“As the light now slowly fades,
随着光线慢慢暗淡,
Moonlight silver on the shore,
月光如银倾泻海岸,
Shadows fall along the strand,
影子沿着河滨落下,
I see your face no more.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史比特瓦根在收拾饭盒时下意识哼起曲子,他刚唱了几句便发觉不对劲,想了一会儿,将最后一句换成“我即将见到你”又唱了一遍,这才觉得满足一些,便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现在是这里的红人,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无论是老板们殷勤的笑容还是医生和护士格外体贴的照顾都反复提醒着他、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穷鬼了的事实,他穿上了干净又贴身的衣服,除了养伤便是签署一系列的合同,他忙的晕头转向,可一旦下定决心要干一番大事业,谁也拦不住他。
史比特瓦根认真的读过合同上的每一个字母,只是为了确保接下来的发展不会出任何差错,他的身体禁不住再到大漠里走一回,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
他想着黛雅,想着艾莉娜,想着乔治和伊丽莎白,只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史比特瓦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斟酌着句子写封信回去,他在信里说明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可写到最后又忍不住把信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他想,万一自己事业不成,反而让他们白白期待一场,岂不是更令人难过。
反正无论有他没他,那几人的日子是要继续下去的。他在心底给自己划定了一年的期限,决心无论如何一年后都要回到英国去,事实上,他做到了,史比特瓦根财团在美国发展的风生水起,他是德克萨斯跃出的一匹黑马,日后还将成为决定世界经济命脉的大人物,不过这确实是后话,此时的他,尚且是个躺在医院里、甚至不被允许离开病房的普通人。
“先生,您刚刚在唱歌?”一位金发碧眼的护士走了进来,她接过史比特瓦根手中的饭盒道,“我打扰您了吗?”
或许是因为她有着他熟悉的发色,即使这位美国姑娘豪放的性格与他爱的两人截然不同,史比特瓦根对她也很有好感。他礼貌的笑了笑,说:“我只是随便唱唱。”
“您是爱尔兰人?我听过爱尔兰小调。”她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您唱的可真不错,我特别喜欢。”
“啊……不,”史比特瓦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含糊道,“我是英格兰人。”
“那还真是抱歉,听说英国人都不太喜欢别人把他们搞混。”护士说道。
“没关系,我不太在意那种事情。”他迫切的想要结束对话。
“看得出来、您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不出他意料的,那护士将话题扯到了更加私人的方面,“等您伤好,要不要和我一起喝几杯呢?我喜欢您唱的歌。”
史比特瓦根长叹一声,他说道:“抱歉,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好吧,那我等您空下来的时候再来找您。”她飞了个媚眼,“我知道您现在是大忙人,事业刚起步时总是会忙的团团转的。”
“不了,小姐。”他无奈的笑起来,“刚才实在是个误会,事实上,我的歌只唱给一个人听。”
“你提起这件事,是想让我忘记你一年都没有寄信回来的事情?”黛雅坐在他身边,有女佣恭敬地为她递上茶水和点心。艾莉娜说服了她,在确定乔治已经进入了优秀的私人学院后,史比特瓦根提起美国的事业让他不能□□太久,于是黛雅和他一同出发,乘上了一艘豪华的游轮。虽然对船和大西洋的印象都不算很好,但她还是和史比特瓦根一起去了德克萨斯。
正如同乔纳森和艾莉娜蜜月时期乘坐的那艘。
起初她还有些紧张,但史比特瓦根在她强忍着颤抖时将她揽进怀里,加上她不想在他随身携带的几人面前出丑,她捏着史比特瓦根的衣角强行镇定了下来。他一直给她讲些在美洲发生的事情,一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二也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暂时忘掉十二年前的那场决战。
于是便有了黛雅刚才的疑问,她半靠在男人怀里,又向女佣道谢,最后垂下了眸子,有意回避着史比特瓦根的目光。
史比特瓦根早就已经不在乎自己在这几位心腹面前的形象了,自从他在见到黛雅那一刻忍不住跪在她面前哭泣时,几人心里他苦心经营了一整年的老板形象大抵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于是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几分慌乱,他去抚摸黛雅的长发,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承认,没寄回信件是我的错,但我绝不是有意在你面前提起其他女人的。”
他说道:“这只是个事实——我的歌只唱给你听,我为你唱了十一年,并且还愿意一直为你唱下去。”
“我老了,黛雅,”他笑了笑,“但我很高兴能看到你活力满满的样子,你逐渐走出之前的阴影,像普通姑娘一样和我谈笑,甚至还愿意赐予我独一无二的、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一直浸在爱情里,到了现在,我有能力给你们更好的生活,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可我还是会贪心的想,如果自己能一直活下去就好了。”
“拥有的越多我就越是害怕,万一我争取来的这一切在我死去以后都不能成为你的庇护,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他收紧了黛雅肩膀上的手臂,有些无助的将下颚抵在她头顶,“每次脑中冒出这个想法,我都会想到,就算将我的余生囚禁在一个几平米的小屋子里也好,让我活的久一点,让这些权力掌握在我手中,让我和你一起……”
“史比特瓦根先生……!”她打断了他的话。
黛雅抬起头,一双红眸中闪烁着光,她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你?”她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你该不会将我们之间的感情理解为‘怜悯’了吧?”
史比特瓦根有些无措,他没法回应黛雅。
黛雅顿了顿,她将手放在史比特瓦根的手背上,轻轻收紧,握住男人满是茧子的干燥大手,她放缓了语气说道:“实际上,大概连你自己也没察觉到,你和迪奥有很多相似之处。”
“出生后的经历、与乔纳森的相逢、身处之中的困境……”
“你们曾面对了很多相似的事物。”
“迪奥渴望着地位、财富、权力,但他最后什么也没有。你的选择与他不同,在对乔斯达家黄金精神的向往下,你将会、并且已经一步步踏实的将迪奥的毕生梦想全部收入囊中。”
“我从他身上只能感受到爱意,”她如此说道,“虽然我不能给你普通人那样深刻而热烈的回应,但不得不说,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希望。”
“别被你所拥有的一切蒙蔽双眼。”黛雅抬起头,轻轻吻在他的下颏处,“史比特瓦根先生——”
“永远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获得了此时的一切。”
史比特瓦根没说话,他感到眼眶发热,所以他不敢出声,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然后,他突然听见黛雅说:“或许我该给你一个孩子?”
“不、不用!”他慌乱道,“我对你的爱情绝不需要性来维持,我……”
他对上了黛雅带着笑意的眸子,明明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似乎连同他心底的柔软都一同收入了眼中。
“你不想让孩子继续爱我吗?”
她笑道:“那你可就只有接下来的几十年了。”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他抱住黛雅,虔诚的亲吻她的发顶,说道:
“是的,黛雅,我会想尽任何办法去爱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事实证明,如果史比特瓦根再继续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他根本活不了几十年。
二十年也活不了。
黛雅不禁开始庆幸她做出了跟随他一起来到美国的决定,在又一次直到半夜才等到满身酒气回到家中的史比特瓦根后,她终于无法忍耐,一个人摸索着来到一楼大厅的厨房中,找到了已经习惯为主人准备醒酒食物的女佣。
“打扰了。”她轻声说道,但显然还是吓了那人一跳。
“黛雅蒙德小姐?”女佣似乎想要迎上前来,但她手中还拿着食材,踌躇几步还是站在原地,她知道新的女主人是个盲人,本以为是暴富的老板从哪里捡来的金丝雀,没想到两人竟然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认识,她悄悄打量眼前完全可以被称作少女的女人,实在想不到她竟然只比男主人小了六岁。
“请问,史比特瓦根先生他每晚都会这么晚才回来吗?”黛雅好看的细眉紧蹙在一起,“我是说,在半夜,而且酊酩大醉。”
女佣斟酌着答案,她回答道:“是的,不过我想,人们的事业刚起步时大概都得这样,我之前在一位富商家里工作,他们以灌人酒为乐。”
看出女主人的忧虑,女佣接道:“不过黛雅小姐,我来自华盛顿,美国西部的男人们解酒可有一套,我把那套技巧全学来了,不会让史比特瓦根先生难受太久的。”
“美国西部……?”黛雅轻声重复道。
“只要让他吃两个生鸡蛋下去,他的胃就会舒服很多。”女佣说着将两枚鸡蛋打进碗里,“加拿大人会吃些薯条,厨房里也都一直准备着,我们甚至还搜罗来了水牛奶的配方熬给他喝——虽然这样说很不负责任,但史比特瓦根先生喝的酒太多了,佣人们也没办法,只能把可能管用的方法都尝试一遍,总会有个办法让他感觉好受些。”
黛雅咬了咬唇,她自然听得出女佣话里的暗示。
史比特瓦根酒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黛雅就坐在他的床边,在他头痛欲裂时拉住了他的手指。
“史比特瓦根。”她少见的没加上敬语。
男人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应酬时、只有你一人没有女伴很辛苦吧?”
“从今晚开始,我和你一起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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