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惹火

    江城徽干涩的笑起来:“哪有那么简单,我工地上的活说不定都已经丢了。”

    宁响张口正想说什么,外卖到了。

    他挂了电话转身去拿外卖,等到宁响离开,江城徽的视线才追过去,盯着空荡无人的门直直的看,脑子里的思绪依然纷乱复杂。

    宁响则一边下楼,一边想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江城徽猜得确实不错,那个女人很快就会来找他的麻烦了。

    不过因为心里有顾忌,她也不敢明面上做什么,只能让江城徽丢了工地上的活,顺便让工作室那边的事情也一起黄了,再找些小混混持续骚扰,仅此而已。

    但也因为她这个举动,才给了江城徽一飞冲天的机会。

    只能说,时也命也。

    宁响做为过来人自然觉得心态轻松前途光明,但是他也明白,对江城徽来说,现在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是怎么都轻松不起来的。

    真的身处其中,他才深刻的感受到那种紧绷和不确定的感觉——哪怕他知道未来也一样。

    他甚至因为生怕影响了未来,而更加战战兢兢。

    宁响明明也知道,以江城徽的能力,不管遭遇什么样的困境,他最后肯定能够站起来。

    他又怕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江城徽成功的路上多出一些不确定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等待着那个女人自己把机会送上门。

    只有时机到来,宁响才敢出手。

    宁响提着外卖回来,站在门边上,努力露出一个开朗的笑,然后推门进去。

    他随手打开灯,屋子里的昏暗便一扫而空。

    江城徽依然半靠在病床上,面色沉沉。

    宁响也不在意,手忙脚乱的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摆好,把热腾腾的粥端出来,还有两个煎饼和几个水煮蛋。

    油汪汪的煎饼江城徽估计也吃不下,宁响就放到了自己面前,再把粥和水煮蛋递过去。

    “趁热吃点吧,估计你这几天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会傻乎乎的把白粥推到了江城徽面前。

    江城徽没说话,也不动,只是盯着那碗莹白的粥看。

    “那个……”宁响清了清喉咙,“我记得跟你说过吧,我亲妈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那时候我一岁都不到,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宁响低着头,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面前的煎饼,“我爸倒是没丢下我,也有两个钱,但是娶的后妈特别不省心。”

    江城徽终于慢慢抬起头。

    “她不喜欢我,虽然从来没表现出来,但我就是知道。”

    “我小时候,五六岁吧,我也记不清了,”宁响看着那个油不拉几还支离破碎的煎饼,嫌弃的把它拨到了一边,“那次我也是生病,发烧了,半路醒来自己去厨房找水喝。”

    他脸上原本那种万事轻松的欢喜劲终于彻底收了起来:“我看到我爸和后妈正高高兴兴的给我弟庆祝生日,就他们三个人,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没爸也没妈了。”

    江城徽的神色越发柔和下来。

    宁响却又脑袋一甩,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不过我也想得通,至少不愁钱花,要不是我那后妈想把我赶出去,让我变成穷光蛋,我才不在乎他们呢。”

    他抬起头看向江城徽:“我现在就想狠狠的把我后妈踩下去,让她这辈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城徽原本坚冰一样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你肯定可以的。”

    “我也觉得,”宁响很不要脸的点头,“我觉得你也行。”

    他唇角漂亮的弧度又回来了:“我觉得你肯定可以成功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其实是靠剧透,不过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江城徽自嘲的一笑,又沉默了。

    他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的喝了小半碗粥,半个鸡蛋白,就再也吃不下了。

    他心里还是梗得难受,就像刚才对宁响说的那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

    绝望得近乎毫无希望。

    但是这个人,却一如既往的相信着自己。

    江城徽真想搞清楚,宁响对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信心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他才是生在天上的那个,却对身处泥泞中的自己有一种盲目自信。

    江城徽觉得,宁响对自己的信任实在是太盲目了,而且毫无理由。

    盲目得……就像能直接看到未来。

    江城徽苦笑着摇摇头,甩掉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现在不敢闭上眼,一闭眼,好像又能看见母亲的森森白骨,还有那女人嚣张的尖笑上。

    那笑声,已经在他的耳边回荡了十几年。

    他知道,那女人肯定会做些什么的。

    ————

    城市的另一端,奢华的别墅里,一个模样美丽,只眼尾露出一丝刻薄气质的中年女人正坐在软椅上,冷漠的听下属汇报事情的处理情况。

    她仪态端庄,穿着昂贵的高定套装,脚下踩着一看就根本走不了几步路的细尖高跟鞋,就算是坐着,也天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

    她眼风扫过下属的模样,仿佛女王。

    “我不想听你的估计和猜测,我要那个人彻底从我眼前消失。”她说,声音低沉,语调傲慢。

    她的下属是一个同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佝偻着背,一脸惶恐。

    “可是现在不像以前,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办……”

    “这不是我要听到的,”女王说,微微抬起削尖的下颌,“你要么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要么再也不用在我面前出现。”

    这个可怜的中年人只能连连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可怜兮兮的说:“请,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他永远离开平城。”

    “更好的选择是永远离开这个世界。”她斜斜的看着自己保养完美的雪白手掌,“你必须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一个小杂种,呵。”

    她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笑这个中年人,还是在笑自己。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的心情都糟糕极了,而且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马上。

    ————

    江城徽的这场高烧,反反复复延绵了好几天才渐渐好转。

    他这辈子似乎都没有这么虚弱过。

    全身无力,四肢发软,站都站不起来。

    宁响这时候正乖巧的坐在江城徽的床边上,手上拿着一条温热湿润的毛巾,卖力的给他擦拭身体。

    一边擦,还一边偷偷感叹,这家伙脸长得好就算了,怎么身材也这么好。

    江城徽没有健身的习惯,但也许是经历的关系,他的身材比刻意健身塑形过的更自然流畅,也更漂亮。

    没有一丝肌肉过分凸起,但是每一道弧线都显现出饱满的力量感,实在叫人羡慕不已。

    宁响一边卖力的擦着,一边幻想现在给江城徽擦身体的如果换成一个姑娘,估计口水都止不住了。

    虽然他也是……

    宁响很丢脸的用力吸溜了一下泛滥的口水,努力给自己找借口:他和妹子们流口水的原因可不一样,妹子们是馋这具身体,他单纯就是馋肌肉线条!

    不过这时候,最难过的,其实是原本应该好好享受擦澡的江城徽。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米。

    宁响手上的毛巾每经过一处地方,那里就好像燃起了大火。

    如果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自己的肌肤,更像是毫不负责的扔下了一连串炸雷。

    “可以了!”江城徽终于忍受不了,出声喊停。

    就连声音都是暗哑的。

    “啊?”宁响还是迷迷糊糊的模样,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无辜的看着江城徽:“我还没看够……啊不是,还没擦干净呢!”

    大约只有心里完全没有杂念的人,才会坦坦荡荡的把这种心思都说出来。

    江城徽紧紧的闭着眼,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咬牙切齿的说:“不用,已经擦干净了!”

    边上,翘着二郎腿专心看戏的钱程不小心嗤笑出声。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一个疑惑而清澈,另一个却带着择人而噬的狠厉劲。

    钱程马上乖乖举手投降:“我想起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再不走,他怀疑脑袋都要被老大打出包来了。

    看着钱程心急火燎的跑了,宁响还奇怪:“我还想着让他帮忙呢,怎么就跑了。”

    他又转过头,深沉的看着江城徽的腿部以下:“底下我一个人可不太好擦啊……”

    江城徽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双腿,再也忍受不住,脸一下子爆红开来。

    “不,不用!”他终于维持不住那副强作镇静的模样,结结巴巴的说,“我又不是不能动了,我自己就可以,可以擦。”

    “可是你要万一又摔一跤呢?”宁响是真心实意的担心。

    他今天给江城徽擦身子,就是因为江城徽不肯让护工帮他清理,昨天晚上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到厕所去洗,结果因为身体还太虚弱,重重的摔了一跤。

    然后,江城徽连着宁响,都被那个一脸威严的老医生好好的训斥了一顿。

    宁响没办法,这才决定亲自上场的。

    “真的不用!”江城徽黑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宁响的好意。

    要真让他擦下头,江城徽担心……会露出什么丢脸的马脚。

    无论怎么样都不行!

    “哦,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宁响其实也没有那么坚持,闻言很配合的对江城徽叮嘱道。

    宁响这辈子连着上辈子都没这么伺候过人,他觉得对他爸估计都没这份耐心。

    虽然也请了护工,还有医生护士,但是这位大少爷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就算偶尔搭把手还是手忙脚乱的。

    看在他这么努力的份上,宁响自己都觉得,江城徽要是到时候不多给他几份原始股,都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他还把这件事情认真的记在自己的小笔记本里,还着重标记出来,等到公司上市的时候,就可以小小的提一下当年的功劳。

    真是太机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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