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波

    说时迟,那时快。锦绣和春芸刚要过去时,徐成家的已经就着路面一扫,将首饰塞进了小布袋,连着又藏到了身后。

    但先不说这事锦绣已心知肚明,就以春芸在府里资历,怎会看不出那是主子们才会拥有的首饰?

    徐成家的见来的这两人,一个是老太太府上的一等大丫鬟,一个是最近正在势头上的三等丫鬟,瞬间脸都黑了,想着都不好忽悠,就走为上策。

    “且慢!”春芸喊了一声,往前闪身,直接拦住了徐成家的去路。

    徐成家的仗着自己年长,在声势上略压一筹,就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干什么?!我还有差事要办。”

    锦绣庆幸是跟着春芸一块过来的,要不然瞧着徐成家的这一副泼妇模样,自己一个人可能就真的会露了怯。

    那徐成家的见锦绣不说话,以为自己真的压了一层,又冲着春芸道:“快让开。”

    可她完全打错了算盘,就春芸的地位和性子,这事遇见了就不是几句简单的呼喝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她也不废话,直接伸出手说:“拿出来。”

    “拿什么?!”徐成家的打算死不认账,“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好生大胆啊,竟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春芸更来气了,一把夺过那个小布袋,拿出其中的一对耳坠,质问道:“不如你先来说说这一对出自‘名玉斋’翡翠耳坠怎么就成了你的了?若你不记得,我还可以给你提个醒,这可是去年中秋节老太太给府里的太太和小姐们的赏赐。”

    徐成家的一时语塞,找不到说辞,就想将那小布袋抢回来,但春芸眼疾手快,给躲了过去,又厉声道:“怎么?还想销毁罪证?还是你想说这是三太太见你做事勤快,赏给你的不成?”

    徐成家的急昏了头,没听出春芸的话外之意,竟还觉得是个不错的借口,就顺着说道:“正是三太太赏下来的,小丫头片子莫要管太多,快还回来!”

    “是吗?”春芸加重了语气,“那更要找三太太好好问清楚了,莫要随意污蔑了她的清白。”

    在侯府里,老太太赏下来的东西,若是不喜欢或是觉得不适用,你就是就收起来压箱底,或是悄悄拿去换了钱都没人管你,但转手就给了下人,那可是对老太太极大的不尊敬。

    徐成家的这才反应过来,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呛道:“三太太不在府中,我警告你们不要多生事端!”

    “多生事端的人的是你!竟敢在府里作出这般偷鸡摸狗的行当,搅了侯府的清静,这事我定要禀报给老太太。”春芸拿着小布袋转身就要走。

    徐成家的见大事不妙,第一反应便是抢回“罪证”,于是冲着春芸的后背重重挥去了一掌。电光石火间,锦绣看出了她的意图,抬手去挡了那一掌。

    “啪!”

    几乎是同时,春芸听到动静,回身拉起锦绣的袖子,果然已红了一片,还有隐隐的指甲印。她将锦绣护在了身后,又指着徐成家的,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还想硬抢不成?”

    徐成家的没想到自己会被两个丫鬟拆穿,满眼怒火,但碍于春芸的身份,又不敢真动手,正僵持着,忽然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三太太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闻此声,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徐成家的瞬间就像霜打了的茄子。罪证被人抓在手里,三太太也在当前,她就是再怎么嘴硬,也无可辩驳。不等春芸及锦绣开口,徐成家的直接“噗通”一下跪在了三太太面前。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就好像是往黑夜里忽然扔了一把明火,所有在暗影掩盖下进行着的勾当,始料未及却也无所遁形。

    而且,这“火”还越烧越大,越烧越远。

    徐成家的为了逃避责罚,在向三太太认错的时候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偷盗的罪行嫁祸给了与她有干亲的几个底层小丫头,说她只是帮着那些小丫头跑一趟拿去当铺换钱而已。

    但不料,那些小丫头已经受够了徐成家的剥削,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承担不了偷盗的罪行,所以这一次不但没有忍气吞声认下这事,反而还将徐成家的利用认干亲,拿捏小丫头替她做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全都给捅了出来。

    徐成家的不甘心,又指认说其他院里的仆妇也都是这般,她只是跟着有样学样。

    如此一来,事情就远不止于三房,而是殃及到了其他各院。

    听了此事,各院里那些平日里受尽了压迫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小丫头们也稍有了反抗的底气,开始揭露仆妇的恶行。所以,个别仆妇哄骗小丫头做干亲当摇钱树的事也就陆续被曝了出来。而趁着主子们不注意偷盗些不常用的首饰衣服,这事更是直接影响了主子们的利益,几乎各院的主子们都纷纷检查起了自己的首饰衣物,或是其他的一些赏赐。

    而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特别是大太太那边,她查出自己闺女的首饰竟也被偷盗了一些,勃然大怒后下令必要严查严惩。因为,侯府小姐们的个别首饰上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标记,对于没出阁的小姐们来说,若是这刻着标记的首饰被有心人恶意利用,拿去做些毁了名誉的事,那可就严重了。

    这一场始于人心贪欲的风波,愈演愈烈。而老太太最是看不得府里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吵得人人心神不宁,便下了令赶紧处理,刚罚的罚,该奖的奖。总之,不能再多拖一日。

    其实,锦绣本意是想通过这一事震慑一下个别仆妇,使得她们不敢再随意欺压利用底层小丫头,同时也给新的小丫头们提个醒,认干亲前要先擦亮眼看清楚。但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不过最后的结果倒也算是她所希望的。做了错事的仆妇都领了罚,而那些小丫头们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拿回自己应得的。

    但,事难万全,还是有了些“瑕疵”。在这过程中,查出来有个别小丫头经不住仆妇的威逼利诱,跟着一起做了些鸡鸣狗盗之事,最后被下令驱逐出府。

    锦绣与院里的丫鬟奉命去府外办事,回了府走在路上听得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就循着声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想起正是当初入府时被徐成家的挑去三房做事那个小丫头。而后一路上又听到其他丫鬟的讨论,才知道原来那个小丫头经不住利诱,与徐成家的一起偷了三太太的首饰,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不知为何,锦绣听着,心里莫名难受。晚上回去她就做了噩梦,恍惚中看见了自己前世惨死时的景象,耳边还隐隐响起白日里听到的哭啼声,断断续续,又交织纠缠,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恶鬼掐住了喉咙,呼吸不得。再然后,奋力一挺,直直坐了起来,已是满头大汗,睡意全无。

    辗转反侧良久后,锦绣还是无法入眠,就起身披了大衣,悄悄走出厢房,坐到院子里的大槐树底下,看着似弓残月,听着虫鸟齐鸣。就这么呆呆坐了一晚,直至东方欲晓才回了屋。

    但许是昨晚噩梦缠身心有余悸,又许是半夜坐在院中着了凉,锦绣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做事的时候也不自觉的就走了神。

    夏莲看着锦绣那张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就赶紧将其拉到一边,又抬手探了下额头,关切道:“怎的这般凉?是不是生病了?”

    锦绣自己也抬手放了上去,“嗯”了一声。

    “快回去休息。”夏莲扶着锦绣边走边说,“我去给你告个假,顺便请个大夫来看看。”

    锦绣深知在侯府里做事病不得也拖不得,就没有拒绝,而是向夏莲道了谢:“夏莲姐姐,麻烦你了。”

    “不说这些。”夏莲扶着锦绣回了厢房,又去告了假,请了大夫。

    老大夫帮锦绣号了脉,告诉夏莲说锦绣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思虑过多伤了神,好好休息,按时喝药很快就能好起来。

    夏莲按着老大夫的药方去抓了药,熬好端给了锦绣,又反复叮嘱了一番才起身回去做事。

    待房里又只剩下自己后,锦绣嘴里还泛着药味,既苦涩又恶心。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只觉浑身难受,起来走了几步,又体乏无力。最后只能又躺了回去,一把抓起被子盖过头顶,然后搂着自己。

    许是药汤起了作用,困意袭来,她才慢慢合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耳边一直嗡嗡响着,再细听,原来是在叫自己。

    “锦绣。”

    “锦绣。”

    “锦绣。”

    她以为自己又要进入昨晚那般噩梦,本能拒绝,就抬起手朝着那声音处挥了过去。却不料被人轻柔握住,且伴随着低声轻唤:“锦绣。”

    原来不是噩梦。

    锦绣睁开了眼,屋里已亮起了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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