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看着来人, 祝祷挑眉问道。
来人半低着头, 模样恭谨,“小人不知。”
祝祷和云唳对视一眼,“行吧, 我跟你走一趟。”
云唳紧跟着, “我跟你一起去。”
来人张张嘴, 瞥见祝祷似笑非笑的眼神, 顿时一激灵,阻拦的话咽下去,乖乖带路。
看到云唳一起跟过来,罗长老眼睛微眯一下, 没有说什么, 略微抬抬下巴,“坐。”说完低头捧着一本书继续看,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奴隶端来两碗水, 放到祝祷和云唳手边。
云唳习惯了被人这样对待,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他跟来就是为了护着祝祷, 只要对方没有伤害祝祷的打算,其他的无所谓。
祝祷却不习惯这么被人晾着,弄个下马威给谁看呢!
手指在桌子上敲一下,扬声道,“罗长老请我过来,就是让我盯着你看书的?”
罗长老头也不抬, 双眼继续盯着书看,嘴里道,“年轻人,做事没有耐心可不行。”
祝祷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这话说得,我做事的时候自然有耐心。但现在我是无事可做,要耐心做什么?你再不说正事,我可就走了啊。”
罗长老叹口气,很无奈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祝祷挤出个假笑:“巧了,也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晾着我了。”
似乎没有想到祝祷敢这么硬怼,罗长老噎一下,放下书,抬头正式打量祝祷:“我看你……”
祝祷单手托着下巴,很纯良的眨眨眼,“你看我怎么了?”
罗长老默默咽下嘴边的话,“没什么。”
他能说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他最擅长的就是观人之术,可从人的五官看出这人的性情,测人吉凶。但他看到祝祷时,却是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出来!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和他巫力一样,或巫力比他高的人身上。但祝祷这么年轻,可能么?
罗长老心里打个问号,慎重起来。
他之前的打算,先晾晾对方,让对方心生惧意,然后再敲打两句,把对方的性子压下去,之后再用观人之术挑对方的优缺点指点几句,顺势再夸几句,一张一收,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了他这边。以后不管是想要打压对方,还是拉拢对方,都好说。
谁知道祝祷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把他的计划都打乱了。且对方一看就是个刺头,硬压只会扎自己的手。
没奈何,罗长老只好转变策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问:“你在神殿住着可还习惯?”
对方肯好好说话,祝祷也就收起自身的锋芒,笑眯眯道,“还好,这边的屋子建的不错,住的挺舒服的。”
罗长老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点点头:“那就好。本来早就想见你了,只是我这边事情多,拖到今天才有空闲。”
祝祷笑而不语。
罗长老也不尴尬,继续道,“我听说你来自白虎部落?”
祝祷点头,“对。”
罗长老脸上挂了些许怀念之色,“白虎部落的祝埂你认识么?他现在可还好?一别多年,我十分怀念这个老朋友。只可惜白虎部落太远,我又不能长时间离开,否则我早该去看看他了。”
祝祷嘴角抽搐一下:“认得,祝埂是我父亲。”
罗长老觉得祝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仿佛在看笑话,又仿佛在嘲笑?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按着自己预想好的,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那可真是……诶呀呀,你既然是祝埂的儿子,怎么不早说呢?我跟你父亲可是老朋友了,早知道的话,我就该把你接过来住!这边的住处可比你住的那地方舒服多了!我这就让人给你收拾房间……”
祝祷打断他的话,“既然你是我父亲的朋友,为什么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你?”
罗长老一脸的无奈,“大约是怕旁人多想吧。”
“嗯?”
“你父亲性子最是古板,又极有骨气。我和你父亲认识时,我们两个都是在神殿学习的巫徒,但是我这边有大巫亲自教导,你父亲和我关系好,旁人免不了说闲话,说你父亲故意巴结我,想从我这学习更加精深的巫术。你父亲的性子哪能容人这么污蔑,久而久之,明面上我们的关系就疏远了。估计也是因为这个,你父亲才不在你面前提我。”
这话说的倒是合情合理,在原身的记忆中,原身的父亲就是性子古板又严谨的。
但祝祷却不太相信罗长老说的话。
不说两人差近二十岁的年龄,就说身份上,原主父亲是偏远贫穷的白虎部落的巫祝,这样的身份,搁在神殿也是最低等巫祝。而罗长老却是大巫的徒弟,疑似大巫之子,身份尊贵的跟神殿的太子爷差不多。
这样两个年龄地位都相差极大的人能成为朋友,谁信?
神殿可是最看重身份和实力的地方!
祝祷敷衍的“哦”一声,慢吞吞道,“可惜,我父亲死了多年了,不然的话你们还能叙叙旧。”
罗长老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什么,你父亲?”
如祝祷所料,他压根不认识祝埂,只是调查祝祷时,发现祝祷来自白虎部落,又顺带调查了一下白虎部落,从手底下的巫祝嘴里知道,白虎部落的巫祝叫祝埂,因为部落太穷,支撑不起来回奔波的耗费,已经许多年没有参加神祭日了。
这样的部落虽然不多,却不罕见,罗长老就没放在心上。
他想着白虎部落的巫祝叫祝埂,祝祷又来自白虎部落,还会古怪的巫术,说不准这两人关系紧密,所以他才故意用祝埂老朋友的身份套交情,拉近他和祝祷的关系。
谁知道祝埂竟然死了很多年了!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嘴里说着和人家是老朋友,却连人家死了多年都不知道……
好在罗长老城府深,尴尬一瞬,很快换上一副悲痛的表情,“你父亲竟然……都怪我,成日里顾着神殿的事情,连你父亲去世了都不知道,竟没见到你父亲最后一面。”伤心的挤出两滴鳄鱼泪,又一脸欣慰的看着祝祷,“好在你父亲后继有人,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儿子接替他。”
祝祷很不忍心的纠正他:“我没有接替我父亲的位置。”真的,他其实不想揭穿的,谁让对方问到了呢,他这么实诚的人,总不好骗人家吧?。
罗长老又懵了:“啊?”
祝祷认真的解释:“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还小,接替我父亲位置的是他的徒弟。”
罗长老,“……”
罗长老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尴尬的笑两声:“可是,神殿并没有收到你父亲的推荐书信,也没有见到白虎部落新任巫祝来接受考核……”
祝祷耸耸肩:“因为我父亲死的突然,没来得及留下书信。白眼狼巫祝又没信心通过考核,就偷摸的自封了自己是巫祝。你没见他这么多年都没来参加过神祭日么?”
罗长老能说什么?他能说他以为白虎部落的巫祝是穷的耗费不起么来回奔波的费用,才不来参加神祭日么?
还有,白眼狼巫祝是什么鬼称呼,竟然还有人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
想到叫祝祷过来的目的,罗长老生硬的转移话题,“这样啊,那你这一身巫术?”
“哦,这个呀。白眼狼巫祝嫉恨我的天赋,在我们部落遇到旱灾的时候推我去当祭品。神见我虔诚,不忍心我被贼人所害,在梦中传授了我一些巫术,让我自保。”
“什么?”罗长老震惊,脸上温和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你说你的巫术是神传授给你的?!你这么说,可有证据?你要知道,冒用□□义,可是渎神之罪,要处以火刑的!”声音已经带了十分的严厉。
祝祷坦然的看着罗长老:“你想要什么证据?让神亲自跟你说?除了我之外,你还见过第二个用符咒的人?不是神传授给我的,难道这符咒之术还是我自己凭空想出来的?”
罗长老说不出话来。
凭空创造新的巫术自然不可能。祝祷才多大年龄,即便他是绝世天才,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创造出这样高深的巫术。
可要让他相信祝祷的巫术是神在梦中所授,祝祷是神的徒弟,他又实在不愿意相信。
神殿的所有人,包括他和大巫,都是神的仆人,仆人能和弟子相比吗?
他这一生所追求的,就是能继承父亲的大巫之位,现在这位置让他拱手让人,他怎么能甘心?
罗长老心里百转千回,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再也没有心思和祝祷闲聊,摆摆手:“我这里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们了。等改天了,咱们再续。”
祝祷赖着不走,笑嘻嘻的盯着桌子上的书,“别呀,你不是和我父亲是老朋友么,朋友之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没什么表示?”
罗长老的全部心神都被“祝祷可能是神的徒弟”这件事情占据,反应都慢了半拍,“什么?”
祝祷努努嘴,“把你的藏书借我看看呗,看完了我再还你。”
罗长老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祝祷抢先一步打断他的话,一脸怀疑的盯着他,“你不会对你朋友的孩子这么小气吧?又或者说,你说你和我父亲是老朋友,其实是骗我的?啧,你可是大巫的徒弟哦,竟然骗人~”
罗长老猛地胀红脸,打断祝祷的话,“我怎么会骗你,不就是想看书吗,拿去吧,爱看书是个好习惯。”大巫的名声绝对不能因为他而有半点瑕疵。
祝祷心满意足的接过书,真心实意的感谢,“真是太谢谢您了,您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罗长老憋着气目送祝祷离开,突然觉得,叫祝祷过来问话这个决定真是蠢透了!
祝祷怀里揣着书,心情愉悦,不住地跟云唳感叹:“这个罗长老,可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啊!以后咱们得多来拜访他几次才行。”多借几本书回来看。
云唳唇角含笑,“嗯,我陪你一起。”难得见罗长老吃瘪,他看着也很爽。
又问,“你说神在梦中传授你巫术的事情?”
祝祷一本正经道,“自然是真的。谁敢拿神的事情撒谎不成?”
云唳原本含笑的脸瞬间变得严肃慎重,“这件事你之前怎么没提过?”
祝祷无辜脸:“你也没问过啊。”
“……”云唳拧着眉,颇有些懊恼,“我该多问问你的。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随便告诉罗长老?他这个人看着和善,实际上最是阴险,让他知道了这些,我怕他对你不利!”要是以前,罗长老可能还想着拉拢祝祷,今天之后,怕是罗长老想要对付的第一个就是祝祷,搞不好还会拉着木长老一起对付祝祷。这实在让人不放心。
祝祷拍拍云唳的胳膊,“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咳,我的意思是说,其实我是故意的。我不透漏点东西,他们哪儿会出手对付我。他们不出手对付我,我怎么光明正大的打回去,展现我的实力?想要争夺大巫之位,光打趴下木长老和罗长老还不成,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实力,心悦诚服的认可我才行。”换做以前,他可能还会有所收敛,但通过这几天对神殿的了解,他觉得他可以嚣张一些。
“话是这么说没错……”云唳想要说什么,又觉得现在说再多后悔的话也没用,末了道,“总之,这些日子你得多加小心。”
出乎云唳意料的是,罗长老并没有急着对付祝祷,就跟那天两人没有见过面似的,罗长老似乎把祝祷忘在脑后,专心的跟木长老争斗。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秦长老亲自帮云部落祭祀祈福,之后云部落的族人们返回部落,云唳留下来陪着祝祷。
又是半个月过去,神殿下起了冬季的第一场雪。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一宿,大雪把屋门都堵住了,得时刻让人清扫才能出去。
外面寒风刺骨,屋内温暖如春。
祝祷拿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苹果咔嚓咔嚓啃,抬头就见云唳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
窗户上蒙着一层云角兽的皮,纤薄透明,窗外的景象清晰可见。
祝祷顺着云唳的视线看过去,外面除了厚厚的积雪,什么都没有:“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云唳收回目光,回身,脸色恢复正常:“没事。今天雪大,你还要出去吗?”
云唳不说,祝祷也不追问,随手取出一个苹果扔给云唳,“不去。等把路都清理出来了再出去。”现在外面一踩陷一腿的雪,出门就是受罪。
云唳接了苹果,回身坐在床的另一边,“这些日子罗长老和木长老斗的更厉害,估计咱们这么清闲看热闹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祝祷不明所以,“怎么说?”
云唳道:“往年看热闹得来的经验。罗长老木长老两派的人斗的争执不下的时候,就会拉秦长老一派的人入局撒气,顺带瓜分一下秦长老的势力。你现在是秦长老这派拔尖的,估计他们会找上你。”
祝祷无语一下,“所以说,秦长老存在的意义,就是给那两派缓冲泻火用?”秦老头未免也太可怜了些,怪不得他要不计代价的拉木长老和罗长老下马呢。
云唳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祝祷摸摸下巴:“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云唳摇头:“不好说。往年都是挑秦长老这边的错处,往大了闹腾,秦长老这边出好处平息。今年你来的日子短,又处处谨慎,想抓你的错处不好抓。”
很快,祝祷就知道木长老和罗长老怎么对付他了。
这天,祝祷正和云唳在外面溜达,收到消息,说三个长老在议事堂,让他也过去。
议事堂是平时大巫和长老们商量事情的地方。
自从大巫病重,三个长老各自为政之后,议事堂就很少用了。
现在叫他过去,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云唳有些担心,可议事堂不是他能闯的,再担心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祝祷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走吧,咱们准备准备,一起去蒙部落。”
云唳紧跟在他身边,“去蒙部落?”
祝祷点头:“蒙部落派人来求助,他们部落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雪了,部落里冻死牛羊无数,房子都被压塌。再下下去,怕部落都得被雪埋了。来神殿想请一个高级巫祝回去,祭祀敬神,不要再下雪了。木长老他们商量后,觉得我没有对神殿做任何贡献就坐上高级巫祝之位,底下很多人不服气,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考验我的能力,所以就派我出去。”
云唳愣住,脸上浮现怒气,“这根本就是故意刁难你!不让老天下雪,连长老们都做不到,竟然让你去做。他们有没有说,要是你做不到怎么办?”
“唔,大约是免除我的高级巫祝之位吧。”不是高级巫祝了,他也就没了竞争大巫的资格。
云唳松口气,“要是只是这样,也还好,大不了你跟着我回我的部落。你在我们部落当巫祝,我的族人们一定很欢迎。”
祝祷笑道,“还不至于到这地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咱们现在快去准备,蒙部落的人还等着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祝祷的东西都在空间放着,屋子里也就只有日常用品和一床被褥。云唳生活糙,又是在神殿暂住,住处也没什么东西。
两人意思意思包了一身换洗的衣服,拎着包袱就出发了。
到了集合地,就见几个奴隶在这里大包小包的等着。
几个奴隶见了祝祷,忙着跪下行礼:“我们是秦长老派来追随您的,这些东西都是秦长老送给您路上用的。”
“不用,替我谢谢秦长老的好意,你们回去吧。”祝祷另有打算,并不想收,干脆利落的打发人回去。
又对蒙部落的人道,“事情紧急,我们先走一步,就不跟你们同行了。”
蒙部落的人讶异:“您去过我们部落?”
祝祷摇头:“没有。”
蒙部落的人有些不高兴,觉得祝祷是在耍他们:“你既然没有去过我们部落,又怎么找到我们部落?万一走错了怎么办?”
说实话,他心里一点也不信任眼前这个小白脸。以前他也来过神殿几次,压根就没听过有个叫祝祷的高级巫祝。现在神殿乱的很,谁知道这个祝祷是怎么当上高级巫祝的,他又是秦长老一派的人……谁不知道秦长老一派的人最没用,眼前这个人还这么年轻,说不定更废物。
他这次过来,其实是接了首领的吩咐,想请三位长老随便哪一个出手的。可恨这三个人奸猾,怕办不成丢人,谁都不肯出面,只派出这么一个所谓的高级巫祝搪塞。
祝祷摆摆手:“我自有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走了。”
拉着云唳骑上马就走。
马儿在雪地奔驰,寒风刮过,刺骨的冷,没一会儿,露在外面的鼻子脸就被刮得通红。
祝祷勒住马:“失策了,这鬼天气,真冷!”
从空间里掏出几张保暖符,递给云唳两张:“你自己拿一张,给马身上贴一张。”他自己拿了一张贴身戴着,另一张塞到马鞍下面。
云唳学着他的样子,把保暖符贴身戴上,顿时全身被一层暖意包裹,冷风隔绝在外,舒坦的人想要喟叹。
云唳脸上闪过震惊,“这是?”
“哦,我画的日用杂符,除了保暖,没有别的用。”
“能保暖就很有用了!”云唳心情激荡,又有些懊悔,早知道阿祷有这本事,他何苦愁那么多天,他早就跟阿祷说了!
云唳道:“我能从你这里多买一些这样的保暖符吗?不用太多,二百张就够了。”
祝祷讶异:“你买这个做什么?”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你是想给你们部落的人用?你这些日子愁的是这个?”
云唳苦笑:“每年冬季我们部落都会冻死人,今天虽然定居下来,却都是茅草屋。茅草屋根本不保暖,今年的天气又格外的冷。我担心族里面会有更多的人抗不过去。”
祝祷无奈:“你不早说。咱们的关系也别说买不买的了,要多少我送给你。”
云唳也不是矫情的人,感激的事情记在心里,以后报答就行,不用挂在嘴边。
祝祷拿出迷毂,靠迷毂指路。
蒙部落在北面,云部落在南边。一南一北,不管是先去云部落再去蒙部落,还是先去蒙部落再去云部落,势必都会有一个部落多遭难几天。
最后两人商量决定,先去云部落。毕竟人有亲疏,对比不认识的蒙部落,祝祷心里更偏向熟悉的云部落,更何况还有云唳的面子在。
心里挂念云部落的人的安危,祝祷又掏出神行符贴马背上,原本去云部落需要七八天的路程,愣是缩短到了两天。
享受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一开始的震惊慌乱过后,云唳已经麻木,对祝祷本领的认知更加清晰——当对方无所不能就对了。
云部落的状况确实有些惨,许多搭建的茅屋被压塌,人们重新住进帐篷里。
帐篷是用兽皮缝制的,保暖效果差,还不能生火取暖,人们只能尽量的把兽皮裹在身上,几家人挤在一个帐篷里抱团取暖,抵御外面的寒风。
好在,他们是住在山坳里,三面环山,挡住了大部分寒流,没有人冻死。但是,再耽搁下去就不好说了,毕竟冬季一天冷过一天,谁也不知道最冷会是什么样。
看到云唳,云部落的人沸腾起来,顶着寒冷从帐篷里钻出来迎接他们的首领。
“首领,阿祷,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们还要走吗?”
“首领,咱们的房子都塌了,怎么办啊?”
“好多人都冻冰了,祛病符不够用,咱们再买一点吧。”
……
祝祷眼睛扫过人群,这些人和他有的熟,有的不熟,无一例外的都对他很友好,当初他住在这里时,没少给他送吃的。
此时,这些人手上生了冻疮,脸上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眼中满是焦虑。
仿佛一颗石子滚进了心里,硌得人不舒服。
祝祷吸口气,对云唳轻声道:“我这里还有祛病符,一会儿和保暖符一起给你。”
云唳感激的看他一眼,抬手,示意人们安静,高声道:“我和阿祷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事。阿祷这里有保暖符,贴在身上可以让人不怕寒冷,你们排队,我让人发给你们。祛病符我放到阿庄大叔这,谁有需要,就到阿庄大叔这来领。你们要记住,这些符都是阿祷不忍心看咱们部落的人受苦,白送给咱们的。阿祷仁慈,咱们不能不记恩,以后谁敢做白眼狼,恩将仇报,我就把他逐出部落!”
话落,人群一片沸腾,感激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人们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祝祷就是他们整个部落的恩人,绝对不会做没良心的事儿。
又有人把自家藏的肉干冻肉往祝祷手里送。
人们太热情,反而弄的祝祷有些不好意思,推脱不下,只好把肉都收了,临走时又把这些肉放到阿庄大叔那,让他看着部落里谁家食物不够了,就把肉送过去一些。
阿庄大叔起初不肯收,云唳知道祝祷不缺吃的,发话让阿庄大叔收下,阿庄大叔这才收了。
祝祷和云唳在云部落停留了一天,第二天继续上路。
见识到了云部落的惨状,想到蒙部落的境况只能更差,两人也没了慢慢赶路的心思,贴着神行符,马鞭甩的飞起。
怕马儿长时间奔跑会力竭而亡,祝祷还弄了两个小型的聚灵符贴在马背上,通过微弱的灵气运转消除马的疲劳。
可谓是操碎了心。
就这么连续赶了五天路,两人到达蒙部落。
这时候,蒙部落派去神殿求援的人还在回来的路上。
蒙部落的雪已经停了,连续大半个月的降雪,几乎将整个部落都盖住,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要不是迷毂指路不会出错,祝祷和云唳险些就错过了蒙部落。
“是这里吗?”祝祷看看手中的迷毂,再瞅瞅眼前厚厚的积雪,陷入沉思。他不会是来晚了吧?
云唳从马背上跳下来:“去看看。”
云唳和马身上都贴了轻身符,可以在雪面上行走。
祝祷也翻身下马,高声道,“有人吗?我是神殿派过来的高级巫祝,蒙部落是在这里吗?”
没有人回答。
祝祷又喊一遍,良久,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脚底下传来。
祝祷警惕的后退两步,就见空旷的雪地上突然破了个洞,一颗黑黢黢的人头从地下冒出来。
冷不丁的见到,祝祷被吓一跳,“你?”
人头来回摇晃两下,从雪地下钻出来两只手,把头上的积雪扫掉,碎发拨拉到一边,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冷冰冰的寒意:“你说你是神殿派过来的?”
祝祷弯下腰:“我是。这是我的身份证明。”从腰间的布兜里掏出一枚带着红色花纹的黑色木牌。这是决定让他来蒙部落后,秦长老交给他的。有这块木牌,就证明他是在听神殿的吩咐做事。等回神殿后,这块木牌还得上交。
人头把木牌接过来,丢下一句“等着”,又缩回地下。
祝祷好奇的趴在黑乎乎的洞口往下瞅,“这下面竟然是空的,蒙部落住在地下?”
云唳疑惑道,“我以前来过蒙部落,那会他们还住在地上的。”
“嗯?你来过蒙部落?哦,我忘了,你带着部落四处游走,应该来过蒙部落。早知道你认路,我就不用迷毂了。”
云唳:“下这么大的雪很容易迷路,就是我领路,也不一定能领对了。”
祝祷点头,“也是。”站起身四处瞅瞅,“你说他们住在地下,吃饭怎么办?”
云唳想了想,“兴许他们有另外做饭的地方?嗯,他们应该也不是住在地下,只是雪太大,把他们住的地方盖住了,咱们又是踩在雪上面,所以才觉得他们是住在下面。”
祝祷拍拍额头,笑道,“看我,竟然把轻身符这回事给忘了!估计咱们把轻身符一摘,立刻也就落到下面去了。”
再趴在洞口瞅瞅,可不下面是一栋房子么,还是一栋结实的木屋。
说着话,就见房子里有一点光亮在移动,祝祷躲开,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又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样的东西,来回扫几下,积雪扫到两边,露出下面的木质屋顶——这个洞口是屋顶上的一个小窗户。
黑乎乎的脑袋冲祝祷点点头,“我们首领和巫祝请你们进来。”
看着祝祷和云唳的眼神带了些惊奇,似乎刚注意到他们竟然能站在雪地上面。
祝祷和云唳跟着这人从洞口钻进去,踏着梯子往下走。
刚一下来,一股酸涩混着腐臭的味道直冲脑门,熏得祝祷差点吐了。
领路的人早就习惯了这味道,毫无所觉,一边走还一边跟祝祷解释:“阿松他们去神殿求助,他们刚走,雪就又下大了。我们部落里很多人都冻病了,没有力气再清扫积雪,首领就把我们都聚在了这里。”
“这栋房子是去年给首领建的,结实。房子下面有一个大大的地窖,用来储存东西,正好能把部落的人都装下,吃饭拉屎撒娇就在隔壁的屋子里。日子难,凑合着过,好在躲在下面就不冷了。首领说,等神殿的人来了,日子就好了。你们真的能帮助我们吗?”
祝祷控制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捂鼻子,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道:“能,我向你保证,明天你们就能都出去!”
他后悔了,他就不该为了装逼非得先见蒙部落的首领。他就该先把问题解决了,再跟蒙部落的首领见面。
领路的人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听祝祷说完,沉重的叹口气,没了说话的欲望——说什么明天就能让他们都出去,哄鬼呢!都出去冻死么?!年轻人,就知道说大话吹牛皮,半点不靠谱!
穿过一层地面,祝祷来到下面。
下面的空气更加浑浊,氧气不够,只点了豆大的一盏油灯,昏暗模糊的人影都照不清楚。祝祷运转体内微薄的灵气停在眼睛上,这才看清下面的场景。
地下室面积不大,约莫有二百平米左右,墙壁四周插着竹竿,祝祷猜测应该是透气孔。
男人女人份坐在地下室两边,个个都身形瘦弱,形容枯槁,半闭着眼睛,表情麻木而绝望,要不是胸膛还微微起伏着,祝祷几乎以为看到了一片死尸。哪怕知道有人进来,也激不起这些人半点好奇心。
人群中心,坐着两个精神稍好些的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祝祷猜测,这两个人应该是蒙部落的首领和巫祝。
左边的人先开口,声音沙哑沉稳,听不出情绪:“你就是神殿派过来的高级巫祝?”
祝祷点头:“我是。那个,两位,要不咱们出去说?”
话音刚落,地下室的人刷的都睁开眼,直勾勾的瞪着祝祷,仿佛祝祷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一样。
祝祷琢磨着,难道是自己的话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可是底下的味道实在冲人,万一他忍不住吐了,不是更伤他们的自尊心?
一个念头没完,就听那人道,“抱歉,我的腿冻伤了,暂时没办法上去。”
“……”祝祷决定速战速决,“你们的情况我了解了,我先出去把外面的积雪解决了,明天咱们再谈吧。”
说完,急匆匆的离开。
人影消失在楼梯口,首领凉蒙收回目光,旁边的巫祝小声道,“我在神殿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真能帮咱们吗?”
凉蒙摇摇头:“等到明天就知道了。”
巫祝想到祝祷说的,一阵丧气,喉咙里叽咕一句:“说什么把外面的积雪解决了,那么多雪,能这么快解决吗?就会吹牛!”
被认为吹牛的祝祷钻出雪面,使劲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才觉得嗅觉恢复了,拉拉云唳:“走,咱们去那边那棵树上坐着。”
云唳不明所以:“不是要帮他们解决积雪的问题吗?”
祝祷:“对,坐到那颗树上,才能帮他们解决积雪的问题。快去,我都迫不及待了。”
挑一根粗壮的树枝坐好,祝祷从空间里掏出装有火灵的玉盒,打开,用灵力牵引着,把火灵抛出去。
火灵抛出的刹那,空气中的温度急剧升高。肉眼可见的,积雪一层层的蒸发成白雾消散在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小可爱们踊跃留言啊,有红包奉上哦~感谢在2020-05-11 21:46:06~2020-05-12 18:2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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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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