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哥,要参加飞花令?”
“嗯。”
“请先交报名小费。”
戈欢尴尬地准备离开,他没带钱,准确点,他从来没有过钱,穷得叮当响。
暗自叹了一口气,没钱寸步难行,他还是乖乖回当归山。
“走。”
挽风牵起戈欢手就往里奔。
“挽风,没钱,”
“我有,钱这东西我有的是,不差这点。”
有钱真好,这种感叹词很难相信是从自己心里发出的。
挽风没松手,戈欢也懒得计较了,这种被人牵着感觉也不赖,至少他不孤单,他也是有小伙伴的人。
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左右辉映环绕,人自流水而席。
戈欢一下子就被眼前的场景迷住了,兰亭集序描写过的画面,仿佛在这一刻全实现了。
二人随意选择一地方,临湖而坐。
“小欢欢,你看看别人都是一把年纪来参加,很少有年轻的,你确定比得过吗?”
“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重在参与。”
挽风捻起酒杯,开始小酌,戈欢则是兴致勃勃地欣赏四处。
湖面倒映两岸往来人影,偶尔一两只鸟快速飞过,皱起一池涟漪。
围湖而坐的确实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但也不乏有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
形形色色的人物穿梭两岸,这飞花令主办的很随意,没有多少规矩,令他精神很放松,不用刻意装了。
“小欢欢,尝尝。”
戈欢嘴边陡然多了一酒杯,酒香慢慢悠悠溢出,钻入鼻孔,深入骨髓,飘飘然。
“我——呜,咳咳,” 眼前的酒杯一倾,酒入嘴内。
又涩又呛。
古代的酒好浓烈呀,他没心理准备,也没喝过,君山派戒酒的。
“小欢欢没喝过酒吗?” 挽风体贴地用手轻轻抹去戈欢从嘴角流出的酒,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懊悔。
“ 身为男人,不喝点酒怎么行,小欢欢,这样会吃亏的。”
酒自喉流腹中,浓烈感渐渐转变为清凉沁脾,香绕齿间,好酒!
戈欢偏头,伸手打掉停留在他嘴边的手,这动作过于亲昵,他不适应。
“谁说我不会喝酒,待飞花令过后,我们俩比一比。”
笑话,以前潇洒的时候,是不分红的白的,人称千杯不醉。
挽风眼一亮:“好,好。”
“欢迎各位来参加飞花令,此比试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诗词只需含所规定的特定字,第二部分,特定字按顺序后移,第三部分特定字在诗词的第几字,则往后数对应的人接,接不出的自罚酒一杯,待罚超过十杯便可退场。”
“光听规则就复杂,我负责喝酒好了。”
戈欢笑道:“那也行。”
“第一字,‘花’。”
随着一声锣敲响,飞花令第一轮正式开始了。
“花谢花飞花满天。”
第一人胸有成竹地说出令人惊艳的诗句了,一句带三花。
四下赞赏地点头,窃窃私语。
“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依旧,桃花,当归山大片桃花,数不尽的桃花。
桃花羹,桃花浴,桃花粥。
极星子。
戈欢盯着湖面发愣,脑袋里全是极星子。
现在他们倆怎么样了,和好了吧,肯定一起去吃饭,再也不用自己做饭了。
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每天给极星子做饭,也乐意,看着极星子将自己做的饭一扫而光,格外满足。
五灵尊怎么就突然杀出来了,措手不及,两个人还有他不知道的前尘往事,极星子还答应一直保护她…
“小欢欢,该你了,小欢欢。”
“啊——到我了吗?”
四面八方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们倆。
“对,你不会第一轮就想让我喝吧。”
“不会。”
反应过来的戈欢起身,落落大方地行礼:“花自飘零水自流。”
众人一阵喝彩,此诗应景得很。
挽风小声道: “怎么听起来那么伤感,小欢欢,这不符合你的风格。”
“ 作诗而已,管那么多干什么?”
“也是,也是。” 挽风又拿起酒杯,戈欢忙拦下:“你别喝了,我们还没输,就被你喝光了。”
“行,听小欢欢的。”
挽风放回酒杯,托腮凝视戈欢。
清澈眸子一闭一合,细黑发丝随清风微微卷起,冷白肌肤在湖色印照下显得格外皓凉,最主要他单纯样子令他入迷。
“你不喝酒了又盯着我作何?”
“小欢欢,还是那么好看。”
“……” 妖说话总是这么直言不讳吗,至少挽风是这样。
这话放以前,他信,现在面黄肌瘦,丑得不忍直视,更像讽刺。
在这垃圾鬼地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还得担惊受怕,没钱没势没法力。
操蛋的穿书。
一轮又一轮飞花令碾来,戈欢沉着应对,游刃有余。
挽风想喝酒都没给他机会。
“小欢欢,你脑子里装了多少,也没见你修行有这么厉害。”
“ ……”
修行能怪他吗,设定是这样,他翻不了天。
待三部分完后,戈欢面前的酒一杯未动。
对面一位老者,亦然。
场面躁动,大多数人皆已离席,站立围湖,想看看今年的飞花令冠军得主。
是这位年纪轻轻,相貌清秀的少年,还是那位精神矍铄的老者。
二人实力皆不容小觑。
老者道:“我出上句,你若能答出,三个回合,便算你赢。”
戈欢微笑点头:“好。”
他还没尽兴,三个回合哪够。
老者仿佛胜券在握,自信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挽风道:“这有下一句吗?这老大爷莫不是在唬你?小欢欢,别中招。”
一旁的人也在交头接耳,刚开始还认为决胜环节过于草率,现在看来并不是。
“花有清香月有阴。”
老者眼神有光,摸了摸胡须笑道:“多情自古空余恨。”
“好梦由来最易醒。”
老者起身,又道:“有缘千里来相会。”
“三笑徒然当一痴。”
这三句,老者刚说完,众人还在苦思冥想,戈欢却能立马对答如流,没有一刻多余。
“小欢欢,好棒啊,天才,天才!”
老者拍手:“好好,好,哈哈哈,答得好,老生甘拜下风。”
“承让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戈欢。”
此时围观人群中也爆发一阵不息的掌声。
这一刻,戈欢找到了以前的骄傲,自信。
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嫌弃他,更没有人欺负他,他们全都是发自内心的称赞他,被他的文采折服,为他鼓掌喝彩。
好久未有这种感觉,都快忘记了,学霸戈,他露出久违的笑容。
“你真好看,小欢欢。”
戈欢无语,挽风除了夸他,没别的话,还一直就这一句。
老者不知何时已离开,很多人陆陆续续散场。
“挽风,我们喝酒去吧。”
“好,好。”
领到极品琉璃玉,二人便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古时候的夜市,不自不觉放缓了步伐。
一路欣赏而过,却未做停留。
“这一杯,我敬你,挽风,今日谢谢你带我下山,我很开心,非常开心。”
说完,戈欢一饮而尽,入口辣,随后香甜。
挽风凝然那张微微红的小脸,脱口而出:“小欢欢,你开心就好,如果…你不想回君山派,就跟我离开,我也不想回了。”
戈欢似懂非懂,又饮一杯: “不行,我还有群英会。” 还有大业未完成,他还要回到原世界,这里不属于他。
他看这小酒杯,觉得用这么小喝太不过瘾,便把杯子扔在一边直接上碗了。
他端起一碗,豪饮而尽,古代的酒怎么那么好喝,好痛快,能泡在酒缸里就完美了。
想起什么,又低声道:“挽风,我可没钱,你带够了吗?”
挽风轻笑一声,捻起酒杯把玩:“只管放心敞开了喝,小欢欢,你喝酒的样子也好看,大气。”
戈欢放下碗,认真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欢欢,”他妈都没这么亲密地叫,最多就是小欢。
“ 顺口了,改不回来的,小欢欢。 ”
就一个代号而已,不计较,不计较。
戈欢决定不再说话,专心饮酒,一碗接着一碗,今日他破戒了,修行之人戒色戒酒。
可极星子为什么能破戒去喜欢另一个人。
想起那两人,心里就泛酸,明明只是师尊,他可以拥有自己喜欢的人,他做什么,自己无权干涉。
可想起极星子的温柔,极星子独一无二的偏爱,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就好想藏起来,别人不能偷窥半点。
只能是他一人的。
他怎么可以能有这种荒诞的念头,那可是他师尊。
他醉醺醺瞥了一眼对面凝望于他的挽风。
脑袋猛然清醒,心狂跳,自己不会受这妖传染,喜欢男的?
他喜欢师尊?
不可能!
他疯狂把这念头甩出,厌恶自己怎可亵渎极星子。
挽风将他各种纠结变化的脸色尽收眼底,忍不住温声道:“小欢欢,你有心事?”
“没…没有。”
“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统统替你解决。”
戈欢眯着眼,脑袋晕晕乎乎,还故作微微思忖:“你为什么对我好?”
挽风手握酒杯,若有所思道:“ 你像是意外。”
戈欢打了一个酒隔,脸色绯红,眼神迷离: “什么…意外?”
挽风碧绿的眸子敛去妖艳,只剩温柔深情 ,轻轻叹息:“ 我第一次遇见像你这么笨这么蠢这么纯的人。”
“……”戈欢干脆抱起酒坛,咕隆咕隆往嘴里不要命地灌。
挽风紧盯着他的动作,继续说道: “ 被人踩在脚下,却还要替他撒谎,要是我,不把他剁成块儿喂狗难解心头之恨。”手中握的酒杯瞬间被他捏成渣。
“哈哈哈,”戈欢突然笑出了声,扔开酒坛,起身大声道:“挽风,我们倆想法不谋而合啊,当时我也这么想的,统统喂狗!惹过我的人,我都想统统喂狗,都他妈喂狗,凭什么欺负我,凭什么,凭什么”
谁他妈还不是个宝宝呢,以前他是一呼百应,众星捧月的中心,要什么有什么,可他也没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欺负谁,除了何亦歌,他这辈子就对不起那个傻逼室友,他道歉认错还不行嘛,为什么非要让他在这里忍受这些侮辱。示弱,求饶,统统不管用,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哪儿惹别人了。
做人好难,他不想做好人,可也没资格做坏人。
没有选择。
他眼里不知是被酒辣出泪来,还是真哭了,泪花闪烁,,一手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声音颤颤,哽咽:“我明明那么卑微,我求他们了,别那么对我,或者都别理我,可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都针对我,饭堂的时候故意让我吃冷的,我坐下时候,他们故意施法,每当齐修时,他们”
他神智迷迷糊糊说不下去了,头晕目眩,看不清眼前人,可他觉得痛快,前所未有的痛快,他需要一个支点,他快撑不下去了。
有时候真觉生不如死。
挽风头一次听到戈欢如此激动的说话,八成是醉了,他眼疾手快地起身搂住神志不清的戈欢。
现夜已深,乌云遮住了月色,客栈里点的烛火飘忽不定,屋内视线较暗,昏昏沉沉。除了值夜的店小二在打盹,只戈欢二人还在畅然饮酒,桌边摆满了酒坛子。
挽风将戈欢紧紧搂在怀里,无比温柔,像哄孩子:“好了,好了,小欢欢,在这里没人欺负你的,以后也没人欺负你的,乖,别哭,小欢欢,你太傻,太单纯了。”
戈欢歪头傻笑,气息喷在挽风洁白的脖颈间,语气委屈:“没有你,我不想回去,那不属于我。”
他伸手拂去戈欢眼角不太多的泪珠,唇擦吻过他细软的发梢:“ 那就不回去,小欢欢,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我是真心的。”
戈欢仿佛进入一个温暖的漩涡,身子使劲往里钻,寻找一个能让他安心的位置,顺势勾住挽风的脖子,声音软绵绵,像被酒浸过一般甜腻。
“师尊…”
“师尊,谢…谢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能,怎么能…”
挽风愣住,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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