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杨缓做着荒村的督工，让荒村的人采血石，压榨工钱，自己狠狠捞了一笔，又送上了美人，得了上峰的青睐，最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之前答应过夏耳的事情，早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照顾好村民不过是他随口哄哄小女孩的话而已，他怎么可能会向利益低头。
然而他还没得意太久，某天一觉睡醒，感觉头顶凉凉。
他也没在意，随手一摸，随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妻子睡醒，见枕边人僵硬如石，迷迷糊糊问：“怎么了冤家……”
等她清醒三分，见了真章，刺耳的尖叫陡然响彻云霄！
杨缓的妻子陈云惊惶：“你你你你你你的头发呢！！？！”
陈云倒不是惊惶他的头发，只是今天有人能咒了他的头发，明天就能撕了他的脑袋！！
怎能不怖！
杨缓看着镜子里仿佛秃头和尚的自己，面目极其阴沉，他一把摔了镜子，咬牙切齿道：“妇道人家惊诧什么！头发而已！总会长出来的！”
然而他也知道，重点并不在这里。
他是三阶咒师，能咒到他的，只能是比他要强的咒师，可是——
可是比他强的咒师，别看只是四阶，三阶遍地走，四阶屈指数，四阶往上，能咒到他头发的，大可直接拧了他的脑袋！
陈云快哭了，“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咒师，你好好想想，你好好想想……你最近不是收了个荒村吗？难道那荒村里，藏着四阶的咒师……”
“怎么可能！那就是个村子！！我看过，撑死也只有两阶……”杨缓嘴上断然否决，然而心里，却开始慢慢思量了。
他开始仔细想，要咒人，也得有媒介，但是，保不齐掉个头发什么的，这也不能确定。
他目光一动，想到了之前自己被小姑娘薅下来的头发，然而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咒力的气息。
小姑娘明眸善睐，看着呆呆傻傻的，怎么可能是四阶以上的咒师！？
*
琉璃瓦上，毒风愈发可怕。
小姑娘走了，苏缝不耐烦再呆，回到了殿内。
杨圆穿着丫鬟的青衣，紧张极了，她看着少女面无表情的踏进殿内，感觉到了十分的慌张，又十分的兴奋。
她偷眼看苏缝。
少女穿着一袭红衣，赤着脚，脚踝上系着红丝带，丝带并不会落在地上，像是不受重力影响一般，随着她的动作轻飘飘的扬起，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却略显阴郁。
苏缝抬起头看了看低头的杨圆一眼，想到了那个坐在乌龟壳旁吃包子的姑娘。
苏缝闭了闭眼。
小姑娘坐在垫子上，缩着肩膀抱着包子小口啃的样子，脸颊鼓鼓的，有点像松鼠。
可爱又安静。
挥之不去。
是她很久都没见过凡人了吗？
“你，抬起头。”
杨圆心中一跳，立刻把头抬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苏缝看，眼里藏着贪婪。
她假装羞涩，“殿下……”
苏缝的表情倏然一变，一种作呕感油然而生，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狂烈的威压散布，“滚！！”
杨圆面色骤然一白，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却根本不敢有任何违抗，捂着唇，落荒而逃。
苏缝纤长的睫毛下，血色的眼瞳冷极了。
其实，都一样。
黑衣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跪下，“殿下。”
苏缝声音阴郁，“废物。”
黑衣人不敢违抗。
过了一会儿，苏缝声音淡淡道：“九重殿，是不是冷。”
黑衣人愣了一下，“九重殿位于极寒之渊，温度确实是稍冷了些……”
“那就准备些衣服。”苏缝声音听不出喜怒，“不然，美人们那身子骨，别都冻死了。”
黑衣人连点头应是。
苏缝顿了顿，又道：“地狱玄武那边，是谁在看着？”
黑衣人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是说的那个随手被指派去看乌龟的女孩，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好像是一个小姑娘……是杨家人送来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会在意这些小事。
杨圆让他把那个小姑娘调走，他看着同为杨家人的三分薄面，直接就做了，根本连那个女孩的名字都没过问过——又怎么能想到居然引起了苏缝的注意？
“这就奇怪了。”苏缝声音淡淡，“我之前让你把所有人带过去的时候，怎么没见过她呢？”
苏缝说完，随后又冷笑，“你是杨家的人？”
黑衣人的手微微攥紧，额头上有了冷汗。
苏缝微微躬身，黑色的长发飘出了细微的弧度，她似笑非笑，“你紧张什么。”
她转过身，“滚。”
黑衣人自以为捡回一命，还没体会一下劫后余生的余韵，下一刻，已经首颈分离，血溅当场！
“你不是我的信徒吗？”
她声音不见丝毫悲悯，反而带着一抹淡薄的笑，微有嘲讽，“怎么能骗我呢。”
她侧眼：“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
另一个穿着和黑衣人一摸一样的人缓缓现身，低声应下，“是。”
“给我照办。”
黑衣人的尸首很快就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血迹。
跑了的杨圆心有不甘，害怕自己被贬弃，跑走之后，又咬牙回来了。
然而一回头，她就只看到，黑衣人被削飞的头颅，鲜血迸溅，他脸上的喜悦甚至还没来的及消退，显得森然可怖。
杨圆脸色煞时惨白！
她对这位神明的认识。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清晰。
那从不是什么，慈悲的神明。
而是个披着神明壳子，穿着绝美的皮囊，眼底，却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的暴戾魔鬼！
*
九重殿的美人越来越来多，所以小院子，显得有几分热闹。
夏耳慢吞吞走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小声议论。
“诶……听说了吗，杨家那个叫杨缓的，头发一夜之间全掉光了！”
“我的天呀……”
“杨缓好像是三阶的咒师呀，居然能被人一夜之间咒掉了头发？不知道是得罪了何方神圣……”
“唉，不提这个了，我听说杨小姐被提拔到了那位殿下身边伺候……”
提及【那位殿下】，美人们的声音小了起来，窃窃私语着。
“人家有后台，羡慕不来的。”
“哎，什么后台呀，那个带我们的黑衣人吗？他今天被殿下杀掉了，头都削下来了，死的好惨的。”
“我的天……”
“那天那个黑衣服的把我们集中过去见殿下的时候，我都没敢抬眼看她，真的好可怕。”
“我偷偷看了一眼，好美……真的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人。”
“不知道那样的殿下会喜欢什么……”
“这个我知道的，我有位叔叔在这里侍奉，他偷偷跟我说，殿下她好像很喜欢荷塘里那些开不了花的黑莲花。”
“那些可不是什么黑莲花，那是传说中的地狱莲，开花的时候会带起很可怕的地狱火，很恐怖的……”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去碰那些莲花吧，今天有个妹妹因为好奇，碰了一下荷叶，就被拖下去了，好像是……被杀了。”
“啊……？好残忍……”
“嘘，不要说，会被杀的。”
……
夏耳进了院子后，窃窃私语声似乎静默了那么几秒。
夏耳不太会大招呼，也没有什么朋友，她看了好几天的龟壳，也不跟人家一起走，人家小姑娘都有自己的圈子了，也不会跟她玩。
夏耳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打招呼，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夏耳进去了，她还能听到外面人小声的嘀咕。
“这个时候倒是能看见她……她是谁呀……”
“听说是被派去看龟壳了……”
“噗……好惨呀。”
……
夏耳也不在意她们在背后说什么，只是进屋子的时候，想，这个需要伺候的殿下，脾气很不好，而且视人命如草芥。
还好她只要看乌龟就好了，不用和这样可怕的人打交道。
她回到房间后，从枕头底下把小娃娃拿出来。
小娃娃缝的有点简单，小小一根头发丝插在胸口。
之前在杨家，她假装绊倒，薅了杨缓一把头发，用头发和拆解的枕头什么的布料做了杨缓的咒娃。
咒娃是最简单，也是最可怕的咒法，相当于拿捏了一个人的命，让他生便生，让他死便死。
切了头发便会秃头，掰了胳膊便会断臂。
“我就小小的教训你一下。”夏耳对着娃娃小声说，“你以后不要做坏事，不然，我还会教训你的。”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手心冒汗，但想到杨缓把她从村子里掳掠到这里来，又不觉得愧疚了。
虽然这里福利不错，但他不顾她意愿把她送到这边来，总归是罪过，冤有头债有主，看在福利还行，杨缓还答应照顾村民的份上，她就只薅掉他头发啦。
她把咒娃放到了枕头下。
外面有小丫头过来，给她们送饭，还发了一套厚衣服。
夏耳摸了摸厚厚的衣裙，高兴的抿唇笑了。
太好啦，这样她在湖边，就不会怕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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