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节目组要求,读剧本环节需要三组人分头录制,回头会剪辑出来放进正片里。
闻曜风暂时没想好该怎么处理易感期,去书房里拿了台设备在餐桌前支好。
剧本被装在两个大信封里,密封条用漆金笔备注了名字。
两人在烟雾缭绕的汤炉旁边吃边看剧本,任由摄影机开着,十五分钟没说话。
白萝卜被炖的清甜可口,香菇切了十字花刀浮在葱花旁,魔芋丝海带结和肥牛都被码成月牙弯,正中间还打了个温泉蛋。
信封里一共有三样东西。
曦都地图,剧本《金鸩羽》,如意袋。
地图颇有种明清风俗画的质感,还特意选择了做旧过的羊皮纸,装在褐色小竹筒里用麻绳束好。
剧本也不算长,三页纸交代完背景设定、单人身份、最终目标,一句台词都没有备注,之后全靠他们的临场发挥。
如意袋用锦绸制成,闻曜风这边是深紫色,白淳则是竹青色。
闻曜风把剧本搁在旁边,自顾自舀了碗汤泡饭,随意道:“聊聊?”
“嗯。”白淳淡淡道:“也许不能随便聊。”
“那可不行。”闻曜风倾身给他舀了一勺汤,语气含笑。
“说起来,你得叫我一声太子哥哥。”
白淳瞥他一眼,佯装没听见。
耳朵尖却微微泛了红。
大雍朝昭灿二十三年,老皇帝重病缠身,一拖就是四年不当朝,靠老参汤吊着一丝命。
有权臣疑心这是诈病不出,也有孝顺的皇女皇孙跪在寿安寺里日夜抄经祈福。
朝内朝外,两党纷争也愈发明显。
一派老臣以丞相潘笑为中心,拥立曜太子上位,愿辅佐他继承大统。
一派新臣唯太傅姜且马首是瞻,有意扶持淳王爷升任新皇。
风云暗涌之际,坊间忽然传言四起,说有一唤作金鸩羽的奇物,杀人时无色无味,轻轻一蘸茶水就可让饮用者两个时辰后不治身亡。
任意一方如果找到这种奇物,都必然将引领大势,一往无前。
故事至此开始。
双胞胎姐妹一个身份是宠妃,一个是卖花女,人物档案都标注着‘派系未知’。
闻曜风没想到他和白淳这么快就站对立面,再三看过自己那几页以后,在桌子下面摸了一把如意袋里的东西。
半枚虎符,半枚玉佩,还有一颗山核桃。
白淳把如意袋放在另一边,并不急着解。
“剧本和地图都要分析一下,”他舀了几块白萝卜,不紧不慢道:“一共有四个场景,泰和殿,风流集,上林苑,青玉府。”
闻曜风注视着他那一截手腕,有倾身去亲一口的冲动。
“淳王爷在青玉府?”
“嗯,”白淳笑的微妙:“太子潇洒倜傥,成日泡在花柳巷里,朝臣们要找你当然也得去风流集。”
闻曜风瞥了一眼地图,脑海里莫名有了画面。
像白淳那样清冷无欲的人,如果换作乌发及腰的打扮,把他带去上林苑泛舟,摁倒在船里做些什么,晃荡到满池涟漪……
白淳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还在尽心尽力地帮忙解释设定。
他和闻曜风虽然这一期站对立阵营,但两个人都属于ECHO,最好都镜头精彩出众,把节目效果做全做细。
赢是一回事,博得满堂彩是另一回事。
敬业这一点,白淳从来不输任何人。
闻曜风虽然也想专心准备工作,多分析点游戏思路,但血液犹如逆行的虫蚁,在不断燎燃他的神经。
目光看到地图的哪一隅,绮丽香艳的画面也会随之幻生。
青玉府里栽满了竹林,如果把白淳带去那里,叼着后颈去揉他的腰……
“你在听吗?”
“在听。”闻曜风从容道:“我在想怎么破局。”
白淳停了话头,垂首吃了几口,小声道:“我不信。”
闻曜风心里躁动又紧张,心想易感期一来自己变成这德行,表面愈发文质彬彬,像模像样夸了两句:“你戏感一直很好,我之后单独行动估计还可能闹笑话。”
白淳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最好活到最后。”
两党六人,明争暗斗着要排除异己,达成最后的胜利。
目前剧情设定已经解锁的,一共有两种杀人的办法。
第一种,是金鸩羽。
剧毒的鸟羽往酒杯里一蘸,喝下之后等两个小时就会毒发身亡。
闻曜风嗤了一声:“那我们都不喝,游戏岂不是没法玩了?”
话虽是这么说,他脑海里又自动浮现,淳王爷衣衫半解,醉意微醺,红着眼眶唤他太子哥哥。
嘶……有点顶不住啊。
他敲了下脑袋。
白淳随意道:“还有第二种。”
公共场景·泰和殿。
泰和殿为百官群臣议政之处,六个玩家均可以在此叩响十二钟,强制召集全员参与议事。
如果逻辑充分,演说明确,玩家可引领众臣将特定玩家公投出局,午门斩首。
“那些群臣应该是群众演员演的,但是导演组具体会怎么设计——闻曜风,你盯着我很久了。”
白淳倾身向前,玩味道:“你不会现在就开始琢磨,该怎么把我这个亲弟弟给弄死吧?”
他们近到只要一侧头就可以亲上。
好想亲一口润润。
闻曜风强撑着定力,只伸手碰了下他的脸庞。
“那我可舍不得。”
以前易感期反应都没这么大,最近是怎么了?
——还是说标记完OMEGA以后都这样??
白淳没想到他聊两句天还摸上脸了,一巴掌拍开继续写笔记。
边吃边聊大半个小时,素材收集的差不多了也就关摄影机清理餐桌。
闻曜风很自觉地跟在旁边洗碗擦柜子,偶尔偷偷看他一眼。
“你今天怎么回事?”白淳话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易感期到了?”
闻曜风把碗筷放回原处,平静地嗯了一声。
“很躁动。”他声音沙哑:“不舒服。”
白淳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指握紧又张开。
这有点超出他的知识范围。
闻曜风并不索取什么,拧干抹布挂好,去取了针剂过来。
他就是故意的。
作为一个分化好几年的ALPHA,他早就注射过很多次抑制剂。
可他不光存心把这分躁动告诉白淳,还要当着白淳的面打针。
就好像狼犬一般细细舔舐猎物的皮毛,以侵略对方更多。
针管很粗,还泛着冷光。
闻曜风把外套脱在一边,坐下摇了摇针剂,把一整瓶抽进注射器里。
白淳神色微变,俯身帮他擦好消毒棉球,抽开手时犹豫了几秒。
“很疼吗。”
“很疼。”闻曜风慢条斯理卷着袖子,间或看他一眼:“易感期抑制剂会针对ALPHA的攻击性,基本都含有镇定剂和干扰素。”
“可是明天就要录节目了。”白淳皱眉道:“搞不好会有大量体力消耗,有点危险。”
“你帮我?”他笑起来:“开玩笑的,我搞得定。”
注射器一推,针头沁出几滴液体,落在大理石桌面上。
闻曜风轻吸一口气,把针管对准了右臂静脉,缓缓下沉。
“等一下。”
他抬眸看他,略一偏头以示询问。
“抑制剂三天内打都可以,对吗?”
这是句废话。
他做了四年ALPHA,白淳和他还有容子涉也相处了四年,用不着也看见过太多次。
闻曜风不回答,只继续看着白淳。
后者皱眉道:“我考虑一下。”
“这样不好吧。”闻曜风低笑一声:“我们都是队友,我欠你这些……不好还啊。”
白淳抬手拢上他的侧脸,俯身轻声道:“刚才就想着上我呢?嗯?”
“易感期。”闻曜风任由他碰触自己,内心的焦躁感登时如潮水般退散,索性用脸颊贴紧他的手心,轻喘一声道:“我很纯洁的,不用这么防备。”
白淳抽回手,盯了他一眼走了。
闻曜风把玩了一会儿针剂,随手给助理发了条消息。
明天还是带着一份备用的,以防万一。
帮易感期ALPHA解决问题的OMEGA基本属于以身饲虎,白淳做事谨慎成那样,概率太低。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是七点半出门。
虽然《绝杀之刻》录制时间是在下午,但先前因为闻曜风请假的缘故,一部分拍摄和采访都放在了上午。
媒体无非也是看着节目大热收视漂亮,想蹭点流量发发问答,问题重复率很高。
刁钻八卦的问题也有,但都被宿姐干净利落地挡了回去。
“请不要提问与节目无关的问题,珍惜双方的时间!”
“这位记者请你注意距离!”
闻曜风正处在易感期的边缘,抑制剂打得晚导致烦躁感加重,五感都被放大到更敏锐的程度。
他闻得见那些记者手指和领子上的恶臭烟味,咔嚓咔嚓的闪光灯搅得人只想发火。
同一个问题换了五家自媒体新媒体来回问,不是易感期都容易暴躁。
白淳始终笑容得体,陪伴在闻曜风的一侧帮忙应答。
好烦,怎么还没结束。
又一个记者冒冒失失地插队冲过来,话筒都快怼到他的脸上,一口方言还泛着臭味:“请问——”
闻曜风的理智处在断裂边缘。
——离我远一点,话筒拿开!
在他发火的前一秒,白淳的手掌贴紧了他的脊椎。
触感温软,犹如最上乘的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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