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仟尘生辰过后的第五天,华新国百猎围场的狩猎大赛如期而至。
今日微风不燥,阳光正好,是个狩猎的好日子。
前往百猎围场的队伍长达数里,浩浩汤汤,气势滂沱,装束齐整的御前队伍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开道,后面跟随着井然有序的皇家仪仗队,仪仗队举着旌旗招展的旗帜,簇拥銮驾前行,旗帜随风飘动,十分醒目。
若木磊的御驾在整个队伍的最中间,前面是由李巍带领的亲卫兵,后面跟着骑马的王公贵族和公主们的凤辇,再后面随行着骑马的文武官员和官家子弟。
百姓们都围聚在道路两旁,除了皇家队伍能通畅前行,其他地方都堵得水泄不通,百姓们都举着手高呼预祝围场狩猎圆满完成,场面十分壮观热闹,如同迎接胜仗归来的军队一般,呼喊声热血沸腾,热情高涨。
一个时辰过后,浩浩汤汤的队伍到达了百猎围场。
百猎围场本是一片原始森林,离京都不到二十里地。
百年前,华新先祖皇帝为了让年轻一代忆苦思甜,让他们知道祖先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并锻炼他们各自的本领,于是就找到了这片原始森林,封它为皇家狩猎围场,取名百猎围场,由一队骑兵营驻守。
每逢深秋,华新皇帝都会带领臣子们前往百猎围场举办轰轰烈烈的秋狩,只是今年不同往日,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各国贵客,便提前在百猎围场举办了狩猎大赛。
此次百猎围场的狩猎大赛非比寻常,戒备十分森严,每个角落都有许多重兵把守,把百猎围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实实,谁都不敢放松戒备。
百猎围场的总营地在广袤的草原上,周围是一片直入云天的茂盛树林,阳光洒在繁枝绿叶上泛着金灿灿的光芒。
营地驻扎了很多大帐篷,分别供给王公皇族,各国公主,文武官员和官家子弟歇息。
百猎围场的总营地除了帐篷,还有一个景观台,景观台是观景喝茶的地方,能看各位狩猎者如何各显身手。
景观台外站着排列整齐的一群人,都是一些参加狩猎大赛的王公贵族,文武官员和官家子弟,其中还有楚朝瑜。
楚朝瑜是唯一一位参加狩猎大赛的公主,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她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顾轻舟和若木仟尘坐在景观台左侧,若木惜颜、公孙尚和齐思韵坐在景观台右侧。
自晚宴那晚后,若木惜颜就搬去了公孙尚的北仁宫,今日是这五天来顾轻舟与若木惜颜见的第一面,她们都装作没看见对方,各怀心事,互不理睬。
顾轻舟和若木仟尘之所以不在参加狩猎的人群中的原因是……顾轻舟是因为莲君和顾桐都在百猎围场,她怕自己在莲君和顾桐面前暴露,所以就没有参加狩猎大赛,若木磊问她原因,她厚着脸皮说自己恐猎,也就是不忍心猎杀动物。
若木磊听后有点无语,不过还是应允了。
若木仟尘是因为他不会射箭也不敢射箭,于是他就放弃了狩猎,这么些年都是如此。
莲君和顾桐站在顾轻舟身后,顾桐很想参加狩猎大赛,可他是一个地位低的下人,没参赛资格,只有羡慕的份。
本来若木磊因为身为一国太子的若木仟尘不参加狩猎就已经够没有面子了,现在还来个驸马也不参加狩猎,若木磊脸上更无光,气得就差没撵着他们去狩猎。
若木磊坐在景观台的金漆宝榻上,看着台下的一群人,说道:“此次狩猎不比数量,比重量,谁的猎物最大最重,谁就是此次狩猎的获胜者,狩猎的规矩诸位也都知道,不许作弊,必须是自己独自猎得的动物,他人不得帮衬。”
他说完起身,走到立在一旁的剑架前,取下剑架上的宝剑,双手托举在众人面前,严肃道:“这把轩辕剑是先祖征战时用过的宝剑,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荣耀,谁获胜谁就是这把宝剑的新主人。”
众人一阵欢呼,每个人都想在狩猎场上一展雄风。
若木磊继续道:“朕知道诸位已经迫不及待,除了请诸位注意安全外,其他的朕就不多说了,诸位准备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准备好了!”
若木磊欣慰地点了点头,刚准备发号施令,楚朝瑜的声音响起,“启禀皇上,朝瑜有话要说。”
众人一齐望向楚朝瑜。
顾轻舟心里纳闷:怎么又是朝瑜公主?她又想干嘛?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齐天奕不满道:“朝瑜公主,你就不能等狩猎大赛结束后再说?”
楚朝瑜道:“十皇子,请你不要插嘴。”
若木磊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朝瑜,想知道她又想耍什么花样,问道:“朝瑜公主有何话要说?”
楚朝瑜道:“皇上,不如在狩大赛开始前来一场热身赛?”
若木磊挑眉道:“热身赛?”
楚朝瑜勾唇一笑,说道:“皇上,朝瑜说的热身赛指的是比赛射箭。”
她在草原上是一位骁勇善战的漠楚英雄,最擅长的就是骑马射箭,被她用箭击倒的敌人数不胜数,以她的箭术在漠楚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她之所以提出比赛射箭就是想瞧瞧他国的本事,她想知道是漠楚的勇士强,还是华新、齐岳、南武的战士强。
若木磊一边把走向剑架,一边思衬着楚朝瑜说的比赛射箭,他放好轩辕剑后,转回身看着楚朝瑜,说道:“好,那就如朝瑜公主所说来一场比赛射箭的热身赛。”
众人一齐来到靶场,靶场是百猎围场里专门练习射箭的地方,有些没有参加狩猎的王公贵族都会来靶场射箭。
靶场很大,里面都是被射成千疮百孔的箭靶。
若木磊手中拿着皇帝专用的弓箭,拉满弓箭上的弓弦,然后松手,弓弦弹回原位,抖动如影。
他就这么来回试了几次,然后把弓箭放回弓箭盒中,问道:“朝瑜公主,这比赛射箭你想怎么个比法?”
楚朝瑜道:“回皇上,请看朝瑜。”
她拿起弓箭,喊了声:“朝琰。”
“是。”楚朝琰跑到靶场中间,他站在一个距离五十米的箭靶前,然后把手中拿的一个苹果放在头上。
莫胤华忍不住道:”这是……?”
楚朝瑜嘴角上扬,上前一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拉开弓箭的那一瞬间英姿飒爽,此刻的她浑身散发着英勇的气质,犹如在战场上一般,气势如虹。
她将箭对准了楚朝琰,众人都屏着呼吸,提着一颗心,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这是要……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见她手一松,箭如一道黑影快速迅猛地朝楚朝琰飞去。
在众人惊呼之余,被楚朝瑜射出的那支箭穿过楚朝琰头上的苹果,直挺挺地插入箭靶。
整个过程楚朝琰都睁着眼睛,没眨一下,似乎对楚朝瑜射来的箭早已习以为常。
众人一阵欢呼。
“朝瑜公主厉害!”
“朝瑜公主好箭法!”
不愧是久经战场的漠楚英雄,果然不同凡响,竟能毫不犹豫地在五十米的距离精准地射中楚朝琰头上的苹果。
顾轻舟对这种射击类的项目最熟悉不过,她心里也忍不住称赞楚朝瑜:朝瑜公主的确很厉害。
若木磊边鼓掌边称赞道:“朝瑜公主不愧是草原上的大英雄。”他突然明白漠楚为何会让身为女子的楚朝瑜上战场。
这一箭就代表了所有。
楚朝瑜笑得很开心,自己的身手让她最为自豪,她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弯腰,说道:“皇上过奖了,朝瑜愧不敢当。”
齐天奕道:“朝瑜公主说的比赛射箭,莫非就是这样让活人顶着苹果当靶子,然后射苹果?”
楚朝瑜点头道:“正是。”
若像是十米和二十米这样的距离,很多人应该都能射中苹果,可这五十米的距离就有点难度了,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谁会愿意拿命去当这个箭靶?
过了一会儿,若木磊道:“在这射箭比赛开始之前,朕决定先让太子去试试。”
他也想知道他们华新国的年轻人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总不能所有人都比不过一个楚朝瑜吧?
他怎么也要挽回点自己的面子,若木仟尘身为华新太子不参加狩猎大赛就算了,总得有那个当箭靶的胆量吧?
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若木仟尘可是一国太子。
人群里传来声音。
“皇上,那可是太子啊!怎能让太子当别人的箭靶呢!”
“皇上,请三思啊!”
若木仟尘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父皇,你要儿臣去当箭靶?”
若木磊道:“朕的话难道还有假?”
若木仟尘为难道:“可是,儿臣……儿臣真的……”
他连箭都不敢拿,又怎敢顶着苹果去当箭靶,他是心理压力,这无疑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若木惜颜急色道:“父皇,你为何要尘儿去当箭靶?”
若木磊面色一凛,说道:“正因为他是太子,他是朕的儿子,所以必须以身作则,否则怕是除了漠楚的四王子,便无人敢当这个箭靶了吧?”
一语道中所有人心声,他们确实都不想当这个箭靶。
若木惜颜看了眼楚朝瑜,说道:“父皇,那也不能让尘儿去当箭靶,万一朝瑜公主出了差错,那该怎么办?”
楚朝瑜火上浇油道:“淮清公主,请你相信朝瑜,朝瑜绝对不会失误,仟尘太子请放心,朝瑜绝对不会射偏。”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失误才故意这么说。
若木惜颜闻言怒视楚朝瑜,冷戾的眼神犹如一道寒光杀得楚朝瑜不敢与她对视。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若木磊冰冷的语气吓得众人都不敢说话,“太子,还不快去?”
若木惜颜眉头拧成结,提高了音调道:“父皇!”
若木仟尘听到楚朝瑜说不会射偏就更害怕了,微微颤抖着身子一点点挪着步子后退,他真的做不到去当箭靶,真的做不到,“父皇,儿臣……儿臣……儿臣真的……”
突然有一只手抵在他背后不让他后退,他回头看去,原来是顾轻舟,“皇姐夫……”
顾轻舟道:“父皇,儿臣来当这个箭靶。”
众人一齐看向顾轻舟,只见顾轻舟走上前来,说道:“父皇,就让儿臣来当这箭靶吧。”
她拱手弯腰行了一礼,继续道:“父皇,儿臣既是太子殿下的皇姐夫,又是公主殿下的夫君,儿臣愿意代替太子殿下去当这个箭靶,儿臣愿意以身作则,还望父皇成全。”
若木磊很高兴顾轻舟能站出来。
他很清楚若木仟尘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顾轻舟的出现无疑是解救了若木仟尘,也给了若木磊一个台阶。
顾轻舟颔首道:“儿臣请求父皇成全。”
听着顾轻舟毅然决然的话,若木惜颜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不想顾轻舟去当这个箭靶,小声低喃道:“顾靖舟……”
若木磊走过来欣慰地拍了顾轻舟的肩,展颜道:“驸马,朕果然没看错你。”
顾轻舟抬头绽放笑容,说道:“谢父皇成全。”
若木仟尘喊道:“皇姐夫!”
顾轻舟冲若木仟尘点了点头,似乎在说别担心,她视线始终没有落在若木惜颜身上,只留下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若木惜颜望着一步步走向靶场的顾轻舟,整颗心揪成了一团,她想阻止,想叫住顾轻舟,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即便她刚才见识了楚朝瑜的本事,她也忍不住担心。
如果楚朝瑜失误射偏了,那还好,顾轻舟没有危险,可是如果楚朝瑜失误射中了,那顾轻舟必死无疑。
那她和顾轻舟之间就直接这么结束了……
距离和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她现在还不想结束,不想楚朝瑜失误。
她,不想顾轻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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