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面,清凉舒适。逐渐靠近西方海平线的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那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明净得像一片天湖。
顾轻舟还没来得及放眼观赏街景,一下子就深陷在若木惜颜的背影里,就连微凉的手也变得温暖了。
衡州大街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很自然地牵着手,唇角勾着笑,心田灌了蜜,甜得犯晕,默契得没有说一句话。
两人轻盈地迈着步子,飘逸出尘,就像一对刚入凡尘不问世事的仙侣,惹得过路人频频回望。
若木惜颜那冰冷的眉眼就像春光一样柔和,她就这样牵着顾轻舟走到了至福客栈,她抬头望了眼至福客栈的牌匾,然后再看向身边的顾轻舟,冷淡的嗓音中蕴含着心底的柔情蜜意,“阿淮,方才我说的话……”
顾轻舟不想再从若木惜颜那樱桃似的红唇里听到你不要自作多情的话,下意识从若木惜颜掌心抽离自己的手,扯开一抹微笑,挠了挠后脑勺,从容道:“阿妤,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放在心上。”
若木惜颜淡静的泉眸仿佛藏着海洋般深不见底的感情,心道:你明白?你当真明白?你笑得这么轻松,分明就是不明白那都是我的真心话。
她动了动唇,缓缓道:“我们进去吧。”
待若木惜颜进入至福客栈后,顾轻舟低头凝视着被若木惜颜牵过的手,回味方才的种种,手握成拳,唇角忍不住上扬,心道:公主殿下的手不仅又嫩又软,还很温暖。
如果能一直牵着,那该多好……
正当顾轻舟回味甜蜜时,后脑勺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接着从身后传来那个俘获人心的声音,“舟舟,你居然跟公主谈起了恋爱,你还真是了不起。”
顾轻舟眉头一皱,斜眼看向身边的应听容,否认道:“容姐姐,你别瞎说,什么谈恋爱?我跟公主真的没有什么。”
应听容把手搭在顾轻舟肩上,作一副了然于心的姿态,说道:“舟舟,你跟公主连手都牵上了还敢说没有什么?”
她看向顾靖舟,十一,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古代的女孩子哪里会随随便便牵别人的手?
在别人眼中她们是夫妻没错,夫妻牵手也没什么,可她们之间并没有那么简单。
顾靖舟走到顾轻舟另一边,他没有说话,可他心里是认同应听容的,有关若木惜颜的传言他跟应听容都听过,能让若木惜颜说出那番霸道的话,除了喜欢还有什么?
更何况还是那样的发自肺腑。
他不是直男,他也不古板,他能看出顾轻舟和若木惜颜有着不一般的微妙关系。
“容姐姐,牵手能代表什么?”顾轻舟无奈地拿起应听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把应听容的手裹在掌心,“你看,我现在牵着你的手,可我们不也什么都没有吗?所以,牵手并不能代表什么,再说了,容姐姐你刚刚对公主那么无礼,她不过是借我反击你罢了。好容姐姐,答应我别再折腾我了好吗?”
语罢,她拍了拍应听容的肩,扭头朝至福客栈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她回头对应听容和顾靖舟说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现在叫顾淮,公主叫顾姝妤,你们叫我……舟舟和阿淮都行,叫公主阿妤就好。”
应听容望着顾轻舟走向至福客栈的背影,说道:“十一,看样子舟舟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你们这些当警察的都这么不懂感情吗?我追你这么久,你冷漠得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可不能让舟舟跟你一样,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一下她。”
顾靖舟瞥了眼应听容,不是他不懂,而是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他道:“走吧。”
顾轻舟刚走进至福客栈就迎面碰上回头来寻她的若木惜颜,若木惜颜身后跟着等候在至福客栈的赵简。
若木惜颜道:“阿淮,你在做什么?怎么才进来?”
顾轻舟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就又传来应听容的声音,“舟舟。”
“这到底是碰巧呢?还是冤家路窄呢?舟舟,我们居然又见面了。”应听容从她们身边经过,留下妖媚的笑容和蛊惑人心的芳香就朝至福客栈内走去。
顾轻舟心里狂翻白眼,心道:容姐姐,只要你不再搞我,一切都好说。
紧接着顾靖舟也从她们身边经过,顾靖舟侧目看了眼顾轻舟,这一眼刚好被她捕捉,她顿时明白,顾靖舟和应听容会出现在她面前,一定是有事找她。
虽然面具遮住了顾靖舟的上半张脸,但她还是不由有些担心会被公主殿下看出破绽,因为她不知道的是,公主殿下压根就不会去注意不被放在眼里的人。
赵简回头看着应听容和顾靖舟的背影,他曾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但凡在江湖上有点名头的人他都知道,这两人很明显不是一般人,可他却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来头。
连他都不认识,莫非这华新国的江湖变了?
若木惜颜面不改色道:“阿淮还真是好福气。”
“啊?”顾轻舟有点懵,不明所以地问,“什么好福气?”
若木惜颜凝视着顾轻舟,似乎要从那双映着自己影子的清澈明眸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阿淮的老情人都跟到客栈来了,这么坚持不懈地追着阿淮,不是阿淮的福气是什么?阿淮莫不是要动摇了?”
冷淡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酸味儿在里头呢?
话音一落,若木惜颜回头看向应听容,只见应听容指着她们对掌柜的道:“看到那对养眼的小夫妻了没?我跟十一的客房就安排在那对小夫妻的隔壁,千万别弄错了。”
若木惜颜听不到应听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应听容倚在柜台边,冲她笑得娇艳如花。
嫣红身影一下子勾起了若木惜颜三日前的记忆,巧合?她从不相信什么巧合,脸色一沉,眼底掠过一抹浮沉的乌云,“阿淮,你见到江宁的时候,莫不是正想着你的老情人?”
她顿了顿,说道:“阿淮,原来你喜欢风情万种的姑娘。”
语罢,她扭头往楼道走去。
风情万种,这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甚至避之不及。
她就不是那种类型的姑娘。
完了,公主殿下真误会了。
顾轻舟一边解释,一边跟着若木惜颜上楼,赵简望着她俩上楼的身影,心道不妙,公主殿下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驸马的老情人?难道三日前的旧事要重演了?
顾轻舟跟在若木惜颜身后,看着面前那个像是永不回头的决然背影,心慌得不停追着哄着,苦苦讨饶道:“阿妤,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没喜欢过她,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她更不是我的老情人。”
“她叫应听容,比我年长一岁,我叫她容姐姐,她身边那位戴面具的白衣公子叫十一,我们三个是挚友,容姐姐她人很好,就是她平时喜欢开一些让人误会的玩笑,我叫她不要再这样,可她非不听。”
“阿妤,你别生气,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
“阿妤……”
若木惜颜像是听不到顾轻舟的声音,径自往赵简所说的客房走去,她眉眼间氤氲着静美的气息,眼神如月光一样冷淡,又略有清烟一般惆怅。
她在回忆这几日的种种,她能感觉到驸马对她不一般,可她也琢磨不透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因为她的驸马好像只是把对她好当成理所应当的责任,似乎无关感情。
不一会儿,若木惜颜在一间客房门前停下脚步,背着顾轻舟,沉默不语。
顾轻舟也随之停下,站在若木惜颜身后,情真意切道:“阿妤,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在一起过,我也……”
她眸光流转,说道:“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阿妤,我跟容姐姐真的只是朋友,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发誓。”
除了你。
她声音温柔得似乎失了傲骨,“阿妤,相信我,好吗?”
她跟公主殿下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万一公主殿下生气再也不理她该如何是好?扪心自问,除了迫不得已隐瞒身份,她不能再对不起公主殿下。
若木惜颜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顾轻舟看着眼前艳绝人寰的瑰影,那种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倏地窜上心头,突然害怕回到之前互不打扰,各自安好的地步。
她不由自主伸手想去触碰若木惜颜那如轻纱般披在身后的墨发,指尖还未触及青丝,刹那间,恍然如梦,仿佛陷入了一场迷离的幻境。
此刻的她就像身处二十一世纪的街头,她站在橱窗前,望着琳琅满目的玩偶,伸手想要去抓橱窗里那款独一无二的最宝贵最心爱的玩偶,却因为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玻璃窗,无法触碰,所以她只得默默观望。
她想买下心爱的玩偶带回家,却因身无分文而不得不放弃,她担心玩偶被别人买走,于是只能暗自忧伤地站在原地,就这样不舍地看着,想要拥有却又恨自己无能为力。
“阿妤,其实我……喜欢你。”
心底的声音。
这是一个只有顾轻舟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顾轻舟的手指抖了抖,努力克制内心的冲动,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她跟近在眼前的人没有那面玻璃窗,明明差一点就可以触及,可她偏偏不敢跨出那一步。
肩负太多而身不由己。
她害怕,害怕对不起顾家,害怕公主殿下憎恨她。
爱而不得,不可说。
她不能毁了集万众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她不能毁了人世间那朵最美艳瑰丽的娇花,她不能毁了在这场替身戏中最为无辜之人。
远远地看着就好,好在她现在还有观望的资格。
视线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她从幻境中回到现实,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深深地凝视着眼前人的背影。
藏在心底,闭口不提。
她心绞痛得厉害,眉头深锁,垂下眼眸,折回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无力垂落。
这又怂又纠结的人是谁啊?根本就不是她啊,她何曾这样过?从小到大在军区面临过那么多困难,她都是迎难而上没有退缩过一步,而现在,却是怂得连心里话都不敢言说。
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一个人的孤勇,现在是百口人的祈望,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百口人负责,更要对公主殿下负责,使命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如果说出心事捅破这层窗户纸,公主殿下不接受如何?接受了又如何?她是女人啊,公主殿下……能接受女人吗?
不管公主殿下会不会接受她,她始终不愿自私得以女扮男装的身份欺骗公主殿下的感情。
她现在是顾靖舟,不是顾轻舟。
公主,和离后,若有那个机会,我再以顾轻舟的身份光明正大告诉你我的心意,可好?
顾轻舟深吸了几口气,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把满腔真情都掩在心底,藏于唇齿。
她双眸炯炯有神,坚定不移道:“阿妤,信我。”
信我这两个字犹如锦上添花般给若木惜颜打了一针强心剂,就算顾轻舟不说不解释,她也相信顾轻舟,她相信那个信誓旦旦说我可以的驸马,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若木惜颜看着手中的一对糖人,眼神升了几度温,仿佛大地回春柔情似水,可她的语气却依旧淡漠,“阿淮,要我信你也可以。”
顾轻舟定定地看着若木惜颜,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片刻后,若木惜颜缓缓回头,那双灵动的眼眸银光流转,只见她那樱桃似的红唇动了动,“阿淮,你心里可有我?”
顾轻舟心里咯噔一下,热意涌上心头,不敢真正承认,于是扯开一抹笑容,故作轻松道:“有啊,当然有,我跟阿妤现在是夫妻,自是要把阿妤放在心里。”
果然还是以夫妻之责的说法。
若木惜颜道:“那可是只有我?”
“只有你。”
顾轻舟说得很坦荡,心情却是无比沉重,这三个字是她不敢言说的心里话,而若木惜颜刚才给了她说出口的机会。
她们互相看着对方,虽然都看不出对方心里所想,但是对她们来说足够了。
若木惜颜半步走到顾轻舟跟前,淡淡道:“把手伸出来。”
顾轻舟乖乖伸出手,只见若木惜颜把那个跟自己雕刻得差不多样貌的糖人放在顾轻舟手上,“这是你的。”
她就像是在说,我是你的。
顾轻舟握住插着糖人的竹签,有些小意外,心道:公主怎么把她自己给我了?这会让我舍不得吃的……
若木惜颜神色冷淡,眉间清冷,亦是含情,威胁道:“我信你,谅你也不敢骗我,你若敢对不起我,休怪我无情。”
听到骗这个字,顾轻舟顿时深感内疚,话不能说太满,毕竟她的存在即欺骗,于是笑着道:“阿妤,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和离之前我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和离?我后悔了,不想和离,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你的性命也是我的。
若木惜颜冷哼一声,转身推开房门,淡淡道:“我饿了,等我换身衣裳,带我去吃晚饭吧。”
天色还早,现在吃晚饭也有些过早,不过公主殿下既然饿了,顾轻舟便点了点头,暖声道:“嗯,我等你。”
没有什么是比得到公主殿下的信任更高兴的事。
顾轻舟心情大好,一边看着手中的“公主殿下”,一边朝隔壁房走去,舍不得吃手中的糖人就只能先放着了,放好了糖人再带公主殿下去吃晚饭,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不一会儿,若木惜颜换了一袭淡黄的广袖流仙裙走出了房间,顾轻舟暗叹真好看,不愧是若木惜颜,再素雅的长裙被若木惜颜这么一穿都变得不平凡了。
行走的衣架说的就是公主殿下吧。
若木惜颜见顾轻舟两手空空,问道:“你把糖人给吃了?”
顾轻舟道:“没有,我还没吃,刚才你换衣裳的时候,我把糖人放到我的房间去了。”
若木惜颜不相信巧合,可她相信心有灵犀,眉韵轻柔,双眸秋波盈盈,嗓音动听,“阿淮可是舍不得吃?想留着多看糖人几眼?”
她的言下之意是想多看我几眼?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顾轻舟心一颤,耳根微红,傻笑道:“大婶做得那么好看,直接吃了怪可惜的,怎么也得多留一会是不是?那你呢?你吃了吗?”
若木惜颜朝楼道走去,唇角含笑,漫不经心道:“吃了。”
顾轻舟跟在若木惜颜身后,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她还以为公主殿下是没吃糖人才会问她那个问题,原来公主殿下已经吃了,她是舍不得吃,公主殿下怎会舍不得吃?
她叹了口气,自己想多了。
顾靖舟和应听容正坐在楼下喝茶,看到顾轻舟和若木惜颜下了楼,应听容放下手中的茶杯,靠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道:“十一,你说她们干嘛去了,怎么磨蹭半天才下来?舟舟还说没跟公主谈恋爱,你看看她们这满脸春色的样子,像是没谈恋爱么?”
顾靖舟沉默着品茶,没有搭话。
天色早,至福客栈的客人还不是很多。
顾轻舟带着若木惜颜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至福客栈的环境还不错,古朴优雅,很干净。
微风透过窗子吹起若木惜颜发簪的流苏,若木惜颜望着窗外,美得像一尊雕像。
笑意在顾轻舟的脸上蔓延开来,此情此景怎么有点像是在跟公主殿下单独约会的意思?
顾轻舟招来店小二点菜。
点好菜后,店小二刚走没多久,应听容就拉着顾靖舟坐到了她们这一桌,打破了她们之间原本静默美好的气氛。
应听容笑靥如花道:“舟舟,你们要吃饭啊?正好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吃吧。”
顾轻舟自是愿意一起吃饭,她就是怕若木惜颜不愿意,见若木惜颜淡然处之的样子,她便答应了。
果然,公主殿下说相信她就相信她,无论应听容怎么给她夹菜,公主殿下都没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甚至还给她夹菜,这是公主殿下第一次给她夹菜,还叫她多吃点,她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对她而言,这样真的很让她满足了,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好,她都很感动,公主殿下真好。
如此一对比,在一旁一言不发,默默吃饭的顾靖舟显得像个局外人。
吃完晚饭后,店小二给他们收拾完桌子,然后再分别给他们四个人沏了一盏茶,店小二笑吟吟道:“不知四位客官对吟诗作画有没有兴趣?今晚文墨斋有作画斗诗的比赛,许多文人才子都聚集在文墨斋,四位客官若感兴趣可以去看一看,文墨斋就在离至福客栈不远的七里街,拐两个弯就到了。”
衡州的文墨斋几乎每天都有人作画斗诗,不足为奇。
只是今日文墨斋突然办了一个作画斗诗的比赛,第一名由大家共同投票决定,第一名的奖励是五百两银子,因此引得许多文人才子前来参赛。
应听容道:“作画斗诗?”
店小二道:“没错,既作画也斗诗,客官若有兴趣,可以去文墨斋看比赛。”
在古代也就那么几种十分文艺的娱乐活动,应听容看了眼窗外烧红了半边天的夕阳,道:“现在才日落,早得很,舟舟,不如我们一起去文墨斋看作画斗诗的比赛吧?”
说到作画,顾轻舟看向若木惜颜。
公主殿下的书画出神入化,宛如天外之笔,有幸见过在公主殿下笔下诞生的书画,一字见心,笔墨横姿,不仅给人带来一种美的享受,甚至还有身临其境之感,公主殿下若去参加作画斗诗的比赛,定会艳压群芳。
顾轻舟饶有兴趣道:“阿妤,你想不想去文墨斋看比赛?”
若木惜颜抿着茶,顾盼生辉,仪态万千,不言不语。
应听容随着顾轻舟的视线看向若木惜颜,烈焰红唇笑得十分娇媚,说道:“听闻公……顾姝妤是吗?听闻阿妤画技了得,三年前曾作过一幅花灯满城画,闻名天下,举世无双,甚至连华新第一画师伯仲都自叹不如,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亲眼目睹阿妤作一幅画让我们大开眼界呢?”
花灯满城画?听应听容这么一说,顾轻舟更有兴趣了,明眸浅笑,愈发期待带公主殿下去南阳看花灯的那一天。
若木惜颜抬眸看向应听容,应听容一切神韵都嵌在眼睛里,骨子里带着诱惑人的媚态,既媚又美,而不会很过分,淡淡一眼,就足够魅惑众生,用红颜祸水形容最不为过。
只是这样的红颜祸水,对她来说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呢。
若木惜颜放下茶盏,冷不丁道:“没有。”
顾轻舟很希望若木惜颜能够答应。虽然她在宫中看过公主殿下的画,但她也想亲眼看公主殿下一展风采,那日倚在窗边看着公主殿下执笔写字的一幕仿佛历历在目,公主殿下认真的样子真的很美,很动人,很迷人。
不过,应听容被拒绝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应听容能请得动公主殿下那才奇了怪了。
当然了,被拒绝也是应听容意料之中的事,应听容道:“哎呀,别那么小气嘛。”
她踢了踢顾轻舟的脚,“阿妤,舟舟肯定也想看你作画,是不是啊舟舟?”
顾轻舟想看,可她不想碰壁,她哪能请得动公主殿下这尊大佛?她挪开被应听容踢的脚,说道:“我听阿妤的。”
“阿淮若想看我作画,我可以单独作画给阿淮看,多少幅都无所谓,至于你们就不必了,”若木惜颜起身,看着顾轻舟的眼神温润柔和,“阿淮,我累了,想休息。”
顾轻舟耳根一红,热意爬满脸颊,单独?多少幅都无所谓?待遇这么好?她这是被公主殿下特别对待了吗?
她随之起身,讪讪道:“好,那我送你回房休息。”
比起看公主殿下作画,顾轻舟更想公主殿下休息。
一连三天不停歇赶路,苦是不苦,只是有些劳累,休息是休息了,可是都没躺在舒适柔软的床上睡觉,顾轻舟自己倒还好,就是很心疼公主殿下。
等到达禮州见了顾逸和杨惠萍后,才是她们真正游山玩水的开始,也不知顾逸和杨惠萍在得知真相已被若木磊知晓会作何反应,估计会吓得好几夜睡不着觉吧。
毕竟,顾家的项上人头都被若木磊拿捏在手上,是生是死都得由若木磊做主,说到底,顾家还得感谢若木磊网开一面,否则顾家百口人已经成了一群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
秀恩爱不能忍!
应听容站起身,双手拍在桌上,视线来回扫视秀恩爱的两个人,嗔道:“小气鬼!你们不去,我跟十一去!十一,走,我们去文墨斋看比赛。”
语罢,她走到顾靖舟身边,拉起顾靖舟就走,走之前还不忘凑到顾轻舟耳边,挡住嘴,小声道:“妻管严。”
“……”
顾轻舟无语,什么妻管严?应听容又在胡说八道,她这叫一心一意为夫人着想。
在一旁的顾靖舟自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应听容根本就不用问顾靖舟愿不愿意去,因为不管顾靖舟愿不愿意,他都会被应听容拖走。
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若木惜颜的声音,“站住。”
应听容顿住脚步,回眸一笑妩媚多娇,说道:“怎么?阿妤这是改变主意了?”
若木惜颜冷眼看着应听容,容色严肃,平淡的语气透露着一股子寒凉,“除了阿淮,谁都不许唤我阿妤。”
应听容:“……”
她哭笑不得,嫌弃道:“好好好,高贵的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以后叫你顾姑娘可好?小气吧啦的,真是好过分。”
她知道小夫妻间想有特别的爱称,她看得出顾轻舟和若木惜颜是双箭头,两情相悦的人她都祝福,可是她还是会担心,担心顾轻舟受伤,顾轻舟若想与若木惜颜在一起,她们相爱、相知、相守哪有那么容易?
等应听容和顾靖舟出了至福客栈后,顾轻舟随若木惜颜上了楼。
顾轻舟把若木惜颜送回房,望着若木惜颜走入房间的背影,说了声:“阿妤,晚安。”
若木惜颜背着顾轻舟,即便看不见她的脸,也能感觉出她心里的怅惘,“阿淮,我醒来找你,你会出现吧?”
顾轻舟很聪明,一下就听出公主殿下话里的意思。
公主殿下似乎猜到了她会去文墨斋找顾靖舟和应听容,而公主殿下这是不想让她去,她也不多问,等顾靖舟和应听容回了至福客栈再去找他们也不迟。
“会的,”顾轻舟笑得很温柔,漆黑发亮的眼睛中贮藏着的感情深不可量,“阿妤,你想找我就尽管来找我,我就在隔壁房里哪也不去。”
等若木惜颜关上房门后,顾轻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顾轻舟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两个人正坐在房间里等着她,吓得她赶紧关上门,惊奇道:“你们怎么在这?你们不是去文墨斋看作画斗诗的比赛了吗?”
“大人物不在,我们去看那些小喽啰做什么?”应听容看着插在桌上花瓶里的糖人,环起双臂,难得的正色,“舟舟,我们来找你是有话要说。”
顾轻舟看了一眼被打开的窗子,走到他们身边,说道:“我知道,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们说。”
应听容起身把顾轻舟按在凳子上,勾起顾轻舟的下巴,摄人心魂的桃花眼欲看穿顾轻舟的真心,说道:“舟舟,你跟公主之间……很不一般啊?”
顾轻舟道:“哪里不一般?我跟公主之间很正常啊……”
应听容眯起眼道:“如实招来,你跟公主到底谈没谈恋爱?”
顾轻舟拂开应听容的手,肃然道:“容姐姐,我怎么可能跟公主谈恋爱?我哪里有那个资格跟公主谈恋爱?我跟公主就是普通的夫妻关系,只是互相对对方的身份负责罢了。”
应听容道:“舟舟,你真的没看出来吗?”
顾轻舟道:“没看出来什么?”
应听容叹了口气,“你这个呆子,公主喜欢你,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顾轻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连忙否认道:“怎么可能?公主不可能喜欢我,容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公主跟司马大人,公主怎么可能喜欢我?你真的想太多了。”
公主殿下不讨厌她就不错了,喜欢她?她还没到那种痴心妄想的地步。
应听容语重心长道:“你仔细想想,公主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分明就是喜欢你,还是特别喜欢的那种。”
顾轻舟不是不愿想,而是公主殿下喜欢她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否认三连道:“不是,不会,不可能。容姐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再乱说了,我跟公主真没什么。”
应听容恨铁不成钢道:“那你呢?你喜不喜欢公主?”
喜欢公主殿下这件事对应听容和顾靖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顾轻舟想都没想就直接承认了,“喜欢。”
她接着说,语气里多的是无可奈何,“不过你们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我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我从来都没跟公主说过半句心里话,我现在也没有那个资格告诉公主我喜欢她,这些我都知道的。”
应听容很能理解顾轻舟的难处,坦白对现在的顾轻舟来说真的很难,如果公主殿下无法接受,那注定是场悲剧。
她安慰道:“舟舟,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放心大胆喜欢就好,我跟十一都支持你。只是,你现在的处境……”
她眸光沉了沉,“都怪我,若不是我,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顾轻舟容色松动,声线变得十分柔和,“容姐姐,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你不必自责。我跟公主签了两年后的和离协议,到时候我一定会从皇宫全身而退,不会害了顾家,也不会连累公主。”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顾靖舟终于开了口。他道:“轻儿,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一切,有关这件事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应听容这个八卦的女人扰得顾轻舟都快忘了正事,顾轻舟道:“正好我也有话要说,大哥,你先说吧,什么事?”
顾靖舟看着顾轻舟,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面具下面像海一般深沉,缓缓道:“虽然我们失去了轮回石,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寻找回二十一世纪的办法,毕竟我们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这里……
听到这五个字的顾轻舟瞬时黯然神伤,心口痛得厉害。
是啊,她不属于这里,爷爷和母亲还在二十一世纪等着她,她得回去,她得想办法回去啊……
可是她舍不得公主殿下,一旦她回了二十一世纪,那就意味着与公主殿下彻底永别。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公主殿下,她就难过得不能自已。
她一边思念爷爷和母亲,一边舍不得公主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捉弄她?为什么选择再一次落在了她的手里?
心酸滔滔不绝漫上心头,苦不堪言。
顾轻舟闭上眼,那一瞬间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一人,真是该死!她居然把休夫子这个糟老头给忘了!休夫子那么重要,她怎么能忘了?
顾靖舟道:“我和阿容打算……”
顾轻舟猛地睁开眼,激动道:“休夫子,没错,就是休夫子!大哥,容姐姐,休夫子极有可能知道能够让我们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办法!”
顾靖舟和应听容面面相觑,问道:“休夫子?”
那是顾轻舟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与休夫子的对话一句句反复萦绕在耳边,她信誓旦旦道:“休夫子那个小老头绝不简单,他在顾家为我医治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了我不是真正的顾轻舟,他知道我是从某个地方穿越而来的顾轻舟,绝对没错,只要找到他,一定能找到回二十一世纪的办法。”
休夫子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顾靖舟和应听容也见过休夫子,应听容甚至还调戏过休夫子那个糟老头,只是休夫子不仅不为所动,反而还让她中了毒,硬生生折磨了她三天才给她解毒。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应听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说道:“休夫子那个恶毒的臭老头,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让他也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只不过他现在消失了,他一旦消失便是无迹可寻。”
顾靖舟道:“并不是无迹可寻,我有办法找到他。”
若木惜颜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是由于休息得太过早而睡不着,还是因为明日要到达禮州见公公婆婆而有些焦虑得睡不着,她缩在被窝里,怎么也无法入睡。
她翻了个身,恰好看到插在桌上花瓶里的糖人,凝视了好一会糖人,眉眼轻弯,心道:阿淮长得可真好,也不知那个糖人阿淮吃了没有。
再盯了一会儿,她从被窝里出来坐起身子,看了眼窗外才降临的夜色。
现在休息确实太早了,闲来无事,不如和阿淮去文墨斋看看比赛吧?趁这个机会画一下阿淮也不是不可以。
若木惜颜掀开被子穿上鞋下床,从衣架取下衣服穿戴打扮好后,推开房门走出屋子,她刚靠近顾轻舟的房间,似乎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小很弱,就那么一句,却还是被听力灵敏的她听到了,怎么还是个女人的声音?
顾靖舟望着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顾轻舟和应听容一齐收音,纷纷回头看向顾靖舟所看的方向。
那个影子除了公主殿下还能是谁?
顾轻舟睁大眼,公主殿下不是休息了吗?怎么……应听容拍了拍她的肩,做了个“公主来了”的口型。
顾轻舟从脚底倏地升起一股寒意,公主殿下这是来找她了?公主殿下定是还没接受顾靖舟和应听容才不让她去找他们,这要是被公主殿下看到他们在她房间,恐怕不止生气那么简单了吧?
若木惜颜眸光一暗,戾气迅速席卷周围的空气,心道:我说过不许对不起我,阿淮,你可别让我失望。
只见人影离房门越来越近,三个人立马行动起来,来不及从窗外翻出去,屋子里也没有能够躲避的地方,于是顾轻舟只能径直朝房门走去迎接即将到来的公主殿下,而顾靖舟和应听容只能往房门那边的墙壁靠近,紧紧贴着墙,祈祷公主殿下看不见。
若木惜颜一脚踢开房门,刚跨进屋子,就被迎面走来的顾轻舟拉住了手,搂住腰转了小半圈,整个人都被顾轻舟抱在怀里。
若木惜颜不知所措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突如其来的拥抱打乱了心跳的节奏,让原本生气的情绪瞬间被抹平。
她瞳孔微动,薄唇轻启,“阿淮……?”
让若木惜颜背对着紧靠墙壁的两个人是顾轻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闻着熟悉的清香,耳根早已红透了,她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阿妤,我……”
紧靠墙壁的两个人装作什么都看不见,正默默挪着小碎步往房门靠近。
若木惜颜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为什么眼前人忽然对她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眼前人像是看着她,却又像是没看着她,似乎她的身后有其他人?
正当她欲回头之际,顾轻舟突然捧住她的脸,拉到唇离唇只剩一厘米的距离,只听顾轻舟低喃了句。
“阿妤,得罪了……”
话音一落,顾轻舟吻上那个曾勾起她欲望的柔软之上。
当两唇碰在一起时,就像软甜的棉花糖,仿佛是春天来了。
两人的心不可抑制地跳起来。
若木惜颜并没有反抗,只是一动不动,眼睛瞪得很大,被惊愕得紧绷着身子,看着那张尽在咫尺的脸,闻着淡淡的茉莉香,感受着眼前人的呼吸,脸上涨了红潮,眼波逐渐迷离,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情不自禁攥紧了眼前人腰间的衣裳,闭上了双眼。
正在挪动小碎步的两个人:“……”
这下他们无法再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吻都吻上了,这是什么都没有吗?!
不同于若木惜颜的顾轻舟完全在状况之外,她瞪着愣在墙边不动的两个人,不停抖动眉头,似乎在说为了你们不被公主殿下发现,我都……你们还愣着那里干嘛?快出去啊!
愣在原地的两人立马会意,趁着这个机会轻手轻脚跑出了这间房,好的,我们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若木惜颜只是闭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这是初吻,她的初吻,献给了喜欢的人。
待顾靖舟和应听容离开屋子后,顾轻舟目光游离在眼前人脸上,眼前人娴静柔和的玉容融化了顾轻舟整片心田,掩藏在心底的柔情蜜意顷刻间全部浮现在深情款款的眼波里。
沉沦,多想就此沉沦,下一秒理智还是占据了思想,顾轻舟心脏狠狠一颤,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若木惜颜,然后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在脑子里迅速搜索吻这么一下的借口。
两唇分离,失了气息,若木惜颜从轻如蒲公英的吻中清醒过来,她缓缓睁开眼,见顾轻舟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敛起满怀羞臊,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从若木惜颜的语气中,顾轻舟能判断出她没有生气,可是她还没找到合适的借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若木惜颜逼视顾轻舟,想要得到想要的答案,说道:“阿淮,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淮,说话,别装哑巴。”
“阿淮,你为什么……吻我?”
这一声声阿淮像猫爪子一样挠在顾轻舟心里,不疼却痒,猛然间她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可她如果逃跑了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嗯……我……”
顾轻舟支支吾吾了半天,在心里酝酿了很久才狡辩道:“我……这能是什么意思?就,就是……反正我们都成亲了,亲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就当做是为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盖个章……”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叫做……印记,没错,就是印记。”
若木惜颜静静看着顾轻舟表演,也不拆穿顾轻舟,挑眉道:“哦?印记?”
顾轻舟理所应当地点头,胡编乱造道:“对啊,印记。阿妤,你没有在民间生活过,不知道很正常,这印记就是夫妻之间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一般这个印记在新婚之夜就会留下……”
她喉咙动了动,耳根爆红,鬼扯得都快说不下去了,但还是坚持说了,“我们既然以夫妻相称,那就必须得认真一点,反正亲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不是么?”
这个理由编得马马虎虎吧。
若木惜颜镇静道:“亲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这可是我坚守了十七年的初吻,我允许了吗?”
顾轻舟也不知道自己怎的不经大脑突然冒出一句,“那你允许吗?”
说完她就闭上了嘴,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抽死自己,这是问的什么鬼问题?小声喃喃了句,“这也是我的初吻啊……”
若木惜颜心里的答案是允许,当然允许。
她垂眸低下头,卷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中的情绪,既然眼前人不想说,那她就不强逼了。
她坚信,总有一天眼前人会亲口说出真心话。
“所以,阿淮,说白了你就是想轻薄我是吗?”
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怒意的顾轻舟忽然有些害怕,“啊?不,阿妤,我不是故意轻薄你……我……印记啦,真的是印记……印记就是一个吻……是为了更真实一点。”
说真的,这个破理由,顾轻舟自己都不信。
片刻后,若木惜颜抬起头,星目含威,吓得顾轻舟不敢再说话。
若木惜颜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只映着眼前人的影,凝眸时如波澜不惊的黑海,流动时如夜空最闪耀的星,氤氲着心底深处最缠绵的情意。只见若木惜颜倏地抬起手,顾轻舟连忙闭上眼,以为自己迎来的是一巴掌,结果却是……
若木惜颜上前一步双手搭在顾轻舟肩头,踮起脚尖,闭上双眼,在顾轻舟唇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落下一吻。
“礼尚往来,两不相欠。”
那一刻恍若梦境,风卷苍穹,百花齐放,暧昧得理所当然。
不知过了多久,顾轻舟睁开眼,傻楞在原地,全身血液沸腾,急速跳动的心久久无法平息,公主殿下居然主动吻她了……然而公主殿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整间屋子都飘满了浪漫的粉红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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