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屋外传来黑球的叫声,顾轻舟猛地睁开眼,有点懵,她做了个梦,梦到了什么,她忘了。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揉了揉微肿的眼睛,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穿着外衣,蒙着被子,保持平躺的姿势睡了一晚,连鞋都没有脱。
再望了眼窗外,窗外乌压压的一片灰蒙,大概是五更天左右,太阳连个犄角都没露出来。
昨晚睡得早,一听到动静也就醒得早。
她坐在床上回想了一下睡之前发生了什么。
昨晚……完了,昨晚她心里的那股被公主殿下逼狠了的劲儿已经消失殆尽了,这会儿一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说了些什么,就无地自容到不行。
操!这下该如何面对公主殿下?
“唉……”
她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没有肿胀,也没有骨折,只是有点疼,如果她昨晚再勇敢一点,吻的可能就不是公主殿下的额头了,可惜啊,一到真正用行动耍流氓的关键时刻,她还是掉链子了。
一个字。
怂!
“汪汪汪——”
屋外又传来黑球的叫声,接着便是李汉生的一声低喝,顾轻舟没听清,但应该是李汉生在训斥黑球不要叫唤,然后再是推动板车的车轱辘声。
顾轻舟想起李汉生昨天说的话,心道:这天还没亮呢,阿翁就要把那两只鹿拖到衢州城里去卖么?
顾轻舟手一撑溜下床,往门口走去,打开门一看,李汉生正推着板车往院门走去,板车上的两只鹿被一块宽大的布裹着,然后用麻绳绑着固定在板车上。
黑球一见到她就摇着尾巴跑到她身边转悠。
李汉生回头看向她,小声问道:“淮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可是黑球这家伙吵着你了?”
“没事,阿翁,我平时就醒得早,不碍事,”凌晨三点五公里武装负重长跑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顾轻舟走到李汉生面前,“阿翁,你这么早就要去衢州城吗?”
李汉生道:“是啊,去衢州城不比去林子里捕猎,衢州城路途远,而且路还难走,从这赶路到衢州城大概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我和你阿婆也是想早些赶路到衢州城卖掉这两只鹿,所以才想尽早赶路。”
这么些年来,李汉生每次去衢州城,李友珍都会跟在他身边。一是陪李汉生;二是在去衢州城的途中会翻过一个小山丘,山路有点难走,必须得多一个人帮忙才能翻过去;三是李友珍想去孤儿堂见见那群孩子。
顾轻舟道:“阿翁,你和阿婆这么些年都是如此吗?”
“淮儿,阿翁知道你心疼阿翁和阿婆,没事,这么些年阿翁和阿婆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若从某天起不再去捕猎,不再去衢州城,就这么一直待在这,那反倒还不习惯了,”李汉生露出笑容,双眸熠熠生辉,“阿翁身子骨这么硬朗,也就是这么些年锻炼出来的,趁阿翁现在还有那个精力,能为孤儿堂的孩子们做些什么就尽量多做些,等某天阿翁实在捕不了猎了,走不动道了,至少阿翁和你阿婆也此生无憾了。”
听完李汉生的话,顾轻舟心底一片柔光,喉咙动了动,除了心疼和敬佩,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坚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衢州的孤儿堂她记住了,等她回了禮州一定差人去接济衢州的孤儿堂,为阿婆和阿翁减轻负担。
反正顾家家大业大,这点小事不足挂齿,若办得再大些,在华新国各个州城都建一所孤儿堂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当做公益行善积德,为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送去新生的希望。
还有一点,她打心底祈望公主殿下以后能够明白她的心意,她既然给不了孩子,那就领养一个。
只要公主殿下愿意。
李汉生拍了拍顾轻舟的肩,语重心长道,“你看你啊,个儿是挺高,劲儿也挺大,就是太瘦了,平时得多吃点饭,长点肉身子骨才结实,明白吗?”
顾轻舟道:“阿翁,我明白。”
她一日三餐都有好好吃,而且吃得还挺多,可她就是长不胖,她也没办法,她也很无奈,公主殿下都因为她身子骨单薄纤瘦而嘲讽她不行。
实在太憋屈了!
再说了,公主殿下比她还瘦点,只是她穿着男装,身份是男人罢了。
她往男人堆里一站,无论身形还是气质肯定都是最突兀的那一个,好在她长相俊美,个子挺拔,让人看不出破绽。
正在这时,李友珍戴着草帽,背着行囊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见顾轻舟站在李汉生身边,问道:“淮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可是没睡好?”
不愧是夫妻,一见到她问的都是相同的问题。
顾轻舟看着李友珍,说道:“阿婆,我睡得挺好的,平时我也醒得早,躺在床上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于是起床出来看看,没想到阿翁和阿婆会起这么早赶路,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天亮呢,阿翁和阿婆这样未免也太辛苦劳累了。”
“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一想到所做的都是有意义的事情,便不觉得辛苦劳累了解现在这五更天也不早了,再等会儿天也就亮了,”李友珍一边向顾轻舟走来,一边说,“淮儿,你起来得正是时候,阿婆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顾轻舟道:“阿婆,什么事?”
李友珍走到顾轻舟身边,说道:“淮儿,阿婆和阿翁出门后大概明天下午才会到家,阿婆和阿翁不在家的这段期间,这个家就先交由你负责了。”
顾轻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友珍道:“淮儿,你会做饭吧?”
顾轻舟道:“当然会,这点阿婆完全不用担心。”
李友珍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道:“那就好,阿婆从昨晚就开始担心小妤儿跟着你会挨饿,听你这么说,阿婆就放心了。”
也是,顾轻舟昨天为她干这干那,任劳任怨,她早该料到顾轻舟对煮饭烧菜这方面也很擅长。
顾轻舟:“……”
阿婆居然担心公主殿下跟着她会挨饿,这些可是过日子必备的基本技能,她怎么可能不会?
她还记得十四岁那年,爷爷把她送到一个连长那受训,那时候她叛逆得很,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谁都不服,更不服从连长的命令,嚣张的下场就是被连长狠狠揍了一顿,然后罚去炊事班当帮厨了,正好趁机学习了一些五花八门的厨艺,然后还被罚着削了一个月土豆,剥了一个月洋葱。
呵呵,剥了一个月洋葱,流了一个月眼泪,印象极其深刻,这么多年了,那个连长正儿八经把她反手摁在地上的严肃面孔,她到现在都记得。
顾轻舟笑了笑,笃定道:“阿婆,你就放心去衢州城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妤。”
不用阿婆提醒,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李友珍道:“嗯,阿婆还有件事要嘱咐你。”
她瞅着顾轻舟,眼神有些古怪,然后凑到顾轻舟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顾轻舟顿时睁大了双眼,眸中亮起一束光,刹那间,眸光又黯淡了下去,眉头紧蹙,神色五味杂陈。
李汉生在一旁看着她俩说悄悄话,然后望了眼还在空中向大地洒满淡淡银辉的月亮,说道:“好了,老婆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跟淮儿说吧,我们现在走了也好让淮儿回屋去睡个回笼觉。”
李友珍凑在顾轻舟耳边说完了要嘱咐的话,然后再看着顾轻舟,轻轻抚摸着顾轻舟的后背,动作很温柔,似乎是在安慰顾轻舟,说道:“阿婆走了,淮儿勿送。”
顾轻舟望着李友珍和李汉生离去的身影,直至他们推着板车走出了院门,彻底消失在黑漆漆的林间小路上,她才转身走回了屋,关上门,然后脱掉外衣和鞋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回想李友珍刚才跟她说的话,她忽然觉得很难过。
原来公主殿下告诉阿婆我们是夫妻了啊……
我都没敢告诉阿婆呢。
阿婆虽然没有责怪我欺骗了公主殿下,但她说是我亏欠了公主殿下,要我用真心去对待公主殿下,要我用尽一切去弥补公主殿下,还说如果我敢对不起公主殿下,让公主殿下受了委屈,她一定不会原谅我。
为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我却这么难过呢?
所以,在阿婆眼里,我也是有罪的是吗?
是啊,我本来就是有罪的。
即便父皇对顾家网开了一面,我也是戴罪之身。
如果公主殿下知道我是女人,她会不会后悔向别人承认我们是夫妻?
公主殿下一定会后悔吧……
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对不起公主殿下了,阿婆,你说我若敢对不起公主殿下,你一定不会原谅我,连你都不会原谅我,那公主殿下又如何能原谅我?
我……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阿婆,我对公主殿下是真心的,我想用尽一切去弥补公主殿下,我甚至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冲到隔壁告诉公主殿下我的心意,可是有些事不是我想就能去做。
无论是对顾家,对公主殿下,还是对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爷爷,我现在都无法做到完美,大哥已经去找休夫子了,说不定马上就能带回有关回二十一世纪的消息,到时候……
阿婆,你和阿翁之间的爱情我真的很羡慕,我也想像你和阿翁一样勇敢,不畏世俗眼光,不惧流言蜚语,打破旧世陈规,和公主殿下勇敢相爱。
青山绿水彩云间,不羡鸳鸯不羡仙。
只是不知公主殿下愿不愿意与我相爱?
愿意,做个梦。
不愿意,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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