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木生产大队的人高度关注淤泥田打赌的事, 这边男人们筹划着捕捞田里的螃蟹,那边长木人民已经将他们偷偷摸摸捞螃蟹的事告诉叶蓁。
这会子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
长木人民大多回家吃晚饭,少部分人还在田里捣鼓田里的庄稼。
“我看的真真的, 大队长、大刚、大建他们都在。我经过时喊了他们一声, 他们可能是心虚, 着急忙慌往背后藏东西。”
举报的女同志如是说, 黄嫂子猛拍膝盖骨:“我说呢!”
她看向叶蓁:“你姐夫平时不在这个时间点出门,但是今天他从下午六点就开始在屋里转悠,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事。”
“到了七点,他偷偷摸摸走出门, 走到门口时被我捉了个正着。我又问他怎么了,他说出去溜会弯。”
“那会家里刚吃完饭,我想着溜会弯也挺好,便提出跟他一起去遛弯,顺道来蓁儿这边喝酒。我跟他说‘我也去遛弯’时他的表情很不对劲。”
“当时我急着出门没把他脸上的变化放在心上, 现在细细琢磨, 我肯定他那会心里有事!他那会估计正琢磨着去捞蓁儿田里的螃蟹!”
“我家大刚也是!”
说话的是赵仁国的妈妈:“平时吃完饭他都会走出家门抽烟,但是今天下午他没抽烟,不仅没抽烟还提都没提抽烟的事。”
“我不过是收拾桌子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我问过几个孩子,孩子们说他出门去了。”
“我当时没多想,现在回想起他当时的样子, 可不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么!”
赵仁义妈妈凑过去接话:“我家大建也是!他平时会帮我收拾桌子,但是今天下午却理都没理我,拿上家里的砍柴刀就出去了。”
所有人看向叶蓁,黄嫂子问:“蓁儿啊,这事怎么办?”
叶蓁给他们一人倒半碗茶:“捉贼拿赃,咱们等他们捞了螃蟹再去捉贼。”
黄嫂子哈哈笑出声,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女人进屋就说:“黄姐,我看见大队长在淤泥田捞东西,好家伙,一个鱼篓子下去捞上岸就是一篓子的螃蟹。”
她看向叶蓁:“那些螃蟹可肥了,比咱们的大脚指头还大个。”
黄嫂子急忙站起身:“咱们去捉他们个人赃并获。”
女人们忽然兴奋起来,生产大队晚上没有打发时间的节目,她们把打赌的事当饭后的娱乐消遣。
叶蓁拿出手电筒:“走,咱们一起去。”
一群女人风风火火到达淤泥田,到了那里叶蓁打开手电筒,将手电筒的光照向大队长。
忽然被一道光打脸上,大队长急忙捂住眼睛:“快跑,有人来了。”
听到这话,女人们更兴奋了,以黄嫂子为首的女人们急忙冲过去捉人。
叶蓁听到黄嫂子大喊:“快围堵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于是在场的男人们就遭殃了,前有女同志拦路,后有自家媳妇幸灾乐祸地揪耳朵,每个人的手上还拿着刚才捞上来的螃蟹。
他们被捉了个人赃并获。
叶蓁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芒落到他们手上:“这些是我田里的螃蟹吧?”
大队长心想完了,他们的计谋被识破了。
黄嫂子揪着大队长的耳朵前往走:“蓁儿啊,这里黑乎乎的不好说事情,咱们先去你家,去了你家再审这些臭男人。”
“行,听姐的。”
女人们风风火火地来,完了后浩浩荡荡地离开,跟打了胜仗的大公鸡似的个个昂首挺胸、眉开眼笑。
到达沈家门口,女人们将男人们推进屋。
钱小花和沈老头走出房间看热闹,钱小花看一眼叶蓁手上的鱼篓:“捉到螃蟹了?”
叶蓁倒出鱼篓里面的螃蟹,一共有十个鱼篓,每个鱼篓里面有近五斤的螃蟹,全部倒出来有五十多斤。
沈家的水桶全用来装螃蟹。
“真肥啊这些螃蟹。”
钱小花走过去捞起一只螃蟹:“当时放下去时好些螃蟹只有手指头大小吧?”
“嗯,大多数只有手指头大小。”
钱小花啧啧出声:“才放下去养几个月就这么大了?老二家的,看来那边的淤泥田很肥啊,开春别养螃蟹了,放些水进去养鱼吧。”
叶蓁也是这样想的,因此点了点头。
沈西和沈北蹲在门口看热闹,沈风咬一口手里的水柿子,吐出一枚柿子核。这里的柿子都是野生的山柿子,一个牛奶枣大小的山柿子里面有五枚左右的柿子核。
“三狗子,咱妈养了不少螃蟹,咱们以后每天都能吃到螃蟹,好开心呀。”
沈西动了动发麻的大腿:“咱妈说要做螃蟹酱。”
沈风咽了咽口水,沈西打击他:“咱妈养的那些螃蟹看着多,做成螃蟹酱这边分一分,那边分一分就不多了。”
沈风被打击到了,沈西继续说:“大狗子和二狗子那边肯定得分两罐、咱大姨家里也得分一罐、还有今天在场的婶子们也得分一些。这样算下来,咱们说不定剩不了一碗螃蟹酱。”
沈风叹出一口气,他发现沈西是对的。
沈家门口,男人们被指到门边站立,以黄嫂子为首的女人们围成圈将他们圈在圈里。
“蓁儿你快来。”
叶蓁用肥皂洗了洗手,然后快步走向女人堆:“姐夫,打赌的事你们是直接认输还是走流程?”
大队长挠了挠头发:“我们认输。”
女人们笑出声,黄嫂子叉起腰:“你们都人赃并获了,不认输也不行啊。”
众人再次爆笑,男人们低下头装听不见,这事要是被隔壁生产大队的人知道了,他们的面子和里子可就没了!
叶蓁咳嗽一声:“也就是说上次的打赌是我们赢了?”
大队长语气不太甘愿:“算是你们赢了。”
黄嫂子迅速接上话:“什么叫算我们赢,明明就是我们赢了。”
她指向桶里的螃蟹:“瞧瞧那些螃蟹,每个都比你们的大脚指头粗。当初你们可是一口咬定淤泥田养不了螃蟹,如果能养出脚指头大小的螃蟹就算你们输。”
“行,我们认输。”
大队长想早点认输早点离开这里,被一群女人围攻实在太丢人了。
其他人纷纷喊:“对,我们认输。”
“一口吐沫一口钉,我们认赌服输,明天就去田里给小叶同志捉螃蟹。”
“没错,我们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就是,就是,今天的事都是误会。”
“我大哥说的没错,今天的事确实是误会,我们只是想捉几只螃蟹下酒。”
这话提醒了大队长,大队长迅速接话:“蓁儿啊,我们没想耍诈,真的,即使你们不去捉我们,我们也会来找你认输。”
男人们迅速点头:“大队长说的是。”
“我们当时商量好了,捞到螃蟹就过来认输。”
“对对对,你们到达时我们正准备离开呢!”
这些男人说的跟真的似的,然而当时的情况跟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些男人想要趁女人们不注意把田里的大螃蟹都捞起来,而剩下的小螃蟹则用来作为打赌筹码。
这样一来赢的就是他们,然后他们再假装上山帮女人们捉螃蟹,把捞上来的螃蟹还给女人们。
他们都计划好了,只是事儿还没办成就被堵在田里,人赃并获被捉了个正着。
叶蓁心想,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黄嫂子直接笑出声:“行了,别说了,谁不知道谁啊?”
女人们迅速接话:“就是,你们心里想什么,我们一猜一个准。”
大队长赶紧转移话题:“打赌的事是我们输了。蓁儿啊,明天我们就去捞螃蟹,保准帮你把田里的螃蟹全部捞上来。”
女人们很满意大队长的态度,众人约好明天去淤泥田集合。
次日早上六点钟,天刚大亮,长木人民来到淤泥田集合。
男人们脱下鞋子,挽起裤脚走入淤泥田。淤泥田肥沃,男人们刚走进田里就陷了进去,两只脚紧紧地扎进泥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一群男人被淤泥折腾得没了脾气,忙活了近两天才把田里的螃蟹捞上岸。
叶蓁一共放了八百多斤螃蟹,捞上来的螃蟹比原来重了两倍多,一共有一千六百多斤。
不仅如此,男人们还在淤泥田里摸到脚指头大小的田螺。
这会是农历七月末,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中秋节,正是吃石螺、吃田螺的好时候。
看着桶里的大田螺,叶蓁双眼发亮。
前段时间收到沈东和沈南的来信,两个儿子说馋螺蛳粉了,想吃她自制的螺蛳粉。
她正愁找不到做螺蛳粉的材料,这些石螺来巧了。
黄嫂子目不转睛看着水缸里面的螃蟹:“蓁儿啊,这些螃蟹怎么做,是晒干还是直接腌制起来?”
“我打算将它们做成螃蟹酱,姐,我一个人处理不了这么多螃蟹,得麻烦你们过来帮忙。”
“没问题,明天我喊上大纲媳妇她们去你家帮忙。”
“谢谢姐。”
“谢什么谢,一家人不许说谢谢。”
叶蓁挽起黄嫂子的手臂:“有姐姐真好。”
叶蓁定下明天开始做螃蟹酱,第二天早上黄嫂子带来十个女同志,帮忙一起清理螃蟹。
先是将螃蟹清洗干净,然后将螃蟹剁开腌制,腌制一段时间再用大酱进行炒酱。
一千六百多斤的螃蟹做出近两千斤的螃蟹酱,这些螃蟹酱可以放一年,不管是拌面、炒菜还是拌饭都很好吃。
叶蓁给帮忙的女人们一人送二十斤螃蟹酱,同时给沈东和沈南寄去一百斤螃蟹酱,一人五十斤。
送完所有螃蟹酱后叶蓁邀请帮忙的男人们以及女人们来家里做客,她给他们准备了新制的螺肉版螃蟹粉。
沈西跑进厨房:“妈,大姨和姨夫他们来了。”
叶蓁往锅里倒油,随后倒进去花生米,轻轻拨动锅里的花生米:“妈妈没空招呼他们,你去帮妈妈招呼客人。”
沈西哦了一声,转身往外跑:“大姨,姨夫、各位伯伯、婶婶,我妈在厨房炸花生米,咱们先进屋聊会天吧。”
大队长吸了吸鼻子:“沈西啊,你家是不是沤肥了,怎么一股子臭味?”
黄嫂子跟着吸了吸鼻子:“这会都快秋收了,你妈沤肥做什么?”
沈西笑了笑不说话,过了一会才说:“不是沤肥,是吃的。”
大队长等人面面相觑,什么吃的这么臭?
比隔夜饭、臭鸡蛋还要臭。
沈西卖起关子:“我妈做的这个吃食闻着臭,吃着可香了,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他带领众人进屋,像模像样地给他们倒茶,完了后主动跟大队长开启话题。
“姨夫,咱们队上的水稻还成吧?什么时候开始秋收,我看最近的天色不太好,还是尽早秋收比较好。”
另一边,叶蓁往锅里洒下盐,给炸得金黄酥脆的黄生米裹上一层盐。
捞起黄生米后开始炸油条,一会的功夫就炸出十来根油条。
她将油条切成段,然后拿出二十几个大海碗,把螃蟹酱、油条、花生米以及酸笋、酸豆角一一放进碗里。
“沈西,过来帮忙端东西。”
“来了。”
沈风闻言跑出门口,“我也来帮忙。”
母子三人一人端两碗面,来回了四趟才把所有大海碗端到桌上。
这是叶蓁改良过的螺蛳粉,因为没有螺丝不算正宗的螺蛳粉,叶蓁给它改名为螺肉粉。
沈家人在长青生产大队时经常吃羊肉味的螺蛳粉,来到这里也吃过几次螺肉粉,对螺肉粉散发出来的怪味非常习惯。
但是长木生产大队的人不习惯这种味道,为此闻着螺肉味的味道忍不住捂住鼻子。
黄嫂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蓁儿啊,这玩意不是从臭水沟捞出来的吧?怎么一股子臭水沟的味道?”
螺肉粉的精髓在于闻着很臭,吃起来贼香。
黄嫂子看一眼大海碗,只见大海碗上面放了螺肉、螃蟹酱、花生米、油条以及半片鸡蛋,忍不住又说:“这玩意里面放了这么多好东西,要是不能吃可就把这些好东西都糟蹋了。”
叶蓁拿出调好的辣椒酱:“姐,这玩意叫螺肉粉。有个地方专门生产类似的吃食,可受欢迎了。”
她把辣椒酱放到桌上:“因为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辣,所以我没往里面放辣椒酱,一会你们根据自己的口味自己放吧。”
沈风早就馋螺肉粉了,闻言急忙挖了一勺辣椒酱放入碗里,随后搅拌几下碗里的螺肉粉。
搅拌几下的功夫,只见碗里的螺肉粉变得红艳艳的,卖相非常好。
“我要开动咯。”
报告一声后沈风往嘴里嗦一大口螺肉粉,螺蛳粉又香又辣,沈风的嘴唇瞬间被辣红。
他发出嘶嘶的声音,一边喊着好辣,好辣,一边往嘴里嗦螺肉粉。
他的吃相太香了,众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家人开始往自己碗里添加辣椒酱,随后开启嗦粉加速模式,屋里响起一连串呼噜噜噜,呼呼噜噜的声音。
大队长等人更馋了,但是闻着螺肉粉的味道,他们不敢动筷子。
最后是黄嫂子起的头,黄嫂子往碗里放入两勺辣椒酱,拌了拌后往嘴里嗦一口粉条。一口粉条进嘴,狐疑的神色立刻消失,露出震惊的神情。
“大柱,这玩意可好吃了,你快尝尝。呼噜噜,好辣,好好吃。”
大队长半信半疑,但是自家媳妇不会骗自己,于是他也跟着嗦起粉条。
这一嗦彻底改变了长木生产大队的饮食习惯。
今天来沈家的客人全部被螺肉粉俘虏,成为螺肉粉的自来水,出了沈家的门口就去相熟的人家宣传螺肉粉的口感、滋味以及嗦粉的乐趣。
于是长木生产大队兴起一批嗦粉大军,以前见面时都问:“吃饭了吗?”
现在见面则问:“你家嗦粉吗?”
不然就是:“我家今天也是嗦粉,你家嗦吗?”
即使严肃如大叔公也爱上嗦粉,不过他每次都是躲在家里嗦粉,出门从来不提嗦粉的事。
而叶蓁送去邮局的螃蟹酱以及螺肉粉正在送往京都的路上,两个月后到达京都,送到沈东和沈南的手上。
沈东这边,周老师早就听闻沈东收到包裹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时连最爱的设计图也不画了,火急火燎收拾东西回宿舍找沈东。
进入宿舍去,周老师直接走向沈东的宿舍:“听说你妈给你寄东西了,寄了什么东西,有羊肉粉吗?”
沈东正打算藏东西,听到周老师的声音叹了口气:“没有羊肉粉。”
周老师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怎么会没有羊肉粉,你不是给她写信了吗?”
沈东从柜子掏出刚藏进去的包裹:“是写了,但是我妈说长木那边没有羊肉,所以做不来羊肉粉。”
周老师耷拉下肩膀,他盼望羊肉粉盼望快一年了!
“不过妈妈寄了些螺肉粉过来,妈妈说螺肉粉比羊肉粉还要好吃。”
周老师瞬间收起脸上的失落神色:“快中午了吧,你赶紧拿些螺肉粉出来,咱们吃完粉还得赶回去工作。”
沈东看一眼手表:“老师,现在才九点钟。”
周老师板起脸:“泡粉不需要时间吗?你质疑自己的老师?”
“我不敢,我没有。”
沈东拿出两个大海碗,周老师又提出自己的意见:“碗太小,换个盆吧。”
沈东只好拿出两个比大海碗大一倍的饭盆,周老师满意了,挽起衣袖主动过去帮忙泡螺肉粉。
“你妈给你寄的包裹中肯定有我的一份,一会你把我的那份拿出来,我要带走。”
“老师,我妈信上没说给您送!”
“傻小子,送礼的事怎么能写到信上呢,这事需要意会。”
“我妈信上……”
“我是老师还是你是老师,你在质疑你的老师?”
“没有,一会我给您分螺肉粉。”
沈东心想,他要曝光周老师!要写信曝光他跟学生抢吃的!
而沈南那边,沈南流着口水泡了一大碗螺肉味,哼着歌曲等待美味。
门被推开,一群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走进宿舍。
“沈南,你屋里放了什么,好臭!”
“我关上窗户都能闻到你屋里的臭味,你屋里怎么回事?”
“我住下面都能闻到上面的臭味,沈南你屋里该不会是藏粪桶了吧。”
“我觉得是臭老鼠,那种腐烂来的臭老鼠。”
“这味道有点腥,可能是臭鱼烂虾。”
沈南看一眼手表,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碗盖:“不是臭老鼠,不是臭鱼烂虾也不是粪桶,是我妈给我寄的螺肉粉。”
打开盖子时螺肉粉的味道更冲了,众人迅速捂住鼻子。
“这玩意能吃吗?”
沈南当着他们的面嗦一口粉:“不仅能吃,还好好吃。你们没吃过的人是不会懂的呢。”
其中一个男人按住沈南的脖子:“我怎么听着他的话有一股子优越感啊?”
“你没听错,这小子在跟我们炫耀!”
众人抢走沈南的碗,一副吃毒药的样子吸溜一口粉条。
吃过螺肉粉后,众人脸上顿时挂上感叹号:好好吃!
这些人跟沈南的关系都不错,平时经常分享各自家里寄过来的好东西。
吃过螺肉粉后他们自动自觉去找沈南的包裹,一人拿走一包螺肉粉,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宿舍泡粉。
不一会,整个宿舍楼被螺肉粉的臭味笼罩,好些工作人员捂着鼻子上门投诉。
然后这些投诉的人被屋里吃螺肉粉的人安利螺肉粉,出了门立刻上楼,组队去沈南那里抢螺肉粉。
不到一天的功夫,叶蓁寄给沈南的五十来包螺肉粉,以及五十斤螃蟹酱被瓜分干净,只留给他一个空荡荡的包裹袋。
沈南深吸一口气,下回一定要躲着这群人嗦粉!
好后悔给他们开门啊!
远在长木生产大队大队的叶蓁对此一无所知,这会子长木生产大队已经结束秋收,在入冬的第一天把粮食藏进地窖,开始猫冬。
初冬的夜晚,天空中飘落下鹅毛大小的雪片,不一会山上的树木被穿上一身洁白的的衣裳,随风轻轻抖落下雪片。
长木生产大队虽然会下雪,但这里毕竟是南方区域,且只有长木生产大队周围的高山群下雪,下了山气候完全不一样。
山上进入零下十几度。山下却维持在十度左右。
长木生产大队的屋子都建有地炉,地炉跟壁炉是差不多的东西,冬天时长木人民会在地炉里面烧火,以此维持屋里的温度。
沈家没试过在屋里烧地炉,因此烧地炉的第一个晚上被浓烟熏得叭叭掉眼泪,整个晚上睡不着。
叶蓁担心中毒,叮嘱钱小花他们一定要打开窗户或者打开门睡觉,要保持屋里的空气流通。
如此煎熬了半个月,沈家渐渐习惯烧地炉,并在其中找到生活的乐趣。
比如在地炉上面架一个铁锅,再在铁锅里面放入鱿鱼干和大米熬粥,只需要睡觉前把铁锅架上地炉,第二天早上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鱿鱼粥,非常方便。
又比如白天时往地炉里面放一些番薯、芋头,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烤出香喷喷的番薯、芋头。
对于大吃货沈风来说,这种每天都能加餐的生活太美好了。
由于周围的大山被大雪覆盖,长木生产大队大部分人都居家猫冬,小部分人则约在一起玩牌。
叶蓁跟黄嫂子学会玩斗·地·主,玩了一个多月斗·地·主后玩腻了,她们又开始玩麻将。
打牌喝酒、烤火聊天的日子太美好了,而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间冬天要结束了。
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很重视春节,因此在春节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春节期间的饭食。
沈家第一次在长木生产大队过春节,什么都不懂,只能跟黄嫂子讨经验。
黄嫂子告诉叶蓁,他们这里春节期间不开火,因此需要把年三十晚上到开元宵之间的饭食准备好。
比如鸡鸭鱼肉会一次性准备十几斤,还有猪肉也会剁成馅包几千个饺子。
不过不开火不是不烧火,过年期间也会用地炉热饭食,只是不会在过年期间动刀子杀鸡鸭鱼之类的食物。
沈家养的母鸡鸡早就开始下蛋,只是沈家的只养了六只鸡,需要跟长木生产大队的人换鸡鸭鱼肉过年。
长木有过了腊八就是年的说法,腊八前两天开始熬腊八粥,这里熬腊八粥没有固定的搭配,基本是家里有什么就放什么。
腊八的早上,沈家收到大队长家、赵仁国家以及赵仁义家送来的腊八粥。
钱小花盛出四碗腊八粥:“老二家的,你去给大队长他们家送腊八粥吧。”
“好。”
叶蓁拿出菜篮子,将三碗腊八粥放进菜篮,提着菜篮子去给大队长他们家送腊八粥。
听黄嫂子说这里的习俗是腊八当天送腊八粥,不过不是家家户户都会送,只有特别交好的人家才会互相送腊八粥。
叶蓁先去赵仁国和赵仁义家送腊八粥,然后去大叔公送腊八粥,最后才去大队长家:“姐,我是叶蓁,给我开门。”
黄嫂子小跑着出来开门:“来送腊八粥?”
“姐真聪明,一猜就猜对了。”
黄嫂子被逗乐:“今天是腊八,上门的都是送腊八粥的人。”
话音刚落,一群女人来到大队长家,领头的女人说:“黄姐,我们来给你家送腊八粥。”
大队长一家在长木生产大队十分受欢迎,几乎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会来他家送腊八粥。
叶蓁默默融入人群,给黄嫂子比了个手势后离开大队长家。
“妈,我回来了。”
钱小花盛出一碗腊八粥递给叶蓁:“我放了不少红糖,尝尝够不够味。”
叶蓁是咸口派,不管是月饼、粽子还是诸如此类的吃食都更喜欢吃咸的。
她象征性吃一口,把自己吃过的勺子放到另外一边:“够味了。沈风,五儿子,五儿子在不在家?”
沈风一溜烟跑进屋,叶蓁把整碗腊八粥递给他:“你奶熬了一宿的腊八粥,里面不仅有红枣还有核桃和花生米,甜甜糯糯的可好吃了。”
沈风急忙吸溜一口腊八粥,脸上立刻扬起享受的表情:“好吃!”
叶蓁抱起沈山:“好吃你就多吃点。”捏了捏小山子的脸,“小山子要不要吃腊八粥?”
“要,妈妈,我要吃。”
沈山过了年就两岁了,现在说话特别利索。
叶蓁给他做了一个类似轮椅的小车子,平时沈山会自己摇动小车子出门遛弯。
她把沈山放到车上,摸了摸他的小脑壳后去厨房给他盛腊八粥。
幸好钱小花吝啬,没有把所有的红糖放进锅里。她用两个锅盛腊八粥,一个锅盛着原味的腊八粥,一个锅盛着甜味的腊八粥。
叶蓁盛出两碗粥,给其中一碗放入半勺盐,搅拌几下后端着两碗粥走出厨房。
在她进门时沈风刚好出门,沈风转了转眼睛,抢先说:“我再吃一碗,最后一碗。”
叶蓁走进屋,把甜味的腊八粥放到沈山车子上。
叶蓁给他做的车子有小桌子,沈山可以坐在车子上自己吃饭。
“小心烫。”
沈山嗯嗯出声,乖巧地点了点下巴。
叶蓁把勺子放进他的碗里,担心他被烫到,吃一口腊八粥看一眼沈山,确定沈山把碗里的粥吃完了才快速吃自己的腊八粥。
长木生产大队在年二十三到年三十期间每天都有不同的安排,钱小花和叶蓁一一照着学,大队长家做豆腐,他们便跟着做豆腐,大队长家扫屋子,他们便跟着扫屋子。
夜幕降临,钱小花端出一锅豆腐驾到地炉上:“这锅酿豆腐废了不少猪肉,每个人一顿只能吃三块,谁也不许多吃。”
叶蓁拿出筷子:“妈,随他们吃吧,等他们吃两天就吃腻了。”
钱小花一想觉得叶蓁的话挺有道理,今年家里酿一百多斤豆腐,加上肉馅足足有一百二十多斤,吃到元宵节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算了,我懒得管你们。”
叶蓁给沈山夹一块豆腐,沈山冲叶蓁露出牙龈:“妈妈,四狗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沈风被烫得吐出舌头:“四哥出门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
叶蓁最近也在想沈北,沈北之前写过信回来,说要去南乡买塑胶鞋,回来的路上还要去一趟长河省给姥姥送礼物。
她计算着沈北这几天该回来了,但沈北没回来她的心就没办法定下来。
“估计快了,明天不到家过几天也会到家。”
屋外响起嘭的一声响,随后响起沈北的声音:“三哥、沈风、沈山、妈妈、奶爷爷,我回来了,出来给我开门。”
沈风跟沈北关系最好,听到沈北的声音顾不上放下筷子,揣着筷子往外跑:“四哥,四哥!你可算回来了。”
叶蓁跟着跑出门,打开门的瞬间看到一个穿着棉衣、棉裤、棉帽子,扛着两个□□袋的瘦麻杆。
拿走沈北手上的□□袋,叶蓁心疼坏了:“瘦了!在外边吃苦了吧。”
沈北被众人迎进屋,沈风给他捂脸,叶蓁给他倒热水,钱小花去则给他盛饭。
“没吃苦。”
沈北先喝一口热水,然后接过碗大口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众人看着他吃,等他吃第二碗才跟着一起吃。
沈风叽叽喳喳问:“四哥,你出去了好久,去了好多地方吧?”
“嗯,我们先去南乡,然后从南乡一路坐车回来,经过市区时会下车买东西、卖东西。”
“四哥,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在哪买的?”
“南乡买的,南乡有很多服装厂,他们的衣服都特别好看。”
“我给你带了些衣服,一会给你们拿。”
“四哥,外边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你给我说一说外边的吃食。”
沈北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才继续说:“好吃的肯定有,但每个地方的情况不一样,有些地方比咱们这里还穷,农村还好些,城里经常一天三顿吃稀的;有些地方十分富裕,城里不仅有自行车,还有小轿车、公交车。他们的路是水泥路,路上都是车,每天都有大货车经过。”
沈风听得向往极了:“四哥,你有坐那个公交车吗?”
“坐了,坐一次要两毛钱,远一点的要五毛钱,比咱们的鸡蛋还要贵。”
沈风更向往了,然后听到沈北说:“不过太富裕也不好,那里特别多小偷,我们第一天到达那里时就差点被偷了钱袋子。”
沈风张大嘴巴,其他人也是越听越稀奇。
“晚上更不安全,小道上时常有人拦路打劫。”
沈风眨了眨眼睛:“四哥,你们有没有被打劫?”
沈北就笑了:“没有,我们三个人故意换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那些抢劫的人以为我们是乞丐,都不稀得抢劫我们。”
说到这里,沈北拉过其中一个□□袋,打开袋子拿出一些衣裳:“这是我从南乡给你们带的衣裳,不过都是一些夏天的衣裳,得夏天才能穿。”
沈西最臭美了,拿过衣裳就往身上套:“好看吗?”
沈北扫一眼:“差一双好鞋子。”
他拉过另外一个麻袋,拿出几双塑胶鞋。
这些鞋说是塑胶鞋其实就是雨鞋,也就是某些南方地区下雨天穿的鞋子。
沈西急忙又套上鞋子,臭美地撸了撸头发:“好看吗?”
钱小花翻起白眼:“不好看,难看死的。”
沈西才不管别人眼光,反正他自己觉得挺好看。
叶蓁拿过雨鞋:“咱家还有不少羊绒,可以把羊绒做成羊绒袜子放进鞋子里面,这样的话下雪时可以穿出门堆雪人。”
几个孩子双眼发亮,钱小花又有意见了:“统共只剩下一袋子羊绒,可别给我糟蹋了。”
沈西凑过去摇晃钱小花的手:“奶,做吧,做羊绒袜子吧!”
“想想您穿上羊绒袜子和塑胶鞋走出去的样子,您一定是最美的女同志。”
钱小花冷哼一声:“一把年纪了美什么美?”
沈西张嘴就来:“谁说我奶一把年纪的!奶你告诉我谁说的,我揍他去!我奶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以后七十岁了,八十岁了,一百岁了也是最好看的女同志。”
钱小花被哄得眉开眼笑,拍了拍沈西说:“既然你们都想做羊绒袜子,那就做吧。不过一人只能做一双。”
“奶真好,谢谢奶!”
“奶是最好看的女同志。”
几个孩子一起扑向钱小花,抱着钱小花的手使劲吹彩虹屁。
叶蓁拿出羊绒,一家人围着地炉将羊绒搓成羊绒线,再将羊绒线织成羊绒袜子。
如此忙活了两天,沈家赶出八双羊绒袜子,家里的大大小小穿上雨鞋和羊绒袜子出门遛弯。
然后沈家人又引起了新潮流,继嗦粉后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又喜欢上穿雨鞋。
沈北他们带回来的雨鞋被抢购一空,这会子外边都是穿着雨鞋在雪地里玩雪的长木人民。
最近几天长木人民组队上沈家、大队长家、赵仁国家串门,进了屋就开始聊脚下的雨鞋,聊完雨鞋再开始打听外边的情况。
最近几天沈西几个说的最多的话是:“雨鞋是在南乡买的。”
“那边卖两块钱一双,我们千里迢迢带回来只是赚点辛苦费,算上车费和伙食费,其实没什么赚头。”
“南乡离这里远不远?远得很,坐火车过去要坐五天,来来回回还得坐公交车。”
“什么是公交车?是南乡那边的交通工具,那边不仅有公交车还有自行车,那边的人出门都骑自行车。”
“为什么不带自行车回来?带不了,人家那边到处都是公路,咱们这边到处都是山路,带了自行车回来也没办法骑。”
“什么是公路?就是水泥路,人家那边喊水泥路喊公路。”
沈北几个不仅带回来了南乡的雨鞋和衣服,还引起长木生产大队的人对外边的讨论。
以前临近过年时长木生产大队的人都会聊家里的年夜饭,但是今年不聊这个,全都在讨论外边的公路、外边的自行车。
年二十八是长木生产大队凿冰捕鱼的日子,天刚蒙蒙亮,大队长已经带着长木生产大队的男人们下山捕鱼。
沈野回家时刚好遇上捕鱼的日子,被大队长带着一起去捕鱼。
今年男人们都穿上沈北他们带回来雨鞋,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个个跟T台上的模特似的扬起下巴,目不斜视。
山下有固定捕鱼的地方,来这里捕鱼的人除了长木生产大队的男人还有其他生产大队的男人。
往年大家为了捕到更多的鱼都会埋头凿冰,今年长木生产大队的男人却变了。
比如大队长,这会他站在冰上擦脚下的雨鞋,一边擦一边说:“这雨鞋真好使,站在冰上也不会弄湿袜子。”
赵仁国爸爸特意伸脚进水里:“不仅不会弄湿袜子,还很保暖!你看,伸脚进水里脚也不会冷。”
旁边其他生产大队的人好奇得厉害,纷纷偷看长木男人脚下的雨鞋。
长木生产大队穿的是什么鞋子?好奇怪,竟然可以防水!
长木生产大队去哪里搞来的鞋子,他们能不能也去搞些回来?
沈野拉了拉手下的渔网,高声喊:“姐夫,来鱼了。”
大队长迅速跑过去:“都别站着了,赶紧抄家伙过来捉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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