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赐看着她,目光几乎在一瞬间变得冷淡:“刚才说什么了, 我不记得。”
才刚说过的话就不记得, 您老是有健忘症吗?
“就是刚才在救护车上说的。”姜未给他提示。
“不记得了,我出去接个电话。”秦赐说着, 就要离开病房。
姜未猜到秦赐在故意刁难她,她有些着急, 一把拽住秦赐的袖口,脱口而出:“就是离婚的事情啊, 你明明记得, 别装傻。”
秦赐被姜未拽住, 回头看着她, 也不说话,眼神复杂难名。
像是不敢相信, 对她有些失望,又有几分悲伤的情绪。
过了几秒, 秦赐才说:“你受了伤, 该好好休息,不要总想一些没用的。”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可质疑,好像姜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正在跟他提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
姜未有些生气,她刚要反驳, 门外走进来一位护士,要带姜未去抽血化验。
“你在这儿等我,不要走。”姜未严肃地绷着一张小脸, 叮嘱秦赐。
验血这一路上,姜未心里忐忑不安。
刚才张秋华咬她的最后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病毒什么的,就算没有,被那种人咬一口,想想也够恶心的。
等验完血回来,秦赐又不在病房,不知道去哪儿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姜未气得在病房里转了好几圈,最后穿着拖鞋,一路溜达到肖莉的病房。
刚到门口,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阵阵唉声叹气,听得姜未都想跟着叹一口。
她正要进去,忽然听见里面提到她,不觉止住脚步。
有个很奇怪的定律,但凡听见有人在背后说你,多半是你不想听到的内容。
病房里,肖莉靠在病床上,脸色不太好。
姜知远说她:“你身体不好,操这个心干什么,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想怎么样,随她去吧。”
肖莉一下子就急了:“怎么随她去?未未那个样子,你又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能由着她嘛!”
姜知远脸色铁青:“还不是你惯出来的!什么都由着她!这叫自食恶果!”
他语气从没这么重过,肖莉一愣,越发心灰意冷,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胡亚菲向来脾气火爆,在警局里也算是个小领导,向来是最有主见的,唯独碰到这个表妹的事,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刚才她听姜未说要离婚,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当初姜未和秦赐结婚这事,胡亚菲就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她根本不认为这两个人能解出什么善果。
可是没人听她的。
好不容易姜未这次自己想离婚了,胡亚菲很为她高兴,没想到告诉姨父姨妈之后,他们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姜知远勉强还能稳住,肖莉的血压又往上飙,吓得她半天不敢说话。
“姨妈,其实这事应该听姜未的,这是她自己的决定。”胡亚菲对肖莉说。
肖莉摆了摆手:“算了,她能决定什么,以前的事未未自己不记得,连你也不记得了?”
胡亚菲来回踱了两圈,“这回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胡亚菲摇摇头,面色凝重:“你们没发觉,未未比从前变化很大吗?”
这时,姜知远忍不住说:“她失忆了,不记得事情,性格大变也正常。”
其实姜知远和肖莉私底下都讨论过很多回了,姜未性格变了很多,跟从前几乎是判若两人。
有句话谁都没提,但都很有默契地,不希望姜未再想起来。
“那也许,她以后也不会想起来?”
肖莉叹气:“医生都说不准的事,谁能保证?万一再想起来,谁来负责?”
“我的女儿,自然是我自己来负责!”姜知远语气不耐,却颇为郑重。
“姜知远,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你女儿,难道就不是我女儿了?我还不是想未未平平安安的……”
说着,肖莉又哭起来,胡亚菲夹在中间,十分尴尬,只好给姨妈塞纸擦眼泪,一边给姨父拼命使眼色。
姜知远最怕看到妻子哭,又怕话说太重了,又惹得她血压飙起来,只好叹气不语。
肖莉边哭边说:“我们现在还能照顾她,以后老了,死了,谁管未未?”
“我管,我管她还不行吗?”胡亚菲梗着脖子说。
肖莉摇头,嫌她话说得太幼稚了,“你以后总要成家,会有自己的家庭要管。”
胡亚菲眼睛一瞪:“谁说我要结婚了?我是不婚主义者……”
“听听,这又是孩子话……”肖莉终于破涕为笑,“你做姐姐的,该劝劝未未才好,别由着她胡来。”
胡亚菲皱眉道:“如果秦赐在外面有其他女人,姨妈你还是这个态度吗?”
肖莉一听这话,惊得脸色煞白,忙摇手道:“快别到你妹跟前说这话,待会儿又闹起来。”
“又不是我说的,是未未自己说的。”
这回,就连姜知远都不站在她这边,他皱眉道:“未未说的话能听吗?”
到这里,姜未终于听不下去了,她鼓着脸,气呼呼地闯进病房,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我说的话怎么就不能听了?”
是听了会烫坏耳朵吗?
谁都没想到姜未躲外面听到了多少,胡亚菲倒还无所谓,可姜知远和肖莉就没她那么淡定了。
他们担忧地对视一眼,像是犯了大错,肖莉嗫嚅着嘴唇,目光惶恐不安,手指都绞在一起。
肖莉喊姜未过来,让她坐在病床上,柔声细语地劝着。
说来说去,就一个中心思想,让她别再提离婚的事。
“妈,我有自己的理由,这件事你们别操心。”姜未的态度十分坚决,已经做好了决定。
“小秦是哪里没做好,惹你生气了?”肖莉试探地问。
姜未说:“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离的。”
肖莉摇摇头,拉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是吵架了?傻孩子,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你看我跟你爸这么多年,还不是动不动吵架?如果每对夫妻一不顺心就离婚,那民政局都忙不过来了。”
胡亚菲冷不丁来一句:“去年我省离婚率达到百分之五十七,别为民政局操心了。”
姜未噗嗤一声笑出来,姜知远忍不住咳嗽两声,肖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我回去加班,你加油,我精神和行动都支持你。”胡亚菲感慨地拍了拍姜未的肩膀。
太有义气了!
姜未感激地看着胡亚菲高挑利落的背影,心生羡慕。
她也想像表姐那样,有一份可以为之奋斗的理想职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经济独立,人格独立,可以自由选择今生的伴侣,或者保持独身,不需要任何人为她负责。
哪怕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
又或者是出于愧疚。
姜未还想再跟爸妈聊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她忙追出去,还好胡亚菲还没走太远。
她们站在电梯口。
“亚菲姐,你看到我的背包了吗?”
胡亚菲:“什么背包?”
姜未有些着急,连说带比划:“早上我背出来的,被那人拽下车的时候,我把包落他的出租车上了,你看见了吗?”
“那肯定是作为现场物证被带回警局了,我回去给你找找。”
姜未松了口气,如果是被警察带走了,那问题不大。
“如果找到了,能马上帮我拿过来吗?”姜未说,“如果你走不开,我现在跟你一起过去也行。”
胡亚菲挑眉笑了:“装了什么要命的好东西,这么着急?”
这话说得姜未心里直打鼓。
别说,那包里还真装了要命的东西,不早点拿回来,她实在放心不下。
姜未现在是伤员,胡亚菲没理由让她跟着自己来回折腾,爽快地答应下来,一找到背包,马上就给她送过来。
她回到病房,秦赐还是不在,却看见他的助理徐朗。
“太太,我是来接您回家的。”
姜未“哦”了一声,坐到病床上,慢悠悠地看他一眼,“秦赐人呢?”
“秦总在忙,吩咐我安全把太太送回家,”徐朗彬彬有礼地说,“我的车就在下面。”
姜未默默地盯着他。
徐子怡那件事,就是他帮秦赐办的,要不是徐子怡后来良心发现告诉了姜未,现在她都还蒙在鼓里。
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助理,或者保镖,更像是秦赐的心腹。
背地里,不知道帮他做过多少事。
“你跟秦赐说,让他忙完了来医院一趟,我在这儿等他。”姜未低头看手机。
徐朗仍旧保持微笑:“行,我给秦总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去吧。”姜未打开微博,就看见桥上那条新闻已经上了热搜。
许多视频都是路过的司机拍的,比较模糊,隔着层层包围圈,连她的样子的看不清,等过了几秒再看,视频就没了。
估计是秦赐让人删的。
公司正要推出新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可能容忍任何形式的负面新闻。
当时,张秋华可是说了,他妈是吃了天赐公司产的药才死的。
他妈到底吃了什么药,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吃药导致死亡,秦赐父亲的离世,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
姜未想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徐朗走进病房。
“太太,秦总的电话。”徐朗把手机交给姜未。
她接过来:“秦赐,你来趟医院,我们聊聊。”
“我知道,我也有话想跟你聊。”秦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
是吗,那正好,“那你过来。”
秦赐那边传来拉动座椅的声音。
他书房里那张椅子是木质的,有些沉重,拖动时会发出声响。
仔细听,似乎还有轻轻翻动纸页的细小声音。
他说:“你回来吧,我正在忙。”
姜未不说话,她感觉秦赐在跟她玩把戏,或者是故意拖延时间。
秦赐有些无奈地说:“回来吧,不管什么事,总得当面说清楚,难道你要一走了之吗?”
这句话没错。
有些事该说清楚,有些事也该问清楚。
姜未正要说话,自己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是胡亚菲。
“你等等,亚菲姐来电话了,我接一下。”
秦赐温和而淡定地说:“好,我等你。”
胡亚菲做事效率快,离开医院到现在,还不到半小时。
“我问过了,你的东西已经被秦赐签字领走了。”
“什么?”姜未下意识地看了眼徐朗。
他从不多话,就像一个沉默的使者,一点也不着急,稳若磐石,这种气质就和他的雇主一样。
难怪在电话里秦赐一点都不急,他似乎早就知道,她一定会回家。
姜未放下手机。
又拿起另一只。
她的语气从未这样冰冷:“你等着,我这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未未:你等着,我这就回去(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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