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退出已然成了无声战场的工作群, 难得想起自己如今是处在一个无限接近现实的副本里, 可以享受正常运转的社会中,才能借助的便利条件。
就比如, 通过网络去查询线索。
老旧筒子楼里的诡异惨案, 定然会流传出不少坊间传言。
公司给的资料里自然是一板一眼,只涉及官方报道。民间高手自有另一番说法。
关于她今日要去的凶宅, 已经结案有些年头,但作为经久不衰的话题,偶然还会在灵异板块中提起。
最常见的说法当然就是情杀, 说女的是个始乱终弃的绿茶, 被甩了的前男友怒而变态, 将女人绑回了家中强行殉情了。
然后这人就被喷了——
“别出了什么事都把锅甩到红颜祸水上, 明明现实里始乱终弃的多半是男人,呸!”
“早就说过这个冯某人没恋人了, 就算真是绑了人殉情,也特么是个变态妄想症,杀了被他看上的无辜小姐姐好不好?”
冯某人就是官方报道中男性死者的化名。
安若默默的记下了这个疑点:如果说男性死者有过长期恋人关系, 那这个人又怎么可能没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哪怕一丁点儿的痕迹呢?
这时, 车停了。
跟昨天一样,司机没能将安若送到地方, 而是在一条小巷子口前停了下来。
这一次并非是他害怕什么,而是被随身系统不幸言中,道路拥堵,他开不进去。
如果说这城市里大部分地方还能让安若看起来有几分亲切, 那眼前的露天市场则充满了陌生和新奇——这跟新都里的跳蚤市场不一样。
那种地方之所以逼仄,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空间,而是嘈杂又私密的空间,可以让每个人都化作融入大海的水滴,让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显得无关痛痒。安若虽然不喜欢,可作为一个黑户,不得不去那种地方搞一些让生活更便利的,处在法律灰色地带的玩意。
吃过不少亏,甚至留下了一些“案底”,否则有关部门来查水表的时候,她也不至于连据理力争的机会都没。
但眼前的市场,则是只在老电影和一些真正意义上的老人口中描述过的,非常有生活气息和人情味的市场。邻里街坊互相之间都认识,随便有人推着自行车经过,不时和身边的人打着招呼。
眼下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摊子已然支到了十字路口。
安若提前来就对了,她要找的凶宅就在这条小街市的尽头,步行穿过拥挤的人群,又要至少二十分钟。
安若虽然宅,却不是社恐,她蛮想体验一下这条街市能带给她的愉快,可惜刚一走进集市,就觉着周围的嘈杂仿佛被人按了音量键,小的不自然。
许多人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如同游过的蛇,没伤着她,甚至也并不包含可察觉的恶意,只是分外令人不快。
只要安若去寻找目光的源头,那些方向的人却都纷纷别开脸,跟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着,仿佛这只是一个不美妙的误会。
这种不快,让安若方才萌生出的一点好心情瞬间消散。
她径直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卖卤味的摊子冲了过去。
摊主是个大婶,原本正和旁边卖凉拌菜的大爷聊的起劲,看到安若凑近,下意识就后仰,撞在身后的柜子上,揉着后脑勺,却也不正眼看安若:“你要买什么?”
“不买,我就想打听一下,你知道里头16栋2单元的事吗?”
“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大妈心虚的低头。
“就是那个冯某人与不明女性死亡事件,后续是什么?”
安若说的明明白白,容不得人假装不知道。
报道上记录的都是刑事案件,但之后有没有人继续死在凶宅中,文档里可就不会提及了。至少昨日去守夜的倒霉蛋,到底是如何“离职”的,就一字没提。
如果说一点线索都不给也就罢了,这些街坊邻居说小话都说到被她知道了,那就让她也一起听听嘛!
大婶从安若眼中看到了狠厉之色,目光落在自己摊子上那些色泽诱人的肉食上,大概认为自己若是继续打马虎眼,安若就要掀桌子,不情不愿的开口:“那件事的后续,你不该比我们还清楚吗?你是那个什么房产公司的人吧,你们怎么就不死心呢,来来回回的这么多人去了都没再出来过,昨天来的小伙子也是一样,怎么你还去送死呢……”
安若终于明白为何满市场的摊主看到她,会有那么不自然的神情了。
她如今才懂,原来那是看死人的眼神,都想离她远一些,以免传染一身的晦气。
没得到实用的线索,充其量算是个危险预警。
选都选了,安若不再浪费时间,一鼓作气冲到了街市尽头。
这附近的筒子楼,大部分都在修建立交桥的时候被拆除,如今独留下15和16栋,隔着街市对望,形如那些已然虽时代风华的城堡门前,仍守着最后倔强的门柱。
抬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小窗口无一不是黑洞洞。
长走廊上看不到其他上下楼的住户,倒是走廊里整体还算干净,大概还有点住户,只是都安静的不像话。
只在上到3楼半的时候,迎面遇上一个颤巍巍走下来的老妇人。她神色木然,一身旧的看不出颜色的衣衫中,透出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安若赶时间,又怕撞倒这风中残烛一般的老人,还得翘班送她去医院,一个闪身绕开,窜上了楼。
擦肩而过时,老人扯落着的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倒是没和市场上那些摊主一般的大惊小怪。
上楼之后,拿出钥匙插进锁眼,特有的锈蚀感让开门成了个力气活,推开门之后,淡淡的腐臭味夹杂着老房子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充斥着晦暗和不祥。
很是令人难受,但也不是完全接受不了。安若一脚踏入门内,借着走廊里明显比无窗客厅那小顶灯明亮许多的光线,跟这一眼就能看个通透的房间来了个自拍。照片发送,打卡的1分get。
她就这么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观察起这间凶宅的状况。
就仿佛是为了弥补上一次自戳双目的苦痛一般,这一次身体强化后,最主要体现在视力上。
走廊里的声控灯已经灭掉,客厅内氤氲一片。但她还是看的很分明,那满墙照片上的姑娘,笑的十足诡异。
安若不懂心理学,察言观色更是不大在行,分析人话中的漏洞并加以利用,严格来说不叫能言善辩,叫善于抬杠。
但在看到这照片墙的瞬间,她就意识到这笑容哪里有问题了。
她在名为《世界奇妙物语》的剧集中看过一个故事,故事中,人会带着爽朗笑容款假脸。
之所以一个笑容面具就能让人毛骨悚然,是因为那个面具上,虽然嘴在笑,可眼睛却还大睁着,极为不协调——真正的笑颜,眼睛是会眯起来的。
这种不协调放在影片里能作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恐怖桥段,那么在《噩梦游戏》中,这一定是个提示。
照片里的姑娘对着镜头,单看下半张脸,笑容甜美正不多不少的露出八颗牙,可再看上半边,眼睛却是冷淡的,恶狠狠的。
“冒昧打扰,我就是来工作的,明天天亮就走。”安若被这如有实质的视线盯的不自在,但还是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走了进来。
如果这儿的原住民态度强硬手段厉害,非要安若滚出这屋子,那她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
但房间内安安静静,没一点回应。
关门之前,安若留了个心眼。她用硬卡纸挡在弹簧锁的卡扣处,这样一来,门关紧了之后仍然不会被真正锁上,一推就能开。有效的防止闹鬼的时候搞坏门锁,让她出不去。
【如果鬼魂真的动手,就不能直接固定死空间吗……如果是只能对门锁动手的那种,你应该不会打不过吧?】
安若被这么一说,也觉着自己的举动多余了。
不过如果再特意去拆一次,就更多余,于是她轻哼一声,直接往卧室里走。
卧室跟客厅比起来,完全是两种不同方向的惨烈。
倒是没有满墙的诡异照片了,只是……在没有床单的简易的单人床正中,有一片人形的,黑乎乎的痕迹,似乎是液体长期浸润下,木头发霉留下的痕迹。
之前那两人,是不是就死在床上来着……
她照例检查了一下床底下。
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灰尘,一片一片的污迹如同被水泡过。
连蛛网和蟑螂都没有。
除此之外,床头还有一个柜子。安若刚要去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就听到客厅方向传来诡异的声音。
“哒、哒、哒。”
本身就是很小的屋子,安若一转身就能将客厅尽收眼底。
只见一个浑身黑乎乎的人影,正蹲在门口摆弄着门锁。那人影身周缠绕着黑色的雾气,遮挡住所有特征,甚至连它究竟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
唯有一点格外明显:它的一只脚踝上挂着镣铐,锈迹斑斑的铁锁如同蛇一样蜿蜒着,一路延伸到安若的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随身系统:该说的线索我都说完了,再考不了满分……
工程师:那就是你说的还不够明显
随身系统: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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