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严氏、薛琴,陆渊文三人在严氏房中,商量着去刘秀才那儿拜师的事。
赖氏不通文墨,故没有掺和进这件事。
“赖妈妈下午已雇人去过刘秀才那头,问清了塾中情形,约定了拜师的日子。”严氏介绍到,“刘秀才那头,分作甲、乙、丙三个班次,按文儿的年纪,应当入丙班。”
“想要入学丙班,只需认清东南西北,来文儿,告诉奶奶,这是哪个方向?”
严氏指着前方问道。
老实说,陆渊文前世压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但这一世却辨认得格外清晰,立刻就答了一声“北”。
接下来几次问答,他都答得很准。
严氏与薛琴都满意地点点头:之前她们都有点担心陆渊文东南西北都认不清楚,到时候丢人,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接下来,严氏就给他教起拜师时的礼仪。
学完后,陆渊文又演示了一遍,二人才放下心。
“奶奶,那入甲班学习的条件是什么呀?”
刚演完礼坐回到严氏身边,陆渊文就问道。
严氏竟语塞:“这……这倒是不晓得。以你年纪,一般都是入丙班,所以雇的人当时只问了丙班的入学条件。”
薛琴却开口了:“记得你爹提过,当年他跟的先生,手下也是分作甲乙丙三班。想要升入甲班,得做到略通四书、五经方可。就是不知刘秀才的规矩是不是这样。”
末了,她还用逗趣的表情补上一句:“怎么,文儿是想一口吃个胖子,一进学就入甲班不成?”
陆渊文赶紧乖巧地要求:“孩儿只是问一问,并没有那么大的奢望。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急于求成未必有好结果。”
薛琴点点头,言语间尽是母亲的温柔,又带有些许回忆的色彩:“这就对了,文儿长大,开始懂道理了。当年你爹,也是十四岁才入的甲班呢……”
看来父亲生前很喜欢跟娘亲提起他读书时的事,不然娘亲不会如此了如执掌。
唯恐娘亲又陷入对父亲的回忆中,过于伤心,陆渊文赶紧岔了个话题。
等到三人各自回房时,天空已经星光点点。
陆渊文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
如果刘秀才手下甲班的入学标准,是略通四书、五经,即《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和《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九本书的话,那么他已经达到了标准。
前世她身为中文系学生,就读过不少书,四书五经也是看过的。
这一世,自从四岁起,他就时不时往书房里跑,从先贤经典到诗词歌赋都看。截止到现在,他已经记得四书五经中不少的内容。
他很想明天试一试,展现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进入甲班。
当然,如果刘秀才没给自己展示的机会,自己还要强行秀一波,那么结果可能适得其反,可能会被认□□卖弄。
总之还是随机应变,不强求,但也不放过合适的机会。
又把拜师的礼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陆渊文才沉沉睡去。
天还没亮,他就被玉锁叫醒,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穿好衣裳,被她上下一顿捯饬,把头梳了又梳,衣服整理了又整理。
赖氏服侍完严氏、薛琴后,也过来了,围着陆渊文前后左右看了又看,生怕他头发上有一点屑子,衣服上有一点不干净。
按严氏的话说,每一个人的外表,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形象,也关系到陆家地脸面。
在拜师这种重大的日子,更是马虎不得。
就连赖氏、玉锁两个下人,外表也是一丝不苟:赖氏戴上了陆渊文给他买的银簪子,玉锁也抹上了昨天新得的脂粉。
两人都晓得这簪子、这脂粉是陆渊文对她们的好处,因此今日服侍起来,比往日更加尽心。
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一行人才登上早已等在家门口的马车。
仰赖前朝开国皇帝改革留下的遗风,大宣朝女子地位不算很低,至少可以抛头露面。因此严氏、薛琴可以亲自带着陆渊文去拜师。
刘先生家在县城中,不过陆家所在的位置按现代话说,属于近郊村,去县城不远,因此很快就到了。
一行人在刘秀才家门口下了车,一个老仆已站在门口等候。
叙完寒温,老仆一边领着众人往里走,一边介绍起刘家的情况。
刘秀才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妻子早逝,膝下尚有一对儿女,没有续弦,更无妾室。
陆渊文禁不住肃然起敬:好一位方正的老先生!
“先生家庭院后边的屋子,就是你们读书的地方。再往后又是一间小院子,往后的屋子是他和家人起居之处。今日你们就在他家厅堂中拜师,不过往后可不能擅闯。”
老仆声音有些嘶哑,说话的声音还时不时被自己的咳嗽打断,陆家一行人自然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先生平生不喜卖弄之人,待会儿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必多话。按一般的规矩,先生今日只会问你方向,你只要把东南西北说对了,就没问题。”
老仆谆谆交代,严氏、薛琴也赶忙让陆渊文记着。
陆渊文有些机械地点点头,尽量不让遗憾之色露在脸上:照老仆所说,今天自己大概率是要入丙班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被领进刘秀才家的厅堂,也就是今天拜师的地方。
刘秀才和严氏、薛琴叙完礼,依宾主之位上座,
屋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清风穿过屋前小院子中的竹林,吹得陆渊文心旷神怡。
叙完寒温,刘秀才开始考陆渊文方向。
陆渊文答完后,刘秀才点点头,表示认可:“可入丙班读书。”
陆渊文不免失落,但也只能规规矩矩谢过刘秀才。
功成不在一时,先生迟早能看出自己的水平高于同龄人,到那时升入乙班甚至是甲班,自然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只是……这意味着自己的科举之路,要变得长一些,考取功名所费的时间要多出不少。
振兴家族的步伐,恐怕得慢上不少了。
再想起昨晚与成君的对话,陆渊文禁不住有些心烦意乱,直到拜师礼才勉强收住心思。
好在之前已经预演过行礼,纵然心绪波动,他还是一板一眼地拜完了先师孔圣和刘先生,给他们叩了首。
而后,严氏亲执六礼,薛琴捧着装有银两的小包,奉至刘秀才跟前。
六礼分别是:芹菜,寓意为勤;莲子,其内里苦涩,寓意苦心教育;红豆,表示鸿运高照;枣子,寓意早早考得功名;桂圆,表示圆满;肉干,表达对老师的尊重,因为孔子收徒时,所收束脩就是肉干。
推让一方后,刘先生方收下东西。
整个礼仪全部完成,刘先生却面露羞惭,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陆渊文当然猜不出他的心思,但却模模糊糊地有了一种直觉:刘先生接下来要说的话,极有可能成为他直接进入甲班读书的契机。
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全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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