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姝原本就娇气又害羞,被人这样一说,几乎要哭,生生地咬着嘴唇忍住了:“唐蓁蓁,你欺人太甚!我又不曾请你,你无端端地跑过来,还出言无状,真是恶客,你快快出去,我不和你说话,忒没教养。”
唐蓁蓁冷笑了一声:“你还当自己是丞相的千金姑娘吗?醒醒吧,你们姜家已经败了,也不知你如何能够侥幸逃脱了性命,可见是刑部的判罚过于松懈了,容了你这个漏网之鱼,按我说,就该治你连坐之罪,和梁氏的姐妹一样,判入教坊才是应当。”
姜宛姝的血都涌了上来,雪白的一张脸蛋变得嫣红。
吴锦瑟已经跳了起来:“唐蓁蓁,我们自己玩耍,与你什么相干,你巴巴地跑过来指手画脚,当自己是京兆府的老爷吗,还要掌管京都民生安防呢,太可笑了。这里不欢迎你,叫你快点出去呢,你别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哼,吴锦瑟,你也是官家姑娘,偏还和姜宛姝这样的低贱之人混在一起,真是自甘堕落,我还替你害臊呢。”唐蓁蓁不屑地道。
她许久未见姜宛姝了,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忍不住用酸溜溜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姜宛姝穿了一袭珍珠白的纱罗襦裙,精致的藤萝绣花从裙摆和袖子边蔓延上去,那裙子如同云雾一般轻软旖旎,纵然无风也摇曳生姿。因为天热,她的头发高高地挽起,盘成如云的发髻,上面斜插了一只白玉梅花双雀簪子,她的手搁在案几上,手腕上戴着一只纯洁无瑕的白玉镯子。
她一身素白,如云端仙子,美丽得不染尘埃。
唐蓁蓁出身高门,眼光自然是好的,一下就看出了,姜宛姝身上穿的衣裳和佩戴的首饰,都是极昂贵的东西,通身清华贵气,比起往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别的不说,但就那衣裳的料子,连唐蓁蓁也是眼热的。
唐蓁蓁心里更酸了:“哦,我知道了,姜宛姝,你莫不是攀附上了什么贵人,用皮肉换了这身富贵妆扮,也难怪,你除了这幅美貌之外一无是处,趁着新鲜,还能卖个好价钱,就不知道哪个冤大头又被你迷惑了。”
姜宛姝自小娇贵,何曾有人敢在她面前做此污言秽语,她听得简直都呆住了:“唐蓁蓁,你简直……简直……”
简直什么,姜宛姝家教严谨,素来文雅,难听的话都说不出口,气得直发抖。
吴锦瑟拦在姜宛姝面前,指着唐蓁蓁,愤怒地道:“唐蓁蓁,你赶紧拿镜子照照自己,不但脸长得丑,连嘴巴都是歪的,好端端的闺阁女儿家,说什么浑话,太不知廉耻了,比市井泼妇都不如。”
吴锦瑟这话就属于打人打脸了,唐蓁蓁其貌不扬,生平最恨人家说她丑,被气得脸都扭曲了:“吴锦瑟,你这个马屁精,原来就爱跟在姜宛姝后面做她狗腿,如今她都落魄了,你还强出什么头!怎么,我戳到她痛处了不是,哼,你看看梁瑾那样,做了官妓,今日陪着客人出来喝酒了,我方才还在隔壁见到她了,这些罪人家的女子还不都是这样,卖身献媚、低三下四。”
“蓁蓁说得极是。”随着这轻浮的声音,一个年轻公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姜姑娘,往日你是枝头凤凰,我高攀不起,如今不过地上鸟雀,好在我心肠软,还顾念着旧日的情意,你要不要来求我收了你?”
那公子生得倒是清俊,就是神色轻狂、目光飘忽,一副纨绔模样。
他便是宋孟了,当日他对姜宛姝百般谄媚,可惜姜家根本看不上他,姜不敏只对着宋太傅不冷不淡了提了两句,宋太傅就诚惶诚恐,把孙子暴揍了一顿,勒令他不可痴心妄想。
故而,宋孟对姜宛姝真是又爱又恨,既爱她的倾城颜色,又恨她的高傲矜贵。
今日他也在这亭廊上看龙舟,方才出来更衣的时候,无意间见到唐蓁蓁从那里走过去,他近日正在讨好挽回这个未婚妻,就顺便过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就拔不动腿了。
朝思暮想的美人就在眼前,如今已从云端跌落尘埃,还不是可以任他摆布,宋孟心头一片火热。
唐蓁蓁见了宋孟,马上收敛了嚣张的神色,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宋郎。”
但却见宋孟连看都没看她一下,眼睛就直直地盯着姜宛姝,唐蓁蓁又气得跺脚:“宋郎,她不过是个低下的罪人之女,你看她做什么?”
宋孟笑吟吟地道:“好了,蓁蓁,你吃哪门子飞醋,她这样的身份,左右不过是个玩意儿,将来总越不过你去,你别扫我的兴头。”
方才女孩儿家斗嘴也就算了,如今来了个男人,还出口轻薄,跟着姜宛姝和吴锦瑟的几个丫鬟赶紧上来,将两个姑娘护住,对着宋孟道:“这位公子,这里是女眷喝茶的地方,还请快快出去。”
宋孟不屑地道:“我自和你们主子说话,几个丫鬟插什么嘴,滚开。”
吴锦瑟站在姜宛姝的面前,把她遮住,对着宋孟怒道:“宋公子,你也是读书之人,所谓非礼勿视的道理难道不懂吗?你看什么呢,快带着你的唐姑娘出去,别在这里惹人生厌。”
宋家的官位可比骁骑将军吴家大多了,宋孟才不在乎吴锦瑟,他向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仗着祖父的溺爱,连他老子都拘他不住。
他嗤了一声:“吴姑娘的气性可真大,和令尊一副模样,怎么着,今天我就是要无礼了,你还能叫吴将军去告我一状吗?”
姜宛姝又气又羞,用袖子遮了半边脸。她的容姿如桃花夭夭,在半透明的烟罗衣袖下露了一点颜色,愈发撩人心弦。
宋孟恨不得扑过去把姜宛姝的袖子撕开,捧着她的脸蛋恣意把玩。
心动不如行动,他当即对着自己带来的几个小厮喝道:“去把那几个碍事的小丫鬟轰出去,我要和姜姑娘坐下来喝茶聊天。”
小厮们跟着宋孟久了,一个个也嚣张得很,撸起袖子上去,对那些丫鬟推推搡搡。
丫鬟们惊呼起来。
宋孟对吴锦瑟道:“吴姑娘,你也出去回避一下吧,免得我动手请你,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了。”
吴锦瑟急得直跺脚:“宋孟、唐蓁蓁,你们两个无怪乎能凑到一起,简直是王八对□□,不能再般配,都是鼠狼之辈,你们将来会有报应的!”
唐蓁蓁也不知道形势会演变如此,这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心里正恼火,听了吴锦瑟此话,变了脸色:“吴锦瑟,你今天骂了我多少坏话了,别说我的报应,我就看你这刻能不能过得去!”
她对自己的小丫鬟喝令:“过去,把吴家的小蹄子给我打一顿,放心,横竖我有担待着。”
吴锦瑟是武将之女,向来胆气十足,她亦无惧色,握紧了拳头:“来就来,你当我怕你?唐蓁蓁,你别躲,自己过来,看我不揍死你!”
这边乱哄哄地闹成了一团,忽然有个非男非女的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子殿下驾到,肃静!”
这雅间里众人闻言,都是怔了一下。
就在这发呆的时候,两排宫廷太监开道,鱼贯而入,垂手侍立,持刀的金吾卫兵跟着分列在门口边,魁梧高大的武将护着一个满身贵气、龙章凤姿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当今的太子魏子慎。
所有人都跪下了:“参见太子殿下。”
大太监过来,殷勤地把一张高椅搬到了正中间,用拂尘擦了擦那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魏子慎坐下了,他带着好整以暇的神情环顾了场中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姜宛姝身上。
魏子慎从前并没有见过姜宛姝,他听说过这个名动京都的美人,他的父亲还是卫王的时候曾经替他求娶姜氏女,只是姜不敏可恨,拒了他,转而将女儿许给了周王世子魏子楚。从此后,魏子慎便恶了姜家。
魏子慎淡淡地对众人道:“都起来吧。”
“谢太子。”
众人起了身。
姜宛姝有意无意地躲在吴锦瑟的身后,想要避开魏子慎灼灼的目光。那目光令她很不舒服,如同鹰隼盯住了兔子一般。
而魏子慎已经看清了姜宛姝的脸,他不期然地想起了京都中好事之人对姜宛姝的美赞:“姜氏有丽姝,颜色如舜华。”
盛名之下,果然不虚。可惜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却有一个眼瞎心盲的父亲。
魏子慎冷冷地道:“孤今日在此玩乐,却听见尔等在此吵闹不休,扰人清静,说,是何缘故。”
他也不说破,是听下人回禀说姜不敏的女儿在此,他一时起了好奇之心,这才过来一探究竟。
吴锦瑟听了太子发问,上前一步,俯身禀道:“启禀殿下,小女子和女伴在此喝茶,却有唐姑娘和宋公子无故上门,仗势欺人、寻衅挑事,幸而太子殿下亲至,小女子等才不至于被歹徒所伤,求太子为小女子做主。”
“你真是胡说八道。”宋孟眼珠子一转,嚷嚷道,“太子殿下明鉴,小人宋孟,乃宋太傅之孙,这姜氏女子旧日曾与我两情相许,今日重逢,我见她落魄可怜,原是念着旧情想带她回家收容,她不过是害羞罢了,和我打情骂俏,不意惊扰了太子,太子恕罪,我这就带她离开。”
他这么说着,将手朝姜宛姝伸了过去,就想抓住她。
姜宛姝退后了两步,饶是她性子再软,此刻也被激怒了,恼恨道:“你就是一只癞□□,谁会和癞□□两情相许,你不要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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