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灯火的静谧, 对近日的俞烬而言,绝不是为了等待五更才眠,而是为了等待薛忱准时爬床。
薛忱撞门爬床, 通常有三个流程:先是咚咚撞门, 接着照旧给他展示自己的各种古灵精怪的梦,最后再无意识地挤进他怀里,可怜兮兮地脑袋串线,喊他哥。
在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纵容的做法有失偏颇且不合常理后,俞烬不是没有尝试过对薛忱置之不理,但是最后的结果是薛忱会在门外——哭。
哭得撕心裂肺。
这栋楼里有许多教师,也要和他们一样租房的学生租客, 俞烬怕自己被好心的邻居敲门报警, 只能顺着他。
而薛忱叫完那声“哥”以后便会立即入睡。到后面, 薛忱安静下来, 像个愿望被满足的小孩子,连呼吸都是轻浅宁和的。
这么看来, 好像抱着也不是不可以。
何况薛忱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古龙水香味, 他的身形也比想象中瘦弱和纤细, 抱着刚刚好。
俞烬自小学四年级连跳两级开始就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抱过,也更不会去抱别人。
呵, 就姑且当一当你的哥哥吧。俞烬想。
心理学上有一个名词叫作破窗效应。是指发现问题时,没有及时补救和整改,再认识到时已经滋生了更加严重的无序与错误。
而此时此刻,深谙这个名词理论的俞烬没有及时纠正这个错误, 更没有想过自己某一天居然会对抱着一个男生上瘾,他一直倨傲地以为他任何事情上都能轻易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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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薛忱跟着俞烬一起刷题。
薛忱的进步速度很迅猛,俞烬渐渐地会给他挑难一点的题目,有许多时候需要自己验证演算。
上一节的课堂上,他们已经按照自己的进度演算示范了一节课,在薛忱扬起得意的笑容表示懂了时,俞烬终于放松地甩了几下略微僵硬酸痛的右手。
薛忱察觉到这个动作,问:“手怎么了?”
“有一点酸。”
想起夜里手臂被某人压了一晚上的事情,俞烬打算快速掠过这个话题,便甩了一本单词书扔到薛忱的桌上,示意他找点事做。
但他发现薛忱接住书后没有要翻开的意思,而是嘴角勾起,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那种眼神,好像俞烬如果不做点回应的话,他会一直盯下去。
等了一分钟后,俞烬终于忍不住地问:“看什么?”
但他没有抬眸,目光虚假地定格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小册子上。
不知怎么的,他发现自己不太想直视薛忱的眼睛。
“嘿~我早就想说了。”薛忱语气带着揶揄,轻飘飘的,听来很抓耳朵。
“说什么?”俞烬假装自己看完了刚才那一页,在翻页的过程中把目光移得离薛忱更远一点。
“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薛忱慢悠悠地拖长语调,侧过头悠闲地撑着一侧的下巴,一脸坏笑地看向俞烬,“而且你黑眼圈很重。”
“……”俞烬脸一黑,终于忍不住瞪向他,冷冰冰沉着嗓音:“你最近进步得似乎挺快,是不是觉得这些题太简单了?要不要换点高难度的?”
薛忱捕捉到了俞烬尴尬的瞬间,很是来劲。
其实他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只要想想俞烬在小说里的人设,就知道不太可能。
他咧嘴嗤了一声:“怪不得你叫俞烬。”因为禁欲啊。
然后,俞烬一整个上午都不怎么搭理他,并冷笑着让中午他自己点外卖。
因为实在不习惯北极冰冻模式的俞烬,薛忱可劲儿哄了一下午,才以十页试题交换到原来那个傲娇保鲜模式的俞烬。
薛忱在心里摇头叹气:
嗳,有些男主傲娇起来还挺反差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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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旬,周四周五有月考。
因为上次入学考试并没有检测出大家的真实水平,也没有排完名次,所以整个年级的考室分布依然按照上学期期末的来。
也就是说,薛忱和俞烬分别以倒数第一第二的成绩,一前一后被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室的角落里。
考前一晚的自习间,厉华盛跑过来,激动得很:“忱哥雄起,补习了这么久,一定突飞猛进,完美逆袭,功夫不负有心人!”
“哟,你小子会用习语了。”林翕合调侃归调侃,也跟着给薛忱加油打气。
薛忱懒懒一笑:“嘿,别把关注点光放在我一个人身上啊,我这旁边不是有位更牛逼的隐藏大佬吗?”
听见薛忱跟自己安利俞烬,这群哥们同时尴尬了一瞬,接着眼神对视后跟着敷衍地瞎吹了几个彩虹屁。
俞烬冷晲了晲薛忱,嫌吵,出去了。
林翕合看到俞烬时有些心虚。开学两周以来,他把后面两人的对话听了不少。
但是他嘴很稳,没有确定的事情不会深究和乱说,而且他的猜测实在……过于离谱,就算说了也没人信。何况仔细一想,他自己都不相信。
在听厉华盛的猜测后,他更愿意且必须相信厉华盛充满逻辑的分析,认同薛忱是为了追妹子“忍辱负重”,也绝不认可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考试当天早上,全班例行和学霸握手大典。
简莘易染劳委的手被摸了个遍,几个课代表的手上也被蹭光了汗毛。
俞烬正在看书,书上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薛忱把白净的手心摊在他面前,说:“俞烬,握个手,蹭学霸欧气。”
“无聊。”俞烬拒绝。
“嘁,反正开学握过了。”说完,薛忱收拾书包准备下课铃一响就去考室。
前座的林翕合:忱哥,你还记得当初在讲台上握手时你抗拒的模样么……
考试即将开始。
薛忱和俞烬几乎是擦着开考时间两分钟进考场,不仅仅是因为时间的原因,更因为近日来他们冰释前嫌的传闻,他们小范围地引起了考室内的轰动。
虽然他们听20班的人说过,但没有亲眼看见过俞烬读英语和薛忱“努力”学习的样子,只认为这是夸张成分。毕竟以前俞烬刚转到这个学校来时,传言还说他长得像渗人的妖魔鬼怪、堪比夜叉修罗。
他们依然抱着这俩必定又给年级垫底的心思打量两人,薛忱和俞烬视若无睹,淡定落座。
俞烬右边就是后门,他微靠在椅子上,不经意间发现自己正盯着薛忱的后脑勺。
如果把头发剪掉就好了,他要是再来就不会给他压痛……
半路上意识到自己想法的俞烬:……
对于薛忱再来的习以为常让他的思维短暂地空白了两秒,他极速深吸一口气,在监考老师来之前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
他疯了么?
俞烬回来的时候卷子正好传到薛忱手上,他转过身来把试卷递给俞烬,同时小声问他:“考多少名?去一考室?”
一考室是简莘所在的考室。
俞烬接过卷子,冷冷说了两个字:“转过去。”
薛忱:???
他又是哪儿惹这大罗神仙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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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考试结束,薛忱傍晚和厉华盛几个哥们一起聚餐,没和俞烬一起。
他给俞烬说了,俞烬很淡漠地点了点头。吃饭的时候问他在哪里吃,要不要带点什么,俞烬也不回消息。
薛忱早就习惯了俞烬这种不常理人的状态,但预备铃响,晚自习要开始了都没看到俞烬,他就开始有点心烦。
俞烬和他不一样。
他是那种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的人,境遇经济又都如此艰苦,从来不主动倾诉。现在也没有女主角贴心地开导他黏着他,他如果又遇见了那个每次一给他打电话,就会让他情绪骤冷的那个“买保险”的人怎么办?
女主到来之前,只能他上。
薛忱找了好几处寂静的地方,回忆着小说动漫里最常出现的那些场景,最后试探地来到教学楼的天台。
顶楼的楼道两侧画满了各色涂鸦,门上虚挂了一把粗大的锁链。
薛忱推开门,入目便是大片火红的晚霞,肆意张狂地铺满整座城市的天空,像暮色的探照灯,照耀在天穹等待远去之人归来。
俞烬遍是靠着安全墙静静站着,以这片燃烧的云天为背景。以至于对上那双直直看过来的双目时,薛忱恍惚间像被野火灼了眼。
……
突然看见来人,俞烬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该有任何情绪的。
他尽量不慌乱地收回目光,淡声问:“你来干嘛?”
薛忱走过去,笑着问:“你怎么不下来上晚自习?也不回消息?”
“还没开始。”
“喂,俞烬。”薛忱停在他面前一米远的地方,想了想说,“我没有过度窥探他人秘密的权利,不知道你以前的经历究竟是怎样的,但如果你不开心,一定要及时排解,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我早就拿你当很好的朋友了,你如果信得过我也可以和我说。”
“嗯总之……”薛忱还想劝他,嗯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你得先自爱。”
“……”
看到俞烬表情似乎有些变化,薛忱终于觉得好受一点。
他在心里敲了自己一脑袋,心想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真是一点也不会安慰人,这事果然还是女生比较擅长。
他调节气氛地挑了个眉,扬起嘴角:“或者你想打架也行,晚上忱哥陪你练手啊。”
下一秒,成功看见俞烬嘴角弯了弯。“不怕被揍?”
薛忱觉得没面子,有点生气:“嘿,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被揍?”
然后便听见一声轻轻的嗤笑。
“反正,自爱啊自爱。”薛忱感觉他没那么不高兴了,和他一起靠到墙边,苦口婆心,“比如,晚上别再熬夜做那些文档啊翻译啊什么的兼职了,缺钱和我说,早点睡,少熬夜……”
老干部薛忱又说了好多,但也不知道俞烬听进去没有,可他不想停下来。
晚霞消失后,天色变黑。
俞烬合上根本没有翻动的书,说:“走吧。”
“终于舍得走了。高兴了?开心了?”薛忱说。
俞烬走在前面,声音都带着笑:“回去后把你的题卷找给我。”
“嗯?干啥?”
“算分。”
……
这天晚上十一点半,俞烬早早地睡了。
但两点五十五分,手机上震动的闹铃又准时把他唤醒。
很快,门外的声音开始按时走流程,两分钟后,薛忱推开了门。
……
秋蝉的乐章渐停,窗外的月光渐渐倾斜到另一边。怀里方才梦游的人已经睡得很熟了。
俞烬起身,正要把他抱到他自己的房间去,忽然想去白天的一句话。
他俯身,把自己的手放到薛忱手里,轻轻和他握了一下。
“怕你考不好,给你握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浴巾:嗯,11点半就睡了,没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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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0更新的狗作者提醒大家最好不要熬夜奥,更新晚总是罪恶感十足哈哈哈(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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