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见郝有金脚步老是往他家那边的方向挪,就知道他急着回家,于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有金啊,你快回去吧,我们这几个老东西就不耽误你回家看孩子去了。”
郝有金微微有些羞囧,他嘴里含含糊糊的,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在大家伙的哄笑声中溜走了。
“大伯大娘们再见,我回了。”
等郝有金走远了,有个嘴碎的妇人开始议论道,“哎呀,没想到老郝家那有名的不下蛋的母鸡今天生了一个儿子。”
这个嘴碎的妇人夫家姓田,年轻一辈管她叫胖大婶。田家是田地主的本家,和田地主有点儿远亲,在村里靠着田地主的势力一直嚣张跋扈的,大家即使再看不惯她,为了不惹怒田地主,也只能忍着了。
“呸,什么不下蛋的母鸡,你这嘴怎么这么损呢?人家现在可是有儿子的人了,以后这称呼啊,你可得改改了。”
说这话的是土夹子沟的村长郝广青的媳妇沈秋,她是个热心的妇人,深受村里贫苦百姓的爱戴。一般有什么事情,求她总是能得到很大的帮助,大家亲切的称呼为秋妈妈。
秋妈妈她婆家和郝有金家祖上都是一同逃难到这里的,因为是同族同姓,两家人一直相处不错。她能开口反驳胖大婶,众人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过那胖大婶骂杨兰花也是有些原由的。
话说,郝有金当初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小伙子,不少家里有姑娘的人家都有意和郝家结亲家,胖大婶也是如此。没想到这郝有金是个主意大的,拧着父母娶了杨家庄有名的长相艳丽的泼辣姑娘杨兰花。
为这这个原因,村里就有不少的人背地里骂杨兰花,其中胖大婶就是骂的最凶的一个。对于这种张着一张狐狸精脸的女人,胖大婶是最恨的,是以没少在村子里编排杨兰花。
后来更是因为一年一年的过去,杨兰花始终也没有开怀,那胖大婶就开始埋汰人,骂杨兰花是不下蛋的母鸡。村里有些长舌妇也跟着学,这不下蛋母鸡的名声也就开始传遍全村了。后来越扯越远,有些村里下流的无赖汉还说是郝有金不行,多亏村里人没把自家姑娘嫁给他。
现在,他们两个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一个男孩,总算是给自己挣了一口气。村里这些明眼人,也能当面的反驳不下蛋母鸡这种糟践人的话了。
“是啊是啊,你这话要是再让葛老太听见,她能抓花了你的脸!”有人听秋妈妈说完,也跟着她的意思调侃胖大婶。
“哈哈哈。”众人笑作了一团。
“行行行,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胖大婶见对面人多势众,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很快就溜走了。
郝有金可不知道他身后人的争论,等他再一次回家的时候,一切已经收拾妥妥当当的了。
“老大啊,来,你把这鱼给我,一会儿我给你收拾好了炖上。还有,你屋子里收拾干净了,你进屋去看看你媳妇吧。”葛老太见到自己儿子的身影,就开口对着她说道。
郝有金把鱼递给了自己的老娘,然后三步并两步的迈进了自己右屋。
右屋是一分为三,用木板隔开的。他们夫妻俩住在最左侧,郝有金自己用稻草扎了做了个门帘。杨兰花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她给屋子里小小的装扮了一下,在郝有金看来,很是温馨。
他一把掀开那门帘,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炕席、盖着家里唯一一床厚被的杨兰花。她额头用布包着,唇色显得有些苍白,正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的孩子。
屋子里还有一股没散干净的血腥味,昭示杨兰花着刚生产完的事实。郝有金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这味道难闻,反而打心眼里感谢这一切。
杨兰花听见动静,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男人,她连忙对着他招手,“有金,你快上炕来,看看咱们儿子。”
“哎,哎,好。”郝有金一脚蹬开自己脚上的鞋,三两下就爬上了炕,落在了那小小的身子旁。
郝有金稀罕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软软的一团,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对着自己媳妇儿说,“媳妇儿,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不仅新中国成立了,咱们也有了儿子,真是辛苦你了!”
杨兰花瞅着自己男人的脸,感受着他语气中满满的真诚,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不辛苦,为你生儿育女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之前我没怀孩子,村里的家里的,那么多人让你把我休了,你都没同意。现在,你也不用向我道谢。因为这就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啊!”
杨兰花朴实的话让郝有金心里很熨烫,他感觉自己那些年的坚持一点儿也没有错。此时他身上仿佛生出了更多的勇气,可以对抗天对抗地,对抗一切压迫侮辱自己以及家人的坏人!
郝运是饿醒的,一张嘴就是一阵“哇哇哇”的哭声。
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夫妻二人之间的脉脉温情。
“哎呀,儿子哭了,这可怎么办啊?”郝有金低头瞅着自己的儿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能让他不哭。
杨兰花看着手足无措的男人,无奈的摇摇头,嘴里说道,“这孩子应该是饿了,有金,你把娘叫进来,让她告诉我该怎么喂奶。”
郝运听见耳边有男人女人的说话的声音,哭声更是大了起来。
他,大夏国555年生人,名叫郝运却从来没有好运气的倒霉蛋。刚出生就被扔到马路上,孤儿院出生磕磕绊绊成长。喝凉水能呛着,走路能摔着,考试就会拉肚子,抽奖从来是安慰奖的运气超级差的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突然间就成了一个植物人,还跑到了外星球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想到这里,郝运悲从中来,哇哇的哭声喊得震天响。
“嘿嘿,这小子哭声多响亮啊,以后肯定像他爸一样有出息。”在外间的老郝头闻声,背着手乐呵呵的说道。
“爹,你光凭哭声能看出来好孬?我大侄子还小呢,有没有出息还得看以后的。”郝有财从小就不服气自己的爹看重老大,他心里不舒服,就开口反驳他爹的话。
老郝头不乐意老三拆自己的台,于是语气很横的说道,“哼,我说的话就是有准,你大哥小时候哭声比你们都大,看他现在不比你们出息?”
“他有什么出息?有出息还不是把咱家地给便宜卖了?”郝有财讽刺着说道。
这件事是老郝头的逆鳞,在家里不准任何人提起。闻言,顿时大声喝道,“混账!你找揍是不是?想要找揍,老头子我今天就成全你!”
说着举起手里的拐杖,抬手就要打人!
看着老郝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郝有银连忙制止他爹,并回头呵斥郝有财,“有财!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闭嘴。过来给爹道歉。”
那边听见动静的宋芳也连忙小跑过来,劝自家男人道歉。
郝有财并不是真的想惹他爹生气,只不是是话赶话到了那里,嘴一秃噜就说了出来。有人给台阶下,也顺着杆子爬,低头道歉了。
老郝头脾气来的快也去得快,很快就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自己儿子的道歉。
这一茬算是过去了。
屋里,还没等郝有金去叫人,他刚下了炕穿上鞋,就听见了外边葛老太的声音,“哎呀,是我孙子哭了?老大家的,我进来了啊!”
门帘一掀开,葛老太就进来了。她也没上炕,就坐在炕边,对着郝有金说道,“老大,今天也忙了一天了,你先去外屋吃饭,等那鱼汤好了,你端过来给你媳妇喝下,只有开奶之后才能喂孩子。”
郝有金表情很犹豫,“这……”
“好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保管饿不着你儿子的。”葛老太不耐烦的催促道,“不要在这里耽误事儿,快走快走。”
被自己老娘往外赶,他只能听话了,“那,那好吧。”
郝有金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正在无聊的胡乱瞎想着的时候,郝运感觉自己嘴里送进来一个东西,他停止了哭声,尝试着吸了吸,一股香甜的液体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太好了,有东西吃,这下子不用饿肚子了。郝运更是用力的吸了起来,直到肚子有了饱胀感才停止。
肚子里有了食,郝运没了饥饿感,困意又渐渐涌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葛老太喜不自胜的笑着说道,“看我孙子吃多有劲儿啊,以后一定长得比他爹还壮实。”
杨兰花满足的喂完奶,给孩子拍了一个奶隔,轻轻的把他放到一边让他躺着,然后才回道,“娘说的是,这孩子吃奶的劲儿大着呢,刚才都把我拽疼了。这小子,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她娘。”
最后这句话,杨兰花嗔怪着说道。
“小孩子下手可没个准儿,咱们做母亲的不能和他个小人儿一般见识。”
“嗯,娘,我知道了。”
婆媳俩之间的气氛,是少有的和谐。
还有这个孩子的到来,会给郝家每一个人带来什么变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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