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运下午放学回来, 就看见眼前一堆人围在一起,似乎有所争吵。
“福娃,有人在吵架,快, 咱们过去看看。”说着大柱一把拽住了郝运跑了过去。石头紧跟在两个小伙伴的身后也赶了过去。
剩下几个女孩子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
现如今这个年代, 男女之间的距离还是比较远, 就算是亲兄弟姐妹,上下学路上大丫她们也不和大柱郝运一起走。一般都是男一堆女一堆,分开来走的。有时就算有男孩子落单了, 也不会和女孩们一起走, 就怕被人说闲话。
不过这些对于软软来说到真的不在乎, 所以自从上学以来, 关于她是郝运的小媳妇这样的话经过大柱的大嘴巴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而无论郝运再怎么解释软软不是他的小媳妇, 也无人相信他了。无奈之下,郝运也只能随它而去了!
“哼,这个大柱哥,就知道凑热闹!”软软皱着小鼻子抱怨, 然后转而又有些担忧的说道,“还把福娃哥哥拉过去了, 要是不小心被人挤到可怎么办呀?”
大丫是个温柔的性子,她闻言,顿时轻轻的拍了拍软软的手,然后安慰她说道, “你别担心,福娃是个机灵的性子,断不会被伤到的。”
“那也是,福娃哥哥是最厉害的人了!”
此时软软的眼睛仿佛都冒出了星星一般,她嘴角不自觉的翘起,语气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就好像大丫这句话是夸她的一样。
“哎呦,你这个小丫头可是不得了了,眼睛里只有你的福娃哥哥!”
二丫这话一出,几个孩子顿时笑作一团。
另一边,大柱带着郝运凑上前去,郝运这才看见里边的人都是谁。
两边领头的一个是他们社里的副队长二发,这个年轻人是今年刚提上来分担郝有金工作的。另一个穿着红色外衫的汉子,郝运却是不熟悉。他们俩分别被一些人簇拥着,吵闹声大的估计离二里地都能听见。
郝运来回瞅了瞅,然后凑到一旁围观的老柳叔等几个人身旁,然后开口问道,“老柳叔,他们怎么吵起来了啊?”
“哦,是福娃啊!你这是刚放学回来?”
“是的。”
大柱性子比较急,然后嘴里催促道,“老柳叔,你快别扯其他的了,跟我说说为什么他们吵起来了啊?”
“哎呀,你这小娃娃,性子怎地这么急呢?行了行了别拽了,再拽外衣都要被你拽碎了,我这可是今年刚做的新衣服呢!”
老柳叔嘴里嘟囔着拽开大柱的手,然后抚了抚衣袖,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今天区里的劳模们参观各个合作社,轮到咱们社的时候,你爹领着劳模们去地里去参观。咱们社里有几个年轻人就说咱们的地里的庄稼长得好,比红旗社的强上不少,还说了一些什么红旗社的麦穗还不如单干户的大之类的话。这不,被红旗社的几个人听见了,之后他们心里就有意见了。”
一旁有人继续补充说道,“二发说他们不务正业不好好伺候庄稼,整天就知道跑运输,这庄稼能长的好才怪呢?因为这话是当着那些劳模的面说的,这一下子,红旗社的就说二发眼睛长到天上去了,也呛呛起来了。”
有人总结道,“年轻人火气大,就吵了起来。”
郝运闻言,皱了皱眉,“说实话,咱们社里的人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张狂了些,怨不得人家生气。要是我听了,心里也得有想法的。就算他们的庄稼长得不好,那也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怎么让人下台呢?”
老柳叔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吧,我觉得不能完全怪二发!”
郝运闻言,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嗯?难道这事还有前因?”
“对。”老柳叔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之前红旗社为了搞运输买了牲口和车,还特意从咱们这里趾高气昂的走过,咱们社里的年轻人也不服气,驾着社里的马车就跑去他们社里溜了一圈,结果被他们嘲笑说我们的牲口是小鸡崽子。二发那时候就特别的生气,今天估计他也是等到机会了,这才说了上面的那些挑衅的话。”
“如此一来,这些人就愈吵愈烈,双方都开始看对方不顺眼起来。”
一旁有人也接着这话茬说道,“还没完呢,前两天开荒地也是。他们红旗社的牲口和劳力都出去拉运输去了,只有几头小牛犊子。他们看咱们在荒地犁地快,把那几亩好的都快犁完了,就特别无耻的绕着圈子犁地。这种占地的行为也是太不讲道理了些,咱们社里的人就生气了,与他们开始争论个不休。最后还是何书记去了一趟,才把两方人马劝开,要不然那天非得打起来不可。”
郝运没想到和别的社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矛盾,一时之间真的是有些惊讶。
当天下午,何原在听说这件事儿之后,突然来到了郝有金的家里。
“郝大哥,现在社员们因为和红旗社的事情闹了意见,但是这种行为是不团结的,你一定要想法子劝说带头的那几个年轻人,让他们不要再和红旗社的人置气了才行。”
“这……”郝有金有些为难的看了何原一眼,然后说道,“二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死倔死倔的,这工作不好做啊!”
何原神情严肃的说道,“我们不能让群众的矛盾升级。有金,你是一个党员,难办你也得去做。不能遇到点儿困难就退缩嘛。”
自从去年合作社粮食大丰收之后,郝有金这个管生产的队长就被何原推荐入了党,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党员。老郝家的人都因为这件事情特别的高兴,这年头成为党员,真的是光宗耀祖了啊。
闻言,郝有金也不再推脱,他咬着牙说道,“那好吧,我去试试。”
郝运在一旁嘱咐道,“爹,二发哥他们就是有些骄傲自大,你去找他们谈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好措辞呀,要不然他倔脾气一上来,你就更不好说服他了。”
“我知道的。”
何原交代完事情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很快的,郝有金回来了,他语气十分不好的说了一句,“这个二发,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简直是太倔了。我跟他好言好语的谈话,到最后竟然跟我说生产队的副队长这工作他不干了!真是气死我了!”
“那二发哥他怎么会这么说嗯?”
“他说他很委屈,每天尽心尽力的干工作,还不是给自己家干的,到头来为了社里出头竟然受气,这工作他不干了,等明天他要进城里去找工作。”
付出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这个确实让人挺委屈的。郝运很理解。
“福娃啊,要不然你去找你二发哥,然后劝劝他?”郝有金瞅了他一眼说道。
“我……”看着他爹明显是期望的眼神,郝运原本想推拒的心,顿时变了,他开口说道,“那好吧,我就去试试好了。”
郝运去二发家的路上就一直想着他要怎么劝说他,直到走到了他家门口也没有一个妥帖的想法。
其实这事儿要不是他干爹何原下达了命令,他亲爹郝有金开口了,郝运才不会来当这个说客的。
想也知道,任谁一心一意的为了社里付出,到头来还要忍气吞声的,心里都会不舒服的。他十分能理解二发哥的心情,所以对这次上门当说客真是一点儿也不抱希望的。
“福娃啊,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二发的媳妇看见了郝运在门口犹犹豫豫的身影,立马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对着他招呼道。
郝运开口问道,“嫂子,我是来找二发哥的,他在家吗?”
“在呢。”她努努嘴示意了一下,“喏,就在炕上躺着,正生气呢。”
郝运闻言顿时头大了起来,他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嫂子,这孩子多大了,满一周岁了没?”
“没,还差不到一个月呢。”
郝运嘴里夸道,“我感觉他胖了啊,越长越像二发哥了。”
“哼,就和他爹一样,是属于干柴的,一点火就着的性子。”
郝运闻言,捂着嘴偷笑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去做饭还在这里瞎聊什么呢!”二发口气却不是太好。
他一骨碌从炕上起来,然后下了地,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他媳妇白了他一眼,颇为无奈的说道,“行行行,我去做饭。”然后对着郝运使了个眼色,“福娃啊,你在这里陪你二发哥聊天。”
“哦,好。”
二发喝口水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福娃,你来找我有事儿吗?”
郝运嘴里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其实我爹让我来找你的。”
二发问,“来当说客?”
“嗯。”郝运点头。
“那你就不用再说了,我要去城里找工作。以后社里的工作我不管了。”二发一摆手,一副不想再提的表情。
“其实二发哥,我也理解你的委屈,知道你心里的愤懑。”郝运知道现在不能和他讲大道理,只能顺着他来。
二发口气比刚才软了几分,“知道你还来?”
郝运摊摊手,表示道,“主要是我干爹何原书记,他吧,做事得从大局观考虑,不能引起两个合作社之间的纷争,把这个矛盾扩大化是吧。他也管不着红旗社,那么只能管好咱们自己社里的人了!”
提起何原书记这个二发心里佩服的人,他语气里的尖锐顿时少了不少。何书记带领着他们成立了合作社,然后提高了粮食产量,他无论怎么说,心里也是尊重何书记的。
二发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着腮帮子,说道,“就这一回,我看在何书记的面子上忍了。我跟你说,没有下一次啊。”
郝运十分惊喜,“哎,我知道了。”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提出何原就解决了,这无敌的运气真是强助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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