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阳想到那日撞见的景色面露迟疑, 最后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屋里的姜靖怡没有说话。
季秋阳推门进去,就见姜靖怡带着樱桃在收拾东西,他呼吸一滞, 突然有些烦躁, 这是迫不及待要搬走了?
可惜姜靖怡忙着没空搭理他,季秋阳脸色不好看也没被注意。他在书桌前坐下,却挡住了那边忙碌的两人。姜靖怡道, “你先去睡吧,明日再收拾。”
待樱桃出去了,姜靖怡准备换衣服睡觉, 突然间季秋阳却转过头来, 姜靖怡动作一顿, “我要换衣服了。”
季秋阳像是没听见, 双目紧紧的盯着她, 语气有些不好, “你就这么着急搬过去?”
“不然呢?”姜靖怡看他脸色不好, 不明白他为何会做这样的姿态,“铺子已经买下来了,那边东西都是现成的, 我将人培训出来要花时间,将铺子收拾出来也要花时间, 我想尽早搬过去有错吗?”
有错吗?
当然没错。
季秋阳口中一片苦涩,错的是他,他们本就说好要和离, 本就说好她要去县城居住,这是说好的事情。可一想到下次回来这房间里就没这个人了,季秋阳就有些难以呼吸,喘不过气来。
姜靖怡见他呆愣愣的,突然笑道,“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季秋阳的脸先是一白接着就红成一片,他将头转过来慌乱的拿起一本书,再也不敢看姜靖怡了。
他害怕了,他竟然害怕被人看穿心事……他突然一怔,心事?
季秋阳面色更加难堪,不想去思考这个可能,他们终究是要走陌路的人。
姜靖怡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打算从他口中听到答案,旋即换下衣衫躺下睡觉。
半夜的时候姜靖怡啪的从床上掉下来了,将季秋阳从睡梦中惊醒,然而姜靖怡就像没感觉一样又爬了回去抱着枕头继续呼呼大睡,睡的很没形象也没心事。
大概是摔习惯了。
然而半夜惊醒后季秋阳却睡不着了,他从蒲苇席上坐起来,在黑暗中看着床上的女子,忍不住轻叹一声。
季秋阳此次回来有五日的假期,如今才过去一日,索性便跟着季冬阳一起去卖豆腐。
到了县里姜靖怡便让云氏照看摊子,自己去铺子那里查看。
这一次季秋阳居然又跟了上来,姜靖怡疑惑的看他,“我认识路。”
意思是不用你送了。
季秋阳面色不虞,“你孤身一人不安全。”
理由光明正大合情合理。
姜靖怡恍然大悟,“知道了,下次我带人一起。”
季秋阳嘴唇紧抿,眉头都快打成结了。
两人路上并没有说话,到了铺子门前姜靖怡的心情却好了起来。
她也是有房产的人了啊,现在是在县里,说不定等她有钱了还能把铺子开到府城去呢。
想起铺子她突然想起她那一间嫁妆铺子,她还没去过呢。
踏进铺子的腿又收了回来,姜靖怡想起那家布庄的名字转头又前走去。
县城就这么大,好点的铺子都在这一条街上,不多时就到了铺子外头。
姜靖怡也没上前,就站在不远处瞧着,布庄生意不错,人来人往,那掌柜的和小二也殷勤周到。
然而她突然眯了眯眼瞧见一熟人,若是原主的记忆不假,那人应该是马氏的弟弟马二柱,此时正被掌柜的殷勤的送出来。而马二柱手里提着一钱袋,掂了掂份量似乎很满意。
姜靖怡皱眉,她这什么脑子啊,只拿回了账本和房契却忘了来看铺子,啧,亏得她还想做买卖呢,没赔死就不错了。说不定马氏都没告诉铺子的人换了东家,还在养着马家的人呢,瞧瞧,那钱袋里说不定都是装的她的银子呢。
有些心疼。
只是为何贺家舅舅没提醒她呢?
“在想为何我们没提醒你?”
姜靖怡回头,却是贺煜和几个少年站在她身后,季秋阳瞧着贺煜又瞧了眼姜靖怡没吭声。
姜靖怡笑,“好巧啊,表兄。”
“不巧。”贺煜对身边的人道,“瞧见没,那个就是马二柱,就是他欺负我表妹,掏空我表妹嫁妆的。”
身边的几个少年穿着都不错,谁知贺煜说了这话几个少年嬉笑一声推搡着就朝布庄门口去了。
姜靖怡惊讶,“这是……”
“不做什么,让他把侵吞的钱吐出来。”贺煜手里拎着马鞭瞧着那边眼神有些兴奋,“表妹不用做声,只管瞧着就成,等完了咱们再去铺子里把账本收了。”
“好。”姜靖怡唇边溢出一丝笑意,瞧清楚那边发生的事后唇边的笑意就更灿烂了。
那几个少年竟去碰瓷马二柱,往地上一趟就要马二柱赔偿了。
碰瓷啊。
季秋阳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这对表兄妹,两人眼睛都亮晶晶的瞧着那边的动静,眼中的喜悦和兴奋做不得假。季秋阳忍不住蹙眉,他们还真是表兄妹,连手段都一样……
旋即他又愣住,不对,现在的姜靖怡不是原来的姜靖怡了,可她为何看热闹这般高兴?
不多时,那几个少年过来了,王明阳笑着将钱袋扔给贺煜,“给。”
贺煜接了没打开又给了姜靖怡,“都是你的。”
姜靖怡打开一瞧,里头有二十两银子还有一张欠条,竟有二百两,下面摁着个手印,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马二柱的。
贺煜满意道,“等爷空了请你们吃酒。”
“这话可不能骗人。”王明阳几个功成身退,与贺煜等人告辞离开。
贺煜对姜靖怡道,“走,收铺子去。”
姜靖怡瞥了眼季秋阳道,“你去吗?”
季秋阳心情阴沉的像是要下暴雨,“去。”
“我们待会儿行动可能有点暴力,”姜靖怡好心提醒。
季秋阳有些恼怒,“你暴力的时候还少吗?”
姜靖怡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可是要当小仙女的人来着,我什么时候暴力了。”
季秋阳有些无力,额头青筋暴起,“不用你管。”
莫名其妙。
姜靖怡白了他一眼和贺煜对视一眼便朝铺子走去。
布庄的曹掌柜不认识姜靖怡,但是认识贺煜,不等他说话,贺煜直接道,“她是姜靖怡。”
曹掌柜其实最早是贺家的人,在贺芸娘嫁人的时候他的身契连同铺子的房契全都给了贺芸娘,然而当日回门的时候只拿回了铺子的房契,人的卖身契却没拿回来。
姜靖怡没想到,贺家能想不到吗?想着方才的情形恐怕贺家早知曹掌柜连同店内的伙计都已经另投新主拿着贺芸娘的钱供养着马家人了。
而其中的用意,姜靖怡这会儿想想也觉得暖心,恐怕是想让她自己察觉出来,认清这些人的勾当然后铺子里的人直接就不要了吧。
曹掌柜只听这名字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他赶紧躬身行礼道,“小的给大姑娘请安。”
人虽请安,但姜靖怡却瞧的出来对方对她并不恭敬,可以说瞧不上她。
“你喊错了。”姜靖怡笑眯眯道,“这铺子是我的铺子,你该喊我东家。”
曹掌柜心中一惊,“这……”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姜靖怡笑道,“你原本是贺家人该知道这铺子是我娘的陪嫁,难道我娘的陪嫁如今到我手里曹掌柜很惊讶?啊,看来你现在的主子没跟你说了,难怪。”
曹掌柜额头冒出冷汗,嘴里连道不敢,心中有个不妙的念头闪过。
贺煜直接不耐烦道,“靖怡你与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我瞧着这铺子今日直接关了算了,将他们都撵回姜家去,反正已经做了马氏的狗了,就回姜家伺候她去。”
他说的随意,曹掌柜和店内的伙计顿时一惊,当即跪地,“老板饶命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姜靖怡叹了口气也不多废话,让他将账本拿来,曹掌柜犹豫,“可否给小的时间整理好给老板送去?”
姜靖怡懒得废话,“要么把账本现在交出来,要不现在带着你的人走人。”
曹掌柜管着这铺子十几年,中间的油水多大自然清楚,他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他瞧着这两个年轻人,觉得应该看不懂账目,一咬牙便让账房将账册拿了出来。
满满的堆了一桌子。
贺煜让身边的小厮元宝回去拉马车过来,表兄妹俩便问起铺子里的生意,曹掌柜叹气道,“生意难做啊,一年到头都赚不了几个钱。”
“这么没用,那就回家养老去吧。”姜靖怡笑眯眯道,“我可不养闲人。”
曹掌柜脸色顿时就白了。
不多时元宝带着人过来,同行的还有贺家的账房先生,连同管家都带了人来,曹掌柜一看这情形顿时受了惊吓,当即颤颤巍巍道,“老板,这、这是什么意思?”
姜靖怡瞧着贺管家还有两个掌柜模样的人,顿时明白过来贺煜的意思,便笑道,“自然是让你们回姜家伺候马氏啊,她可是个好主子呢。”
“东家饶命,咱们都是贺家的人啊。您不能这么对我们呢,我们辛辛苦苦守着铺子十几年,您不能说不用我们就不用我们呀。”
其他几个伙计也连忙求情。
姜靖怡摇头,“不,你们是姜家的人了,你们的卖身契都在马氏手里呢,马氏这么好的主子你们怎么舍得离她而去呢。”
说着她掩唇轻笑,“我明儿就写封信过去,告诉马氏你们这些人我都不要了。”
马氏是什么人,不光姜靖怡知道,就是曹掌柜等人也都知道。可既然知道还要与虎谋皮,谋害东家的利益,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求饶。
曹掌柜一听这话顿时抬头道,“既然您说这铺子是您的,那何不将房契拿出来给咱们瞧瞧。”
哟,这是不死心了。
姜靖怡看向一直发愣的季秋阳道,“劳烦夫君回家取一趟房契,就在床头柜子里,樱桃那里有钥匙。”
季秋阳回神,微微颔首便出了门,自然有贺家人赶车送他回去。
从清水县到大桥村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姜靖怡和贺煜都没耐心在这守着,便让贺掌柜将铺子门关了带人守着,而他则和姜靖怡出了门回那边食铺查看进度。
有贺家的帮衬,新买来的人还算规矩,老老实实跟着贺家安排的人按照要求将墙砌好,而在新砌出来的地方重新加盖了厨房,里头整整齐齐四口大灶,另外还有四口小灶,只是上头还空着,还得她去将锅碗瓢盆的东西买来才是。
姜靖怡检查一番对这进度非常满意,又去后院瞧了一回,发现打扫的也格外的干净,姜靖怡恨不得赶紧搬过来了。
贺煜道,“我娘说了,被褥什么的你不用操心,本该你成亲的时候给准备的,那时候不知道所以这次都给你补上。”
“那感情好。”贺家对她好,她不能一味的索取,可一味的拒绝也会让关系冷淡,像这事儿她就直接接受了,只不过日后还得想想有什么能给贺家的才是。
两人在这边转悠一圈又去铁匠铺定做了大锅小锅还有勺子锅铲菜刀等物,瞧着时间差不多便一起回了布庄。
季秋阳被姜靖怡安排回去拿房契心中其实是喜悦的,起码在姜靖怡的事情上他能帮上忙,谁知回来下马车时就瞧见一男一女并肩从不远处而来,有说有笑的好不亲热。
季秋阳心中一坛子醋直接翻了,他心中的喜悦顿时被恼火取代,原来让他回去拿房契是嫌他碍眼呢。和他相处时哪有这般开心的时候,与贺煜在一起倒是开心了。
心里不痛快,脸上就不好看,姜靖怡到了近前问道,“可带来了?”
季秋阳默不作声的将房契递过去,扭头就走。
“唉!”姜靖怡叫他,“你走什么?”
季秋阳回头,怒瞪着她,“不碍你眼!”
姜靖怡觉得他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你发什么疯啊。”
“我是发疯了。”季秋阳喃喃自语说完这话直接走人。走出去几步他又突然的回来,站到姜靖怡的边上瞧了眼贺煜道,“在下要与娘子说话,劳烦回避一下。”
贺煜眨眨眼识趣的进铺子了,姜靖怡皱眉,“你想说什么?”
季秋阳盯着她道,“和离书我不会写的。”
姜靖怡一愣,“你说什么?”
季秋阳呼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我说,和离书我不会写的。”
说完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脸上恢复原来清冷淡然的模样,甩了甩衣袖径直离开了。以姜靖怡的位置瞧着他的背影竟有些世外高人的洒脱之感。
然而结合方才季秋阳的话却令姜靖怡微微蹙眉,忍不住咂摸季秋阳那句话,什么叫和离书他不会写了?
这才两日的功夫就后悔了?
呵,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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