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022章

    点心已经救不了了, 少年惋惜地扫了眼便开始收拾散落地面的纸张。

    谢峥眯了眯眼, 蹲下来,做势伸手

    “呀,怎么带了出来”少年似乎嘟囔了句。恰好谢峥伸手, 他急忙将纸张往身前兜, “兄台客气了, 且容小生收拾一番,待会再跟兄台好声道歉。”

    眨眼功夫, 那熟悉的墨字便被夹进纸张里。

    谢峥只匆匆扫了眼别的墨字,少年已经将所有纸张规整好抱起来。

    谢峥起身。

    因手里抱着东西,少年有些别扭地作了个揖“抱歉了, 刚才没撞着您吧”

    谢峥摇头“无事。”扫了眼他怀里书纸, “你是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试”

    “啊对。”少年有些腼腆,“若是兄台无甚大碍, 那小生”

    “不着急。”谢峥看了眼地上散落的点心,“你的点心洒了, 不再买一份吗”

    少年赧然, 摇头道“不了, 家里等着小生回去开饭呢, 下回再买便是了。”然后又作了一揖,“若无他事,小生告辞了。”

    话已至此, 谢峥不好多言, 只得让开道儿, 目送他离开。

    安福见他态度异常,待人走远,忙压低声音“主子”是不是那人有问题

    还未等他问出口,谢峥下巴朝少年离开的方向一点“找人盯着他,我要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

    安福诧异,躬身“是。”与安瑞对视一眼后,他便转身混入人群中。

    出了点小意外,却丝毫不影响谢峥的行程,甚至因为有了佩奇身份的线索,他的心情还更加好了。

    刚才少年摔了的点心,很快便被铺子里的人清理干净。

    谢峥踏进铺子,问迎上来的掌柜道“方才那人买了什么点心”

    那掌柜愣了愣,跟在后头的安瑞给他指了指收拾好了的大门口。他登时意会,忙道“那位小兄弟买了酸枣糕和蜂糖糕。”

    谢峥点头“各包上三份。”

    “是。”

    未时三刻。

    接到消息的秦守备秦又急匆匆赶回家,大热天的,又穿了一身官服,回到家里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随手抹了抹脖子,劈头就朝迎上来的管事一通训“究竟谁来了传话的人怎么回事,连话都说不清楚”

    管事苦笑,小声道“爷,是三殿下来了。”

    “什么闪电”声音戛然而止,秦又皱眉,“你说谁来了”

    “三殿下”

    “二舅,是我。”踏入变声期的声音已经带了些沙哑。

    秦又循声望去。

    穿着一身罗纱直裰的青涩少年正站在廊下,面容沉静地看着他。

    秦又愣了愣,待反应过来立马大惊失色,大步过去,又怒又急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出来的”

    此少年正是谢峥。见自家二舅如此惊慌,他反倒露出几分笑意“二舅莫慌,我是接了父皇旨意出京的。”

    秦又顿时松口气,继而又提起一颗心“好端端的,你出京做什么我怎么没听说”

    “这儿毕竟远离京城,消息滞后些也是正常。”谢峥神色温和,“我是奉父皇之命,跟着工部前往潞州修筑堤坝。”

    “潞州修堤坝”秦又又吓了一跳了,“你怎么摊上这事儿了”

    谢峥正欲答话,陪在边上候着的辛夫人笑着插了句嘴“要不咱们进屋说话吧,站大太阳下,不嫌热得慌嘛”

    “哎哟瞧我”秦又一拍额头,“急过头了,走走走,咱进屋里聊。”忙不迭引着谢峥往里走。

    依序落座,下人奉上茶水。

    秦又一口气灌了两杯温茶,完了拽住衣领给自己扇风,边扇边问他“好端端的,你怎么摊上潞州那事儿了潞州那地儿隔三差五就要缺个堤,你要是没撞上还好说,要是出了事,你怎么担得起给二舅说说,是不是哪个不要脸的给你使绊子了”

    越说越激动。

    谢峥好整以暇地端着茶盏品茶,见他说完话,才放下茶盏,道“二舅放心,没人给我使绊子,这是我给父皇求来的活儿。”

    “你自己求的”秦又惊了,“你是不是傻了嗷”站在他身后的辛夫人暗中给了他一下。

    谢峥垂眸装作看不见,心里暗忖。原来二舅这么早就开始惧内了吗

    另一边,辛夫人瞪了秦又一眼,笑着朝谢峥道“你二舅说话没个遮拦,您可别放在心上。”

    谢峥朝她点头“二舅娘放心,舅舅性我省得。”

    秦又撇了撇嘴。

    谢峥转回来朝他解释“我前些日子跟工部的人研究出一种可用来修筑堤坝的坚固之物,名唤水泥”他三言两语将水泥介绍了一遍,然后道,“前些日子潞州暴雨,洪水上涨,那水泥堤坝却从始至终坚如磐石。如此,这趟我也算是没白来了。”

    秦又惊疑不定“真成了”

    谢峥点头。

    秦又松了口气,接着立马又皱眉了“那你怎么跑过来这儿了你来这儿别人知道吗”

    “无事,潞州事了,我先行一步过来看看舅舅,谁也无可指摘。”

    秦又眉峰皱得更紧了“以后这些事万不可再做了。虽然您叫我一声舅舅,身份上你是皇子我是外臣,若是平日礼节来往便罢了,给朝廷、给皇上办差期间私自来往,容易被人诟病。日后万不可再做了。再说,你才多大,怎么不在宫里好好念书,跑去捣鼓这些东西”

    谢峥心里极为熨烫。以前他觉得外公一家过于谨小慎微也太过婆妈,不堪大任。经历过一切后,他才发觉这些品质才是难能可贵。

    “二舅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放心个”又挨了一下,秦又轻咳一声,谆谆善诱道,“你年纪还小,好好学习才是你当下的任务,别去掺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知不知道”

    谢峥无奈“二舅,我十四了。”不小了。

    “还未及冠都算小”秦又没好气,转而开始问起他当下的情况,“你什么时候到的,准备呆几天”

    “昨夜里到的”

    “什么昨夜里到的你现在才过来”

    “太晚了,就不叨扰你们了。外头客栈环境也不错,住几天而已,不碍事。”

    “你还打算住几天”秦又不悦极了。

    连辛夫人也不赞同地皱起眉头“大老远的到这儿,怎么能住外头,家里又不是没地儿住。”

    谢峥摇头“不了,我身边还有父皇给的侍卫,住外头方便些。”

    秦又夫妇面面相觑,完了秦又只能瞪他“那晚上可得留下来吃饭,陪我好好喝两杯”

    谢峥点头“这是自然。”

    秦又接着道“难得你到芦州,明儿我请几天假,带你周围溜达溜达去,肯不能白来一趟芦州”

    辛夫人悄悄碰了碰他,待他回头,指了指某个方向。

    秦又茫然,看着她。

    辛夫人可气了。这木鱼疙瘩,前几日不才说过吗

    她无奈,只得凑过去低语几句。

    秦又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挠头看看谢峥,后者正垂眸端茶,慢悠悠地品着呢。他压低声音道,“咱们这般拉线是不是不太好他毕竟是皇子呢。”

    “拉什么线,不能说是吃饭碰巧见着吗”

    “见着又怎样他的亲事也不是咱们管得了的。”

    “诶那你说见还是不见,老爷子前脚才说让我们留意,难不成留意上了还不管后续吗”

    秦又挠头“好像也是”

    俩夫妻说话嘀嘀咕咕,谢峥就坐在隔壁,怎么可能听不见。

    他借着茶盏遮挡,掩去眼底的无奈。这个时候,外祖家就已经着急着慌地给他相看姑娘了吗他才十四岁

    那边似乎商量好了,秦又轻咳两声。

    谢峥顺势放下杯盏望过去。

    “那个,殿下啊”

    “二舅客气了,咱不是在外头,叫我阿峥就行了。”寻常人家不都这么叫的吗

    “咳,无所谓,这个以后再说。”秦又一挥手,完了又咳了声,“那什么,明儿过来吃饭啊,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辛夫人生怕他胡言乱语,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谢峥恍若未闻,继续看着秦又。

    秦又更是毫无所动,嘴里还在噼里啪啦往下说“这位小朋友跟你年岁差不多,今年刚要考童生试。我聊过两回,觉着这孩子端方稳重,虽然有些呆,但行事做派还颇为务实,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跟他见见,说不定能谈得来”

    辛夫人轻舒了口气。

    谁知下一瞬,秦又便话锋一转,朝谢峥挤眉弄眼道“最重要的是,他那妹妹可水灵了嗷”

    谢峥

    辛夫人迅速收回手,强笑着朝谢峥道“别听你二舅胡扯,就是个玩笑话呢。”

    秦又撇嘴,嘟囔道“人确实水灵嘛”

    “闭嘴”

    谢峥

    没记错的话,他才十四岁。给他相看,怕不是得搞个十岁娃娃出来

    十岁

    谢峥一阵恶寒。

    在秦府吃过饭,回到客栈已快酉时末。

    因与秦又喝了点小酒,谢峥沐浴更衣后才把安福找来问话“打听出结果没有”他指的是午间碰到的那名少年。

    “回主子,查出来了,那是芜县县令的大公子,姓祝,名庭舟,时年十三。过来芦州,听说要参加这边的童生试。”

    芜县县令之子倒是跟原来抄写县志的事儿合上了。再者,佩奇最近几月确实是一直在做经解史论之类的内容,正是童生试要考核的内容。

    这么说,这位祝庭舟,就是佩奇

    谢峥沉吟。

    不,不太像。

    完全没有佩奇的那种跳脱疯癫

    正窝在房里争分夺秒看书的祝圆打了个喷嚏。

    谢峥看看天色。

    夏季日头下山晚,这会儿太阳还挂在西边,屋里亮堂的很。

    他想了想,索性让安瑞准备笔墨,下榻聊天。

    佩奇兄按照佩奇的习惯,这个点、这个天色,他应当会在。

    果不其然,他不过略等了会,纸页上便缓缓浮现一个“”号。

    推荐几款适口的糕点

    干嘛

    拜访送礼

    哦。问我干嘛,我又不知道潞州那边的特色是啥

    参详一二

    行吧,举手之劳而已。另一头的祝圆撇了撇嘴,认命地开始问谁吃的老人还是小孩甜口还是咸口

    总角之年

    那就是十岁上下嘛。选择可多了,小孩大都不喜欢咸口,加上这大热天的,也别整那些油乎乎的糕点,我推荐蜂糖糕、糯米凉糕、马蹄糕,夏天吃着清爽不腻,要是能找着酸枣糕也不错,酸酸甜甜的,开胃。

    今儿在糕点铺子门口摔掉的,占了其中两种。

    苏说得哥口水都下来了对面的佩奇抱怨了句。

    谢峥勾起唇角。没吃上,可不就得流口水

    祝庭舟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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