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回摄政王似乎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曦太子大为安心。回去的路上, 见四周肃静,兵士避让, 所有人对解平芜的尊敬里都带着害怕, 连带着对太子态度都虔诚了很多, 曦太子不由长长一叹,孤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摄政王不是一般的狗, 是凶兽!而他竟然能把凶兽哄回来, 得是何等手段,何等厉害,怕不是仙人下凡!
嘤~不愧是我!
曦太子一旦认清事实, 躺倒的速度是很快的。肚子里揣了崽, 已然在这里有了牵绊, 怎么看都回不去了,为了这棵小豆芽他也得好好苟,不能像以前一样瞎浪了。眼下看摄政王是哄回了,可以后日子还长, 靠山山倒靠人人会跑,总是想依靠别人是不会长久的, 这只是一时之计, 接下来他是真的得努力, 得奋进,他要踩在凶兽摄政王肩膀上,收拢自己的班底, 强大自己的力量,然后……让摄政王跪下叫爸爸!至于别人,呵,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不能再幼稚过家家,是时候装逼了。
解平芜骑马经过,就看到曦太子指尖挑着帘子,笑得很奇怪,情绪似乎还很激动——
“太子殿下在想什么?”
曦太子神思未回,一句话脱口而出:“想怎么榨干你!”
解平芜眼神骤然变深:“哦?”
曦太子眼神发直,糟糕,怎么说出来了!但他是个机灵的太子,最懂机变,眼珠子转了转,立刻道:“那是你让孤学习嘛,孤要好好学,认真学,争取吸收你所有的本事,不就得……”
解平芜:“榨干本王?”
曦太子往后缩了缩,尽量稳住:“嗯……嗯吧。”
“好,”解平芜眼梢微扬,意味深长,“本王期待着。”
这二人话说的简单,气氛挽回的轻松,并没有歪,似乎还很有道理,安公公在一边吓的腿软,太子要榨干摄政王,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摄政王可千万别误会……
莫白还凑热闹:“安公公紧张什么,这一头的汗?”
安公公没理,见摄政王没较真,从容离开,松了好大一口气。
莫白手指戳了戳安公公肩膀:“问您呢,好好的紧张什么?”
安公公他的手,没好气:“热的!”别以为咱家不知道,整天没事最会装疯卖傻的就是你!卖个蠢卖个笨咱家就信你,什么话都往外倒?做梦!你和摄政王就是一丘之貉!
莫白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八月了,我这火力壮的小伙子都不觉得热,公公还喊热——”
安公公莫名有些紧张。
莫白出声就是嘲笑:“哈哈哈公公虚了吧!”
安公公:……
你到底是蠢呢还是精明呢?能不能靠点谱?
“年纪大了,是比不了你们这些楞头青。”白长了双招子,什么都看不到,蠢死算了!
……
到了宫门,曦太子下令停车,他要走路。
安公公控制自己不去看太子肚子,谨慎暗示:“天气虽没那么热了,宫道却有些长,稍后还要同摄政王学习……殿下该当保重身体,莫要劳累。”
曦太子摆摆手,豪气万千:“孤没事!”
宫里见人下菜碟,宫外朝堂大都看着宫内风向标,各种消息传的飞快,他好不容易把摄政王给哄回来,总得显摆显摆,让你们知道知道本太子有多厉害!脚下的路漫漫长长,就从这里开始叭!
至于身体什么的,更是完全没关系,这两个月丝毫不知情,上蹿下跳这么厉害都没事,喝过刘太医开的药更是舒服的不得了,哪哪都没问题,几步路而已,怕什么。
“摄政王——”他还不忘叫上解平芜,“天高气爽,景色曼妙,和孤一同步行至东宫如何?”
“好。”解平芜落后半步跟上,唇角微不可查的勾起。
曦太子声音微微扬高:“多谢摄政王教导孤批阅折子,指点功课,孤定会好好学习,日后认真治理江山,不让祖宗蒙羞!”
解平芜笑意更深:“殿下好学,乃赵国幸事,本王必竭尽全力辅佐。”
‘竭尽全力’四个字,不知是说者有意了,还是听者有心,这一刻特别有分量。
曦太子想起那铺天盖地的折子,咂了下舌:“摄政王也……不必太辛苦,国事压肩,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孤的功课,可循序渐进。”
解平芜:“多谢太子体恤,然辅佐君上乃是下臣使命,臣不敢言累。”
曦太子:……
他聪明的换了话题:“摄政王深明大意,体贴入微,合该重赏,说起来孤还没送过你象样的东西——摄政王想要什么?”
解平芜:“不加盐的萝卜汤。”
曦太子:……
过去的事能不能别提了!孤可告诉你,你真敢说,孤就真敢送!让你顿顿吃日日吃,吃不死你!
解平芜:“开个玩笑,臣只盼太子做个千古名君,并没有其它想要的。”
算你识相!
曦太子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教导辛苦,摄政王接下来的日子不如与孤一同用膳,如何?”
管你饭吃,够大方了吧!而且他最近喜辣,御膳房研究多了,味道做得极好,正好解平芜也喜欢,应该会合胃口。
解平芜拱手:“敢不从命。”
曦太子心中痛快,笑眯眯调侃:“不过孤因近日换季有些过敏,可是不吃鱼,不吃蟹,不吃海鲜的,摄政王体谅一二?”
也算是为之前把螃蟹扔出去的事解释道歉了。
小东西既然已经乖了,解平芜当然不会计较之前的事,缓声道:“臣府上近日得了一批菌子,新鲜味美,最是滋补,这便命人献到东宫。”
曦太子心说懂事啊,解平芜狗起来不是人,体贴起来话都能说的如此动听,不愧是能成为摄政王的男人!菌子好啊,现在正好是季节,鲜滑嫩柔,凉拌清炒炖汤都好吃的呱呱叫,馋得他差点当场流口水!
“好啊好啊,正好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看折子!”曦太子迫不及待的拉着解平芜往东宫走。
解平芜:……
所以小东西喜欢这种?清爽淡口的?可明明在外头吃的又辣又咸又酸又……还有臭的!
二人起先还彬彬有礼,装模作样,后来距离越来越近,气氛越来越轻松,甚至带着点别人插不进的默契,半点不掺假,曦太子也就算了,性子本就跳脱,可摄政王他笑了啊!虽然只是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但那也是笑了啊!原来他是会笑的吗!不是说对敌多年,脸上受了伤,跟平常人构造不一样,永远都冷面无情不会笑的吗!
宫人们都吓坏了。
坤宁宫,曹皇后也打翻了一个茶杯:“怎么回事!”
不是之前在别院还吵架了么?怎么和好的这么快!难道是装的……当时知道她在外头,故意演戏?
打交道这么久,摄政王是什么人她太清楚,就算想对付她也一定是正正经经的阳谋,锋芒毕露,绝不会用这样的雕虫小技,所以……肯定是曦太子。
呵,年纪不大,心眼不少,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小白兔?还好她刚刚没进去,就是个坑,是局!进去了指不定会给她安什么罪名呢!呵,曦太子啊曦太子,枉你一身聪明劲,知道你的大太监怎么拖你后腿坏你的事么?就算你厉害,摄政王是你想算计就能算计,想借势就能借势的?莫副将同样不是傻子!你能装一回两回,就不信能你装永远!摄政王早晚会发现你的真面目!
眼下盐签定了,没办法再改,端敏公主脾气硬,驸马被管的死死的,也不敢有别的喜好,公主府这个关系不大好套,得慢慢来。可赵扬的差事都扔进来了,不好硬要回来,总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得想个法子……
曹皇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本宫记得,前些时日,摄政王把计相给办了?”
田嬷嬷:“回娘娘,是,这些日子朝堂为这事吵的不行,外头每个宴会小聚都有人拉关系人脉,过两天的马球会更是,官小一点连帖子都抢不到了。”
曹皇后眼梢慢慢眯起,这是个好缺口啊,如果换上自己的人……
“马球会……传本宫的话,让赵扬好好表现。”
曦太子有本事就来!小心眼再多有什么用,能比得上她这个势力经营根深蒂固皇后的速度!
……
东宫。
除了一同坠下山崖的一夜,二人气氛是第一次这么和谐安静,好好的吃了顿饭。
曦太子观察到,解平芜果然喜欢吃辣,案几上这么多菜,虽然每碟解平芜都下了筷子,还很平均,外人很难看出喜好,但他能感觉出来,解平芜吃到辣口时,微表情明显不同,就是更喜欢更沉醉。
哼,你也就在孤这里能享两口福了,等回府,怕是一口称心的都吃不上吧?话不对心口是心非狗,自己别扭,活该过不上好日子!看看看看,孤对你这么好,不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用生命报答你还是人吗!
一顿饭很快吃完,漱过口,净过手,二人转到案几之前,奏折已经一摞摞摆上,气氛顿时变的庄严肃穆。
解平芜伸手拿过一本折子:“开始吧。”
曦太子突然摁住了他的手:“且慢。”
解平芜:“嗯?”
曦太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人哄是哄回来了,有些事还是得约法三章的好,别到时候本太子太优秀了,别人不乐意,那时再吵,成本可就高了。他眼梢微微眯起,藏起一片狡黠,像个想要算计别人的小狐狸:“咱们可说好了,你要教我,就得真教,看家本事拿出来,我必认真学。”
解平芜:“只要太子想学,臣必会教。”
曦太子:“那我要学会了,总得融会贯通并熟练掌握,需要练习——任何技术知识都需要经验,你同意吧?”
解平芜颌首:“确是如此。”
曦太子就笑了:“我学的是朝堂政事,这经验,自也得从朝堂政事练手,既要练手,就得实打实做事——这过程中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干涉。”
只要你应了,我就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构建只属于东宫的小班底了!
“可以。”解平芜眸色幽深,眼梢微挑,“不过跟本王谈条件,不能总得好处,没半点制约——”
曦太子心下一凛:“你,你想怎么样?”
解平芜:“太子能学好,做好,是太子本事,本王不管,但太子若只是说大话,明知坏事也不肯求助,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需要本王处理收尾,就得罚了。”
曦太子吞了口口水:“罚,罚什么?”
解平芜话音淡淡:“到时再告诉太子。”
“那不行,”曦太子就有意见了,“你让我去死怎么办?”
解平芜眉目突然犀利:“以后不许再说这个字。”
曦太子:……
解平芜:“如何惩罚本王现在想不到,不过可以同太子做个约定,一定是不伤太子颜面,不伤太子身体,太子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
不丢脸又不伤身体,还简简单单就能做到,这个可以啊,完全没问题!
曦太子怕解平芜反悔,立刻决断:“行!击掌!”
“啪啪啪——”
二人击掌为誓,掌声在空旷殿中显得特别清脆。
之后,解平芜垂眸:“太子还要握本王的手多久?”
曦太子跟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发现自己的左手还紧紧摁在对方手上……
像被烫了一下似的,他迅速收回去,指尖红了,耳根也红了:“ 就,就不小心嘛,!”
解平芜:“都是男人,不必计较?”
曦太子理直气壮:“对!”
解平芜就握住了太子的手。
曦太子惊的像差点蹿起来的猫:“你干什么!”
解平芜老神在在:“都是男人,不必计较——不是太子说的?”
曦太子:……
我就那么一说,不信你这狗不明白!
解平芜:“本王给太子上的第一课就是,君无戏言,话想好了再说。”
曦太子一凛,看着自己被扣在桌上的手:“……孤知错了,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解平芜却仍然没放:“本王教太子的第二课就是,君令最忌朝令夕改,哪怕错了,也不能立刻出尔反尔,引人诟病。”
曦太子:……
算了,无非就是热点,手啊手,今天你可是遭了大罪了。
解平芜拿起一本折子,翻开:“太子且看这一本——”
曦太子默默翻了个白眼,一只手拿,一只手翻,您也不嫌别扭!为了惩罚别人,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您累不累?
他一边听课,一边挤眉弄眼,示意安公公赶紧泡茶,上点心,上干果小食!一桌子摆上,总有一样能勾引的解狗动手!谁知不小心,却发现了自己的汤药罐子。
刘太医开了方子,安公公便兢兢业业,每天早上都给他上一罐补汤,可喝多了腻的慌,今天早上时间又紧,他就悄悄把药罐子放到了案几下,一来二去的就不小心踢到了。
没事,问题不大,只要把它悄悄挪到角落,不会有人发现就行啦,曦太子如此安慰自己。
安公公被二人握手画面惊的腿软,没看到太子的小动作,只想提醒自家太子上点心,这才不是什么惩罚了你又不小心搭上了自己的事故,换一个人你看看,摄政王不可能这么干!还握手,别人离近一点王爷都不允许好么!
更奇怪的是,摄政王明明这么干了,还道貌岸然,非常讲道理,一脸自己很对的正派严肃,他连这里头有问题都没察觉到!醒醒,您可是睿智无双,权掌天下的摄政王,不可以这么蠢的!
宫外盯着宫人上茶时,安公公看到莫白一脸严肃正经,忍不住提点:“你不觉得王爷表现有点违和?”
莫白要保护自家王爷形象,那点心思王爷自己都没太察觉,他怎好往外瞎说?
“有么?”他装的跟真的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不就是握个手,没什么啊,哦——我忘了您不一样,我们老爷们都是这样的,心大,不拘小节,公公久居宫中,过得太有规矩了,不明白也不打紧的。”
还找到了方向为对方开脱,莫白内心为自己欢呼,我可真棒!
安公公:……
咱家信你个鬼!
“那你跟你手下牵个手试试?牵咱家就信。”
莫白还真就抓住一个守卫的手,牵住,十指相扣的那种:“怎样!”
安公公:……
算了,太子不让他跟傻子玩。
宫里风吹草动向来藏不住,莫白这天晚上回去,怎么敲不开夫人的门,花了很久才哄好。
为了摄政王,属下付出太多。
……
曦太子真的在认真学习,心无旁骛,学习使孤快乐。他的计划本来奏效了的,就算对所有小食不感兴趣,解平芜总会口渴要喝茶,总要拿笔写写划划各种示意,手不可能一直握着曦太子的,见太子本人不在意也就算了。不管逗人罚人,要的就是一个对方的在意感,对方不害羞不急,就没意思了。
本来握手这件事悄无声息就过去了,谁知曦太子学的太认真,手明明分开了离开了,喝了茶也吃了东西,还拿笔写了划了学习了,回答了解平芜问题,结果一切结束,他的手又落回到原处……看样子就好像要给解平芜握一样。解平芜半天不动,他甚至开始不专心,注意力不集中,似乎要脱离学习状态。
没办法,为了让小东西好好学习,摄政王只好握住了那只白嫩嫩的爪子。
安公公:……
万万没想到,还有自己卖自己这一说!
曦太子在折子海里努力观察着,想要组建班底,就得从这里下手!宫里的自己人,手头的钱,外头朝臣的支持,他什么都紧缺,什么都想要,可最关键的还是机会,谁来了就先搞谁!呃……好像计相位置空缺,折子里都快打破头了?要不就它?
曦太子一兴奋,不小心脚又踢到了药罐子。
这一次力度还有点重,上面盖子掉下来了,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解平芜当然发现了:“什么东西?”
曦太子立刻甩锅给安公公:“是安公公身子虚,在喝药!”
安公公:……
太子急起来不但卖自己,连身边人都一起卖。
其实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别人怎么可能不想多?
解平芜:“安公公喝的药,为何在太子这里?”
曦太子解释不清,干脆胡搅蛮缠:“你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怕我赢,故意转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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