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太子和摄政王似乎都很忙?”
曹皇后话说的不显山不露水, 神情也很温婉, 似乎只是拉家长, 曦太子却立刻感受到了这里的刀锋。
这不是废话吗!近些天他跟摄政王各种抢事,里里外外的人心知肚明,不要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眼瞎了吗看不到!
“没什么,不过身为储君, 学习欲望太过旺盛罢了。”成熟的曦太子已经学会不漏锋芒暗里损人了, “娘娘要是感觉疲累,手上事务过于繁杂, 忙不过来, 孤也可以帮忙代劳。”
不愧是孤!怼人就怼人,不带怕的!
曹皇后怔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太子已然这般辛苦, 还能继续操劳吗?瞧你都瘦……”她视线打量了下曦太子, 脸上瘦没瘦看不大出来,“都长小肚子了, 衣裳是不是紧了些?”
根本就没瘦!‘劳累过度使人消瘦’这种借口根本没法说!他还胖了!连头发都养的油光水滑, 这哪里像操劳国事身体不行的太子, 后宫宠妃都没他过的舒服!
“想来也是摄政王体恤了。”
曹皇后就是曹皇后,话锋一转, 带到了解平芜,意思就能圆回来了,暗指曦太子玩虚的, 只不过是在演戏,忙的都人摄政王,曦太子只是暗搓搓找机会演戏,没准话怎么说,事情怎么处理,都是从摄政王嘴里听来的,根本没有努力过,真的努力了,怎么可能没瘦反而胖了?
曦太子没第一时间反驳。不是反应不过来,不是不会怼人,是话题带到肚子,他不由自主心虚,这都五个月了,‘小肚子’当然会长起来,尽管冬日衣服宽松,能盖住,架不住某些角度就是显胖啊……曹皇后是个女人,还生过孩子,该不会——发现他揣了崽了吧!
太子殿下十分惶恐。
解平芜慢条斯理放下茶盏:“皇后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他帮太子分担政务,是自身职责,也是舍不得太子劳累,可他并不想阻止太子上进,一国储君,勤勉政务是应该要有的品德,太子愿意,他很欣慰,遂太子争着抢着做事,他并不反对,他只是有意识在调整这个频率,如何让太子不劳累的情况下,获取更多的知识和经验。朝堂气氛起伏在可控范围之内,也算给太子的另一种考验和提醒,后宫插手,他可就不大满意了。
曹皇后只当时间太久,摄政王不耐烦了,便微笑道:“是这样,冬月的天一天比一天冷,眼看着就进到腊月,该要准备祭陵礼了,往年都是本宫一人张罗,今年本也该如此,只不知为何,近来身体总是疲累不堪,大约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染个风寒都拖拖拉拉,久久好不了……祭陵乃大事,不可耽误,事情有点多,本宫担心忙不过来。”
曦太子心里哼了一声,所以还不是被孤说中了,还不是要把手里的事交出来!
曹皇后帕子掩唇轻咳了两下,看起来很有几分虚弱:“不知太子和摄政王谁能搭把手?”
解平芜眯了眼。
曦太子也反应过来不对劲,皇家祭陵并非小事,寻常人家到了过年的时候还要祭个祖呢,一应准备事宜由主母宗妇亲手操办,仔细小心,不假他人之手……这件事当然不是搭把手那么简单!
本是皇后职责分内之事,交出去,别人不一定办得好,办好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得交回来?大家各司其职,太子有太子该做的事,摄政王有摄政王该做的事,她这个皇后当然也有皇后该做的事,回头你们强按着不给,她有的是方法哭诉折腾,为了这么点小事纠缠意义不大,还丢人。
所以曹皇后就是故意的,故意抛出这个饵,逼着他们咬,让他们争,挑拨他们,分化他们,最后一轮完,不管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到东风,抑或两败俱伤,跟染了风寒无辜可怜的皇后有什么关系呢?回头这个权利还能揽回来,什么都不耽误。
可曦太子不怕,他现在都能跟摄政王斗了,还怕你个皇后?书读多了,折子批习惯了,他现在非常明白什么叫‘一力降十会’,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小心思都得跪!只要他底气十足,站的笔笔挺挺,你曹皇后跟我叫板一个试试?分分钟给你扣上各种大帽子关冷宫信不信!
“如此,皇后娘娘便歇着吧,孤来办。”他理由还很正经,“孤多年未归,从未尽过孝道,此一回合该尽尽心。”
按照这几天的经验,他并不觉得解平芜会反对,他和解平芜之间近来达到了一种微妙的默契,只要他抢的不拼命,对某件事表达出的意愿十分强烈,解平芜就不会拒绝。
可这一回他想错了。
解平芜视线掠过窗边,看了看天色。近来越来越冷,北风渐大,天色也总是昏暗,不知什么时候雪就会下下来,祭器准备说起来轻松,其实规矩十分严格,需要时间很长,且一路都要站着,还要行跪拜礼,再加祭陵过程……小东西的身体怎么受的住?
“还是本王来。”
曦太子回头瞪着解平芜,一脸难以置信,你不是夸夸其谈,把江山所有事都给孤了吗?为什么还要抢?还是这种皇家事!
解平芜神情淡定:“本王比较熟练。”
曦太子:“可这是孤第一次——”提醒对方这一点很关键,很重要。
解平芜不动声色:“太子殿下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曦太子眼梢危险眯起。所以还是嫌弃我小,解狗你变卦了!解狗你不是人!
二人视线相触,剑拔弩张,似乎下一刻就能吵起来,曹皇后看得很开心,对对就是这样,打起来!你们互相伤害,都搞不了事了,就是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到时候把赵扬叫到身边表现,风头名声一起刷,只要势头能起来,还怕什么曦太子,未来大有可期!
“孤很想做这件事,摄政王当真不让?”
“太子殿下还是照顾好自己身体,今后机会很多。”
“孤这次就要——”
曦太子脾气实在压不住,刚要发出来,突然就闻到一股味道,非常熟悉的药材味,刘太医把过脉,确认他揣崽之后的几天,他一直在用这些药材……是保胎药!
再一偏头,果不其然,解平芜也若有所思,显然是想起了跟这味道有关的记忆。
坤宁宫里传出保胎药的味道,曹皇后一点都不着急,微笑解释:“这是本宫为侄女……”
曦太子突然站起来:“这事孤不管了!”
稳稳截住了曹皇后的话,这不明摆着么,曹皇后有个侄女叫曹盈桃,曹盈桃嫁给了平郡王赵扬,如今正身怀有孕,马球赛那天他看到过的,这保胎药就是为曹盈桃准备的!
他眼神凶凶的瞪着解平芜,语气冷硬:“给你给你,都给你管行了吧!”你就去浪吧,浪死拉倒!
说完就往殿外跑,一步都不带停的。
他这也是有小心机的,想着至少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发疯,表现的这么反常,解平芜应该会没心思问曹皇后到底是什么东西,给谁的,大概率会跟出来,问他是怎么一回事,闹什么脾气。
殿内,解平芜果然皱了眉,注意力没分给药味一星半点:“此事皇后娘娘不必忧心,本王会处理好。”
说完匆匆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曹皇后:……
一个两个话都没说完就跑,是不是有病!不是要吵架么,怎么不吵了!难道不应该像之前那样,遇到事就抢,什么事都抢,怎么到了她这坤宁宫,开始谦让起来了,太子还主动放弃?
难道是被她的贤惠温婉感化了?
不对劲。
曹皇后眼梢眯起,手中帕子越捏越紧。
庑廊拐角,解平芜拉住了曦太子:“好好的,跑什么?”
曦太子见人真追来了,照时间看就是前后脚,肯定没问什么敏感问题,当即松了口气,还好孤机智!
“没什么,就是不想跟你在一个屋檐下!”叫你抢孤的事,孤记仇了!
解平芜有些头疼,捏了捏眉心:“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曦太子本想臭骂对方一顿,好好撒撒这几天的火,结果就见坤宁宫里有宫女走出来,手里拎着那个挑着保胎药味的食盒,边走还和身边小伙伴八卦:“说是送去平郡王府,给……”
你妈的,为什么!保住一个小秘密就这么难吗!
曦太子拉住解平芜的手就跑。
解平芜:……
曦太子也知道注意自己身体,跑过转弯,看不到那个宫女就停下来了。
解平芜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你……”
曦太子臊的耳根红,虽说大家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可那是在对方不清醒的情况下!现在这样子,继续拉着有点过分,可立刻放下也不对,岂不显得他心虚了?
“孤只是告诉你,孤没闹脾气,就,就是想跑一下而已!”他握着那只手没放,“瞧你这一脸冷硬,好似消化不畅的样子,好心拉你跑一跑,明晨你会感觉很舒畅!”
解平芜:……
他勤于练武,运动量颇大,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烦恼?
曦太子知道混不过,哼哼了两声,甩开他的手,看别处:“刚才你为什么不同意?明明你之前都是支持我的……”
解平芜:“天冷了。”
曦太子瞪大眼睛:“所以孤这个太子该退位让贤了? ”
解平芜无奈道:“你该保重身体。”
曦太子看他表情不似作伪,姑且信了,心说我倒是想保重,一切慢慢来,可时间不允许啊!他挣扎着,做最后的努力:“方才是我态度不好,但我真的想做,也很想努力,保证不让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你给个机会行么?”
解平芜没说话,视线移开。
曦太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内咯噔一声。
我去——怎么还是那个宫女啊!宫里道路千万条,你为什么总是往我这里撞!而且你刚刚走的明明不是这个方向!
大约因为足够偏僻了,宫女和小伙伴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里面用的药材是皇后娘娘特意找的,很珍贵,保胎效果比以往的方子都好,还很温和,不伤母亲身体,是只有宫里太医才会开的方子!”
曦太子眼泪掉下来,我这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你就都说完了?果然这种事是藏不住的,就像纸里的火,永远包不住,早晚要烧出来。
解平芜:“保胎药?嗯?”
曦太子退后两步,喉头有些抖:“你,你要干什么?”
解平芜往前一步:“你殿里的保胎药,给安公公熬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曦太子心一横:“就,就不兴人家研究吗!”
解平芜又往前一步:“嗯?”
曦太子心里愧疚了一秒,睁着眼睛编瞎话:“安公公在宫外有个失散多年的侄孙女,有,有喜了,身体一直不好,安公公闲暇之下就顺便研究一下……都是为了家人!你教过我的,水至清则无鱼,下人们各有各的烦恼,偶尔出个小差没什么,现在你这么较真干什么,别人被吓到了,流产了怎么办! ”
解平芜面无表情:“流产又流产,又不是你的。”
曦太子:……
就是老子的啊!老子和你这个狗有的!不对,不能这么说,他不能贬低自己啊啊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曦太子心内憋屈,又没办法泄火,‘啪’的打了下解平芜一下。
解平芜抓住他的手腕:“又无理取闹。”
曦太子欲哭无泪,孤也不想,还不是被你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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