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婴宁敷衍了常郢昊,就将人赶了出去,不一会,白琼指挥着人将一个沉重的箱子搬了过来,箱子重重地放下,灰尘飘得到处都是。
白琼捂着鼻子道:“小姐,您要不换个地方?这里还没打扫,实在是太脏了,正巧西耳房已经清理出来了,您看呢?”
“也好,让人把笔墨纸砚带上,去西耳房。”常婴宁自己则是只带上了那张藏宝图,她也被灰尘呛够了,飞快离开了这个脏乱之地。
白琼挥挥手,下人又将那沉重的箱子提起,连带笔墨纸砚一齐带到了西耳房。
西耳房里亮堂又干净,比东耳房不知道清爽了多少倍,白琼让下人退下,和常婴宁一起将账本摊开摆在地上。
常婴宁思付片刻,从中拿出十几本出来,抱到桌上。
这里摆的是去年各个城的大掌柜送来的总账,常家家大业大的,产业又不摆在明面上,许多商人都知道常家有钱,但到底多有钱,有多少产业,垄断了多少行业,却是一概不知。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商铺明面上的掌柜是谁,那铺子就是谁的,甚至都在官府过了明路的,然实际上却都是常家的产业。
这样一来,常家可以保持低调,闷声发大财,二来,则是可以暗中收集各路消息。
每一个城都有许多小产业,小掌柜听从大掌柜调配,而大掌柜的主要职责就是查账!查好的账目每年年底送往洛阳本家,给家主查阅。
当然了,这些年因为常永孟爱上了出海,家中账目都是给常永兴查的,然而常婴宁再检查。
“小姐,您要这些账目作甚?”
“傻姑娘,我要支持阎家,光送过去的十万两银子可不够看,我得悄悄调银子过来。”常婴宁操着阎修这个城主的心,叹息道:“方才进城,那士兵身上的盔甲都生锈了,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用的还是十年前那种老式武器,你说这阎家军得多穷?”
“奴婢记得家主发现过铁矿,让偷偷开采的,好像就在旬邑国边境,离这里也不算很远。”白琼笑嘻嘻出主意。
“没错,这几年也攒了足够的铁矿了,我以前还不知道爹为何这么做,现在知道了。”常婴宁想到那张珍宝图,还有在平凉城置下的产业,再加上去年出海前爹对家中的嘱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爹这是早就做好了支持阎家的打算!
不然也不会对平凉城投入这么多,还赌上了整个常家。
可惜上辈子,因为旬邑王,也因为自己,让常家落入那般境地。
支持阎修的事若是叫常家其他人知晓,只怕都会心生不满,要不是常婴宁是重生的,知道最后的胜者是谁,也会对此保持怀疑。
因为她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的,旬邑王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派了官媒来提亲,常婴宁当时也想到了她爹的叮嘱,可到底心有怀疑,再加上李叔仲在耳旁煽风点火,常婴宁是绝了去平凉城的心,一心认为跟着旬邑王才能维持常家的繁荣。
谁知道结局会是那般惨烈呢?
常婴宁只是想到旬邑王那让人生厌的嘴脸,心里就恨,怎么能不恨呐,常家百年家业毁在她身上,她愧,她悔,她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深呼一口气,常婴宁将挑出来的账本一本接一本的翻开,看了一眼总收支,默默盘算着换粮食能换多少,毕竟有五万的将士要养。
一个将士最低一个月也要食半石米,一个月就是半两银子,五万人一个月就是两万五千两,常家完全养得起,就是再多一倍的人也不慌。
“我写几封信,你晚些让阿弟用常家令盖下章,然后立即派腿脚快的,连夜出城送出去。”
“好。”白琼上前磨墨,小姐挑出这么多账本,估摸着要写的信也不少,这点墨可不够。
常婴宁正要下笔,又纠结了:“你说……我用谁的笔迹比较好?”
白琼瞪大眼睛:“您难道还想用老爷的吗?”
“算了,就用我自个儿的吧,”常婴宁稍微组织了措辞,飞快下笔。
等写完那十几封信,常家上下也终于安顿好,灶房也开始生火做饭,家的感觉更加浓重了。
饭桌上就常婴宁和常郢昊两个主子,也不拘束,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开始说话,还互相布菜。
常郢昊扒了一口饭,一边咀嚼着一边含含糊糊道:“阿姐,我方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说姐夫怎么就知道咱们住在这里,那牌匾挂的可是杨府,他就不怕认错了?”
常婴宁脑中电光一闪,是啊,虽说他们门口停着车马,可到底今日进城的商队也不止他们啊,阎修是怎么认出来的?
莫非他以前来过?
更甚者,她爹早就和阎家有了接触?不然怎么解释?
“他毕竟是城主,这宅子要去官府立契的,那上面可是有爹的名字,他知道也不足为奇。”常婴宁面色淡定丝毫没有欺骗弟弟的心虚。
常郢昊便也信了,低头默默扒饭,他吃了一碗、两碗……
当他还要添第三碗的时候,常婴宁按住了他,一抬头,就看见自家阿姐担忧的眼神。
“阿弟,你已经很胖了,要克制。”常婴宁怕他再胖下去会生病。
“可是……我还在长身体。”常郢昊涨红着脸,嗫嚅道。
常婴宁皱眉,伸手在他身前比划了几下,更加忧心了:“两月前给你新做的衣裳,现在穿都有些紧了吧?再过两年你就要说亲了,若是再胖下去,谁家女子愿意嫁给你?”
常郢昊脸更红了,这回是羞红的:“阿姐!我不吃了还不行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多不好意思呀!
常婴宁展露笑颜:“白琼,带少爷去西耳房把事情给办了。”
常郢昊念念不舍望着满桌美食,他家的厨子是御厨之后,手艺学得相当好,天下间唯有美食不能辜负!决定了,晚些时候让厨房送点夜宵来。
于是美滋滋地走了,常婴宁都不用看他,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等人走得没影了,才吩咐一旁的厨娘。
“晚上不准给少爷开小灶,他这么吃下去身体会出毛病的。”
常婴宁上辈子就知道一个死在吃字上的人,那人是旬邑王的得力干将尉迟远,早年跟着旬邑王在马上厮杀,体型大,一身的肉,劲儿也大,后来日子好了,每天吃三顿还不够,得吃五顿!
常婴宁进宫的时候就见过那位尉迟将军,肚子圆滚滚的,这人死得也好笑,是在朝堂上跟人起争执,血液上涌,当场就死了。
因而常婴宁重生后很注重阿弟的身体,一定要管住他的嘴!
厨娘笑呵呵点头,这个家里,虽说小少爷是代理家主,可一切还是要听大小姐的。
常婴宁用膳后喝着茶,看着外头还在飘落的雪,眯了眯眼。
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她的好二叔怎么样了?
远在西边的洛阳常府,常二爷悠悠醒来。
那日常家搬空,常二爷受了刺激一下病了,这病时好时坏了一个多月,今天似乎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的长女常婴悦端着汤药小心地喂他,眉眼间和常婴宁有两分相似,面貌比常婴宁更加艳俗,光看容貌,她和常婴宁不相上下,可若说气质,常婴宁更胜一筹。
“爹。”常婴悦拿帕子擦掉他嘴角的药汁,小心问道:“咱们要怎么办呐?”
常永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气若游丝问道:“李叔仲呢?”
“已经被那边的人接过去了。”
“这么多天,他就没来过府上?”常永兴缓缓闭上眼。
“有的。”常婴悦忙不迭点头,“只是看您还在昏睡中,就叹着气走了。”
“你派人告诉旬邑王,常家有一珍宝图,是老祖宗留下的本钱。”常永兴咬着牙加大本钱,“常家的规矩李叔仲是知道的,没有家主令,就是站在常家的铺子里,你也不会知道到底哪些是常家的铺子。”
“我可以帮他们,只要他们与我合作,查出常家人的去向,我不仅可以帮他们拿下常家,还能夺得珍宝图。”常永兴冷哼一声,“我说几个名单,你记一下。”
以前他们都是偷摸着联系,如今要正大光明的合作,怎么能没有投名状呢?
他常永兴掌管常家事务多年,摸索出几个大总管的住址,有何难?
至于珍宝图,那是老爷子亲口告诉他的,只有常家的历任家主才知道的事情,珍宝图的存在,为的就是怕常家子孙没落,藏了一份可重新起家的本钱。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价值可不一般,他手中这么多筹码,就不信旬邑王不心动!
常婴悦默默记下几个名字和地址,端着药碗出了门,怀中那张纸似乎在发烫一般,让她忍不住面目羞红。
爹做的事情,实在是有违她从小受到的家训。
可那是她爹,她除了照做还能做什么呢?
唤来他爹的心腹石青,将方才的话悉数告诉了他,让他去求见旬邑王,若是被拒,就去找李叔仲。
石青接过那张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转身之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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