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蛋小子！
常婴宁气得双眼冒火，常家的嫡子，居然干出这种丢脸的事情，这到底是谁教坏了他的？
常郢昊缩到角落里，可怜又无助，眼巴巴望着常婴宁。
“阿姐，你消消气。”常郢昊眼珠子一转，高声道：“这都是大曾祖让我做的！”
“你的意思是，是大曾祖教坏了你？”常婴宁眯了眯眼，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常郢昊想了想，大曾祖让他上门喊阎家来提亲，本就是很丢脸的事情了，和他在军营里宣扬常阎两家的婚事，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难道还真是大曾祖教的？常婴宁狐疑瞥了他一眼，轻哼道：“等回府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你要是在哄我，赶紧地自己认错。”
认错？常郢昊很有骨气地摇头，大曾祖那么喜欢他，肯定不会看他被阿姐罚的。
再说了，他真的认为自己的理解和大曾祖的意思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曲解他的话，他绝对没有做错。
马车拐了个弯，和刚进城不久的车队撞在一起，马车一阵颠簸，常婴宁抓住了车窗，才没被甩出去。
常郢昊就惨了，那厚重的肥肉硬生生撞在了木板上，也好在他肉厚，没什么疼痛的感觉。
“怎么回事？”
车夫惊喜道：“小姐，是方管家！方管家到了。”
“方伯！”常婴宁惊喜万分，忘了人还在马车之中，只听碰的一声，是头和木板撞击传来的闷声。
嘶——常婴宁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头缓缓坐下。
常郢昊小胖手挡着双眼，从指缝里看她，跟着常婴宁一起倒吸凉气。
常婴宁揉了揉撞疼的地方，看他那滑稽样，瞪了一眼：“你吸什么气，又不是你撞到了。”
常郢昊捂住嘴，他不出声了还不行吗，阿姐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哦，凶巴巴的。
凶巴巴的常婴宁好一会终于缓过劲，此时方伯已经携王梦在马车之外等候一会了。
王梦一路上听方伯提过很多次这位常家嫡女，常家他自是听说过的，之所以会答应方伯的提议，皆因常家给的条件无一不让他心动。
如今旬邑王的不作为，让王梦忐忑许久，在朝中备受打压也让他郁气填胸，手里攥着好粮种又如何？上官不待见他，郡王不重用他，他只能白白将功绩送给别人！
可常家这边却说，能给他一展所长的机会，他本是不愿的，毕竟一个商贾之家能耐再大又如何？可紧接着，常家又说起了平凉的阎修。
阎老将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梦自己就是听着这位老将军的事迹长大的。阎家带兵有一手，只是如今困于凉州，和旬邑保持着暂时的和平。
可是，阎家军和旬邑之间，迟早会有再战的那天。
常家便问：您是想忠于一个看不见未来，还不重用贤才的君主，还是另起炉灶，去争得那一份从龙之功呢？
王梦虽然老实，也无心在朝中钻研，可他却想让自己的研究出来的新粮种满天下，让天下人都不会因为没粮吃而饿死，可这一切要办到，不是他有心就成的，权利，比这更加重要。
所以他来了。
常婴宁急忙下了马车，不好意思道：“让王大人久等了。”
王梦不善言辞，但人不傻，知道现如今一家老小的吃喝都系在面前这位常姑娘身上，连忙摆手道：“常小姐多虑了，我也才过来没多久。”
常婴宁又笑着对方伯道：“您老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在，我只好让奶妈暂时代为管家，差点出了乱子，她可烦心了呢。如今好了，您回来了，她肩上的担子可算是卸下了。”
“小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王氏的能力我可是知道的，家里肯定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吧？再说了，我儿虽不成器，也能帮衬一二的，不至于出乱子。”方伯摸了摸胡须，一脸不信。
常婴宁便道：“昨日府中还赶走了一小厮，可惜奶妈发现得太迟了，要您在，只怕不会是这个结果。”
她话中有话，方伯管家一辈子，精明如他，一下就听出其中端倪，只是在外也不好询问，心中默默记下，等着回府了再问。
“还有方叔。”常婴宁说到方勇的时候，眼睛是看向王梦的，“他不是喜欢研究兵器吗？阎城主已经从我这把人要过去了，如今人在军营，今年的雪灾闹得人心惶惶，府上可不就是忙不过来了？”
王梦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常家管家的儿子都能受到阎城主的重用，只要阎城主是个关心百姓的，他还怕没有用武之地？
常婴宁又道：“就是要委屈王大人一段时间了，冬季不是您施展的时候，不过倒是可以提前为明年春天做准备。”
王梦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层，因而没有什么不满，反而颇有自信道：“一路上来，我已经研究过凉州的土地，正适合种我新研究出的稻种。”
这王梦，还真是一心扑在农事上啊。不过他这般尽心，常婴宁听了也是欢喜的。
“阿姐，方伯。”常郢昊从马车上探出一个头来，“这大冷的天，没几步就到家了，你们就非要站在街上聊吗？”
三人相视一笑，各自上了马车。
等到了府中，常婴宁又拉着两人询问一路上的经过，最重要的便是王梦的粮种，整个车队拖了数十辆车，大半都是王梦的新粮种，这可都是宝贝，是常家有钱都买不到的！
足足聊到天彻底黑下来，王婆黑着脸将三人赶出去用膳，这场谈话才终止。只是方伯和王梦的意外到来，让常婴宁一时忘记了向大曾祖确认常郢昊做的事儿。
第二日，大雪还在下，昨日受难的百姓家房屋常年失修才会被雪压塌，常婴宁有些担心，平凉城不是什么富饶的地方，像这样的百姓之家多得是。
果然，不等到中午便又传来数十起同样的事情，只是有了昨日的例子，百姓心中都留了心眼，尤其是自知家中房屋脆弱的，因此今日倒是没人受伤。
一下多出十多户人家没地儿住，阎修还应付得了，常婴宁就怕陆陆续续会出现更多的百姓没地儿过冬。
常家的粮食确实是交给了城主府，但一些过冬的衣裳等物品常家还攥在手中。
方勇之前怕宅子不够住，因此包圆了附近大半个坊的宅子，这可都是占地不小的大宅，如今常家人都搬了过来，却还有四栋宅子空置着，其中一栋是给王梦一家准备的，能够用的只有三栋。
白琼看着外头的雪，叹息道：“小姐，三栋宅子最多也只能安置百来户人家，远远不够啊。”
“是啊，不过咱们能帮就帮吧，看着天气，还不知道雪什么时候会停。”常婴宁拿着算盘算着，又道：“对了，准备的过冬物品都给百姓们发了吧，有能力过冬的不帮，尽量都给穷苦人家。”
“是。”
“至于取暖……”常婴宁咬着下唇想了一会，这大冷的天自然是没有柴火的，碳也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寻常人家自己烧的碳不知道能不能撑过整个冬天。
“这样吧，平凉应该有前朝设立的育善堂，你亲自跑一趟，和李掌事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些工匠把育善堂的屋子都打通，每日由城主府在育善堂里烧火或者是烧炭，以供穷苦人家取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如今大家都是自顾不暇的时候，城主府要办好这事，只能把尽可能的节约资源。
这冷的天，冻死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育善堂不算很大，但房间都打通之后，容纳几百人不成问题，这也是针对穷苦人家的法子，有钱的自然不愁这事，也就不会拉下脸来育善堂。说到底，这场雪灾，影响最大的还是底层的百姓。
常婴宁揉了揉额角，对白琼道：“你这就去吧。”
“嗯。”
对了，她还得去找大曾祖。
常婴宁想起昨日阎修的脸色，嘴角一勾，能让他都这么头疼，她阿弟……也还真算个人才。
只是这种法子终究是要不得，若是大曾祖授命便也罢，若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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