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黎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是被冻醒的。
入目先看见一张云雾茫茫的玉骨屏风,右手边临窗摆着一张坐塌,上置一实木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白瓷梅花纹的茶具。
左手边挨墙靠着一个多宝阁,上面摆了些木雕、瓷器、字画一类很典雅的物件。
姜黎黎坐在雕花床上,摸了摸床边垂挂的锦缎,来回打量这古色古香的房间,寻思自己被恶搞的可能性。
用这么大阵仗恶搞她,她身边的朋友似乎还没这么傻多速。
床帘上垂挂的珠翠发出轻微脆响,随即房门就被“笃笃”敲响。
姜黎黎动作一顿,犹疑地起身,抓了下自己绯色的裙摆,扬声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冷淡的女声,“是我,风姑,奴婢来送娘子要的东西。”
姜黎黎现下毫无头绪,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坐回床边,说道:“请进。”
房门咿呀一声,来人穿着一身素色衣裙,不施粉黛,看着大约三十来岁,虽自称奴婢,可观她周身气质绝尘,实在不像是为奴为婢的人。
姜黎黎一时拿捏不好态度,只好沉默地望着她。
她双手托着一个锦盒,绕过玉骨屏风时,那织锦上的云雾仿佛浮动了下。
姜黎黎微微睁大眼睛,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屏风,可再看去似乎又没什么蹊跷。
风姑说道:“姜娘子,你要的东西已悉数装点好放至云轿上。”
“至于千重莲,公子目前也只拿得出半株。”她说着打开锦盒递到姜黎黎面前,眼神中带着几分厌恶。
这位姜娘子每次前来,都是来张口要东西的,这次也不例外。
公子在秘境里受伤,她身为公子的夫人,来了连问都不问一句,便又开始索要东西。
列出的一长串清单,专捡着这次秘境里的稀罕物要,恨不得刮下公子一层皮。
果真是从中境出来的下贱东西,贪得无厌。
风姑从一开始就看不惯这位娘子,要不是碍于她的身份,她恨不得学山下那些泼妇,拿扫帚把她撵出去。
她冷声道:“另一半公子会用凝元丹作为补偿,过几日直接送去娘子别院。”
姜黎黎沉浸在内心的震惊中,完全没察觉对方恶劣的口气。
千重莲?秘境?这位姐妹的表情好正经,一点也不像在演戏。
这算什么?她真的穿越了?就算穿越了,也该来点前情提要吧?怎么办,好方。
姜黎黎也不知道千重莲是个什么东西,只见盒子里躺着几朵翠绿肥厚的叶片,像她家窗台上种着的多肉叶瓣。有一股幽香,盒子里还有一块玉珏。
她不知道原主是什么性格,不敢多说话,只好淡然地点点头。
风姑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不轻,没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姜黎黎:??
“时辰不早了,奴婢送姜娘子出去。”
这原来不是她的房间啊。
姜黎黎跟着她出厢房,外面是一个“回”字形庭院,院中种着梅树,枝头上点点花蕾正凌寒绽放。
她默默搓手臂,这么冷还穿这么少,原主莫不是被冻死的吧?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回廊往外,又穿过一个庭院后,便出了大门外。
门外有一个很宽敞的前院,铺着规整的青石板,院中停放一乘轿子,轿子后方载着一只大木箱,那应该就是之前说的装点好的东西。
旁边还有一只仙气飘飘的白鹤,得有她半个人高了。
白鹤转向她们,扬起翅膀叫了一声。
姜黎黎眼睛一亮,着实被惊艳到了,又有些害怕得不敢接近。
另一人却仿佛习以为常,示意她赶紧接过锦盒上轿。
夕阳斜晖,云雾缭绕,林木郁郁苍苍,院外一条石阶向下延伸,没入林中,举目望去,远处可见山巅的影子。
这院子坐落在一座高耸的山头上,居住环境美则美矣,就是有点偏远。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姜黎黎也不知道坐上轿子会被送去哪里,不过明显她在这里也不受待见,对方就差把“滚”字刻在脸上了,活像自己是个讨债鬼。
她看看那口箱子,心虚地想,她还真是。
姜黎黎接过锦盒,道了声谢,弯腰钻进轿子里。
一进轿子就感到一股暖意,这轿内竟比她在外看到的要宽敞很多,坐塌上铺着软垫,茶几上点着香薰,还配有茶水和点心。
她刚一坐稳,轿子就轻轻一震,一声清脆的铃响,轿子悠悠晃起来。
轿夫这么快就来了?姜黎黎心下吃惊,掀开轿帘往外看,这一看不得了,轿子飞在半空中,四周悬着一圈闪着金光的阵法,前方引路的赫然是那只白鹤。
金灿灿的余晖镀在它身周,鹤鸣声洪亮,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梦幻感。
下一刻,她就被特别真实的劲风拍回了轿中。
姜黎黎扶着自己被风打得松垮垮的发髻,胡乱地用发簪固定住,坐回塌上。
她这下确定,自己多半是穿进了修仙世界。
姜黎黎最近正爱好修仙这一题材,经常通宵达旦地看文,连看了好几本修仙小说,对书中世界委实有点向往,没成想一觉醒来,就穿进了修仙世界里,心里还有点高兴。
反正她在现实中早已是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唯一可惜的就是父母遗留的那套房产,好不容易才抢回来,这下又得便宜那帮子吸血亲戚了。
不过,那些终究是身外物,在父母眼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她这个人。所以,无论在哪个世界,姜黎黎都必须要活得好好的。
如果是修仙世界,她就更得谨慎些。
毕竟这里面有夺舍的设定,搞不好,就会被当成邪魔外道。
在胡思乱想中,轿铃又是一响,她急忙掀开幕帘,正看见一道银光微微一闪,大约是解开了某种束缚,白鹤飞离轿前,轿子缓缓落向地上。
白鹤盘旋一圈,飞走了。
她抱着锦盒从轿上下来,立即便有人迎上来,两名家丁打扮的人跑到轿子后,卸下木箱抬进院中。
一个小丫鬟跑来,连忙接过她手里的锦盒,急道:“娘子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和大公子正在厅上发火呢,快些过去吧。”
要死,这么快就要直面原主的亲人。
快什么快,她还没准备好呢!什么都不知道就冲上去,简直就是找死。
姜黎黎在心里咆哮,面上保持镇定,故作疑惑地问道:“为何发火?”
“还能是为什么啊,”丫鬟噘嘴,不满地说道:“娘子一大早就去了覆云峰,直到日暮都还不见回来,老爷便觉得肯定是姑爷故意怠慢,才叫娘子这么久都要不回来东西。”
感情这些东西是为他们讨的。
姜黎黎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姑爷。
她穿的竟然是个有夫之妇?
丫鬟抱怨道:“这些年大公子讨要的东西,哪次姑爷不是照实兑现的,这回就稍微等久了些,他们便说出许多难听话。”
“他们都说什么了?”姜黎黎问,有意引导她多说点。
丫鬟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没事,有什么直说就是。”看她对自己亲昵的态度,想来这主仆二人关系应该挺好,平时说话应该不会太讲究。
丫鬟果然没忍住,所幸四周无人,一连声地说道:“奴婢偷偷听到大公子嫌娘子笼络不住姑爷的心,要老爷搜罗些美女送给姑爷,还说须得是那种懂得如何伺候男人的狐媚子,才能叫咱们从小就修仙,没尝到女人滋味的姑爷体会到女人的妙处。”
她说完深吸一口气,面上有点红,毕竟那话实在有些不堪入耳,还是从娘子的亲哥哥嘴里说出来的。
她已独自闷闷不乐一整天了,此时越发气愤,说道:“娘子和姑爷走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他们,老爷和大公子不念及娘子的好,反倒想出这种龌龊手段,奴婢……奴婢为娘子不值。”
姜黎黎掐紧手指,怎么又遇上这种极品亲人。
丫鬟说着,眼眶发红,见她面上仍不为所动,急得快要掉泪。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太久,情绪上头,干脆一跺脚,往地上扑通一跪,咬咬牙一吐为快道:“娘子,奴婢求你别再犯傻了,也为自己想想吧,这些年姑爷一直对娘子有求必应,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
“要是姑爷真的厌弃娘子,老爷和大公子在娘子这里讨不到好处,他们定会翻脸不认人,娘子可怎么办才好?”
姜黎黎虽没有原主记忆,可冥冥之中却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或许原主潜意识里其实早就心知肚明。
她真心替自己着想,姜黎黎心里一暖,连忙伸手扶起她。
还未张口,就听内院一声大喝。
“好个刁奴!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搬弄是非离间我们兄妹感情!”那人站在廊下,横眉怒目,当即一震袖摆,凭空甩出一条狰狞黑鞭。
“黎儿你让开,老子非抽死这个挑拨离间的东西。”
“大、大公子……”丫鬟一眼看去,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了,抖得如同筛糠,面露绝望。
姜黎黎一见他,本能地就不喜欢他这样张扬跋扈的态度。
她眉毛一皱,把丫鬟揽进怀里,说道:“这是我的丫鬟,她有错处,我自会处罚,不劳哥哥动手。”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强势。
丫鬟心里没来由一定,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没想到向来性子软弱的娘子会为她出头,“娘子?”
姜黎黎缓缓轻拍她的背,偏头对她安抚一笑。
丫鬟在她怀里破涕为笑,深觉不后悔说出那些话,如果能使娘子想通,她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
对方没料到她如此强硬,怔愣了好一会儿,回神后气得更狠,鞭子抽得虚空一声破响,恶狠狠地质问道:“这么说,你宁愿相信这小蹄子的话,也不信自己的父兄?”
“我自然是相信父亲和哥哥的。”
男人朝她们走来,一字一顿道:“你若是信我,便把那丫鬟交给为兄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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