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你会杀她”, 而不是“杀了她”。
云兮看到的只是一闪而逝的片段,不知前因,也不知后果,所以她出来才会拼命打探相关线索。
未来之事难以定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窥探到的是不是天机,只是但凡有这样一丝可能,她既已收人为徒, 当然需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实际上, 云兮从一开始便不看好他们。
白满川一心向道, 飞升在望, 又怎会是沉溺情爱之人。他可以置身事外, 却看着另一人深陷其中, 他什么都没做,便做错了。
“白峰主, 你对黎黎有心吗?”云兮问道。
白满川沉默,他带她来上境, 只是想免于无端的口舌之争,顺手而为。来上境之后,处处迁就与她, 是因为那些俱是他信手就能办到之事。
这许多时日以来, 与她频繁接触,也是因为在她身上,他窥得一丝天道异常,或许能从中找到自己境界停滞的因由。
有心无心, 他从未想过。
“我会考虑的。”白满川答非所问,起身离开。
云兮并未阻止,也阻止不了。
白满川径直来了旁边山峦,却未现身。
这处洞府的主人坐在寒潭边,手里拿着一条烤好的鱼,细致地挑去鱼刺,喂给小黑蛇。
玄巳趁着他闭关不出,又从覆云峰上擅自跑来这里。
姜黎黎叹了口气,一脸的纠结,发愁道:“玄巳,你说说看,你爸要是喝醉之后不小心犯了一个大错,你会原谅他吗?”
酒后乱性什么的,这么高端的乱法,连天道都被蒙混过关,这找谁说理去啊?
玄巳歪歪脑袋,吞下鱼肉,说道:“爸爸都是对的。”它说完,张大嘴,继续讨食。
姜黎黎无语,教育它道:“你不能这么盲目崇拜,要有自己的主见。”
她一心想着以后玄巳离家出走,老父亲真的很伤心,无形之中是不是给玄巳灌输了什么错误的理念,有些矫枉过正了?
“爸爸都是对的。”玄巳又说道。
姜黎黎抬眸看舒清浅一眼,完蛋,她现在更加无颜面对女主了。
“好呀,那你爸叫你回家读课文呢,你回去吧。”姜黎黎说道。
玄巳顿时纠结成了一团,摇头摆尾地拒绝,姜黎黎抱起它,呢喃道:“原文中好像没写这个细节,你什么时候才会化……”
头顶一声霹雳。
姜黎黎顿时一缩脖子,捂住嘴巴。
小黑蛇现在熟练得很,额心符光一闪,身型陡然放大,盘成了一圈,将姜黎黎整个裹在其中。
“不怕不怕。”它说道。
这爱意让人窒息——生理层面上。
姜黎黎感动得眼圈发热,一把搂住玄巳的蛇头,说道:“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你这么乖,我以后舍不得离开你了怎么办?”
它还是白满川的小棉袄,将来还会是舒清浅的贴心小棉袄,小棉袄暖的人虽然有点多,但它真的好暖。
玄巳歪歪脑袋,用嘴拱了拱她的脸,“不离开。”
“我其实也不想离开,呜呜呜呜但是……”姜黎黎抚摸着它光滑的鳞片,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万分不舍。
不过,她不离开的话,剧情怕是要卡在这里发展不下去呀,姜黎黎默默望天,天道肯定会逼她下线的。
玄巳收紧身体,“我保护你。”
姜黎黎差点被它勒死,用力拍了它一下,才喘过气来,哭笑不得地教育它道:“以后真的遇上危险,你可不许这么做,要量力而行,如果你有能力保护他人,那你便竭尽全力,若是没有能力,就自己一条蛇跑得远远的,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玄巳不解地歪头。
姜黎黎左右看看,用力地从黏人蛇身下扯出手来,掐来一根草藤,又找了一朵花,再找来一个石头,绞尽脑汁地给它解释,“你看,这颗石头就是坏人,这根草就是你……”
“我是蛇蛇,不是草。”玄巳摆尾巴。
姜黎黎把草藤扭两扭,“你看它和你像吗?”
灵蛇点点头。
“假如它就是你。”
“不是!”黑蛇不满,抬头看了看天,见没有雷落下,它重新缩回小小一条,挤进姜黎黎手里,说道,“我就是我。”
“……那好吧,现在这颗石头要砸烂这朵花,你想要保护这朵花,”姜黎黎把玄巳放到花上,用石头吓唬它道,“但是你若是把花护在怀里,你也会被石头砸烂……”
小黑蛇张开大嘴,跃跃欲试,姜黎黎读了太多次它的想法,现在不用猜,都能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了。它这意思是,来呀,我能吞了石头。
姜黎黎:“……”
我怀疑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
白满川默默看完,折身回了覆云峰。
风姑见他一言不发又往密室里走,连忙跟上几步,问道:“公子,可是姜娘子出了什么事?”
白满川停下脚步,说道:“我以为,你并不怎么喜欢她。”
风姑愣了愣,她以前确实不怎么喜欢她,什么时候改观的,现在想来已有些说不清了。只是不管白满川在不在,她都时常送一些吃食和小东西过来,绑在玄巳脖子上,让它送来覆云峰。
院子里还有她送来的几株耐寒的灵植,长得生机勃勃。
她多少知道些姜娘子家里的那些事,说道:“或许是终于走出父兄的桎梏,她变得不一样了。”
是讨人喜欢的。
白满川摇了摇头,“不是她。”
说完径直往里走去,徒留风姑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白满川入了密室,坐在蒲团上,从袖口里放出一团模糊的雾气,片刻后那团雾气中浮现出一些幻影。
是以前他从姜黎儿睡梦中携得的梦魇。
那画面依然不是很清晰,满地分辨不出的尸骸,血气将整个梦境都染成了暗红色。他起初判定这梦境并不真实,因为这些都太过流于表面,他是设立魇阵的大能,自然分得起哪些梦境是真实经历过的,哪些是虚构的。
白满川闭上眼,神识沉入这片梦境里。
他一入梦境,便感觉到梦境之中真实的恐惧。
梦境之人笃定她会有这样的下场,毫不怀疑他会下如此杀手。原先在“他”身边看不清五官的女子,白满川仔细打量,和舒清浅有几分重合。
他挥退其余一切,只留下跌入杀阵的姜黎儿。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模糊不清地喊着什么,“白……操!不是我……我只是误入……祝你和女主百年……放过我……”
梦境在她落入杀阵的时候消散了,白满川重新将梦魇聚拢,凝神细听。
就在他即将要听到什么时,那梦魇猝不及防地碎了,他再施展法诀也拼不回来。
看来她说的话里触碰到了这方世界天地规则的底线。
白满川一开始便怀疑姜黎儿被人夺舍,可那日趁她睡着,探视她的神魂,身体和魂魄天然相合,并无夺舍的迹象。
但她的种种行为,确与原先大有不同。
如此说来,天道异常,确实是因为她是此方世界的外来者。
白满川沉入自己识海,流霜九洲阵在半空缓缓旋转,暴风雪已经停了,他挥袖震开识海里的积雪,露出底下几株小小的嫩芽。
这几株草和它的主人一样,看似柔弱,却能经得起风雪。
若是在清醒状态下,就算是神交,白满川也绝不可能让别人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他用手轻轻捻了捻嫩绿的叶芽,神识的直接相触,能从叶片中感受到一股温和的气息。
白满川当日清醒之后,便发现了它们的存在,小小的嫩芽,被埋在厚厚雪层之下,无声无息地伸展叶片,他听之任之,实际上并不排斥它们在自己的识海里扎根。
一片白茫之中,只有这一抹绿,显得微不足道,却又如此显眼。
*
姜黎黎给玄巳上完一堂早教课,正好舒清浅从入定中醒来。
“你感觉怎么样?”姜黎黎说道,“前几日是我没考虑周到,这果酒是赫连峰主亲手酿制,蕴含灵气极为充足,元神以下修为的,很容易醉灵气,不过你放心我仔细问过了,这酒没有别的害处,还挺养生的。”
她跟谢顾打电话,仔仔细细问过。
舒清浅就是醉灵气了,而白满川是真的醉酒……
谢顾在那头笑出了鸡叫,追问她白峰主当真醉了?怎么个醉法?现在还醉吗?他立即赶过来能不能看到现场?最后还说他要把这个好消息转告赫连九羽。
姜黎黎面无表情地挂断了通讯,果然是距离产生美,好好的沉稳可靠、从容优雅大师兄,怎么就变成沙雕了呢?
还怎么个醉法?!
一想到这里,姜黎黎就越发不敢看女主的脸。
舒清浅福身行礼,说道:“多谢师娘,托师娘的福,我受损的金丹恢复了少许。”
“太好了。”姜黎黎从花囊里掏出所有果酒,“这些都给你,你每日少喝一点,慢慢养,应是能将你金丹修复的。”
舒清浅受宠若惊,“不行,这个很贵重的。”她从封汤洲出来,一路也见识颇广,又特地留心与越衡宗相关的消息,知道赫连峰主在丹道一途上的成就,他亲手酿制的灵酒,自然非同寻常。
“我还没给你见面礼呢,就当是我借花献佛吧。”姜黎黎硬塞给她,舒清浅便只好收下。
舒清浅坐到姜黎黎旁边,看她为玄巳烤鱼,不好意思道:“师娘,我之前醉了是不是说了很多不当的胡话?”
她好像还哭诉师尊拿了她家的剑……
“定光剑能交给师尊,我是很高兴的,绝对绝对没有不愿意。”比起被倚天门拿到定光,她当然更希望定光剑在白满川手里。
孰好孰坏,她分得清楚,白满川虽然冷漠了些,可他自始至终都从未因为争夺定光剑而伤害过她,最后还收下无处可去的她为徒。
“我知道的。”姜黎黎被她逗笑了,挑了一块鱼肉喂给她,“尝尝?”
舒清浅眨眨眼睛,下意识张开嘴,被喂了一块鲜香软嫩的鱼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和玄巳一样了。
灵蛇跳到她膝盖上,用力张大嘴,下一个轮到它!
姜黎黎便又喂了它一块。
“好吃吗?”
舒清浅点头,她辟谷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来到这里,才接二连三被塞吃食,像被当做了小孩子。
食物的香气带着一丝久违的烟火气,和深埋在记忆里的那一缕如此相似。
“师娘和我见到的修仙之人不一样。”修仙之人一心向道,哪里会花费许多功夫去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姜黎黎笑道:“下次带你去看看我们璇玑峰的丹道场。”
两人正说着,忽然一阵风袭来,姜黎黎只觉得腰上一紧,被人搂着飞掠而去,一股熟悉的冷梅气息包裹住她,姜黎黎悬着的心顿时松懈下来,转念一想,又有些紧张。
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怎么面对白满川呢。
舒清浅猛地站起来,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漠地命令道:“回覆云峰,带上玄巳。”
小黑蛇不情不愿地满地打滚。
姜黎黎晕头转向地被甩到床上,惊疑道:“怎、怎么了吗?”
大佬,你的酒还没醒吗?
白满川撑在她上方,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姜黎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目光躲闪,结结巴巴道:“那什么……有话好好说,夫君,这样,好、好像有失体统……”
“你的真名。”
“啊?”姜黎黎犹如晴天霹雳,心跳都快停滞了,怎么回事,她暴露了吗?
“姜、姜黎儿呀,你怎么了?”
白满川抿唇,抬手掐住她下颚,逼她转过脸来直视自己,重复道:“真名。”
姜黎黎:“……”你听听,外面好像有雷声。
她不说话,白满川也不催她,就钳制着她不动,一直盯着她看。
姜黎黎在他的目光中,觉得自己好像无所遁形,她所有的秘密似乎都已经被他知晓了,她根本拒绝不了,“姜黎黎。”
“黎黎。”只差一个字,原来她早就告知云兮自己的真名了。
“我以后会杀了你?”随时问句,但他心里已多少确定了。
雷声炸响,威压罩顶,但因为白满川撑在她上方,姜黎黎觉得这一次天道的威胁好像没那么渗人,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白满川表情不变,继续问道。
姜黎黎快哭了,这说起来话有点长,她组织了下语言,想要尽量言简意赅,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她只好摇了摇头,天道不允许她剧透太多。
白满川想进入她的识海,姜黎黎难受地皱起眉头,脸色煞白,她痛苦地抓住白满川的袖摆,感觉到一股力量硬生生地想将她抽离。
这完全不同于当初被强摄魂魄,是想彻底的,将她从这方世界踢出去,就连她的内府识海都受到压迫。
姜黎黎无力挣扎,如果被踢出去,她或许还可以从书里穿回去?
如果早知道剧透就能被遣返,她一穿越就会跑到白满川面前,把小说给他背一遍了。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世界里有了她挂念的人了,她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小黑蛇,舍不得师父,舍不得丛芷,舍不得好多人……
还有她内府里的灵植,都是乖宝宝。
如果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她更想留在这里。
姜黎黎脑海里全都是穿书之后的经历,一遍一遍走马灯似的回放,这力量生拉硬拽半天,除了带给她撕裂般的痛楚,成效甚微,简直让人着急。
姜黎黎快疯了,天道,剧情!你到底行不行啊?没吃饭吗?能不能给个痛快?
她意识昏沉之间,还是能看到白满川的脸,他抱着自己,表情很难看,是有史以来,她见过的最吓人的表情。
大概是喊了她的名字,姜黎黎迷糊地读他的唇语。
哎,读不懂。
最后时刻,她想跟白满川好好告别,细数起来,他一直都对自己挺好。到了现在,她就算承认也无碍了,她有一点点动心,只有一点点,这是私底下反复提醒告诫自己之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难自禁。
身体不太受她控制了,姜黎黎用力抬起手,指尖从他脸上划过,对他笑了笑。
白满川被她这个笑刺痛了。
他的手按在塌上,符文的光芒迅速爬满整张床榻,阵法成型,白满川划破手掌,鲜血滴入阵心。
这是一座禁魂阵,并不是什么良善的阵法,要将她的魂魄硬生生拘禁在这座阵法里。
姜黎黎伤感告别了半天,痛得死去活来,拉拽她的力量反倒越来越弱了。
内府里的灵植好端端的,遭到如此无妄之灾,蒲公英气鼓鼓地抖掉一朵花蕾上的花瓣,裹上拉拽她的力量,姜黎黎登时又被气急败坏的情绪淹没了。
天道撵不走她,天道好生气。
这个外来的灵魂,就如物种入侵一般,将它的世界搅得一团乱麻!
姜黎黎:“……”大哥,我也很无辜啊,一觉醒来就在书里了,还是一个结局注定悲剧的炮灰,也没谁跟我打过招呼啊?
阵法吸饱了白满川的血,透出一股血光,看上去十分邪性。
云兮察觉雷云不对,赶来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气得当场拔剑,剑竹叶片形成的剑雨将白满川围得水泄不通,但她却不敢动弹一二。
她的徒儿还在他怀里。
姜黎黎似乎听到了云兮的声音,“师父……”
阵法收束,汇聚到姜黎黎眉心,留下一点红痕。
姜黎黎瘫了半天,身体才逐渐恢复知觉,五感也重新归位。一张眼便看到云兮和白满川剑拔弩张地对峙。
云兮身上的剑意锋芒外露,剑影若隐若现,直指向她。
姜黎黎困惑道:“师父?”
云兮目光移到她脸上,才软和几分,说道:“黎黎,过来。”
姜黎黎听话地想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白满川怀里,云兮的剑影不是对着她的。
等等,我要是过去了,师父不会把白满川扎成马蜂窝吧?白满川若是还手,师父定然是打不过他的。
白满川松开她,姜黎黎犹豫地站起来,左右看看,“师父,你别生气,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慢慢解释啊,哪里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过来。”云兮沉色。
姜黎黎看她面色,不敢耽搁,慢慢走过去,握住了云兮伸出的手,云兮将她拉到身前,目光一厉,一抹剑光直抵白满川咽喉。
白满川坐在塌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
“师父!”姜黎黎下意识用力抓了抓云兮的手。
那抹剑光停在了咫尺之外,云兮怒道:“什么阵法?”
白满川低声道:“禁魂阵。”这是他察觉到那股力量时,下意识用出的阵法,而且用了血阵。
云兮怒道:“你怎么敢!?”
姜黎黎连忙抱住她,迭声道:“师父!息怒息怒!你听我解释!是刚刚,我差点就要走了,是他把我留下的!”当然也怪他逼着自己剧透啦。
头上的雷云还没散,她也不敢说多了,只好软软地撒娇,“师父,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云兮深吸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姜黎黎示意头上:“不能说。”
云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是我错了,我不会再问你。”白满川说道,“我既留下你,便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包括我。”
“以我神魂起誓。”
头顶天雷炸响,就算天道不忿,这誓言也已经被纳入天地规则之中,不可违背。
姜黎黎:“……”这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啊?她总觉得她错过了好多剧情,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难道,白满川要对她负责?
云兮面色稍缓,收回了剑影,“你考虑的结果,让我很意外。”
白满川沉默。
“师父,要不我们坐下聊聊吧。”她有点懵。
外面雷云散去,三人去了花台,云兮将她在秘境之中看到的画面,言简意赅又说了一遍。
姜黎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承认白满川以后会杀了自己时,天道的警告那么轻微,原来这已经不算是什么只她一人知道的天机了,所以算不得剧透。
她还以为是白满川替她扛雷了,啧,在心里白夸他了。
她看向白满川,“连师父都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知道?”啊,好绕口。
“在别院,我们同房时,我看了你的梦魇。”
姜黎黎看到云兮撇开眼,耳不听为净的表情,解释道:“只是同塌而眠而已。”
“………………”
对不起,她不该多此一举。
姜黎黎转移话题,问道:“那座秘境,有名字吗?”
云兮摇头,“只有稳定存在的秘境,或者至少连续三次规律出现的秘境,才会被取名,那座秘境还是第一次出现,不足一年就崩塌,是没有名字的。”
姜黎黎这下笃定了,四九秘境,这是导致男二殊何堕魔的关键剧情场地。
它出现的地方飘忽不定,时机也不定,秘境的规模忽大忽小,悄无声息,甚少被人捕捉到,所以姜黎黎一开始根本没有联想到一起去。
四九秘境的名字,都是殊何取的。
取自“天衍四九”,他一直致力于在逃避各种条条框框,给别人添堵,总是反其道而行之,别人要他做什么,他偏偏不做,带着一点中二气息的叛逆洒脱,就连加入越衡宗,也是脑袋一拍,就决定的。
还故意去了当初气得指着他鼻子大骂的藏剑峰长老名下。
欣赏那位可怜长老为了徒弟,生生把说出的话又吞回去,在灵端天宫上被人群嘲好久。
到头来,殊何发现他走每一步都是被安排好了的,就连爱上的人,也是如此。
而且,他还得不到。
天道双标狗,只许自己剧透,但绝不容许他人剧透。
如果姜黎黎这会儿把蒲公英插进天道菊花里,一定能听到它也在嘤嘤嘤,章程是这么安排的,这个秘境它也黑箱不掉,不然也不会让一个书里没名没姓的云兮踏进去,看到天机,让姜黎黎白占了便宜。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阴差阳错,合情合理。
但是仔细一想,白满川为什么要留她?云兮去找他可不是为了逼他立誓。
姜黎黎不由看向白满川,有些发怔。
云兮咳了一声,说道:“既然你无碍,我就先走了。”她看了姜黎黎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姜黎黎点头。
“不论如何,在修炼上,不可有半分懈怠。”云兮说道。
“我明白,谢谢师父。”
姜黎黎和白满川相对而坐,两个人默默无言,白满川喝了一口茶,说道:“我留下你,是因为我身边的人都喜欢你。”
他一本正经道,“你走了,玄巳会哭。”
这个解释很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心里禁不住还有一点小失望。
她按下心里的这抹情绪,又给自己洗了遍脑,掏出小镜子看自己眉心的红痕,“这个不会消了吗?”她现在跟玄巳一样了。
“我当时没考虑周全。”事实上,他根本就没闲暇考虑,一出手便用了最重的阵法。
“其实,还挺好看的,像专门贴的花钿。”就是禁魂阵这个名字听起来邪里邪气的,她的魂魄以后就被拘禁在这座阵法里,除非白满川放手。
简直就是修真界版本的囚禁小黑屋。
“手。”
姜黎黎闻言抬手,白满川抬手悬在她上方,掌下生成一座巴掌大的小型阵法,又划开手心,滴了血进去。
阵法凝成一粒红珠落到她手心里,“这是解阵的钥匙,交给你。”
他说完,站起身,“我还有事,要去一趟主峰。”
姜黎黎愣愣地捏着红珠,“啊,好。”
他走了许久,姜黎黎还坐在原地,天道依然虎视眈眈,这一次没撵成功,指不定还有下一次。
其实她隐约觉察到,即便没有禁魂阵,天道想将她踢走,也不是那么容易,但多一层保险总归是好的,眉心的阵法,留着吧。
她对着镜子摸了摸眉心红痕,将解阵的红珠好好收起来。
三日后,白满川正式将舒清浅收入门下。
白满川不喜人多,并没有多大的排场,只是按照礼仪喝了拜师茶,又将舒清浅的籍牌递交上了宗门存籍。
舒清浅是覆云峰第一位内门弟子,单单只是这么个消息传出,就惹了好多人眼红。
白满川是符修一道的顶尖大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入他门下,他不收徒还好,大家都没机会,自然没有不平,现下他忽然收了一名弟子,众人的羡慕嫉妒恨一下就有了明确的目标。
灵端天宫上,悔池天洲全是相关的帖子,连其他洲都有议论此事的帖子。
许多人觉得白满川破例收徒,那定还会收其他弟子,于是想来越衡宗一试的人又开始涌入阴溪镇。
赵飞霓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几乎吐血。
她本身就因为结丹未成而心境不稳,又闻知当初毅然决然将她拒之门外的白满川,才过去不到两年,便破例收徒。
这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打赵家的脸。
当初她参加越衡宗入门考核,多少人的眼睛盯在她身上,她以为凭借赵家的背景,白满川怎么也不会将她拒之门外,哪成想,最后却还是被分去了外门。
好在家里人出面,让入光峰峰主收下她,成为入光峰大弟子,这才叫她不至于颜面尽失。
入光峰也有弟子在议论此事,见她走来,立即闭上嘴,恭恭敬敬地行礼,唤道:“大师姐。”
赵飞霓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暗自咬牙,背地里不知道他们怎么议论自己。
她最讨厌的人又多了一个,即便她与对方还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对她一心喜欢的白满川都有了些许怨怼。
赵飞霓回到自己洞府,掏出光鉴与家里联系,这是赵家门内的联系法器。
“你们说会替我处理掉那个贱人,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用成功!”赵飞霓一见母亲的脸,便气急叫道,“现下又多出来一个什么舒清浅,当初是你们答应我说,白满川定会收我为徒,什么赵家的脸面,根本就没人把赵家的脸面当回事!”
“你们什么事都做不好!”
她的父亲禁不住皱起眉头,斥道:“放肆!你就这么跟自己父母说话?”
赵飞霓气哭,“我现在天天被人在背后指着背脊嘲笑,现在连爹爹也要训斥我吗?”
“自从我结丹失败,连师父都不怎么关心我了,说得好听是入光峰的大师姐,却连一个区区的长老弟子都奈何不了。”
赵母连忙拉了赵父一把,轻声安抚她许久,当她稍微冷静下来,才说道:“璇玑峰定要护着那个弟子,我们也不好和其直接起冲突,霓儿,你放心好了,我们已安插人进入璇玑峰,过不了几时,便会为你出气。”
“我等不了那么久!”赵飞霓说道。
赵母说道:“快了快了,你别动气,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早日稳固心境,万不可为了旁的事分心。我和你爹爹也在重新为你搜集灵火,只待时机成熟,你便可再次冲击金丹。”
赵飞霓这才满意几分,缓下语气说道:“那个舒清浅呢?爹娘待如何处理?”
“这件事不需要我们插手。”赵父说道,“听你娘的话,你安心等着便是。”
*
姜黎黎内府里的蒲公英抖落了满头花瓣,隔天便长出一头毛绒绒的绒球,她召唤出蒲公英,经风一吹,绒球四散而去,随着风落入林中。
周遭植物的情绪随之反馈给她。
这些只是普通植物,一点阳光雨露便会产生幸福满足的情绪,有些时候会因为树枝上的住客而烦恼。
总之,听着它们的心声,非常地治愈。
一直闷在洞府修炼也不行,云兮督促她去接任务,当然若是再遇上刁难,该动手就动手,打不过就call师父,她的徒弟,断然不能再让人欺负。
赫连九羽听闻,招了云兮过去,指正她,“你这教育徒弟的方式不正确,你头次带弟子没有经验,该多多向我请教才是。”
云兮冷面问道:“正有一事请教峰主。”
赫连九羽当即正色,“你说,我定会好好与你解答。”
“请问峰主门下弟子都有何人,姓甚名谁?”
赫连九羽:“……你问这个作甚?”
“峰主连自己门下弟子名字都记不住,又谈何教导弟子?”
赫连九羽的表情可叫精彩纷呈。
谢顾憋了一肚子的笑,回头把这一段转述给了姜黎黎。
姜黎黎:“……”海王和1 VS 1的对决,海王暂时落败。
自姜黎黎被扒下马甲之后,白满川便没有再来过,倒是舒清浅和玄巳跑得一样勤快。
舒清浅喜欢在她这里修炼,安安静静地消化完果酒里的灵气,还能同玄巳一起蹭一顿好吃的。
没有原著剧情线结局的那把刀悬在头顶,姜黎黎安心了许多,现在剧情崩得已经拉不回原轨了——至少她这条炮灰线是这样的。
姜黎黎大多接的门内的任务,帮忙护理四境里的灵植,有蒲公英这个作弊神器,直接开口问,“宝宝有哪里不舒服啊?”
然后嗯嗯嗯一通点头,把问题记录下来,直把负责护理四境灵植的灵植师们看得一愣一愣的,个个都追在她身后,想跟她请教一二。
一位灵植师长老看中了她的天赋,隔三差五跑去找云兮,劝她把徒弟分一分给他,拜两个师父不是挺好的吗?莫要误了弟子的天赋。
云兮气得把他打走了。
她也接些别的任务,有弟子面临突破或是长久卡在一处瓶颈期,心理压力比较大,姜黎黎便给他们听听植物的声音,放松治愈。
这效果委实不错,那些未开化的植物都是傻白甜,很容易满足,但在极端环境中,却又有令人都为之赞叹的韧性,情绪太容易感染人了。
渐渐的,有好些弟子指名要排她的号。
蒲公英深觉自己被大材小用,它当初瞎了眼,被她温温和和的灵根欺骗了!
姜黎黎:“呵呵。”活该,谁叫你霸王硬上弓?
啊,她果然是玩辅助系的。
好日子没过几天,云兮便面无表情地把她踢进一处为她量身打造的道场,里面全是炼器师们精心打造的机关,她必须精准地操纵仙羽鳞的花瓣切中机关要害,才能免于挨揍。
姜黎黎被扔进里面,必须通过一关才能被放出来,她每次出来,门口都眼巴巴地守着一人一蛇。
舒清浅:“师娘!”
灵蛇:“肉!”
作者有话要说:差一丁点,我脑壳空了QAQ感谢在2020-06-20 17:08:41~2020-06-21 20:5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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