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冷漠
那天过后, 温靳寒一直在美国那边的分公司主持工作,差不多有一个多礼拜没回来的样子。
徐婉荞没给他发信息, 拉不下那个脸。他估计是工作忙,又或者是不想搭理, 也一直晾着她。
转眼,已经入冬。她把衣柜里的衣服重新整理了一遍, 翻找时, 不慎碰到他的西装。
哑光灰色的长外套, 低调、内敛, 却很有质感,和他这个人的气质很搭。
手指不经意滑过布料时,脑海里, 渐渐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她心里忽然像是吃了一颗酸枣, 又涩又苦, 一点一点扩散到了全身, 有种痉挛般的痛。
“徐小姐, 今天要出门吗?需要为您准备司机吗?”佣人在外面问她。
“不用了, 李远泽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笑着, 扬声道。
隔着一道门板,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徐婉荞脸上的笑意就淡了。指甲, 悄悄握了握掌心, 垂下头来。
屋子里有点冷,她过去把窗关了,低头搓了搓手, 哈出一口气,有些畏寒地拢紧了帽子。
以前在一起时,他总是笑话她怕冷,有一次他带她去滑雪,她怕冷不想去,在他再三劝说下才去了。因为怕冷,她到了地方还扁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笑她,点一下她的鼻尖,说,你怎么这么怕冷啊?
她边跺脚边没好气地说,女生天生比较怕冷。
他拉过她的手,放入了自己的大衣里,然后弯下腰,好整以暇地问她,那这样——还冷不冷啊?
徐婉荞没有回答。当时,她只顾着他了。
两个人挨得极近,他身上有种冷杉木的气息,冰凉、清爽,很舒服,身上的感觉却是灼热的,靠近她时,高大的身形很自然就把她娇小的身子给团团包裹了。
在她愣神的时候,他把她抱了起来,甩了两圈。她一边尖叫一边搂紧他的脖子,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后来见她真害怕,他把她放下来,哄了会儿。结果,她还生了好久的气呢。那时候,只觉得他是故意的,那道歉就显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她望着院子里伫立的柏树,想了又想,打开了手机卖票app,点了进去……
……
大洋彼岸的洛杉矶,此刻仍是二十多度。早上难得下了场雨,稍稍驱散了一连整个季度的干燥。
办公室内很安静,落地帘也压得很严实,陈萱叩门进去时,办公桌后没有看见人。
她抱着文件四处环顾了一下,目光落在东边。
角落里的沙发上,隐约靠着个人。因为室内太暗了,那人又一动不动,她差点没有发现。
陈萱迟疑了一下,轻轻把门关上,走过去:“温总。”
温靳寒没应,单腿曲起,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掌半盖在脸上,有些疲乏的样子。他本就身形颀长,气质偏冷,一言不发的时候,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让人不敢靠近。甚至连在他面前说话,都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陈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修长的睫毛在雪白的面孔上留下浅浅的阴影。
平日高高在上的人,此刻好像也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寂寞。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陈萱看着他老半晌,鬼使神差地俯下身——
因为紧张,她向来镇定的表情微微绷紧,怀里的文件也没放下,紧紧地攥住。
挨得近了,更觉得这是一张俊美至极、几乎倾尽了造物主所有偏爱的脸。可惜,他的感情太吝惜了。
永远那么冷静,除非利益驱使,从不对旁人有过多的关注。
那种深入骨髓的凉薄,光从外表上看,这张完美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人的性格,出身占一半,经历占另一半。这人如此,他的父母功不可没,可惜之后他都在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而汲汲营营,更没有感受过人与人之间的关怀。
她曾经也想过给予他关爱,润物无声地靠近,去改变这个人,到头来却发现,他根本就难以靠近。
高傲自我,油盐不进。
这个人,心里有一堵墙,把所有人推在外面。
倒是她,在这些年的日渐相处中,越来越难以自拔。
陈萱看着他良久,慢慢压低了身子——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是,随着她逐渐靠近的动作,那张英俊冷冽的面孔在面孔放大,她越来越难以控制——
温靳寒倏忽睁开了眼睛。
陈萱屏住呼吸,心脏都快到喉咙口了,好在手里这时还抱着文件,她顺势递过去:“程昱刚刚传真过来的……”
温靳寒坐起来,按了按眉心,信手接过:“麻烦帮我把灯开一下。”
“……好的。”陈萱求之不得,连忙转身去了一旁。
“啪”一声,室内变得亮堂起来。
雪亮的灯光映照下来,室内更加寂静。温靳寒快速翻了下文件,脸色漠然,时而皱眉。
陈萱想起了什么,连忙去办公桌上翻找。
“温总,你的眼镜。”她连着盒子一块儿拿过来给他。
“好,谢谢。”他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好的。”
……
到了洛杉矶后,徐婉荞没有马上去找温靳寒,而是在车站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一晚。
买票如果是一时冲动,到了出发时,也是有反悔余地的,可是她没有。相比于旅途上的焦虑,真的到了同一片土地,反而平静下来。
可是,也不敢贸贸然前去。
近乡情怯,是这个道理吗?
她托着腮帮子靠在窗台上,望着街对面的河。
这是一条人工河,常有摇着船桨的华人在上面兜售花篮,价格还比外面卖得高很多。
她门对门住的也是一个华人姑娘,叫李娜,和哥哥李燃一样,在附近的大学读书,这次是出来做课题的。
快中午的时候,李娜过来敲她的房门。
徐婉荞给打开。
“XX街有车展,你要一起去吗?我跟哥哥是志愿者。”李娜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说。
“好啊。”徐婉荞爽快答应。
下午,三人饭都没吃就过去了。
据李燃说,车展是某个大财团赞助开办的,今天所有的基础伙食免费。当然,想要更好的服务,可以自掏腰包。到了地方才发现,所谓的“基础伙食”,一点也不基础。
“给。”李燃把一根香肠夹到她的盖饭上。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徐婉荞很不好意思,要还给他。
李燃把饭盒往后一撤,佯装生气地一板脸:“什么意思啊?还是不是朋友了?一根香肠,跟我这么客气?”
“荞荞,你就吃吧,他不爱吃肉。”李娜哈哈笑着打圆场。
徐婉荞也不好再推拒。
座位有限,三人只好抱着盒饭坐在角落的落地窗石台上吃。吃几口,凑在一起说笑几句,其乐融融。
“听说这场秀是寰时集团赞助的。”一旁有两个志愿者小姑娘在叨叨,操着口流利的英语。
“21个展馆,用的都是实木搭建,不愧是大公司,有钱。”
徐婉荞听到这里就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有点吃不下了。
“别说话了,赞助商到了,都准备起来吧。”领队的过来喊了一嘴。
其余人连忙正了正胸口的标牌,饭也不吃了,纷纷起身。因为人多,徐婉荞被挤了一下,一个踉跄就打翻了盒饭。
“对不起对不起……”始作俑者连忙跟她道歉。
这边正闹哄哄的,过道里已经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徐婉荞一愣,被几个急着看热闹的小姑娘硬生生挤到了入口处。
不远处,WEN的总经理和一帮高层簇拥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走过来。
男人穿一身裁剪合宜的高定西装,气度非凡,五官硬朗,那张脸更是让人忍不住一遍遍回头。
英俊逼人,让人移不开目光。
总经理紧跟着他的脚步,态度谦和,甚至有些谦卑,一直在笑着跟他搭话。他偶尔点头回礼,神态淡漠。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温靳寒停了步子,朝这边往来。
徐婉荞心里一跳,差点站不稳。好歹周边的人多,她也不算高,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里。
“……温总,怎么了?”总经理不明就里,有些惶恐。
温靳寒环顾了一圈,皱眉摆手:“没什么,走吧。”复又迈开长腿。其余人连忙跟上,一帮人鱼贯走了。
“……温总,这是11号馆,前面就是车模秀。”总经理边走边介绍。
徐婉荞望着他的背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没敢追上去。
……
“怎么了啊,心不在焉的?”快四点了,李娜从中央展馆回来,拍了拍徐婉荞的肩膀,“那边三场秀,都是有名的车模啊,你怎么不去?”
徐婉荞勉强笑了笑,抿了口手里刚买的咖啡,含糊道:“有点累,不想走了。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看这种秀场,聚光灯照来照去的,不大舒服。”
“……这样啊。”她理解地笑笑,“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嗯。”
他们一块儿去香格里莱对面坐电车,不远处就是一个广场,有大人和小孩在拍照,闪光灯不断,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被惊扰的鸽群纷纷振翅,飞向蔚蓝的高空。
徐婉荞跟着人群一块儿上车,走到一半,有拄着拐杖的老人过来,步履蹒跚,眼看就赶不上了。
她回头跟司机说了一声,下去搭了把手,把人扶了上来。
“谢谢。”老人穿一件月白色直襟唐装,看不出具体年纪,鹤发童颜,颇为和善。徐婉荞本来以为他是本地人,一开口,发现对方操一口流利的中文。
他乡遇故知,简单聊了两句,颇为投缘。
他们从北京的天气聊到天荒坪,到站后,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才相携着下去。老人说:“去我家坐会儿吧,就在前面。”他指指前面对街,一溜儿的红瓦别墅。
徐婉荞怔了怔。
“不了吧,时间也不早了。”她尴尬说。
“没关系,晚上我有客人,一块儿吃顿饭吧。”老人看了她好一会儿,无声地笑了笑,非常热情。
他的司机把车从对面街道开过来,是一辆深青色的房车,锃亮光洁,一尘不染,车型非常漂亮。
“那我先回去了。”李娜笑笑,边摆手边去了街道对面。
“走吧。”老人笑道。
徐婉荞拗不过,后来上了那辆房车。
……
进了这栋三层带花园的小洋楼,徐婉荞才始知,老人是一个隐形富翁。后来又聊了些工作方面的事情,她更是惊叹。原来,这位平平无奇的老人,竟然是一个银行家。
“请喝茶。”佣人奉上香茗,躬身退下。
“之前你说喜欢栽花,喜欢郁金香吗?我带你去院子里看看。”他站起来,把她带去了前院。
院子里已经有一个人浇水了。
平日西装笔挺的,此刻脱去了外套,他脚上穿着套鞋,袖子挽到肘弯里,弯腰正给花浇灌。
他旁边还站着一众班底,有他带来的人,也有原来院子里的园丁,都谦恭地垂着头,聆听他说话——原来,有一个园丁不慎养死了花,百思不得其解,他在给他们示范如何给这种品种的花浇灌,每日的日照、用水等等,都颇为讲究。
明明隔着不近的距离,徐婉荞却好像四周的一切都定格住了,他低沉的声音、他唇角若有似无的自信浅笑、狭长微敛的眼睛……都清晰地在她脑海里碰撞。
徐婉荞的脚步生生停住,退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好像更甜的样子,醉了_(:з」∠)_
努力撸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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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11 00:2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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