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宰治吐完,泷川青弦已经将盘中的盖浇饭一口不剩全吃完了。
他看对方脸色好了一点,也收回之前的好心,回到办公室处理令人头秃的文书。
而太宰治则是躺在沙发上翻看着巴掌大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还会小声嘀咕两句。
泷川青弦没想到他还会看书,身为天生对书籍感兴趣的人,他多次将目光放在那本红色封皮的书上。
他的视线毫不避讳,几次下来太宰治想不发现都难,于是黑发少年啪地合上书,将枕在沙发扶手上脑袋抬起来。
“哦?泷川对我读的书很感兴趣?”
自他们相识这段时间以来,泷川一直保持着对事物几近冷漠的态度。
这还是第一次,会主动投来在意的眼神。
原来是书吗?
泷川青弦突然生出想要问他书名的冲动,却只是张了张嘴,随即盯着手里的纸张,“不,只是在想,你还要待多久。”
太宰治一手捏着书脊一角晃悠两下,将封面向他展示,像是在炫耀宝贝似的,“完全自杀手册哦,这可是天下仅有一本的奇书啊,有了它我就可以通过最美妙的方式清爽地自杀。”
“什么啊,竟然是自杀的书,果然是太宰的风格,所以你为什么还活着啊,尽早寻求解脱不是更好?”说实话他有些失望,就不该指望太宰治这样的人会读什么正经书。
“我也想的啊,只是每次自杀都会失败,总有人插手。”太宰治摇了摇头,一脸苦恼,“上次好不容易快要成功了,结果森先生把我给救活了。”
“啊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泷川青弦浮夸的演技再次上线,猩红的眼里没多少情绪。
太宰治把书塞进大衣内侧的口袋,从沙发上扑腾起来,鸢色的眼眸暗流涌动,“话说回来,泷川难道不曾想过去死吗?”
“有时候总觉得泷川和我一样——”在这个了无生趣的世间寻找生的意义,但这个过程就像泡沫一样脆弱不堪。
泷川青弦拧着眉,眼神嫌恶,“需要我现在帮你拨打疗养院的电话吗?”
“泷川这一点就很讨厌,每次都忽略重点。”太宰治不满地撇嘴。
“我觉得新人的精神状况才是重点,治疗要趁早。”
太宰治话语间总会夹杂着令他不适的恶意,自己不想活也不愿意让别人好过,如果刚刚他说他也一样,守着不堪一击的虚假幸福,其实早就绝望透顶,那么太宰治一定会怂恿他自杀吧。
在他眼里,死亡是很困难的事,比活着还难。
今天的文件他交给了自己的助手一部分,不然自己一个人是不会在天亮前处理完的。
得益于此,泷川青弦半夜里完成了工作,能过回自己的公寓冲个澡睡一会儿。
期间,太宰治提出自己钥匙也丢了无处可去,希望能借宿一晚,然后好心的泷川青弦一脚踹开他宿舍的门,丢下一句不客气便坐电梯去了最顶层,独留太宰治看着合不上的门在那啧啧咋舌。
换了一身干净的浴衣,泷川青弦顶着半湿的头发侧卧在榻上,一闭上眼就被席卷而来的困意带进睡梦中。
他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
虽说是梦,但总能给他一种这是现实的错觉,而且梦境在不断发展。
这是一个以大正时期为背景的梦境,有一种非人的生物,名为鬼,以人肉为食,不老不死,却畏惧阳光。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时,是在一年前,那时他十三岁,刚加入港黑。
他在睡着以后,梦到自己出现在山林里,碰巧遇见鬼吃人,他看见地上掉落的黑色刀身的刀,便捡起来和鬼缠斗。
当然第一次,他并不知道鬼的弱点在脖颈,鬼恢复几次后又是大笑又是讥讽,他默默解开右手的绷带,直接将其吞噬。
后来他又陆续好几次接着做这个梦,知道了鬼杀队的存在,也是从他们那里得知只有用日轮刀斩断鬼的脖颈,才能杀死鬼。
这次,泷川青弦从铺在榻榻米上的床铺上坐起身,因为他睡觉前都会把眼罩拆下来,所以此时正眨着两只红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居室,像只迷茫的兔子。
“?”
瞥见静静躺在边上的日轮刀,泷川青弦一把拿起,直接穿着纯白的浴衣推开门走出去。
看这宅子装修不错,他估摸着应该是大户人家,还有周围萦绕着的几乎要冲破天际的妖气,然后途中在走廊遇见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妖怪。
“啊,他醒了!”小妖怪闹哄哄地跑开。
泷川青弦一路来到庭院,月亮高高挂着,水塘里倒映着它的影子,开得茂盛的樱花树随风飘洒花瓣。
树枝上坐着一个俊美的黑发男人。
不,应该是妖怪。
“那个,你应该就是妖怪头头吧。”泷川青弦双手揣袖。
奴良鲤伴手执酒杯,嘴角发出一声磁性的轻笑,“唔,你这么说也可以,我是奴良组第二代总大将,奴良鲤伴。”
“其实我不太想知道你是谁啦,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
“你不觉得不报名讳有些不礼貌吗?小朋友。”
泷川青弦叹口气,梦里的妖怪这么较真干嘛,“泷川青弦。”
奴良鲤伴面对他敷衍的态度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因为你,前阵子这一片的妖怪都异常骚动,所以我就把你的身体从山上带回来了。”
泷川青弦想起上次梦醒之前是在某座山上的神社里,“所以说是我的问题咯?我做什么了?”
“因为泷川身上散发着一股很好吃的味道啊,没有开智的妖怪可是把你当做一顿大补美餐,连我都没有遇到过这么特殊的香味呢。”奴良鲤伴闭着右眼,咧开嘴角笑吟吟道。
泷川青弦闻言嗅了嗅自己的手,什么都闻不到啊,“?”
奴良鲤伴将杯中的酒水饮尽,从树上一跃而下,微卷的黑发微扬,“是只有妖怪能闻到的气味哦。”
“这么说我是食物啊。”
“也不尽然,泷川在沉睡的这几天里一直有什么在保护你的身体,就连那些争相夺食的妖怪都伤不到一丝一毫。”奴良鲤伴走近,垂着琥珀色的眸子,“真是让人好奇啊,你到底是什么?”
泷川青弦无语地回视,我是什么?我当然是人啊,还能是什么?
“闻起来很好吃的人?”
奴良鲤伴只是笑笑,一只手揣在衣服里,抬脚走进屋内便停下,回头看向泷川青弦,“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欢迎下次来我府上陪我喝酒。”
“我觉得最好不要有下次,毕竟我可能是下酒菜的头号选择。”
“哈哈哈,安心,我是不会吃掉泷川的。”
泷川青弦看着奴良鲤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抓了把凌乱的白毛,小跑来到围墙前,脚尖轻轻一点便轻盈跃起,身体扭转像猫一样柔软,最后轻巧落地。
他从单膝跪地的姿势站起身,拍了拍手,也不在意外面是怎样的陌生环境,只凭着直觉走。
直到天蒙蒙亮,他在上次那个神社找到了睡在赛钱箱上的夜斗。
这个时候的夜斗没有一身黑色运动服,没有那种无业游民的穷酸感,头发也稍长一些,在脑后束成一个揪,不过身上的深色浴衣破损严重,流浪汉气质暴露无遗。
泷川青弦和夜斗结识是在小时候,那些妖怪隔三差五过来欺负他,如果是鬼魂的话可以找麻仓叶帮忙,只是他拿妖怪没有办法。
后来无意中看到夜斗在墙上涂鸦的广告,泷川青弦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通过家中的座机联系到夜斗,以五円作为报酬,请他驱逐那些欺负他的妖怪。
夜斗一直保护他直到十岁。
随着年龄的增长,欺负他的妖怪越来越少,自然不再需要夜斗的庇护。
结果再次见到夜斗,就是在他断断续续的梦境中了。
泷川青弦无声地站在那,左手按在刀把上,食指缓缓放在刀谭下,忽然用力一弹,刀瞬间出鞘,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夜斗骤然感受到浓烈的杀意后猛然睁眼,翻身落地,看见收敛起杀意的泷川青弦后才放松起紧绷的身子,悠悠松了口气,“呼——搞什么啊泷川,一醒来就散发起床气吗?”
“夜斗,我不是有请你看管好我的身体的吗?结果我在妖怪的大本营醒过来,是你食言了。”白发少年将刀合上,不满地看着对方。
“可是当时妖怪太多了,而且我看他们也伤不到你。”夜斗张牙舞爪试图解释,“然后一个自称是总大将说要维护这一带的和平只有把你带到他那里看管,我觉得他说的对,就——”
泷川青弦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回想起奴良鲤伴说过的话,左手摸了摸下巴,“我之前完全没有这样过啊,怎么突然就变成妖怪口中的美食了?”
“呐,夜斗,你能闻到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吗?”
夜斗眨了眨浅蓝的眸子,凑到他身边嗅了嗅,又换了方向继续嗅。
泷川青弦屹立不动,等他的回答。
“唔……没有吧,不过好像有股熟悉的气味。”夜斗眯起眼琢磨。
“熟悉的气味?”
“就是觉得熟悉,想不起来。”
“那就算了,言归正传,五円还我。”泷川青弦摊开左手,嘴角微微上扬。
夜斗惊慌失措地跳开抱紧怀里揣着的大酒瓶,“不,不提供退款的哦!这些可是我辛辛苦苦攒起来的,日后是要用来建造神社的啊!”
“呵——”可几十年后的夜斗还是连神社也没有的流浪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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