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新城这天晚上烦的也没吃饭, 是张叔送上来的。
他看了一眼就说,“他俩搬走了没有”
那是自然不会搬走的,聪明不聪明不好说, 但余中巍和唐了了的小心思都不少,余中巍虽然生气,讨厌唐了了白痴笨蛋, 可比之对余莹莹的恨,自然不会搬出去空出地方来给余莹莹制造机会,所以干脆回了屋, 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至于唐了了, 余中巍不走, 她自然也不会走, 进屋就不出来了。
张叔心知肚明,他知道, 老爷子也心知肚明,不过没说破, 只是将两个人都在屋子里这事儿说了, 余新城果然哼了一声。
不过他看了一眼外面, 这会儿都点了,外面黑漆漆的, 今天天不好, 似乎要下大雨,余新城就没要求立刻搬家,而是吩咐张叔,“通知他们明天一早搬家, 我吃午饭不要看见他们。”
张叔就应了。
等着除了余新城的大门, 他先去了余中巍的房间, 余中巍听了后眉头紧皱,就一句话,“我知道了。”唐了了倒也开了门,听了后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张叔觉得她肯定不能这么听话,可这种事,不听话没什么用,老爷子问那句莹莹的事儿,就说明他后悔了。
莹莹和唐了了比起来,真是强的太多。
他无论是出于对老爷子的衷心,还是出于跟莹莹相处了那么多年的私心,都是觉得,老爷子日后还是指望莹莹靠谱一些。
所以,她闹也无所谓,只是更快的把老爷子推到莹莹那边而已。
他说完就离开了。
唐了了站在门口半天,才把门关上,回去就把手机拿了出来,问唐子明,“你想好怎么办了吗爷爷通知,明天午饭不要看到我。让我早点走。”
唐子明已经看过了唐了了这事儿的真正经过了,还有余新城的态度和说过的话了,这会儿建议就一个,“京城气象台8月23日发布暴雨橙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3小时降雨量将达50毫米以上,请注意防范。”
唐了了压根没看懂,“我知道要下雨了,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唐子明回复她,“让你出去跪着啊。就跪在老爷子卧室前的空地上,让他看到你的悔改之心。”
“你疯了,哥,会死人的。今晚上是大暴雨。”唐了了压根不能接受。
“就因为是大暴雨才是老天爷帮你呢,什么事都没有,你出去跪着你以为余新城人老成精,能动恻隐之心”唐子明觉得,原先他看唐了了,就是个有点小心眼的妹妹,没什么不好的。现在的确如那人说的,唐了了就是个自私自利,还半点苦都吃不了的没用的废物。而老天爷就是不公平,这种废物进了豪门,同胞兄弟却落得跟着妈妈相依为命要断炊的下场。凭什么
唐了了大概也明白了,这是苦肉计了,可是还是下不了狠心,“可是如果我去了,爷爷也不一定看到啊,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一定心软。他这人心硬的很,他养了余莹莹二十年,可余莹莹就是因为替自己姥爷不平,这不也任由爸爸随便诬陷她吗”
唐子明就觉得越看唐了了越烦躁,就一句话,“这是你唯一机会,你不愿意就算了。你要愿意,就现在下去跪着去。跪着不成,你就磕头啊,磕头不成,你不会晕倒啊,不会犯病啊。你那点拿着妈妈存了一辈子的东西去讨好余中巍的本事呢,这会儿作不起来了。我就不信,你倒在那儿了,余新城还不收。”
“哦,”他还说了句,“我最后一次帮你,发了你一份认错书,你手写抄下来。如果不做,那就别问我了,没别的办法。”
说完,微信上就传来了个几百字的道歉书。
唐了了看看道歉书,的确写的情真意切,还挺符合她的文笔的,只是又看看外面的天,真是舍不得自己,半天都没下定决心。
还是余中巍打了电话过来,“你收拾收拾吧,明天搬走。”还骂她一句,“路给你铺好了,你自己不要,我也没办法。”
等挂了电话,唐了了知道没退路了,才下了决心。
她连忙找了笔出来,将道歉书抄了一遍。
然后就想出去,可又舍不得自己,最终又犹豫半天,眼见着雨要下来了,才换了条裤子出去了。
这会儿天都黑了,保姆大部分是不住家的,已经下班了。少部分住家的,都有自己的事情忙,也没人看到她。
她就直接出了门到了余新城窗下的院子里,原本是要跪在水泥地上的,可是好疼啊,然后又换了个地方,跪在了绿草地上,但过了一会儿,到处都是小虫子蚊子,咬死她了,她又换到了水泥地上。
就这么折腾了一会儿,她的腿就疼死了。
可也没人看到她,却开始打闪电了,硕大的闪电从天空中间劈了下来,将院子都照亮了,然后是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就打在耳边,没等她害怕完呢,大雨就泼了下来。
她记得没事刷朋友圈的时候,有人经常调侃,今天的大雨和电视剧里的谁谁谁干什么的那天一样大。她那会儿觉得好笑,这会儿只有一个想法,真的有这么大的雨啊,一个雨点跟鹌鹑蛋那么大,砸在身上特别的疼。而且眼前什么都看不见,风又特别大,吹的她直晃荡,而且明明还是夏天的末尾呢,怎么会那么冷。
她冻的浑身都发抖,抬头想要看看谁能看见她,可惜所有的人都紧闭门窗了,没人看的见她。
她就觉得自己傻逼了,这种天气,谁能看得见她呢,她立刻就不准备继续了,宁愿明天搬家,也不能在这里遭罪。
唐了了马上站了起来,想要回去,等到了大门前却发现,风雨太大,大门早就反锁了。
她敲了半天,也不知道是雨声太大,他们没听见,还是故意的不给开门,没有人搭理她。
她想打电话的,可是没有带手机。
她甚至还试着喊了几嗓子,可除了灌了满口的雨水和一肚子风,没人听见。
等着她累的筋疲力尽了,也只能在大门前的那点门沿下避雨。
这会儿她衣服早就湿透了,她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第二天天微微亮,就有保姆起来忙活,结果一开门就瞧见了趴在地上的水淋淋的人,吓得尖叫一声,“这谁呀”
唐了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了,她觉得自己虚弱的不得了,护士在她身边忙忙碌碌,她费了半天劲儿才说出了一句话,“我怎么了”
但立刻就被自己吓到了,因为嗓子实在是太难听了,完全哑了。
护士可能都没听到她的声音,而是看见她睁眼睛了,就冲她说,“你淋了一夜的雨,发了高烧,有点肺炎了,现在在医院,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走了。
唐了了都惊呆了,她居然肺炎了。
她没想这样的。
这也太严重了
她从小就没得过这样严重的病
可就这时候,余中巍说着话走了进来,看到她,又瞧瞧旁边的护士都出去了,没别人,才说了句,“闺女你总算聪明了一回,你的信你爷爷看了,我也看了,写的不错,你爷爷说你生病了,先养着,没说再让你搬走。”
唐了了心里委屈,她才不想在外面待一夜呢,可事儿已经做了,她不可能否认啊,只能闭嘴装作就是这意思。却又听见余中巍说,“你也真不要命,昨天晚上雷雨大风红色预警,你还跑出去,你不害怕啊。不过,能狠下心也算有优点,以后干事儿长点心,或者多问问。”
唐了了连忙应了,可心里却升起了疑问,雷雨大风红色预警唐子明给她发的是暴雨橙色预警,这是完全不同的,暴雨橙色就是雨大点,可雷雨大风那是要命的。
等着余中巍离开了,她拿到了手机,她第一反应就是给唐子明发信息,“你阴我雷雨大风红色预警,你骗我出去跪着”
唐子明也等着她的消息呢,只是看到这个消息,就没什么兴趣了。
旁边那人说,“你看,我说吧,她不会念你好的。她虽然拿到了利益,可但凡有一点点不如意,也要怪罪你的。”
唐子明就回复,“我要是不那么说,你会出去吗”
唐了了立刻回了,“我凭什么出去,我要命呢唐子明,你还是我哥吗你就是嫉妒我是余家小姐,你就是恨我你这是报复我。”
唐子明看着就烦,那人却说,“这就是人性。你对她再好,也这样,所以你是对的,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想要什么,只有通过自己去争取,他们失败了,是他们本事不济,怪不了别人。你看,唐了了不择手段争取了,她就得到了,你们虽然恨她,可不还是现在要巴结她吗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坚定自己的信念走吧。”
唐子明瞪眼看着他,半天才点了头,“对。是这样。”
然后他拿起了手机,给唐了了回了条信息,“这是最好的办法,你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那你以后的事儿自己弄吧,我不参与了。”
这就是若即若离,他这样一说,唐了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脑袋不够用,立刻就软了,“行了行了,哥你以后有事直接说,不能这样了,我肺炎了。难受死了。”
唐子明又安抚了她一下,这事儿就结束了。
那人这会儿才说,“你回去吧,有事儿来问我就是。”
唐子明看了他一眼,没动。他就站在那儿,那人就说,“你是想问我,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帮你”
唐子明就是这个意思,他不是唐了了那种傻瓜,随便忽悠一下就信了,他一直有这个疑问的,从他被全校通告跑出去这人碰到他,这人给他的证据,需要不少人力钱财才能拿到,这人闲的吗
结果那人就一句话,“我是有啊,可我没必要告诉你,你不愿意做,你就不做啊。”
唐子明就知道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自己必须要做,而人家可以不帮他。
就算背后有什么算计,也是他必须要承担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问了。”
这才恭恭敬敬离开。
等他关上门,那人才嗤的一声笑了,“难得一个聪明人。可惜啊还差点。”
倒是贺星楼,第二天一大早就拿到了昨晚上连夜买的东西,一块花椒木的咬木,这是他问了章程,才得到的推荐。
他看了看,做工精细,极为圆滑,而且还带着花椒木淡淡的清香,个头也小,放在嘴巴里也不明显,真是非常合用。
拿了之后,他就给余莹莹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余莹莹昨晚上跟导演讨论剧本挺有心得的,白天还想回忆一下,就约了傍晚,地方倒是不是余莹莹家了,而是贺星楼自己住的一间单身公寓。
下午提前半小时,贺星楼就先到了地方,洗了澡换了衣服,还往身上喷了喷香水,这才坐下等着余莹莹。
余莹莹这人向来不迟到,到了约好的五点半,门铃就响了。
贺星楼连忙站起来,一边回了一声,“来了”一边又匆忙照了照镜子,发现一切都很完美,这才去把门开了。
先看到的余莹莹,他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但当后面那个男人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斜杠武替吴先锋。
吴先锋笑笑跟他打招呼,“贺董啊,我真不知道是您,莹莹叫我来的。”
余莹莹就说,“哦,不是说你按摩最少半个月吗我要拍荒野求生,按不了这么长时间,就找了吴先锋过来。他是武替,对跌打损伤都挺在行的,教一教没问题的。”
贺星楼就觉得自己的香水白喷了。
那句“先按两天再找人”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又不好说出来,毕竟吴先锋在呢,他就只能忍下了,但肉眼可见,情绪不怎么高,从刚刚那是阳光灿烂,虽然不至于乌云密布,也是晚霞满天了。
余莹莹大概看出了一点,她想了想就给吴先锋使了个眼色,吴先锋对女侠是言听计从的,立刻摸脑袋说,“卫生间在哪里,我去一趟。”
等着他走后,余莹莹就过去说,“我真是担心时间太短,吴先锋学不好,耽误了你的身体,所以还是让他来了。”
贺星楼心里微微高兴了一点,嗯了一声。
余莹莹又说,“相处的机会多得是啊,除了按摩咱们可以吃饭啊,我还有三四天才去拍摄呢,我空出时间来啊。”
这是在哄他吗
贺星楼心里就很高兴了,可又有点遗憾,他看了看吴先锋挺识趣的,一直没出来,就小声跟余莹莹说,“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止是这个。”
余莹莹这次就一头雾水了,“还有别的吗”
贺星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看见了吗”
余莹莹看了看,就说他,“我就知道很疼的,你何苦这么忍呢咬成这样了。上药了吗”
贺星楼哪里是为了让余莹莹问他上药了吗,这么丢人,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让余莹莹看到的,他说的是,“我昨天这样回去,我妈我爸误会了,以为咱俩好事将近了。”
余莹莹就还是不太懂的样子,“这有什么误会的。你照常说不就行了。”
贺星楼就发现,余莹莹在开窍的地方是真开窍,不开窍的地方,堪比榆木疙瘩,他干脆就不费劲了,直接一把将余莹莹拉着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人按在墙上了。
余莹莹果不其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没有半点旖旎。
贺星楼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啊,只能跟她解释,“他们压根不信我是自己咬的,他们以为,我们这样了,这样你懂吗”
那么近的距离,余莹莹又不是不喜欢他,这是大夏天,两个人的衣服都不厚,余莹莹是常年练武的人,心跳慢体温低,贺星楼的温度,就源源不断的传到她这边来了
余莹莹就似乎有点懂了,她的眼睛了闪过了原来这样的表情,贺星楼就松了口气,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让他直接壁咚,他觉得余莹莹并没有做好这个准备,所以也没准备这么做。
他小声跟余莹莹说,“我想跟你独处的,莹莹你懂吗不想任何人打扰我们。要不,今天让吴先锋先回去吧。”
他以为余莹莹会答应的,他能感觉到余莹莹对他一点都不排斥的,可余莹莹却说,“不行,时间太短了,他学不好的。”
贺星楼只觉得好可惜。
但这种叹息只有一瞬间,他就听见余莹莹问,“你是想亲亲嘛”
贺星楼一下子就愣了,心跳就猛然加快起来,余莹莹绝对不是那种有事憋着的,末世的人哪里有时间慢慢风花雪月啊,喜欢就是喜欢,如果不说,说不定人下次就死了。
她喜欢贺星楼的身体,自然渴望跟他亲近的,所以大大方方,没什么羞涩的。
倒是贺星楼,忍不住嘴角就勾起了起来,还因为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不过他的愉悦显而易见,“我当然想。不过,”他接着说,“莹莹,你不觉得这种事,你就给我一个暗示就可以了,不用什么都替我说出来。我来就可以。”
余莹莹哦了一声。
贺星楼还挺忐忑的,“我能亲你吗”
余莹莹就哦了一声,“原来还需要这样打声招呼啊。”
贺星楼顿了顿,觉得自己有点任重道远。但还是坚持着想要吻下去,然后就瞧见余莹莹瞪着眼睛看着他,贺星楼被看的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给她遮上了眼睛,“哪里有人亲吻还瞪着的。”
余莹莹却把他的手拿了下来,一脸理所应当,“为什么不能看,你好看啊。”
贺星楼嘴角又没忍住勾了勾,嘶了一声才说,“那个,你喜欢就好。那我亲”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砰砰砰,吴先锋敲门说,“莹莹,你不说按摩不要超过二十四小时吗要过了。”
余莹莹看了看表,真的是马上就要超了昨天的时间了,就跟贺星楼说,“让你磨蹭,下次吧。”
贺星楼
门打开,傻大个吴先锋就很不好意思的站在外面,他脖子有点凉,但他为了女侠的按摩术忍了。
三天后,余莹莹就进入了荒野求生这一季最后一期的拍摄,贺星楼原本还计划和她一起参与呢,只能遗憾的等以后的机会了。
不过送了余莹莹之后,贺星楼也忙了起来,吴鑫恒在大学里组见的社团“景”终于有消息了。
贺星楼的人找到了吴鑫恒毕业的学校,从学校的社团档案里,调出了“景”当年的资料因为出过事情,所以他们的资料比别的社团详实很多。
资料包括了当时参与过社团的所有的名单,从这里面发现,他们的社团非常严谨,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学生突发想象力组建的成立不过一两年的社团。
这个社团分为内部核心成员和外部试用成员两种,核心成员一共就三个人,一个是活着的吴鑫恒,剩下两个,则是当年自杀的两个人。
外部试用成员倒是不少,足足十二名,贺星楼的人工作算是很得力的,利用各种方法排查了一下,发现这十二个人到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
十个人中,六个自杀了,四个死于意外。
而现在,距离他们大学毕业,不过二十年。
这个死亡率,着实恐怖,但显然,因为这个社团吸收的人才,都是遍布全校各年级各院系的而且这个社团早就被人禁止了,团员也不会说自己曾经是这个社团的成员,根本没有人将他们的死亡联系起来,自然也没有人发现,他们死亡率有这么高。
而活着的两位,其中一位叫做海城,参加的时候就是研究生,毕业就申请出国不知迹象,另一位叫做薛岳山,大二就退学了,回到了家乡小城工作,至今未再次来过京城。
他们离开的时候,“景”都没有出事。
贺星楼的人找到这条线索后,曾今试图联系过薛岳山,但他一听是因为“景”的事情,就立刻拒绝了。
贺星楼原本准备荒野求生结束后过去见见他,这次空出时间来,干脆带着章程和吴先锋他们,直接就飞到了小城南巷。
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五点,贺星楼也没休息,按摩完就直接去了这个城市的老城区薛岳山原本是学经济的,但从学校后回家,就改行接手了父亲的面馆,再也没干过老本行。
这家面馆在南巷挺火爆的,贺星楼到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坐的满满当当,因为是夏天也不怕冷,好多人都搬着凳子坐在外面吃。
贺星楼进去逛了一圈,只瞧见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没瞧见薛岳山,就干脆端了碗面,找了个一看就喜欢闲聊的人身边坐下了,打听了一句,“兄弟,听说都是他们老板拉面啊,怎么没见啊。”
那是个胖子,一看就很热情,立刻说,“慕名来的吧。他们家老板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过来的。不过味道都一样,他们家小孩手艺也不孬,你看这么多人就知道了。”
贺星楼就问,“那他这个月什么时候过来”
胖子就挺意外的,“哎,你看着瘦溜溜的,还挺执着,是个老饕吧。晚上就行,他就算不做每天也会过来算账的,十一二点吧。”
贺星楼谢了,又请他喝了杯扎啤,胖子又说了不少,“你也是听了外面的名头来的吧,的大学生,学经济的,不好好当高管,辍学就回来开面馆。你别听那群人什么可惜的,他一年挣得不比高管少,这日子多舒服啊。”
贺星楼听着还问了句,“他回来你们都知道”
“那当然,我们县城就这么大,十年才考出去一个的学生,还半途神神道道回来了。都炸锅了。”
“神神道道”贺星楼重复了一句。“他怎么了”
胖子就小声说,“这事儿现在人知道的都少了,还是他刚回来的时候他妈嚷嚷的,后来就不说了,只说心疼儿子,家里也不差钱,让回来继承家业。其实我是听说,有点魔怔了,他爸妈那会儿捡了个孩子,他在家里闹腾说是父母偏心之类的,闹得都不是普通的厉害,恨不得要杀爸杀妈杀全家那种,结果正好我们这里有个大师,给他看了看,才好。”
贺星楼心里有了数,就在旁边等着,到了十一点多,果不其然来了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穿着半袖衬衫,西裤,不知道的还以为旁边的白领呢。
但贺星楼看到过他的照片,知道是薛岳山。
他干脆就走了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薛岳山,聊聊吧。”
薛岳山吓了一跳,扭头看他,一下子就愣了,“贺星楼”
他毕竟是学经济的,怎么可能不关心经济大事,贺家的体量在那里,就算贺星楼再怎么低调不爱上电视,也是有照片的,认出来很正常。
贺星楼就说,“认出来最好,聊聊吧,我遇到了跟景有关的事儿。”
他就看着,薛岳山的眼睛猛然瞪大了,这显然是想到了很让他想藏匿的事情,他左右看了看两边,发现没什么人注意,才说,“你怎么知道那个。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贺星楼就说,“人多嘴杂,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吧。”
薛岳山想想看,“去后面吧,那里没人。”
他带着贺星楼,很快从厨房穿过,去了后院。原来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只是有两道门,他一般不从厨房过,也没人知道,他就在后面。
进去后,贺星楼就觉得他这屋子里很不一样,特别的亮堂,别人家用几十瓦的灯泡足够了,他家所有的灯泡都是那种工业灯泡,足足上百瓦。
照的屋子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灯火通明,让人极为不适宜。
薛岳山解释了一句,“这样心里亮堂,不黑暗。你找我做什么”
贺星楼也不在意,就把有人算计他,结果查出来那些人都是从“景”中雇佣来的事儿说了,而且,他还说了薛明生会催眠这事儿。
他一提薛明生的法子,薛岳山就摇摇头,“不是。”
贺星楼就说,“那讲讲你们那时候的事儿吧,你对吴鑫恒熟悉吗这个社团他到底要干什么”
薛岳山并不太想说,“没必要,你遇见的不是一伙人,你走吧。”
贺星楼就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开口,就把随身带的资料给他了,“你知道你们社团一共活着多少人”
薛岳山愣了一下,贺星楼就把结果给他说了,“正常四十岁的人死亡率5左右,而你们是80。你觉得是正常死亡吗这不是学校里死亡的,最近一个,是在两年前,你不害怕吗”
薛岳山显然没想到会这么恐怖,他如果不害怕就不会躲在这里了,他想了想就说,“就是研究催眠。当时,社团招新,我就随意逛逛,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足够聪明,也更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写着研究催眠,我就很感兴趣去了。”
“我记得当时有不少人报名了,吴鑫恒负责招聘,他比我还小一年呢,但非常成熟,跟人谈心很能谈到你的心坎里。他跟我聊,一开始说的是学业,但后面因为聊的太畅快了,我们就什么都开始谈了,包括我的家庭,我和父母的关系,甚至,爸妈新给我捡来的小弟弟。我那时候觉得,我这辈子都没那么跟人投缘过,他说的都是我想的,完全。”
“成为社团成员后,我才知道,他跟每个应聘者都详细的聊了最少半个小时,最终剔除了很多人,就留下了十五个人。这是非常厉害的能力。”
“我们随后就开始研究各种历史上出现过的催眠方法,大家有时候理论,也有时候会互相试一试,但没有这种云南的蘑菇粉。虽然从没成功过,但我们非常愿意聚会在一起,因为,跟他聊天真是太棒了,我觉得我所有的委屈,都能在他那里发泄出来。包括我对我爸妈给我捡个弟弟的不满,他能让我感觉到,我还有人在支持我,而不是被抛弃了。”
贺星楼很快就听出了不对劲,“你那时候被催眠了。”
薛岳山犹豫了一下,点了头,“是。我敢肯定,我们这些人,都被催眠了,洗脑了,可没人发现。我们虽然聊得开心,人却越来越激进,钻死牛角尖。但自己却毫无发觉,只觉得这种情绪就是对的,那年暑假,我和父母的关系达到了最冰点,我跟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想要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
“有一次,我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想要死给他们看,让他们去后悔,结果被我爸爸打晕了。他找了我们这边的一个大师,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我那会儿不知道我被催眠了,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我有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就退学了。”
贺星楼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景有问题呢”
“听说那两个同学自杀。”薛岳山说,“但我知道太晚了,我知道的时候,这案子都结束七八年了。我跟所有同学断了联系,那事儿也没报道过。我是偶尔听说的,我第一反应是,如果不是我爸处理的快,恐怕我才是第一个自杀的人。我觉得不是巧合。”
“你查过吗”贺星楼问。
薛岳山摇摇头,“我不敢,我觉得他特别可怕,我觉得如果我在靠近他,我会被再次催眠的,我不想死,所以我留在这儿。但我没想到死了那么多人。”
他站了起来,“你问我我告诉你,但我不能帮什么,我也没证据。他只是跟我们聊天。”
贺星楼点点头,这就足够了,他就想知道,吴鑫恒的“景”和现在的“景”是不是一个,这样看,虽然没找到特别的联系,但他直觉告诉他,是一个人。
不可能有这样的两个相同的怪人。
不过他还是问了最后一句,“你觉得吴鑫恒这么做是为什么”
薛岳山低头想了想,回答说,“快感吧,不用负责任的杀人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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