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您这是何苦呢!”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院长妈妈夏阿姨跟前,苦口婆心:“这地方已经不是我们的了,就连孩子们都被遣送走了,您何必还要拦在这里白白送命呢?”
夏阿姨矗在那里,汹涌的怒火和虚弱的身体让她说不出话来,喘气更是像在拉风箱,让人担心她随时会摔倒。
男人面上关心地去扶她,心里却是在狞笑,心想:老东西快去死吧!死了这地方就完全属于我了!
夏阿姨一晃,让开他的手,终于憋出一个字:“滚!”
男人顺势退了一步,面露委屈:“老院长,院里资金不够用,你是知道的。上次孩子们生病拿不出来钱,我把这房子抵押出去您也是清楚的,怎么现在反倒来怪我了?现在还不上钱,债主来收房,我也没办法呀。”
闻言夏阿姨怒气更盛:“孩子生病……生病都是你搞的鬼!”
原本健健康康的孩子,怎么突然就器官衰竭不行了?她只恨她没早点发现这人的狼子野心,以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今天要不是小豆苗拼死从外墙爬上楼找她,她只怕到死都会被这个白眼狼蒙在鼓里!
男人脸上更委屈了,“老院长您这么说可就冤枉人了,我李仁杰自一年前被您招进来照看孤儿院,为了这孤儿院,我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您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
说着,他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就是几个响头磕得额头通红:“我李仁杰对天发誓,我要是有半丝坏心,就天打五雷轰劈死我!”
他这一番举动,顿时让之前因为听了老院长的话而对他产生怀疑的众人再次相信了他。
确实,李仁杰这人很会做表面功夫。
要不是最近着急露出马脚,就连院里的孩子们都以为他是个好的。
李仁杰一看这招有用,顿时开始哭诉:“你们看啊,一年前我进孤儿院之前,我家里好歹也是有房有车的吧?可是孤儿院的状况不好,我砸锅卖铁东拼西凑也只勉强支撑了一年。这一年,孩子生病,老院长身体也越来越差,我实在是独木难支啊我……”
他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还哭得捶胸顿足,众人的天平顿时开始缓缓向他那边倾斜。
“那个小豆苗,天生就是个坏坯,整天撒谎。老院长您不能因为一个坏坯的话,就来冤枉我这个好人啊!老天爷啊,要是我有一丝半点的坏心,您现在就劈死我得了!”
哪知他这话音刚落,就听旁边“哐”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心头一颤!
李仁杰更是“嗷”的一嗓子蹦起来,抱着脑袋:“别劈我!”
“哐哐!”
又是两声巨响。
众人回过神来,回头正好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戴着墨镜口罩,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旁边的铁皮。
来人正是夏甜。
当她第一眼看到那个颤巍巍的身影的时候,她的喉头就哽住了。
无它——
眼前的老院长跟前世那个疼她爱她的院长妈妈夏阿姨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上辈子她没能见到老人最后一面,回去的时候只有一块冰冷的墓碑陪伴,不成想现在却看到了另一个活生生的她。
这一刻夏甜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当场泪崩。
等她回过神来,耳朵里听到的就是李仁杰那番无耻至极的话,顿时气得脑袋发懵,随手自工程车里抽了根钢筋就敲了下去。
夏甜一下一下敲着铁皮,沉重而响亮的声音震得人心头发颤。
她缓走过来,居高临下:“李仁杰是吧?”
“向阳孤儿院怎么了?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个清楚。”
夏甜身上的气势太盛,李仁杰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盯着她那细白的手掌,以及手里那根黑黝黝的钢筋。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丝毫答错,对方那钢筋就会毫不留情地砸到他身上。
李仁杰抱头蹲在原地:“我……孤儿院资金周转困难。我、把,啊不对,我征得老院长同意,把房子抵押出去,现在还不上钱,债、债主来……”
“闭嘴!”
看着他还死鸭子嘴硬拿之前那套说辞来糊弄自己,夏甜顿时火了,一脚碾上他的脚面,踩得他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夏甜环视人群,夏阿姨身体太虚弱,现在勉强站着都吃力。然后她手里钢筋一抬,指向人群后方一个瘦瘦脏脏的小身影:“你来说。”
她看得清楚,刚刚李仁杰说“满口谎言的小坏坯”的时候,若不是人墙太密,这孩子差点就冲上来了。
所以,他肯定是知情者之一。不管这李仁杰表现得如何委屈,她都相信依夏阿姨的为人,肯定不会无辜冤枉好人。
被她身上的气势一煞,站在她指的方向的人群不自觉瑟缩出一条通道来,一个小身影飞也似地奔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夏阿姨。
愤怒尖利的童音在人群中炸响:“年前小春丽突然生病,就是他搞的鬼,我亲眼看到他给了春丽一粒糖,春丽吃了就不行了!夏奶奶因为着急,也病倒了!”
“他还赌博!春山哥就是因为撞见他赌博,就被他第一个送走了!夏奶奶身体不好,他就把夏奶奶单独关在疗养院,我们谁也不许见她!”
“后来,他就带了一群人过来量房子。再后来大家就都被陆续送走了!胖丫走的时候偷偷跟我说了,说是他欠下了巨额赌债,所以才把院里的房子抵押给了高利贷!还说等夏奶奶一死,这房子就归他了!”
“昨天我听到他说今天会带人来推墙,所以我才偷偷从疗养院外墙爬进去找到夏奶奶!”
孩子的语速快而急,但却条理分明逻辑清楚。众人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样的反转,顿时狐疑地看向李仁杰。
李仁杰大急,有心爬起来去堵住小豆苗的嘴,却被夏甜用钢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也不知她哪来的这怪力。
李仁杰额头冒汗,大喊大叫:“小豆苗是出了名的谎话精,你们宁愿相信一个谎话精也不愿信我么?”
被他一提醒,围观人群突然想起小豆苗的身世来:这孩子妈妈生下他就死了,就他爸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可是后来有天,他爸突然丢下他跑了,还留下封信说这孩子满足谎话,他教不了,也不想教了。
自此,这孩子天气热的时候就独自在镇上游荡,冷的时候回孤儿院住上一阵子。
眼看着众人似乎又有点信了李仁杰的意思,小豆苗急得双眼通红,正要开口大叫。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清泠好听的女声:“对,我就是信他不信你。”
夏甜又是一脚碾在李仁杰另一只脚面上,痛得李仁杰倒抽冷气说不出话来。
“表现太过夸张的人通常都是在掩饰什么。而你,从我站在这里开始,你就一直非常夸张。”
“而且,刚刚你赌咒发誓的时候听到我砸东西的声音,下意识喊的什么?”
“嗯?大家还有谁记得?”
夏甜深吸一口气,提高嗓音:“我只看到你抱头鼠蹿,生怕自己被劈了。这就叫做贼心虚,懂吗?”
经她提醒,众人顿时想起刚刚李仁杰的丑态,只是他们还是不敢相信小豆苗说的是真的。
实在是因为李仁杰平时伪装得太好了,热心,善良,阳光,助人为乐……但凡大家能想到的褒义词都能用在他身上,大家实在不敢相信这人竟然会因为赌博,而把手伸向孩子和老人。
而且春丽那时候病得又急又快,很快就死掉了。
如果小豆苗说的是真的,那么,李仁杰就是杀人犯!
“他说他倾家荡产为孤儿院,”夏甜环视众人:“但是在我看来,怎么更像是他赌博输得走投无路,所以把主意打上了孤儿院呢?”
看着周围人怀疑的目光,李仁杰汗如雨下,只恨自己力气不够,不能当场生吞了夏甜。
注意到他仇恨的目光,夏甜突然低头,把墨镜往下推了点,然后勾唇露出一个挑衅的笑,眼里的神色仿佛是在说“来呀,有本事打我呀”。
嘴上却是在建议:“报警吧,只需要查一查这些来挖院子的债主们的来历,就能知道小豆苗跟他到底谁在撒谎。”
然后她不着痕迹地把手里的钢筋松了松。
李仁杰果然上勾。
他嘶吼一声随手从地上摸了块石头跳起来,双手高高扬起,尖锐的石头一角直直地对准了夏甜的脑袋。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要是他这一下砸实,夏甜不死也得半残!
夏奶奶更是惊得心脏都差点停跳:“小心!”
夏甜惊叫一声,后退半步,手下意识一挥一挡。
只听“啪嚓”一声——
在场众人只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声音,李仁杰就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地上。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哪怕一声惨叫就昏了过去,而在他扭曲碎裂的臂骨前面,双手还死死抱着那块尖锐的石头。
呼……
众人的心随之落地:还好没伤到。
没有人注意到夏甜藏在口罩下面的唇角,一闪而逝一丝冷笑。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眼看着只有报警一条路了。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觉刚刚还在旁边“突突突”响个不停的推土机这会儿安静得不像话。
大家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坐在车里开着车的人全都溜走不见了。
其实在夏甜说出那句“报警吧”之后,那几名开着推土机的人就悄悄溜出人群跑了。这一幕她早就看到了,不过她也不准备阻止,她一个人也没法阻止,总不能都像李仁杰一样揍个半死,她还想当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呢。
看到这一幕,众人才不得不相信小豆苗说的是真的,这李仁杰抵押房子背后真的有猫腻。
趁着别人报警的空当,夏甜才有空转身扶住院长妈妈,哽咽着喊了声:“夏姨!”
院长妈妈眼神浑浊,已经看不太清人。
夏甜的墨镜在刚才的冲击中已经飞了,她一把薅下帽子,红着眼圈:“是我啊,夏甜!我回来了!”
老人这才认出是她,顿时老泪纵横:“回来好,回来好!”
然后又抬手摩挲着她的脸,她的肩膀:“长高了,更漂亮了。看到你过得好,奶奶就高兴。”
她这话说得跟前世的院长妈妈一模一样,夏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把脸挨在=对方干燥温暖的手掌上:“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这话既是对现在的夏姨说的,也是对前世她没来得道别的夏姨说的。
院长妈妈亲昵地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傻话呢?”
摸着老人微弱紊乱的脉搏,夏甜蹲身想要背起她:“警察来还要一会儿,我们先回屋等。”
老人不肯,坚持自己走,但是走没两步,突然一口没倒上来差点晕了。
这一下差点没把夏甜吓死,她直接一伸手就是一个公主抱把老人家抱到身前,大步回了屋子。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个小姑娘激动地喊了声:“呀!是她!刚刚就说她的身影看着有点眼熟!”
刚刚平静下来的人群顿时因为小姑娘这话再次骚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认出夏甜,开始聚集在一起。
更是有人把刚刚李仁杰想打夏甜,结果却被后者反杀的惊险一幕整理成了短视频,发到了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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