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长痘的那个,三叔家的,七岁,家里只剩个寡母,那个矮矮的七叔家的,父母都在去年的山崩里去了,养在叔伯家里。”曾宣光有些唏嘘,“这孩子就可怜咯。”一看就没照顾好,袄子宽大又黑沉。
收养他的叔伯本身家里负担也重,孩子多,照顾不周也是有的。
“丰年兄弟,你说想看看孩子,就在这边看吧。”曾宣光指着一块树桩,他先一屁股做到石头上,“快过年了,各家的孩子都放出来,撒着欢儿玩呢。”
“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曾丰年抬起袍角,坐在树桩子上,腰板挺直,目光随着那群孩子的嬉闹转动。曾宣光揉揉头发,觉得这位丰年兄弟坐在树桩也像是坐在席面上最高的位置,正襟危坐不亢不卑。
曾宣光就把目光挪到那群孩子里,虽然小河已经结冰,他也得分出一只眼睛看着,掉进冰窟窿可不是好玩的。
曾湖庭跑过去,跟曾济庭招呼后,曾济庭两只手背在身后,明显有什么东西,他神神秘秘的问,“猜猜,我带来了什么东西?”
“猜中了我有什么好处吗?”
“猜中就先给你玩!”曾济庭示意提前看过的人不许出声,他要试试曾湖庭。
“你都说出一个玩字,我还能猜不到?”曾湖庭也学他背着手,“我猜到了,你来猜猜,我猜的对不对?”
曾济庭被几个猜弄晕了,“我怎么知道?!”
“那你可输了!”曾湖庭笑,“大冬天又在小河边能玩的东西,不是砸冰钓鱼,就是冰爬犁,但是你又能藏在背后,那就只有冰鞋一个可能性了。”他伸出手,“愿赌服输,叫出来吧!”
“我怎么就这么傻呢!”曾济庭懊恼,“简直是送上门给你虐啊!”自从他跟曾湖庭混的多了,学了不少口头禅。
“我就不信了,难道你连溜冰都会!”曾济庭把冰鞋塞到曾湖庭怀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试试。”
那他的主意就打错了,曾湖庭还真的学会,毕竟溜冰可以室内活动,虽然他现在忘记的差不多,但总归有底子在,比他们那些没接触过的强。
现在的冰鞋照着尺码做,古代的冰鞋鞋面就只有两个横起的木关节,前面可以卡住脚背,后边可以卡住脚跟,中间是几根鞣制的皮革绳,可以固定脚。鞋底是细长的刀刃状的冰刀,靠着冰刀的摩擦力在冰面上滑行。
冰刀基本都是铁做成的,在铁器管制的时代,能做出这么一双鞋可不容易,看来这次曾济庭考试成绩不错啊,他爹都舍得奖励他冰鞋了。
冰刀比轮滑鞋容易掌握平稳,也容易上手,曾湖庭扶着曾济庭的手,缓缓的走了几圈,掌握好那种微妙的平衡后,慢慢松开手。
“冰面看过了吗?”万一他滑的兴起给摔洞里就好玩了。
曾济庭比划了看过的手势,然后远远的退开,带着小伙伴也闪开,留下冰面给他发挥。
踩在冰面上很容易给人能够飞翔的错觉,左脚一动右脚跟上,没费多少力气就能滑出去三尺远,只留下冰面的弧线,河边不是很宽,曾湖庭很快就滑到了底,前方是一座小桥,如果不及时停下脑袋就要撞上去,只见他根本没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在堪堪要撞上的一瞬间,左脚一点以此为中心,右脚伸长画了半个圈,硬生生调转方向,激起一片碎冰,又重新绕了回来!
“好!”曾济庭嘴巴张的老大,只会拼命拍掌,就看到曾湖庭又绕了回来,左脚翘起,做燕子飞翔式围绕他们转了个圈,最后稳稳地停下。
曾湖庭停下后微微喘气,许久没滑,运动量过大,也让他出了一脑门的汗,他用袖子擦掉,“我没滑的太烂吧”他不是很有信心。
“不是滑的烂,是滑的太好了!”曾济庭酸溜溜的,“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我醋了。
“那我教你啊!学了不就会了?我也不会生下来就会,我学了好长时间呢。”曾湖庭悄声说,“别给他们讲啊,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曾济庭心头的酸溜溜被抚平了,对了,他好多次撞到曾湖庭背后勤学苦练,有点成绩不是应该吗?
他们两悄声说话,其他家的小孩凑了上来,“湖哥,可以教我吗?”他们看着也好想学啊。
曾湖庭看着小孩袖子口的鼻涕,忍住没有变色躲了躲,“这个你要问济庭哥,他的冰鞋。”
曾济庭咧开嘴笑,他差点忘记了湖庭的毛病,最爱干净看不得脏,小孩子的鼻涕他看着都嫌腌臜,怪不得湖庭往后面躲。
他没这毛病,很大方的说,“可以,但是我要先学,等两炷香的功夫之后换你们。”他想想学了个两炷香他也累了,大方点换人学。
“济庭哥我可以学吗?”
“我也可以吗?”
曾济庭被小孩淹没,卒。
学溜冰最好是先靠着墙边的栏杆走上几圈,掌握平衡后先迈左脚,右脚跟上,一前一后,身体的重点朝前倾,膝盖前曲,避免摔倒,走上三两圈觉得稳了,松手,自个慢慢的走。
曾湖庭一边说滑冰的要诀,一边充当栏杆,扶着曾济庭走了三四圈,他看济庭姿势没问题,慢慢松了手,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跟着。
济庭松手后,迫不及待想要自己滑,结果刚走了三步,左脚就不知道怎么动,右边又急匆匆的出脚,两只脚一绊,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我的屁股...”他□□一声,又想折腾站起来,又摔了一下。
“先别动,你越动越容易摔着。我来扶你。”曾湖庭一只手搀扶住他的胳膊,一提气就把他拎了起来。济庭勉强站稳,“这也太难,脚都不听使唤,摔死我了。”
“学溜冰有几个不摔跤的?赶小的时候学才好,摔不疼,等以后长大了在学,就不是一个屁股墩鞥解决咯!我学的时候,膝盖都摔破了,你这才到哪儿啊?”
“啊,还要学啊?那我还得摔几次啊?”一听这个,济庭就想打退堂鼓。
“滑冰可是被称为冰上的飞行啊,形如飞燕,轻灵巧妙,美妙非凡,”又是一连串的形容词堆砌,曾湖庭循循善诱,“还学吗?”
“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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