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曾宣荣捏着纸张,发现是上好的宣纸,白细绵软,锦囊也是用的锦缎做成,一般人用不上这样的东西。
要说骗钱,老先生也没有要银子,反而留下锦囊就走,难道真的是上门提醒吗?
陈氏还在等她回话,他把锦囊往怀里一揣,“没脚印就没脚印,咱们今天是遇到高人了。”
“那席面...”
“做好了就吃,多的就送给老二罢。”反正老二也肯定在家。
“是,老爷。”
陈氏带着白翠和嬷嬷在小厨房忙活,曾宣荣拿着字条翻来覆去的看,始终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初三那天,曾宣光上门谈事情,他才电光火石明白了是什么事情。
“你刚才说什么?”他紧紧扯住曾宣光的手,“再重复一遍?”
曾宣光把手扯回来,暗中道要不是丰年兄弟送的礼物厚重,他才不会上门讨这顿骂。现在却不得不厚着脸皮说,“这不是过年祭祖的时候,丰年看中了几家的孩子,让我上门来说合说合嘛。一共看中五个孩子,其中就有你们家的湖庭...”
过继这么大的孩子,约等于捡现成,曾宣光都担心自己被一棍子打出去,但一想到那些启蒙的书册,外头买都买不到,他硬下心肠,开始拼命鼓吹起来,“要我说,过继也有过继的好处,孩子都大了哪里能不认爹呢?早就记事了,自然知道谁是亲爹,等以后有了出息,他还敢不管亲爹嘛!再说丰年兄弟读书还是有一手的,就像捡了个便宜师父,还得尽心尽力。”他一边鼓吹一边窥视曾宣荣的神色,有一点不对他就住口。
谁晓得越说曾宣荣越是沉思,听到最后还不住点头,似乎他说的很有道理,曾宣光得到鼓舞,吹的越发起劲。
曾宣荣刚才是脑子没回过劲来,刚才突然想到,不破不立很好理解,血脉旁移,不就是过继吗?!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过继之后,陈氏也不会整天再跟他拈酸,况且他才三十岁,以后生儿子的机会还多,如果舍弃一个孩子,能够保住全家平安,岂不是很划算?
他越想越觉得对,再加上高人说的碰撞,他就是头天去看了湖庭,然后才摔的跤,祭祖那天被扶了,手气就臭到不行,一点一滴都是在提示他啊。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问,“丰年兄弟是怎么计划的?”既然有这种好事,是不是尽快办好啊?
曾宣光愣愣的说,“他说等确定人选那天再来公布,现在选好五个孩子,让暂住到他的家里,对外人只说让他来辅导功课,趁着现在过年大家都清闲....”
“好!我现在就去通知那孩子!让他快点准备起来!”曾宣荣立马站起来,急的不行,“走,跟我一起去!”他从书房里出来,好悬又差点在门口滑一跤,还是曾宣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幸免于难。
这愈发坚定了他的想法,一脸懵逼正在温书的曾湖庭就看到亲爹和族长站在他面前,叠声催促他赶紧收拾东西,现在就去他从来没听过的地方“辅导功课。”
“现在?”曾湖庭看着时间,“已经快用午饭了,现在去?”饭点去人家里,很失礼,是想蹭饭吗?
“就现在!带上几本书就行了,别的我给你送去。”曾宣荣催促着,然后他也不跟着,只让族长带着曾湖庭去了大溪山脚下的草庐。
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达目的地,曾宣光已经满头是汗,他老远喊了一声,“丰年兄弟人给你带过来了!”从草庐后边的枯树下钻出个人来,正是曾丰年,他略略有些吃惊,“怎么现在过来?”村里到处炊烟渺渺,他没提前准备饭菜,来客人怎么办?
曾宣光在心内吐槽,怎么现在过来?当然是碰上了狠心的爹,拉得他都不好停顿,硬生生跟着过来。现在他明面上不能说出来,扬起笑脸,“你不是要的急吗?所以我一跟人说好,马上就送了过来。”
“先送进去吧。”曾丰年略略点头,“粗茶淡饭,随意吃点。”
“不了不了,”曾宣光道,已经开了这个口子,就得尽快把剩下的四个人送过来,不然外人看着就是怪怪的。“我家早就做好饭,只等着我回去呢!丰年兄弟,你先吃,剩下的人尽快送到。”
“慢走。”
曾丰年这才调转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年,微微一笑,“先进去吧,饭菜很快就好了。”
曾湖庭略略一点头,“您怎么称呼?”既然是送来辅导功课,总要问问。
“先叫先生罢。”这个称呼,很快就会改了。
曾湖庭捏紧了手里的书本,跟着进了草庐。草庐面积不小,东间的烟筒里不断的往外冒着白烟,同时一股饭菜的香味从里头传来。
曾丰年对着厨房喊,“王婶子,多拿一副碗筷。”
“好咧!”厨房里应答一声。
曾丰年进了正堂先坐下,然后让曾湖庭坐在左边,他顺手把书本先放到身侧,不多时,从厨房里就有人端着冒着白气的饭菜进来,一大碗的萝卜大骨汤,清炒白菜和炖土豆,王婶子在围裙山擦了擦手,“我先去厨房了。”
曾丰年举起筷子,“吃吧,不用客气。”
曾湖庭嘴里咀嚼着白菜,只觉得今天的事情透露着古怪。就算要辅导功课,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要赶着还在过年的时候就来?
饭后,曾湖庭犹豫要不要问出口,曾丰年看出他的犹豫,抢先说,“先等等,等人到齐,我不想重复说。”
曾湖庭只好把想问的问题先塞了回去。他们吃完,王婶子又站出来收拾碗筷,然后在庭院打水清洗衣物,伴随着枯燥的水花声,庭院里逐渐多了另外四个小孩子,清一色的四五岁年纪,此刻怯生生的站着,看着王婶子洗衣服。
曾湖庭发现,自己是其中年纪最大的。
孩子们都是被各自亲人送过来的,跟他们说了些要听话之类的,亲人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等熟悉的人一走,那些小孩子立刻要哭不可的挂着眼泪,用袖子擦脸,不一会儿就擦的通红。
曾湖庭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他主动上去问哭的最凶的孩子,十分眼熟,好像前几天溜冰时见过,“怎么哭啊?刚才送你们来的都是谁啊?”
“是我叔叔。”
“是我婶娘。”
“是我伯伯。”
“是我姐姐。”
四个答案,都是旁系的亲人,偏偏没有父母,他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曾丰年已经站到了屋檐下,和颜悦色的说,“大家先别了,这里离家里不远,想回去随时都能回去。”
哭的最凶的孩子抽抽噎噎的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啊?”他好想回家。
曾湖庭从记忆里挖掘到,这孩子叫曾辰,无父无母,刚才送他来的是他叔叔。
“你们来这里是学本事的,等学会了本事,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以后也不靠别人了,好不好?”
“那,那我叔叔能来吗?叔叔学会了本事也能赚钱。”曾辰天真的说。
“叔叔还能做别的事情,你还小,要从小学才行。”曾丰年弯下腰跟曾辰说话,然后站直,“都叫我丰年叔叔吧。”
“丰年叔叔!”稚嫩的声音稀稀拉拉的喊着,曾丰年安抚好他们之后,四个小孩子又忘记了刚才的哭泣,高高兴兴的在山脚下玩起来。毕竟平时大溪山人烟稀少,大人们都是不准他们靠近的。
有的玩还有同伴,他们都忘记了刚才的哭泣。
曾丰年在跟王婶子说收拾两间屋子出来给他们住,还要多买些米面粮油,以免不够。
曾湖庭只觉得心头越来越沉重,族长不是说他是来辅导功课的吗?这些小孩子一看都没启蒙,怎么辅导?况且大溪山距离家里又不远,跑着去来回都要不了多久,为什么他还要住下?
曾湖庭看能做主的曾丰年已经准备去书房看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想把这些疑问留到明天,他主动去问,“先生,我能进来吗?”
书房里,曾丰年笑了笑,果然是少年气盛,连一刻都忍不住,同时也很敏锐,发现了不妥当。
“进来罢,门没锁。”他扬声喊道。
曾湖庭推开门,看着简单的屋子里堆满了各色书籍,三排书架满满登登,在古代书籍印刷和抄写不便,这些书籍才是财富的象征。如果是平时他肯定第一时间问能不能借阅,偏偏现在关系到他的未来,他只能先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先生,这些孩子,包括我,是你过继的人选吗?”
没错,他看这些没有直系亲属的孩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在古代唯一会往别人家里送孩子,只有这么一个原因,毕竟谁家也没有那么大精力替人养着孩子,只有过继,才会发生。他紧紧盯着曾丰年的神情,曾丰年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曾湖庭的心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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