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小说:过继长孙 作者:明照万里
    曾湖庭回了草庐,抽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唰唰唰写了什么,又按了个手印,把那张纸放在了曾丰年的书房。

    那是一张借条,上面写明他借了二百四十两银子,一分利,在五年内还清。

    他不想拖欠任何人。

    正月二十,好日子,诸事皆宜。

    生怕迟则生变的曾宣荣,拉着族长主持过继适宜,开了祠堂,取出族谱,在原本他那一支的名下划掉了曾湖庭的名字,重复写到了曾丰年名下,自此,全部事宜已经完成。

    从那之后,曾宣荣和曾湖庭的父子关系,彻底宣布解除。

    曾宣荣美滋滋的回去,正巧遇到石头来问,之前曾湖庭用过的生活用品怎么处理,他大手一挥,让送到新住处去。

    石头一个人扛不动,找了个同伴搬动东西,正巧碰到了孙姨娘过来。

    孙姨娘也是想到孩子刚上学了,准备过来安慰几句,意外碰到这件事,手里拿着的糕点登时摔给粉碎。

    她急急的跑了出去,在祠堂门口正好碰到还没走的曾湖庭,拼命扯住他的袖子,“孩子,告诉我,你爹没有把你过继出去,对不对?”她还怀着一点隐隐的期望,希望自己听到的是假消息。

    曾宣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干的这事老缺德了,转念一想,缺德的不是亲爹吗?他尴尬个什么劲?于是对着曾湖庭点头,示意有话随意说,然后自己走开了。

    黑沉沉的祠堂,只剩下母子二人。

    “娘,你听我说。”曾湖庭头一次没叫姨娘,“我的确被过继了,但这是好事。”

    “什么,什么好事!留在家里好歹以后还能混到一份家业,难道在外头吃糠咽菜就是好事吗?你是他曾家的种,他总不能不管你,就是夫人再过分,也大不过礼法去!”

    “走,跟我去求求老爷,老爷一定会心软的!”孙姨娘拼命扯着他的袖子,企图让他跟着去求情,曾湖庭稳稳地站在原地,“可是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

    孙姨娘的手瑟缩着,“你,你是嫌弃我了不是?嫌弃我是个姨娘?嫌弃自个不是夫人生的?”她不自觉的眼泪滚了满面,声音也低了下来。

    曾湖庭心像泡在酸水里,孙姨娘虽然更看重宠爱,总归还是生下他,他只当尽到赡养义务。从袖口取了手绢,同时拿出一两碎银子出来,“娘,我分出去是好事,至少想做点什么都能做,是不是?”

    “老爷的家产我不稀罕,夫人的就更别提了,您放心,以后我会负责养活您。”

    “养活?”孙姨娘摸着那带着体温的银子,紧张的问,“你哪来的钱?莫不是走了歪路?”

    “我自己赚的,以后还有。”曾湖庭只觉得在身上的枷锁从名字在族谱被划掉那一刻也跟着去掉,他的面前只有无限宽广的未来,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孙姨娘手里的那两银子变得滚烫,她不由自主的,居然有点相信面前少年的话。

    从此天高海阔,任凭飞翔。

    .......

    阳春三月,柳树吐出了新叶,绿幽幽的醉人,镇子口上挨着官道的那条路,大大小小的茶铺都挤满了人,人人翘首盼望,只等着从官道来的差人。

    今天是县试放榜的日子,但不是人人都能赶去县城,所以几个大户人家凑了钱,请差人抄一份县试的名单,在镇子口公布。

    族学一共有五十来个学生,近三十个参加了这次县试,又不知道通过几人呢?

    曾济庭就是其中一员,只见他坐立不安,一直在茶铺前踱来踱去,直晃的人眼晕。

    曾湖庭又倒了一杯茶,“静静心,名字又不会变,急也没用啊。”

    曾济庭一口气全灌了下去,眉心皱着,因为上火还多长两个痘,“我急啊没办法,等到消息我就不急了。”

    曾湖庭耸肩,“好吧,我不劝你了。”

    “不,你还是劝吧,我不跟人说话我难受。”曾济庭深呼吸几次,“这次要是再考不中,我爹就真的要逼我成亲了。”去年他就考了一次,遗憾败北。

    这一年里,他可是真的头悬梁锥刺股,不要命的学习,只求过关。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只需要等待命运的选择。

    曾湖庭是真的不急,经过一年的学习,他自觉把握很大,这才报了名,又特意钻研过知县的出题习惯,中的可能达到十之八九。

    运气真的这么背的话,大不了明年再考。

    正这么想着,身边的人轰隆隆全站了起来,挡住他的视线,一阵响亮的锣声传来,“县试放榜啦!”

    “县试放榜啦!”

    一名身穿红色皂衣的差人,骑着马匹一路走到镇子口榉木做成的布告栏上,周围的人想围上去又不敢,只能眼看着差人撕掉陈旧的碎纸,刷浆糊,把圆圆的团案贴在上面,围绕着中间红色的“中”字写下个人名字,以示不分次第。

    差人一走,人群哄的围上,你争我夺,试图第一时间看清楚名字。中的人喊一声我中了!脸上的笑意难以遮掩,疯癫颠的跑出来。没中的人当场蹲下,顾不得这么多人,哭的面目扭曲,真真是一副人间悲喜图。

    曾济庭坐不住,急着就想去看,曾湖庭坳不过他,只能两人小心翼翼靠近,都是十来岁的少年身板,怎么挤的过别人?反而被挤到圈子外头去了。

    眼看济庭要被人挤倒,曾湖庭大喊一声,“谁的铜板掉了?!”同时扔出五个铜板在地面上。一听有钱,人群条件反射的退后两步,想看清脚下是不是踩了人荷包,空了一点空隙,曾湖庭这才拉住济庭,让他站稳。

    但是两人已经被挤出圈外,只能望团案兴叹,一直等了两炷香,人终于少了点,他们才凑近看到布告栏。

    这个镇子上,曾是大姓,曾济庭先从外圈看起,看到一个曾字心就提起一阵,看到不是自己心再沉一点,扫视了半圈,还没看到自己名字,他一边心里大喊完了完了,一边又安慰不会的还有半圈。

    曾湖庭一进去,就刚巧看到自己的名字,看完另外半圈,终于在最底下看到曾济庭的名字,手一指,“这是你济庭,你在这里。”

    “恭喜你考中了!”

    曾济庭心头放起了烟花,五颜六色什么都有,他顺着手指头看去,倾斜的曾济庭三个人,看起来不亚于灵丹妙药。

    “真的是我!真的是我!我中了!”曾济庭笑起来,然后又哇哇大哭,“我真的中了,我再也不要三更起床背书了,呜呜呜!”他抱着湖庭又哭又笑,一张脸哭成花猫。

    湖庭很想避开鼻涕,在心头默念好兄弟好兄弟,这一年他是真的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现在激动很正常,就慢慢享受这胜利的果实吧。

    他就不提醒,再过一月还要府试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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