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留在客栈里的人,都是上府城赶考的考生。他们有一定的鉴赏能力,闲着没事,可不是要找点消遣?
而状元牌轻巧方便,多种组合方式随意变换,意头极好,瞬间就在读书人中间风靡开来。但是,能出现在市场上的,只有几幅曾湖庭临时赶出来的牌。
他没有卖,是找了几个同乡送出去的,条件就是多邀请朋友玩。而状元牌作为目前最新鲜的事务,谁会不想展示自己能第一时间拿到呢?他们欣然同意。
“我不太懂,湖庭送牌还要贴钱,为的是什么?”陶兴抄完一本论语后,开始动手给湖庭一起画牌,他画完一丛梅花,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疑惑。
在他看来,特制的纸张要花钱,自己画牌面要花时间,还不如抓紧这个机会,请人生产出牌面,再推销到各个商铺。相信掌柜一定很乐意高价收下这些牌,然后卖出个好价钱,毕竟物以稀为贵。
“山人只有妙计。”曾湖庭神秘一笑。“陶兄,你记得万一有人来找我,你把人带到如意客栈,然后再通知我过来就行了。”
“真的会有人找吗?”陶兴疑问。
然而他刚刚说出来的话就被人打脸,居然真的有人找上门来,询问是谁卖这些状元牌。陶兴稳住来人,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曾湖庭过来。
曾湖庭估计过了五天,状元牌的发酵已经成功,正好是他收获之时。
“先生请坐,是您在询问状元牌的事情吗?”曾湖庭在如意客栈的包间里看着对面落座的中年男人,穿着低调而不失昂贵,腰间吊着的玉佩玉质清透,应该是有实力的商家。
中年男人沉吟,“这位小哥,你家大人呢?我要找的是能做主的。”对面的少年才十三四岁,着实不像能当家做主的。
“就是我,我能全权负责。”曾湖庭笑意淡了,“要是您不信,咱们这桩生意就不用谈了。”
“送客吧。”
中年人赶忙制止,“不是,不是,能做主就好。”他也见过不少的少年英才,虽然难以置信在这等地方也能碰到一个。
既然是谈生意,就要有谈生意的样子,中年人说,“我这人爽快,所以我就直说了,小哥,我愿意出两百两银子,买你的状元牌。”
“四百两,附赠状元牌的十种玩法。”曾湖庭一张嘴就翻了一倍。
陶兴瞪大了眼睛,什么,四百?会不会太多?
“小哥这个价格,买下来可就贵了啊!”中年人摇头,“我都没什么赚头了,不行不行。”
“怎么会没有赚头?”曾湖庭笑道,“要不是我上来考试缺钱,也不会这么便宜的卖出去。”他暗中指出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什么都不晓得的贫民。“就是卖一千两两千两,我都觉得便宜。”他摇头做惋惜状。
“一千两?!不如去抢啊!”中年人的心理底线是三百两,涨这么多?!他对主人没法交代啊。
“先生请坐,请坐,生意就是要慢慢谈啊!您要是这么着急,生意可就谈不下去了。”曾湖庭安抚中年人,“也罢,看在先生是第一个找我的人,我可以免费附送一点消息,要是不值两千两,我倒赔一百两!”
中年人奇异的被曾湖庭的气场所摄,真的坐下来听他慢慢说。
“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平日里总要寻些消遣。而状元牌,轻便小巧,随时随地都可以玩。规则简单,就是不认字的人一样上手,扩散开来之后,又可以分成几个等级。最普通的,就是厚纸做的,定价十文,让人人都玩得起。上一等,竹片制造,请画师画上最新的山水画,定价五百文。再上一等,镶嵌宝石玉石,卖给后宅女眷,定价五两一副。”曾湖庭细细说来,那中年人沉吟,“为什么最普通卖那么便宜?十文差不多是成本价。”
“为了形成一种氛围,扩散影响力,大家都是在玩,你不玩岂不是落伍?氛围形成之后,高层的人士自然就愿意出高价买五两一副的。”大小通吃,一个不落。
“我手头还有十种其他玩法,每隔一个月放出一个,整整十个月,”曾湖庭拍拍中年人的肩膀,“想象一下,逢年过节,不论是大街小巷都在玩状元牌,而状元牌背面写着你家商铺的名字......该招揽来多少客人?”他的声音转为低沉,中年人想象着那画面,只觉得指,太值了!四百两简直是甩卖价!过了这村就没店的价格!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坚决的说,“小哥你先等着我,我立刻回去告诉管事!”
“也不着急,我可以等到今天入夜之前,明天再来可就不是这个价格。”曾湖庭摆摆手,“去吧。”
中年人急匆匆的从客栈离开,从门口叫了马车就赶着走了。说的嗓子都干的曾湖庭才有空喝了口茶水,陶兴猛的凑过来,“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听的心向往之,都恨不得立刻拿钱买下这个主意。
“当然是真的。”喝完一壶茶的曾湖庭这才坐下。
“那为什么不自己做这个生意?湖庭你要是缺钱,完全可以自己去做啊!最多也就需要几百两银子!这可是赚大钱的生意。”陶兴颇为不解。
“那是最理想的状态。”曾湖庭两手一摊,“咱们现在没钱,没人,没市场,手里握着金点子也用不出来。”
“听起来按照我的主意来做,很简单吧?做牌的成本怎么控制?怎么推销到后宅给女眷?如果没能及时销售出去怎么办?存货放在哪里?纸质和木质很容易发霉变色?”曾湖庭疑问三连,“还有最重要的问题,如果有人仿造又怎么办?”
毕竟画牌还不算什么技术活,只要有心,随时都能仿出来。
陶兴听完疑问三连,失落说:“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他光看到赚钱,没想到背后的艰辛。
他以为能凭借状元牌,一举赚到很多很多钱。
不过,湖庭到底是出身什么家庭,对商贾之事如此了解?
曾湖庭还不知道对面的陶兄正在怀疑人生,他叹息道:“也不是陶兄的问题,要是有人脉有实力,我就自己做了。现在只能卖卖方子。”主要是,他年纪确实小,更没有背景,府城里卧虎藏龙,如果有人要巧取豪夺他更没有办法。
要是,再长大点就好了。
不过嘛,饭还要一口一口吃,人更要一天一天长。
第二日,中年人果然守信而来,还带来了契约和衙门的见证人。
现在人签订契约,一般是双方共同定下,讲究点的,还会找邻里间德高望重的老人比如里正做见证,确定双方不会反悔。
如果找衙门的人见证,更是一层保证,不过,也要给衙门差人一定的银钱。
曾湖庭更加肯定自己的眼光,他合作的商家实力雄厚,以后要是有想法,还能再合作。
双方验证货物,曾湖庭昨夜熬夜写下了状元牌的十种玩法和一副新牌,对方准备了五百两银子。
“怎么多了一百两?”
中年人笑着说,“我家主人说小哥提出的思路,值一百两!”尤其是那个把牌分成三等的想法,简直是切中要害。
既然能多拿钱,曾湖庭自然笑纳。在衙差的见证下签了名字,按了手印,他就多了五百两银子,四百两的官票,一百两的散碎银子方便取用。
四百两折合重量几十斤,还是官票更容易携带。
中年男人拿到玩法,一边看一边拍案叫绝,最后匆匆离去,他相信,凭着手里的东西,他们很快就能独霸整个府城的市场。
曾湖庭拿到一个木匣子,他对碎银子的重量不太清楚,挑了一块完整的元宝塞给陶兴,“陶兄,你的酬劳,这次可多亏你!”
以陶兴的眼力,瞬间就能分出来这块元宝有三十两,他触电一样缩回手,“这太多了。”他也就是跟着打了会儿牌,走访了几个同乡,哪里能拿这么多钱?
三十两,抄书可要抄到哪一年才能赚到?
“这本来就是你该拿的!”曾湖庭又劝了很久,干脆的说,“这是预先支付的,以后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着,你不拿我都不敢让你帮忙。”
陶兴这才收下银子,几天的时间赚到的钱,是以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曾湖庭从如意客栈回去,谁也想不到那个小小的匣子里装了几百两,他最近几天忙的脚不沾地,曾济庭想抓人都抓不到。
他之前没在自己住的客栈谈生意也认真考虑过,财帛动人心,如果被客栈的谁看到,起了坏心思,再把钱偷走,可不是白忙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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