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手果汁的范纯怏怏的去净手, 洗完回来, 陶兴已经又接了三个客户的单, 他忙的脚不沾地, 运笔如飞,画好了几幅画像。
想这种旅游景点留念照,是最受欢迎的,就是放在后世,那也是经久不衰。
陶兴挡着说只接前头十个客人,歉意的表示画不完,剩下的没排上号的就问什么时候会再来,陶兴只好说十天之后。
下次旬休,他还得来。
济庭正要问他为什么有生意都不接, 陶兴笑道:“春光如许, 虽然赚钱很重要,玩的开心更重要。”朋友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做苦力的。他难道能真的拉人画一天啊?
虽然没赶上画画, 但是,人群也越来越多, 在欣赏陶兴的画技。
人围的多,越是热闹, 就更是吸引别人。这小小的桌板前很快被围的水泄不通。
而终于从抢头香人堆里挤出来的周其正, 衣裳皱了,头发乱了,本来带着的糕点果品都被挤散了, 他怒嚎一声:“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怎么四周都一样啊!”
他找不到路了啊喂!
画完了所有的画像,陶兴抬起头来擦汗,他谢绝了那些高价想画画的人,兴致盎然的问:“我们去哪里玩?”
曾湖庭踌躇:“我们本来是跟另外一个同窗约好的,不过他现在还没见过人影....”也不晓得落到哪里去了。
“边走边找呗!那么大个活人,总不会不见了吧?”陶兴指着路,“这条,唯一进清光寺的路,一路走上去,总能找到人的。”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今天什么也不说了,我请客!”
“那我想吃那个!”曾济庭指着路边的糖人。
“买!”
一手糖人,一手果子,四个人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曾济庭吃掉最后一口糖人,含糊的说:“别的地方都没有,周其正不会躲在庙里吧?”
“正好进去求个护身符。清光寺之所以香火这么旺盛,就是之前有好几个人求了后考中秀才,我们去试试?”陶兴扔掉竹签子,提议道。
“去吧去吧,我想去。”范纯眼睛亮闪闪。
虽然曾湖庭并不迷信,他也不会扫兴,护身符拿到了当个纪念也不错,他当然跟上了。
清光寺是个五进的大院子,每一进的正殿都供着一个主位菩萨。第一进的是观世音菩萨,庄严慈爱,俯瞰众人,用永恒不变的眼神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进去那种庄重的氛围就感染了众人,最爱说话的曾济庭都闭上嘴,默默的上了一炷香,祈求菩萨保佑。
第二进便是他们今天的目标,文昌帝君,文昌帝君的雕像手里拿着玉雕的笏板,象征着士人以后的功名利禄。
他们刚刚在文昌帝君前跪拜上香,掉线很久的周其正终于摸到这个正殿,一进门就惊呼:“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们好久!”
是啊,找了好久都没出整个寺庙呢。
曾济庭自然不认:“我们从外面一路找到里头呢,怎么没看到你?”他两嗓门都大了些,被路过的其他人附送两个白眼。
曾济庭嗓门放小:“怎么地想打架我奉陪啊!”他还没忘放学别走的梗呢。
周其正一阵红一阵白的:“谁要跟你打架了?我是好心请你们出来玩的!”他拎气身边的牛皮纸,“看看,全挤散了。”他带了一路都没舍得扔,手都勒红。
曾济庭看那些糕点,嘀咕着:“那你早说啊,不明不白的,我以为你还真的这么无聊呢。”
周其正张牙舞爪的想要揍曾济庭一顿,被忍无可忍的僧人请了出去。
“有话在外面说完再进来,不要打扰其他香客!”
湖庭他们也被台风尾扫过,被赶到外面去,吃了一鼻子香灰。
两人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反而是范纯,若无其事的说:“咱们去下一个殿堂吧,还没逛完呢。”
众人装做没有被赶出的尴尬,继续去了第三进,直到最后一进。那是是后门,可以顺着后门到给香客们安排的素斋堂。
走了好长一段路,长身体的少年人如何不饿?陶兴摸着肚子,一致同意叫上一顿素斋。
寺庙的素菜多是用豆腐做的高仿,摆出形状,勾芡调汁,最后做出的味道能有七八分像,尤其是一叠桃花糕,粉嫩可爱,咬一口酥脆化渣,带着扑面的清香气息,等他们回过神来,小碟子的桃花糕已经抢完了。
曾湖庭于是问僧人:“可以打包吗?”
僧人双手合十,“抱歉施主,因为这糕点用料费事,一桌只能买一份。”
还限购?
陶兴跟人磨缠很久,那僧人坚决不同意,无奈说:“施主,每天只有一百分糕点,施主们运气好刚刚拿到最后几份,实在没有了。”他展示空空的桌面,全是碗碟,的确没有糕点了。
众人只好失望的从后门绕准备下山,曾湖庭看远离僧人能听到的范围,突然说:“等等,你们就这么走了?”
“不走干嘛?”周其正很奇怪。
“护身符啊!还没求到,我们互相换了衣衫,再绕到正门去求符如何?”
“真有你的!快,换,我们两人一组重新进去,他们肯定认不出来。”曾济庭抢先说:“这次我跟湖庭一起进门。”他可不要再跟周其正黏到一块,被认出还不够丢人的。
“真要这么做啊?”范纯有些犹豫,他的人生从来都是循规蹈矩,还没干过这种事。
“你不去也行,让陶兴跟周其正进去,多给你求一份。”曾湖庭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他接过陶兴的外套,陶兴比他高,他把多余的袍子掖进腰带里,咋一看像模像样的。
变装成功。
曾湖庭重新解开头发把发尾梳高,跟刚才比确实不同,他跟济庭都前头,剩下三人跟着。
走到文昌帝君殿,他刻意变化了口音,对着小沙弥说,“大师,求护身符。”
小沙弥果然没认出他是刚才吵闹中的一员,两手把黄纸折成的护身符递过来,他拿到就示意济庭上前,济庭低着头,也拿到护身符。
那三人如法炮制,低头,他们不会变口音,只好说话小声点,小沙弥虽然疑惑,也没多说。
他们拿着护身符跑出来,恨不得放声大笑,心里快快活活,只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
“湖庭,你刚才用的什么地方的口音啊?厉害了!要不是我认识你,都觉得你是外地来的。”
“那是南方人的口音。”曾湖庭清清嗓子,现场来了一段。
“侬来啦?”
“雷好啊!”
“你要爪子?”
“哈哈哈学的真像!厉害厉害!”陶兴比划出大拇指。
“我就会这么几句,再多就要漏陷了,唬唬别人还是没问题的。”曾湖庭没说的是,他还会哈罗和我嗨哟,没有用武之地。
周其正拿着护身符,看着上面的小字,文运昌盛,他突然发问,“文运昌盛,我们以后能做官吗?做官是为了什么?”他是被他爹催着上进,他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
“我先来我先来!”曾济庭举手,“我是为了闯一番事业,免得以后还要我大哥照顾。”
范纯犹豫着:“我爹说读书人受人尊重,以后走到哪里都有人欢迎。”
“为了完成我爹的遗愿。”陶兴淡淡的说,他没讲别的,“该你了湖庭。”
“我吗?我想,也许二十岁的我也会思考这个问题。人总是会变的,我十岁的时候想读书,是为了自由,不再受人钳制。现在我又变了,我想站的高一点,至少能庇护我身边的人。”
“想要欺负他们,先越过我!”
“好帅!”曾济庭十分给面子的鼓掌。
“那我呢?”周其正喃喃,他还是很迷茫。
曾湖庭大手一挥,“那你就跟我一起,先梦想自由好了。”
“自由是什么?”
“自由就是今天你想干什么,自己决定,别人不能干涉你,也不能让你改变决定。当然,是在不违法律法的情况下。”毕竟世上不存在绝对的自由。
“自由吗?”周其正突然郑重的点头,“谢谢你湖庭,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用谢,小事。”
“不,我必须谢谢,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谢你。”周其正闭上眼睛倒退两步,“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不是我你现在肯定死了!谢谢你没计较之前的事!”
“你给我取外号,我也叫了回去,咱们扯平了!走吧,清光寺外头还有很多好玩的。”
“嗯!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作者,要出门修手机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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