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 乡试带着无可阻挡的脚步来了, 又让诸多考生说不清心中的酸楚。
题目流传开来时, 曾湖庭做了一遍,汤先生十分可惜,题目的难度适中,如果真的起考,中率十之□□。
曾湖庭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自有打算。
三年后。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 也足够让曾湖庭褪掉少年气,逐渐朝着青年发展。他个头变高, 昔日单薄的身形变得厚重, 五官变的坚毅又不失淡定,只要一照面,就能让人明白此子不是凡物。
他已经年近弱冠,身边认识的人自然也长大了。
去年,一直勤奋苦读的曾济庭终于考上秀才, 他年纪比曾湖庭还大两岁,二十啷当, 终于抵不过曾父的催促,跟一个举人的女儿定亲了。
从前在河边石头上发愁未来媳妇长相的男孩长成了大人。
最初,刚刚定亲时, 曾济庭百般不乐意,他还想再等几年成亲,而且他想找个合心意的姑娘。最后曾湖庭劝他, 总先跟姑娘接触接触再决定。
曾济庭主动写信跟姑娘,从外头回来也给姑娘捎上点东西,慢慢的,跟那姑娘越来越投契,感情迅速升温。
等的眼睛都绿了,终于等到婚期,曾济庭摩拳擦掌,准备抱得美人归。
新娘子家里只有一个哥哥,却有七八个堂表兄弟,也在等着为难新郎官。
迎亲那天,曾济庭做了十足的准备,通知了书院所有的同窗,外加请的外院,天还没亮就起身了。
起的太早,外援和轿夫们都哈欠连天,相反书生们个个精神十足,对于习惯早起读书的人来说,这根本不算早。
算好吉时,新郎官从家里出发迎接新娘。
曾济庭坐在高头大马上,大马挂着红花,意气风发挥手示意,今天他就是最靓的仔。
快到新娘家的巷子,道路狭窄,马车停下,只让轿子挤了进去。
作为亲友团,曾湖庭随身带着红封,笑容满面见人就发。毕竟他们吹吹打打,又是车又是马一路打扰,周边的住户虽然不站出来说什么,礼节也要到位。
站在大门口,曾济庭有些紧张,他整理自己大红的新郎服,小声问:“我看起来没问题吧?”
“无与伦比的英俊,保证迷晕了新娘,让未来岳丈觉得你可靠无比。”曾湖庭调动细胞夸奖他。
济庭满意点头,突然又问,“东西准备好了吧?”
曾湖庭露出袖子,“藏好了!”他特意穿了宽大的儒衫,掩盖他拿着两转壶的事实。向新郎官灌酒是习俗,虽然准备很多外援,免不了也要喝酒。济庭于是费了功夫拿到两转壶以防万一。
一切准备就绪,他抬头敲门,“曹伯父,晚辈曾济庭上门了!”他话音刚落,门内传来一阵硬憋出来的嗓音,“新郎官,听说你会读书,做首催妆诗来!”
济庭早有准备,信口拈来:“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妆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支开。”
他做完诗,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背后躲着的人笑着伸手:“红封呢?”
“在这里!”曾湖庭随手把红封往门口一扔,原来抵住门的人纷纷伸手朝红封抢去,曾湖庭大喝一声,“挤!”外援就一哄而上,挤开了大门,朝着后院走去。
“失策失策!”大门口的人跺脚,他忘记守门的不是他兄弟,一群看热闹的被引开注意力。
二门可没那么好进。
在姑娘的小屋外,又是一群娘子军,她们打扮的娇艳欲滴,手拉着手排成一排。外援和同窗们只能暂时避开,毕竟男女有别。
姑娘们笑着,偷偷给姐妹指着:“你看那人不错。”
“我觉得这个好。”
难得有机会碰到外人,她们按捺住羞怯,想要多看一面寻找以后的良人,听说新郎官是秀才,他的朋友都是书生吧?果然看起来都文质彬彬温和有礼。
曾济庭奋力的挤进人群里,“怎么了怎么了?”看清那群姑娘,也跟着头痛的扶额。
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你问我问谁啊?”曾湖庭站的稍远的一位姑娘,“有了!”他把红封塞给济庭,“上去悄悄的告诉那位姑娘,求她帮忙,让新娘子出来。”阻拦新郎官是流程,但是新娘子也可以出来啊。
曾济庭照做,封了大大的红封给站的稍远的姑娘,那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指了指湖庭,又闭上嘴。
济庭凑过来大摇其头,“我的魅力已经失效,那姑娘让你送去。”真是个残酷的事实,果然成亲后的男人不值钱,他酸了。
“让我去?”湖庭一楞,接过红封走过去,那姑娘羞的脸色通红,捏着红封跑的飞快进了门,要不了一会儿新娘子就盖着盖头出来。
“新娘子出门咯!”喜娘在前头引路,带着新娘子一路坐进轿子,吹着唢呐一路敲打,喜悦的气氛感染所有人。
济庭接到了人心中大事已定,也有了调侃的心思,“一眨眼湖庭都长到这个年纪,哎....”
湖庭摸着一身鸡皮疙瘩,“这话说的老气横秋,你要干嘛?”
“哎我说,你就没考虑过成亲吗?”曾济庭摸下巴,“你比我小两岁,也快十八了吧?别人说不定都当爹了。”
“冬天我就满十八。”时间真快。
“也该考虑考虑。”
“你是自己结亲了就想别人都结亲吗?我可没有这个打算。”曾湖庭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在古代,十五六成亲很普遍,他就觉得那是早恋!婚龄可是二十二岁啊。
“为什么不打算?”济庭好奇。
“如果非要问,我是想先参加今天的秋闱吧?现在不能分心。”等他考中举人,再来考虑也不迟。
“这倒也是。”考中举人,身份都不同,能够谈亲事的姑娘都不一样。济庭在内心吐舌,可不是我不帮忙啊表叔,是人家没成亲的打算。
何表叔自从上次碰到湖庭后一心念叨,他是耳朵起茧子受不了才问一声。已经知道答案后,济庭飞快的把心思抛开。
到家之后,新娘跨过火盆,先被送到后院等待,新郎还要面对灌酒这一重任。
这时候才显示出后院和同窗们的重要性,能文能武,碰到要求作诗的划拳的,同窗们上,要求喝酒的,外援们上,双管齐下,绝对不放松。
还有最后一道关卡曾湖庭在,实在拒绝不了的客人,他抢先用双转壶倒出水来,曾济庭手快的一饮而尽,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灌了一肚子水饱,又在衣襟上撒了酒水做遮掩,曾济庭终于熬到夜深,他借着醉酒先进去,毕竟新娘还等着他。
曾宣照笑的合不拢嘴,给同窗们发了红封,再送人出门,大家都是住在镇子上,走也不远。曾湖庭搬到县城,只能在此借住一晚。
他负责送人出门,今天同窗们难得尽兴,一路上笑声不小。
“济庭可是我们中间第一个成亲的,手脚真快!”
“嘿嘿嘿,明年就该轮到我啦!”
“我跟表妹也定亲了,到时候咱们可要联合起来,别被灌酒啊。”
曾湖庭大奇,“你们怎么都定亲了?学业怎么办啊?”
“你还小,我就作为前辈教教你,”借着酒意,同窗靠近了说,“一心上进是对的,成亲也不耽误啊。”
曾湖庭沉吟道:“可是成亲后难道不该负担起当丈夫,当父亲的责任?”他从来没做好这个准备,所以也不考虑。
“嘿嘿,你想的真远!”同窗拍肩膀,“娶亲回家,就是多了个女人照顾我,照顾爹娘,至于子嗣?有了子嗣再说呗!还那么远的事。”他只考虑当下,以后的以后再说。
“就是就是!”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不怀好意的说:“湖庭年纪还小,他还不懂女人的妙,哈哈哈!”
曾湖庭:.......
省略号代表他的心情。
等送人到家,他回来在济庭家的客房休息,刚刚关上门,小四惊魂而定的推开门进来,矮下去,“让我躲躲!”她顺手关紧门,从窗户推开的缝隙看外面。
好几个姑娘进了客房,看到空房间就进去。最后实在没找到人,才怏怏离开。
小四这才冒头,喝着桌上的凉茶,“可算是躲开了。”她躲的很辛苦啊。
“躲什么啊?外边那些不是姑娘吗?”
他们都作为济庭的亲眷过来,那些应该是女方的亲眷吧?
“她们可是不怀好意啊!逼的我差点.....”小四刚刚想说,突然转转眼珠,“没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现在大哥完全没开窍,她一定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走了!”小四来去如风,就像来一样突然离开。
曾湖庭:???今天惊讶的次数总是格外多。
他收拾好屋内的东西,翻开随身携带的古本。
古文保存不善就会很快的腐朽变脆,轻轻一翻就成了纸渣。沈家的古籍有完整的保存制度,专门存放,专人照看,一旦书籍出现问题,就会尽快重新抄写,原本进行修复,所以他们家的藏书才会越来越盛。
他看着看着就入了迷,这书并不是跟科举有关,而是一本游记,书里的主人记载了自己奇怪的梦境。
他梦到自己飞在天空中,突然遇到奇怪的大鸟,躲开大鸟后降落地面,又看到不停移动的盒子,于是主人停留在一个方盒子上,看着下面来来去去的铁盒。
醒来之后他觉得这个梦境格外有趣,于是详细描写下来。因为是数百年前的古籍,又描写志怪,沈家也没有这个作者其他的文章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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