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羽看完榜单, 真的回家生闷气了。
他两次没考过曾湖庭, 竟然诡异地习惯了。反正是落后, 第七和第二有什么区别。
不过呢?那个姓叶的秀才倒是凭什么压人一头?沈景羽比本人还要生气。
他气冲冲回家后,沈父正在花厅等候消息,一碰面就笑着道恭喜恭喜。
“恭喜什么啊, 才考第七。”沈景羽泄气的坐下,他一点都不喜。
“你这话搁外头可别说,平白得罪人。”他还嫌弃名次低,排他前面的不爽,你嫌低是觉得我们名不副实?没上榜的更不爽。他们连榜都没上,可找谁说去。
毕竟整场乡试几千人考试,举人才取两百名。
想起父亲比他交游广阔, 沈景羽突然问,“爹,这次的头名叫叶仲昌, 我看籍贯是府城人,你认识吗?”
问清楚名字和年龄后, 沈父摸着下颌的胡须,含糊的说:“我倒是晓得这么一个人。”
“不过,羽儿少跟此人来往。”
“为什么?”沈景羽勾起好奇心, “他本人有什么问题?能考中举人至少学识过关。”
“他背后的家人有些问题,虽然为父不清楚详细,但是,不来往至少不会沾一身腥。”
“爹也奇怪, 以前不都是让我不拘家境,跟学问好的人交往嘛?”沈景羽嘟嘟囔囔,下意识反驳。
“羽儿!”沈父严厉的喝止,看到儿子吓的一颤,又放缓声音,“我总不会害你,别人的私隐我不好乱说,只要你记住就行了。”
“是,父亲。”沈景羽看父亲如此严肃,只能先点头。
沈父放心了,他儿子平时虽然傻乎乎,至少在听话这一点做的不错。叶家......背后的事情有些复杂,只晓得叶仲昌是外嫁姑奶奶的儿子,幼时父亲去世,寡母带着儿子回娘家,就住在娘家三条街外,大概五年前,突然就从母姓改了名字。
要改姓要换户籍,衙门没人操作起来可不方便,而改姓的原因也很简单,叶母出身富商,能沾的光可多了。
叶家枝繁叶茂,旁系子弟无数,那些人还没出头,外甥反而得了重用,不管背后有什么,这人心机是毋庸置疑的。沈父怀疑以儿子的智商,被人卖了还得给人验是不是□□。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沈父只能尽力过滤儿子的社交圈。
......
放完榜,二人就先回去休息,不料在下午时,伙计上来说,有人找。
“是谁?难道是范纯找来了?”陶兴仰卧起坐,“他跟我说考试后要上来看本次考题。”
可是他没说他住在哪里?
“小的不清楚,是个年轻公子,报了陶公子的名。”伙计也不认识,只能简单描述。陶兴从房里出来侧在栅栏后看人。
是他?
陶兴饶有兴致推门进来,“来了。”
“还真的敢来?”曾湖庭也去瞧了瞧,“走,会会他去。”人家都敢上门,他们怎么不敢接招。
程子现正在楼下站着,保持他清高读书人的风范,手里握着一卷书卷,青衣儒衫,引的路过小姑娘偷看。
木质楼梯的吱呀一响,程子现带着笑容回头,抢先说:“陶兄!可算是找到你了!”
他热情拉住陶兴的手,陶兴更热情的回握回去:“子现!你终于来了!”
“书带来了吗!”
程子现热情卡壳,“书?喔,临出门走的急,落在门口。”他作势说:“要不然,我现在回去拿?”他心想陶兴总该有点读书人的矜持,怎么也该拦他。
“好啊!我跟子现兄一起去!”陶兴即刻点头,抬脚就想走。
“陶兄,陶兄!你着急什么?”曾湖庭拦住他,“一本书而已,至于这么急嘛!”他站出来阻拦,程子现松口气,就听到曾湖庭说,“派个人去取不就行了嘛!”
都能听到程子现隐隐的磨牙声,“我叫人去取。”他招手就喊小二,派人去他家取书。
曾湖庭和陶兴交换眼神,程子现来的如此之快,怕是看到今天刚出的榜单吧?而且他们为难也不生气,怕是所图甚大。
到底该怎么与之周旋?
程子现刚才尴尬的表情转过身就消失不见,再笑的如沐春风,跟陶兴说起了闲话,陶兴一边应付一边打听他的家境。
程子现家还算富裕,父亲早逝留下许多铺子,那日去的书铺只是其中之一。他平日经常在铺子里结交好友,日子好不快哉。
说道这里,程子现突然扬眉,“说起来,我跟曾兄还是亲戚,以后可要多多亲近啊。”他说完,静等着曾湖庭反问。
“亲戚?”他的亲戚他怎么不知道?这从哪里冒出来?
程子现做恍然大悟状,“我可是回家打听了才晓得。”他暴露出自己打听过曾陶二人背景的事,“我堂兄家,可是刚刚跟曾兄妹妹定亲,已经下了小定,不日就要成亲.....”
曾湖庭还在想什么时候小四出嫁他为什么不晓得,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他说的是曾妍儿!
程子现满以为自己说出这层亲戚关系能让曾湖庭刮目相看,他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查到的,就等着说出来让人大吃一惊。
就看到对面的人突然面色一变,脸上挂满寒霜,那眼神盯着他一阵冒寒气,比平日堂伯父威势还重,然后冷笑一声,“程兄珍重!”径直离开上楼。
“这是怎么了?”程子现楞了,他不过攀扯一下关系,就算没攀上也没必要生气啊?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陶兴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上去跟他说说情,子现也不是有意得罪的。”
我怎么就得罪了?程子现满头问号,迷茫点头。然后两人都走了。
取书的伙计姗姗来迟,这才把陶兴想要的游记拿到,程子现本来想带回来,想想还是留下。
交好两个前途远大的举人,对他没坏处。
程子现一脸懵逼离开时,陶兴正好推开门,“人都走了,我就不用装了吧?”曾湖庭在里头探头。
“装!怎么不装!说不定他还留着眼线!”陶兴一本正经,“咱们做戏做全套,不留破绽。”
“那我是不是该把来劝架的你赶出去?”曾湖庭斜看他,“你在表达点对我不满什么的?”
“然后程公子边收留可怜的我,我再从他家里找到证据?这个计划妙!”说完陶兴先撑不住笑了,“就是有点傻。”
“招不在傻,有用就行。”曾湖庭悠悠叹道,“没想到的是,他还真的跟我有点关系。”
原来曾妍儿的未来夫婿,是他堂兄。
“有关系没关系都不重要,他如果没做坏事,就是误会我道歉,如果他真的胁迫许多人,难道能视而不见?”
陶兴盯着曾湖庭的脸色,已看不出刚才的怒色,悠然自得的倒茶,他忍住问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的问题,默念好奇心害死人。
他自己都有许多秘密,别人没探究过,他探究做什么?
而被两人议论的程子现回了家,越想越不对劲,叫来他的管家,“管家,你打听的消息属实吗?不是说未来堂嫂的兄长就是他吗?”都快结亲了关系怎么这么差?
这消息在堂兄管家处打听到的?难道有误?有误也不是这么表现啊?
管家一听就晓得要完,但他不说会死的更惨,只能硬着头皮把后续的消息说出来。
程子现一听,好家伙!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换成是他也要生气的!一想到今天的尴尬,他恨不得把管家赶出去。
可惜不行,管家对他平日所为清清楚楚,狗急还跳墙,管家如果走了才是毫无顾忌,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气愤,说了几句,“以后查清楚,万不可再犯,可别害我丢人。”
“账册呢?”
管家奉上一本册子,程子现不耐烦,“你先下去。”他要清查账册。
管家如蒙大赦,开溜。
程子现翻开手里的册子,他自己当家做主后,就把家里的收藏重新做了个统计。
他父亲去世前,走遍名山大川留下许多珍藏。有些画家书法家年少时一文不名,死后留下的著作价值千金,他父亲手里有很多这样的东西,他就是可劲花也用不完。
可惜程子现有个烧钱爱好,捧戏子。这个捧字,就如同销金窟,让程子现少年时代缺银子,偷了父亲的收藏去当铺卖。
他当家后固然没人追究,但父亲的好友亲朋上门想看画他总不能拒绝。第一次他造了假画,结果在书铺里被人弄污,因为有父亲好友作证,来人原价赔偿了五百两。
父亲好友在叹息佳作蒙尘,他却觉醒了什么,这不是上佳的生财之道?
他也不会没碰到硬茬子,谎称是仿作就蒙混过去,还跟人结成朋友,只是这次翻车而已。
没错,只是一次翻车,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程子现翻开账册,上面登记了百来幅作品。再前头画了梅花符号的寓意没,就是他偷卖的。梅花上又多了个星星的,是他通过各种“正规”途径损坏的,大概二十来幅。
还有三十多个,只要处理完这三十多,他就再也不害怕被人揭穿。程子现一想到本以为陶兴是个普通外地书生,结果走了眼就痛心疾首。
都怪当初他被沈家的名头唬住,沈家收藏的名气更大,如果是沈家来人他的小把戏必备揭穿。而且等了几日那人还好运考中举人。
举人他便不敢随便诬陷,闹上公堂就算堂伯保他,他也要吃好大苦头。程子现在心头暗道晦气,只能另外准备礼物送上。
作者有话要说:突如其来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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