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间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尾崎红叶眯眼侧头,发间的红绳跟着轻轻晃动,动作莫名让人感到几分优雅而危险的气息。
“别叫我大姐,我现在还年轻的很呢。”
“啊,是吗?”
两人互相对峙着,毫不相让的态度,让这里原本就已经相当紧张的气氛更上一层。
就在空气凝滞间,从门外传来的咳嗽声突然打断这一切。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一位全身漆黑、面色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掩唇轻咳几声后开口。
“……红叶姐,首领让我来接你。”
“鸥外大人的命令吗……”尾崎红叶轻挑眉梢,视线在对面三人身上逐一扫过,“虽然首领的命令不能违抗,不过我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啊,怎么办?”
“那不如就由我来代劳。”芥川龙之介轻咳两声,漆黑的瞳孔注视着面前几人,语气平静的就像是在商量晚饭吃什么一样。
“……嘛,算了。还是先回去吧。”
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而且也拿到了很有趣的情报。
除了一个人——
红叶看了眼即使被她用剑架在脖子上,表情也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变化的粉发少年。
会变身的猫,自称神明的人,看不透的少年。
——这个事务所里到底都聚集了些什么人啊。
在临走之前,红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问了一句。
“你真的是神明吗?”
“当然了!童叟无欺!”
夜斗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欢快地摇起来了。
接下来的发展应该就是对方被他的飒爽英姿征服,然后加入夜斗神大军,将他奉为至高神明,每日朝拜,扩散信徒,神社遍及全日本,走向神生巅峰了吧!
不枉他花费那么久时间想出这么一个帅气无比的出场方式!
夜斗嘿嘿做着美梦,嘴边还挂着一道可疑液体。
“听闻神明都拥有自己的神社?”
没成想对方突然这么发问,夜斗的笑脸不由一僵。
“不过听你刚刚那么说,你的信徒似乎并不多啊。传言神明如果连作为维系自身存在的信徒也没有的话,最终结局可是会消失掉的,这是真的吗?”
“……”
虽然尾崎红叶只是出于好奇,毕竟神明什么的可并不常见,然而夜斗却被这接连两发猝不及防的灵魂质问打击到整个人几乎失去颜色。
齐木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投向那边似乎已经灵魂出体的某神明。
【……神明大人,好弱。】
“阿拉,他怎么了?”红叶微微睁大眼睛。
【不用担心,只是不幸被连续两次戳中伤口而已。】
*
“所以,首领说了什么事吗?”
两人站在电梯里,从二楼到一楼的距离很短,不到片刻便显示已经到达一层。
“是关于中也先生和——”芥川龙之介轻咳了几声,才继续道,“和太宰先生的事。”
原来如此,所以这小子才难得的收敛了自己,没有跟那群人多做纠缠吗。
尾崎红叶看了他一眼,暗自叹息。
明明是被称作“不吠的狂犬”般的存在,在这种地方还真是意外的——
该说是听话好呢,还是固执好?
“然后呢,叫我回去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不,首领派人找到了他们。但是,中也先生和太宰先生的表现看起来都非常奇怪。”
“非常奇怪?”
尾崎红叶在穿过大厅走到门口后,脚步一顿。
要她说,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很奇怪吧?明明彼此都厌恶对方到了极点,每次见面就想先互掐一顿,结果却成为了组织里最默契而可靠的搭档。
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感觉就算有再奇怪的事,一旦发生在他们身上,就一点也不显得奇怪了。
“具体情况还要您去看看才能判断,三言两语无法说清。”
“是吗?那就走一趟吧。”
淡淡应了一句,尾崎红叶抬手撑起纸伞,正要往据点方向走,却在感觉到擦肩而过的身影时,下意识止住动作回过头。
只见那个身穿一身板正西装的人带着另一个陌生的背影,直接拐进了她刚出来的地方。
……那个不是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人吗?名字记得好像是叫——
坂口安吾?
*
坂口安吾是带着上层的旨意来的,在发现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异常后,上面先是观察了一阵,随后在商讨下迅速确立了最初方案。
“诶——所以这就是要安排进来的新社员吗?多大了?看起来还很年轻的样子嘛。”
用了将近十分钟才恢复过来的夜斗,边问边摸着下巴观察着那个自进门起就一直没开过口的男人。
“多谢。不过我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
银白色齐耳短发的青年微笑着回应,笔挺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文质彬彬,左眼下的一颗泪痣却透出几分妖冶的美感。
“看起来完全不像啊,名字呢?”
“亚特。曾在警方任职,请多关照。”
“你们是代表外界政府入驻横滨的,这对于双方来说确实是个友好交流的机会。不过毕竟横滨和其他地区稍有差别,考虑到你们可能不太喜欢上次的安排,未免你们今后在其他方面有什么困惑或是不解,我们这次特地挑选了另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帮助你们适应这里。”
安吾推了推眼镜,在一旁解释道。
所以,这就是他们想出的对策吗?以帮助为名义,不仅针对了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的突发事件,也连带着他们事务所一起被纳入监视范围。
明明在来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横滨政府还真是执着啊。
临也坐在桌上左右晃着,随后压低身子凑到时旁边问道,“怎么办?要接受吗?”
在安吾决定要过来交涉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联系了他们。作为事务所的社长,时自然也是要出面的。
不过因为来之前还在午睡的关系,靠在桌前的少年神情看起来还有些木楞,这会儿眼睛都快要闭上了。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是赶时间胡乱穿好的,有些地方布料都堆在了一起。
在听到临也的话后,他才强行打起精神,将目光转向那个被送来的社员。
“啊——”
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后,时眨了眨眼,眼神中透出几分迷茫。
“我叫亚特。”
“亚特。”时点头表示了解,“就你了。”
“……”
房间内一阵诡异的沉默,就连被派来游说的安吾都愣了一下。
本来他已经做好打算,如果不接受就只能按照上面的指示强行施压让他们接受,结果没想到却这么顺利。
说了几句感谢理解的话后坂口安吾施礼离开,走之前他还回头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房间内这群人。
别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吧?不过这次有他们的人看着,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才对。
嗯,应该……吧?
*
“上次不是还特别嫌弃他们送来的人吗?”
在安吾走后,临也问道。
这次突然想也不想就接受了,他们社长的心思可真难猜。
时没有回答他,而是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尾带着几分水意从怀中拿出纸袋递给夏目,“你之前拜托我买的东西。”
“啊!是七辻屋的馒头!快给我!!!”
白胖的团子嗅到熟悉的香味伸爪晃着,夏目无奈地先给他拿出一个,同时向时道了谢。
自从上次从时那里听说夜斗先生的情况后,他就忍不住拿本来要给猫咪老师的馒头祭拜给了夜斗先生。于是这家伙就一直记仇到了现在,无奈之下只好拜托时帮忙去八原带一份回来。
不然它才不会像今天这么安(自)静(闭)。
在看到那只白团子恢复往日的活力后,时偷偷揉了一把它圆嘟嘟的尾巴,才满足地眯着眼回答了临也的问题。
“嗯,那个人的眼神太讨厌了,所以我不喜欢。至于亚特,”时顿了一下,“我之前邀请过他加入事务所,不过被拒绝了。”
“什么——?!”
被拒绝了?时居然被拒绝了?!
社员们齐刷刷地看向新社员,亚特在众人的目光下,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
“因为之前一直很想做警察嘛,所以对这方面不太感兴趣。”
“所以这次是出于「没办法拒绝上面的命令」,才勉强加入进来的吗?”临也问。
“也不能这么说,人总是会变的。也许我只是突然又喜欢上事务所的工作了也说不定,毕竟都是服务大家。”
也许吗……临也看了他一眼,没再搭话。
“话说回来,你们在昨天究竟对那两个人做了什么?”
既然已经如他们所愿进入了这里,过程还顺利的不可思议,亚特自然也要尽职尽责地排除上面所担忧的问题。
“啊,那个啊——”
时回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罗不小心让他们交换了一下身体而已。”
“什么?!交换身体?!!!”
震惊的声音并非由屋内发出,而是从门外响起。
时回头,齐木默契地抬手,随后就听门板吱呀一声,像是突然承受不住重压似的被迫打开。
从门外瞬间跌进四个人影,其中两个夏目还十分眼熟。
——毕竟不久前才刚闹了一场后从这里出去。
剩下两个就很面生了。
在场只有身为情报屋的临也认了出来。
——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以及不久前才加入侦探社的泉镜花。
“笨蛋人虎,我不是说了不要挤吗!你想被开洞吗?!”
中岛敦并没将芥川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
所以这才是太宰先生彻夜未归的真相吗?!
本来只是想和小镜花一起来询问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结果没成想却听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且,交换身体?这是不小心就可以做到的事吗?!
因为已经暴露,中岛敦索性直接一脸视死如归地将最担心的事问了出来。
“请问——还能交换回来吗!”
不仅是他,其余几人也同样担心这种事情,于是纷纷默契地没有插嘴。
时眨了眨眼,难得很贴心地回答了他,“当然可以。”
中岛敦闻言刚松开一口气,就听黑发少年用那道清脆的声音又道:
“不过最近可能不行,因为罗已经在今天早上回老家探亲去了。”
“……”
回老家、探亲?!
也就是说太宰先生和那个港黑干部在那个人回来之前要一直维持那种交换身体的状态吗?
中岛敦松开的气忽然噎在嗓子眼,于是连忙咳了几声,将疑惑问出口。
时认真点头,“所以,在他回来之前我们要把前几天的账先算清才行。”
算……账?
中岛敦茫然地看着他。就见那个半大的黑发少年叫了一声“临也”后,身边那个黑发青年不知从哪儿拿出纸笔。
“没办法啊,既然非要我们遵守游戏规则,那就只好这样咯。”
虽是这么说,临也却笑得极为开心,视线扫过门口四人,随后低头动笔开始写。
“前天晚上,事务所遭到不明入侵,疑似港口黑手党的人,造成当天值班人员的精神损失。出于正当防卫,入侵人员已被本社暂时拘留。”
尾崎红叶:“……”
说起来她都快忘了事情起因好像是这么回事。
“昨天早上,港口黑手党干部中原中也故意损坏我社建筑,造成事务所极大经济损失,及当天值班人员精神损失。介于一部分损坏原因是由武装侦探社成员太宰治造成,所以武装侦探社需承担连带责任。”
中岛敦:“……”
太宰先生?他做了什么?难道是在这里上吊时把人家房梁弄坏了吗?
“今天下午,港口黑手党干部尾崎红叶涉嫌故意恐吓我方社员,虽然没有实质伤害,但造成当天值班人员的精神损失。”
“以上,总计1020万日元。”临也笔尖一顿抬起头,“这里给你们优惠一下抹去零头,其中港口黑手党800万,武装侦探社200万。”
在临也清点完后,时抬头看向亚特:“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吧?”
虽然确实是严·格·遵·守规定了没错,但……
身为前警员现社员的亚特脸上表情差点没绷住,沉默片刻后问,“……确定这不是敲诈吗?”
不是10万,也不是100万,而是空口1000万,所以拿出来的纸笔只是做做样子吗?
“生意人的事怎么能叫敲诈呢?”临也摇摇头,对他说出这种话表示不赞同,“难道这类损失都要受害人自己承担吗?你们横滨的规则还真奇怪。”
“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蛮横无理之辈,毕竟是在两方政府同意下开的正经事务所,既然来到这里了,自然会好好遵守「游戏」规则。所以相应的,用正规渠道维护自身合法权益也不过分吧?”
亚特一时间无话可说,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介小小的监视员。
“反倒是他们,无视规则,擅自挑起两边的矛盾,这种事情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说到这里,临也话锋一转,“所以,如果贵组织可以将我社损失补偿清楚的话,不管是「无故入侵」我社,还是「威胁恐吓」,都可以酌情既往不咎哦~”
“啊,对了,身体交换的不幸事故当然也可以一并解决,你们派来的下属也会如数归还。”
*
几分钟后。
中岛敦拿着欠条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时间只觉得有种刚从群魔乱舞的地狱重新回到人间的久违感。
所以,接下来——
他该怎么跟社长解释,只是去了隔壁事务所一趟,侦探社就莫名其妙欠了对方200万巨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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