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守以为自己这一声吼动静不小了, 结果书房里的两人却没一个有被当场抓包后的心虚,甚至“霸王硬上弓”的那位只是抬头瞪了他一眼,表情很是不耐烦。
本来就很酸很气的兼桑更酸更气了, 刚想抱怨这是还嫌他碍事了是吧,就听见底下被“霸王硬上弓”的突然开口。
“您是想说我们做错了吗”被全面压制的打刀虽然姿态狼狈, 但面上却是做足了沉着冷静,“这种特殊情况下, 就是您自己也认同这个认知的不是吗”
公务员小少爷的语调始终稳定, 即便队长级的灵压遍布全身产生仿佛实质性的痛苦,那双蓝色的眼睛也仍是不闪不避直视发怒中的主君,一字一顿。
“14岁的小孩, 按时作息才是这个年龄段该做的吧”
于是灵压瞬间变得更恐怖了,原本只是局部针对性的这股力量此时溢散了些许,直接让想要抗议无视的和泉守惊疑收声。
还在想“这原来不是主殿要强来而是闹矛盾”之际, 就听见主殿发出一种类似怒极反笑的哼声。
“未成年就该按时作息谁跟你说我是个乖小孩的”声音已经完完全全是咬牙切齿了,中二少年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小要听话,“你要跟我谈这个,不如想想作为臣下却总是忤逆主君该当何罪吧别说我现在只是暂时性失忆, 就算我真的只是14岁小孩, 你确定你这样的态度是正确的”
越说越气, 或者说郁理看这货被她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这么装那是更加不爽,再没忍住就伸手揪住长义的脸就向外拉扯。
完全没留手的力道, 是真的顺着怒意在发泄式的扯脸, 这振在德川家都位列高等传家宝的贵重御刀如今遭受了从未有过的蹂躏体罚,看得门外的和泉守都不自觉地跟着龇牙暗暗嘶气。
而脸已经被扯变形的当事刃在这时却是垂眸一叹“正是因为您总是这样, 我们对您才会是这样的心态。您总抱怨我们将您当小孩子看, 但您迄今为止有做出符合大人身份的言行吗”
动手都是拽衣服扯脸颊, 说明了什么都不用明讲了。
于是还在揪脸的那只手就触电一样迅速收了回去,随后长义还感觉到身上重若千钧的灵压也消散了大半,但公务员的嘴炮并没有停止输出,而是依旧直视对方扯出看着亲切温柔但完全看不出粉宝石情谊的微笑。
“成年的主君从来不会连这点自律都做不到。当然,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跟部下起冲突。”
嫌我们不把你当爱慕对象只当小孩看,你倒是展现一点大人的稳重和魅力,别让我们找到管你的机会啊
小鬼
“滚全都给我滚蛋”
随着大宅主人恼羞成怒的咆哮声,无论是昨日的近侍还是今天的都被一股脑直接轰出了二楼。
长义跟和泉守算是有些狼狈的走下来的,待离得远些才在走廊里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楼阁,那里书房的灯火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卧室的灯光闪烁着亮起。
看来是被激将成功,为了证明自己也能是个稳重自律的大人那一位终于愿意放弃熬夜去休息了。
和泉守松了口气,想起最初的一周目他们为了纠正主人的死宅作息也是闹出了不小的矛盾,其实是真不想再来一次,挺伤感情的。
但真看她又开始“重蹈覆辙”,哪怕心里明白这和以前不一样,还是会本能的揪心想要去制止
无论失忆与否,这个已经被暗改了原有轨迹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曾经有那么一群初初萌生意识的凡铁是如何目睹她风烛残年时饱受身体病痛的模样,懵懂想要帮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她闭眼死去的心情的。
要知道,那不是几年,而是整整几十年。
“那个谢谢了。”到最后和泉守只好干巴巴的向前面走着的长义道谢,“本来这应该是我们的职责,却让你硬受了一次主殿的责难,你明明可以放着不”
“我的本灵已经加入了这座本丸,本体也在这个时代转移到这栋大宅里。换言之,现在的她就是我真正的主君。”银发的打刀直接打断了黑发打刀的话,他走在最前头也不回,“为主君操劳分忧甚至承受她的怒火,都是我身为部下的应尽之义。道谢的话就免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这家伙果然好会惹人生气啊,别说主殿,他都想揍他了
和泉守额头冒出青筋,本来就是急性子的魔鬼副长佩刀已经捏上拳头就想“好好”跟对方理论一下“你一个政刀组的家伙什么意思,还真打算跟我们抢主人了”,前者突然发出“嘘”的一声。
“灯灭了。”
哪怕没明说是谁,和泉守仍是第一时间回头再度望向二楼,那里卧室的灯已经不再亮起。
也是在这个时刻,和泉守撤掉了跟前者打一架的冲动,动静太大会吵到主殿的,到时候又惹她生气。
“就在此分别吧。”走到刀剑的寝居区域,山姥切长义站在走廊的岔口处向后面的人摆摆手算是打招呼,“早点休息,也别思虑太多,明天才有精神做好近侍的工作。晚安。”
和泉守咬牙瞪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很想骂上几句“谁思虑太多了”,但这大半夜的也只能恨恨忍下。
啊啊啊啊真是气死他了,今天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岔道的另一边,长义安静地步行在走廊里,直到确定左右都无人,银发的打刀这才收敛面上的淡然,拧着眉心伸手捂住了明显红肿一片的脸颊轻嘶了一声。
“下手真狠,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一点都没留情啊。”
他抬头看向夜空,一轮冷月在薄淡的云彩里静静而立,明明是想回忆那人变故之前的种种,可脑中浮现的却是清晨发生的一幕。
「有什么好争的,反正不管你俩叫什么最后还不都全是我的。」
淡淡的月华照进走廊,在突然停步的青年身上晕染一层温柔的光晕,也将那张漂亮脸庞舒展眉眼时的浅笑衬得越发引人。
若没有那句话,这个晚上他未必会去讨这个嫌。
“恢复记忆后,可别想赖账啊。”
打刀的喃喃轻到低不可闻,随后整个人没入走廊的阴影深处。
一夜无话。
和泉守是顶着有些疲惫的脸起床的,这样的精神状态引得兼厨十分担心。
“兼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堀川一脸忧心,“这几天似乎都没睡好的样子,不要紧吗”
“没有的事”黑发打刀闻言一凛连忙用力搓脸,挺直脊背高声回答“我精神得很,国广你操心过头了”
眼见他紧张否认,堀川到底没有再多提,顺着他的话点头“那就好。这个时间点主公还做早课,我们可以去吃个早餐,出来正好能帮主公一起收拾整理那些耗材,她一定会高兴的。”
高兴吗
和泉守想起昨晚的事,很难保证主殿今天的脾气是什么样的。
小女孩的心思可太难猜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好像怎么对她都不太对。这中间还掺着粉宝石这种现在很难说出口的话题,也是其中一员的兼桑现在也盼望起以前的主殿早点回来。
“兼先生,是觉得跟现在的主公相处很为难吗”堀川见他脸色纠结,不由出言,“如果实在没办法,今天的近侍就由我先替”
“没有,我才没有为难”赶紧打断搭档的话,和泉守连连否认,“主殿不管怎样都是主殿,我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点问题就要退缩避讳,你也太小看我了国广。”
盼主殿赶紧恢复记忆摆脱现状是一回事,但要说因此就要避讳现在的主殿那是不可能的,他近侍的职位谁都别想抢,国广也不行
这几天他纠结的东西顶多就是主殿现在心性年龄小很容易就让外面的人给骗了而已。
绷着表情顶着心虚,和泉守最终还是又上到二楼。
今天的天气很好,昨天上午的那点雨水早就被阳光带走,跳上二楼走廊和泉守甚至还能听见楼下短刀们在庭院嬉戏跑动的笑闹声。
主殿在做完早课吃过早餐后又回了二楼没出来过,果然还是在为昨晚的事情
“哦,和泉守君你来了啊我要看笔记,你找个地方自便吧。”
书房里的主人还坐在昨晚那个位置上,但和夜晚灯光下的怒气冲天不同,这个上午的她笑容明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反而很让人戒备啊
“怎么,是在担心我为长义君的事迁怒你”见和泉守站在门口没敢动,当事人的回应是快速又直白,“那种事没必要没必要啦。”
她摆摆手咧嘴一笑“事实上睡过一觉后就不剩下什么了,早上起来拿着厨刀练过早课心情就彻底平静下来,发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你们其实也只是不希望我熬夜而已。”
该说是像全盛状态的主殿通情达理,还是单纯就是少年时期的大大咧咧,情绪来去都很快呢
和泉守觉得后者可能性居多。
不过待视线扫到主殿手上还剩下十来页没翻完的料理笔记,副长刀在电光石火间忽然就悟了昨夜冲突的根本原因。
和泉守“”
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昨晚烦恼了一夜的他挺像个傻子的。
而现在的他也像个木桩一样站在书房里等着,脑子里糟乱一片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反正回神时就见主殿已经把笔记翻阅完毕,一脸的满足。
“嗯嗯,大致都有数了,这次的妖怪宴会肯定很有意思。”把笔记抱在怀里,郁理笑得很开心,“要设计一个怎样的席面呢,我得好好想想虽然大家都说不在意细节只要好吃就行。”
说话间,她已经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心无旁骛。
和泉守的脑中蓦的就冒出这个成语。
这个时期的主殿是单纯的,很容易就能获得快乐和满足,她的目标从来都是那么直白明晰且不曾动摇。
相比之下,他们的心思反倒是
“什么啊这副表情”沉浸的心神忽然被打断,和泉守抬头,就看见合上笔记的主殿皱眉看过来的脸,“觉得在我身边很无聊的话可以随时离开的,这点以前就跟你们说过的啊。啊,你在还在想昨晚的事但我揍的是长义君,不至于让你不高兴到现在吧你们关系这么好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和泉守立刻叫出来,谁会和那个意图抢主人的政刀关系好。
“那你不高兴什么”整理着桌上的东西,郁理顺口发问。
“我没有不高兴”和泉守再次大声回应,拒绝承认。
于是他得到主人定定的一眼和几秒后淡淡的一声“哦”,对方开始翻找另一本料理笔记。
眼见对方要开始新一轮学习,兼桑全身都要惊悚炸开,脾气直爽的打刀这会儿也知道真要不开口,以主殿现在的性格绝对能再不给他一个眼神,彻底沉迷于钻研笔记中。
“好吧,我有话要说”认输的打刀败退服软。
然后看到对方真的停下手中动作认真看过来后,和泉守甚至还有那么点感动。
“其、其实”他涨红着脸,发现真到要开口时还是有些难启齿。
“嗯。”郁理眨巴着眼继续看他。
和泉守兼定,失忆后的自己对这把刀的印象全都来自于他的前主土方岁三,毕竟是经常搬进屏幕的历史人物嘛,而刀的付丧神本身
比其他打刀普遍要更高大的身材,一身黑红色调的华丽和服,五官精致且俊朗,明明蓄着一头让大多数女性都羡慕嫉妒的黑色长发,但整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半分女气,反而相当英武逼人。
比电视上扮他主人的那些演员都要好看。
就是有点傻里傻气的。
“我,我其实想说”红着脸结结巴巴说话的样子就更傻了。
郁理继续点头“嗯嗯。”示意他继续。
然而在注视下过于紧张的兼三岁这会儿已经把憋了三天想说的话全给忘光了,以至于到最后胡乱出口的只有一句“外面很乱很危险的,十年过去好多人和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主殿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
郁理“”
哦。
之后的发展和泉守已经不想回忆,他只想把关键时候掉链子的自己抓起来揍一顿,为什么连话都不会说了啊,主殿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快跟看笨蛋差不多了
兼桑再郁闷也没法将时间倒带再让他帅气重来一次,只好沮丧地看着主人再次一头扎进厨道的海洋里。
好在新一轮的学习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一持续就是一整天,因为计划明天一早就出发,所以主殿在正午过后就带着他开始准备起要带走的东西。
料理方面的用具很熟练的就全都备齐,手机和洗漱工具也是同样,到最后和泉守怎么也没想到会卡在挑衣服的环节上。
“贵志君和八原的妖怪们说过我可以提前准备好料理,然后就有时间一起参加他们的宴会,那就得准备至少两套衣服呢。”
主殿是这么解释的,女孩子多挑点衣服带着也挺合理。
但是
“这挑衣服的时间也太长了吧”站在主人身后,手捧着几乎要盖过他下巴的一堆衣服,已经来回跑了十几趟的近侍君发出了灵魂怒吼。
这么说吧,从和泉守来到1号本丸以后,无论哪个周目他都没见过自家主殿缺钱的样子,与财富相称的还有她旺盛的购物欲。
犹记一周目时期,继承了前主节俭风格的他甚至还因此跟她争执过几回,直到后头开始习惯并接受新主人很有钱败得起这个设定后才慢慢消停。
更别提后头主殿成立了星宫馆美食集团拥有了更庞大的资产,在那之后她添置起东西来
“怎么,是累了”拿着一件嫩黄长裙在身上比划的主人回头看他,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不是说刀剑男士个个力气都很大,现在不过才陪我转转衣帽间就不行了吗”
她说话间,后头宛如一座小型的服饰商铺的衣帽间也露出全貌,一排排精心收纳悬挂的各色服饰将本该宽敞的空间分割成数列。
不是身体累,是精神累好嘛
“主殿啊,我承认外出要保证帅气的样子很重要,但您现在这样都已经快三个小时”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才三个小时还早呢,我半间都没试完。而且不是你们说我就是个小鬼,跟以前的我很割裂没女人味嘛,我当然要好好挑挑了”
和泉守顿时石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可恶的政刀害我
但坑都已经被坑了,近侍的职责还是得老老实实做下去。
就在兼桑开始有气无力,整张俊脸都浮现生无可恋的味道时,前面一直在挑挑拣拣试衣服的主殿似乎又有了新发现。
“这个柜子的最上层有东西”郁理盯着墙角的衣柜越看越觉得有问题,被随意打开柜门后上层深处的阴影里能隐隐看见放着一只服饰包装盒,“好可疑,明明其他所有的衣服都是用的专业的服装袋悬挂保存,就这一件叠了放在里面。和泉守君,帮我拿下来。”
以她的身高有点费力,有近侍在当然让他帮忙。
早就被折腾得没脾气的和泉守木着脸上前取下深处的盒子,顺带把上面的浮灰擦了擦后这才递给了后面的主人。
郁理道谢了一声接过,看了盒子上的o一眼下意识就道“这个牌子我知道,是国内有名的私人手工服饰店呢,鞋服首饰都做的为什么会被放在最里面啊,很丑吗,没听说他们家有做翻车的私人定制啊。”
越说越是好奇,她伸手打开了盒盖,露出了内里被封存得极好的一套鞋服。
暗红色的女式西装,配套的同款高跟鞋,还有一枚类似凤凰尾羽般金朱相间的双环绉纱耳坠。
现场盯着盒子看的一男一女全都愣住了。
郁理盯着盒中服饰只觉得颇为眼熟,想了想伸手将中间的西装给拎了起来。
这下子,西装上衣襟前还半隐半现的金色凤凰刺绣露出了全貌,正好跟前面穿着内务服的某刃身前的金色绣纹一模一样。
“情侣装”没怎么关注过刀剑服饰的失忆主人当场震惊,举着西服在近侍身前来回比对,“没失忆的我居然有这么喜欢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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