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今天没加班难得去茶室休息这事全本丸很快就知道了, 厨房那边自然是积极准备起来,好茶好水备起来自是不提,连点心都是积极现做。
轮值在厨房当班的膝丸和其他同伴是掐着点过去送上新茶和点心的, 兄长和主公都在那里,他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原打算放下东西就走,没想到后续会变成这样。
突然被主人出言留下让讲古, 膝丸第一反应是想说“论斩妖的鬼怪传说主公找兄长要更好”, 相比之下他自己反倒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话刚到喉咙, 就撞进对面招呼他的人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神里。
膝丸忽然就不想让这双眼里的光因为他变得失落黯淡, 或者说不想
茶室里温暖雅致, 三面伸进庭院,夏天里三面障子门打开可以享受凉风一览院中美景, 冬天全部合上阻隔寒气, 躲在炭暖茶香的室内透过门上的玻璃菱格看尽冬雪, 一年四季都有新乐趣。
所以说这帮老刀是一直真的很会挑地方, 一点都不愧是最会享受的贵族老爷们。
“「神便鬼毒」典故中现身的名刀是童子切安纲, 虽然当时的主人赖光也同时持有我, 在讨伐归来修养复发的旧伤时还用我砍伤了化作怪僧模样的山妖土蜘蛛, 但他拿着神酒诱骗酒吞童子饮下并用童子切斩下其头颅的那一役我并不在场”
膝丸沉稳的嗓音在茶室里缓缓响着, 在其他老刀们都用讲故事的语气放勾子撩婶婶认真听讲的时候, 这位一板一眼有什么说什么的老实人平铺直叙简直就是股清流。
一边说着,他还用担忧的神色看向郁理。
“主公,如果您有意那神酒的话也请不要挑赖光讨伐酒吞童子的那个时段前往,既然当初赐下这神酒的是居于清水八幡、住吉和熊野三处的神灵,我们也可以直接前往那三位的神社求取。实在不行的话, 还有兄长, 我能力不够无法听到八幡大菩萨的神谕, 但是兄长他肯定可以的”
一本正经地给郁理出主意,甚至直接把那边捧茶喝的髭切给卖了。
本丸第一兄控的膝丸,张嘴喊人下意识先兄长再主公的膝丸,今天愿意为了主人主动把兄长给推出去了。
之前听他说着前主过往还不如何的一众喝茶刀这一刻全都不约而同浮现了程度各异的微妙表情。
随后,一个个不着痕迹地全将视线放在了髭切的身上。
现场忽然就安静了许多。
而面对一众隐晦的眼神,被注目的当事刃慢条斯理放下杯子“倒也不用谁来特意说哦。”他弯着唇眉眼含笑,嗓音是和弟弟的耿直相反的绵软,“主公若是需要,我这边随时都能帮忙的。”
说话间,他目光只投射在郁理身上。
被兄弟俩同时盯着的郁理这会儿心思确实有放在神便鬼毒酒身上,下意识点头道谢“那真是谢谢了,不过比起得到酒水本身,我其实更好奇它是怎么酿造的。”
主要原料是什么,用的哪里的水,酒曲又是什么做的,容器有没有特定要求,又是在什么环境什么温度下窖藏发酵,是短期的清香型还是长期的酱香型
职业病突然就犯了的郁理陷入沉思,连带周遭有些微妙起来的氛围都给忽略过去,茶室里有刃低头借着喝茶或者取用点心的动作掩去了差点上扬的唇角,等她再抬头时,气氛已经恢复正常。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吗”视线无意中扫到角落里的古钟,郁理连忙起身,明明想着就听一会儿情报然后就回去处理掉余下的琐碎工作,结果时间都错过大半了,“我还有事就上去了,你们慢聊。”
满脑子事业心的主人就这么开门又关门的走了,后知后觉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的源家弟弟这会儿反应过来也是脸色一红。
“我,我也要继续回厨房那边帮忙了兄长还有诸位再见”
像是落荒而逃一样,他拿起茶托盘就是两声极为连续的障子门开合声,是前面主人走时的三倍快进速。
茶室里再度恢复安静,都是从平安时代甚至更早期传承下来的古老付丧神相互之间交换着眼神。
“原本是打算静观事态发展,但事情的走向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莺丸第一个打破宁静,他看向三日月和髭切,“虽然我们有意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去表现,但意料之外的变化还是出现了。”
性格认真严肃甚至有些单纯老实的膝丸都能看到梦境,一眼判定那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发生的过去,何况在座心思玲珑想得更多更远的一群刃。
“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她如今成长得如此优秀,会更加受欢迎也是意料之中吧。”三日月还是一副笑哈哈的样子,只是侧头看了一眼髭切,“对膝丸的变化,你这个兄长应该最有发言权吧”
“我吗”源家的兄长长长的嗯了一声,“我倒是没什么想说的呢。非要说一句的话,弟弟终于成长了,我很欣慰吧。”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的对话,仔细去想其实充满试探和机锋。
数珠丸感到头痛,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来茶室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诸君为何不坦诚一些既然能在梦境中无意间觉醒破碎前的零星记忆,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合在一起拼凑过去探寻真相,不比这样各自试探去自己慢慢揣测更有效率么”
他是真没觉得交换信息有什么,虽然那些片段里这位主人远远没有如今强大和可靠,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至少碎片里他和她的相处片段都很愉快和谐。主人过去对他一如现在的关照和帮助,尊重他的信仰和从前主继承来的礼佛习惯,所以现在主人隐瞒过去当他们是重新认识,他也愿意尊重她的意思一切照办。
可他的这些同代刀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说现场在的三日月宗近和髭切他们,就是出外勤中的鹤丸国永、小狐丸等同代刀一个个说起这个话题也是语焉不详很是避讳,像是在藏着什么宝贝一样。
这也就罢了,偏偏还一个个的用各种方式去打探其他刃想起了什么,同作为天下五剑之一的数珠丸哪怕他觉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被他们这样搞得眉心紧皱。
佛刀不耐烦了,借着膝丸态度有变一事想将一些东西直接撕扯开说。
然而现场的情况是,大家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用各种方式打着哈哈避了过去。
数珠丸“”
累了,不想沟通了
还不如找鬼丸和大典太去听听他们有什么烦恼
他成了第三个离开茶室的人。
“哎呀,这个时间点大包平很快也要远征回来了,我去门口迎迎他好了。”随便扯了个理由,莺丸也起身告辞,一点也不遮掩他不想沾身后续的意思。
“莺丸。”后面却有人叫住他,“说到大包平,他就没想起什么吗”
莺丸的步子一顿,作为一个三句不离大包平到已经被主公吐槽的刃士,大包平近来的变化他当然有看在眼中,看起来十分平常,但有心去看就能很快发现他跟主公说话时很多时候耳尖都是红的,只是刚好有那头红发映着才不是很显眼罢了。
“就算想起什么也没什么吧”莺丸直接道,“你们都不乐意言明的事,没道理他就乐意讲出来不是么”
“确实是这样”有人哈哈叹气,“这样说来,莺丸也是有的吧”
这次莺丸什么也没说,直接拉开门就走了。
走出茶室,一门之隔的院景与寒意便扑面而来,早些时候还厚厚铺盖着的冬雪如今皆是半化不化的状态,也因此反而比之前要更冷一些,有鸟雀不畏严寒正出来觅食。
听着清脆的鸟鸣,莺丸一边走一边在无人际轻吐了口气。
大家都有看到过去,他当然也有,在三日月问出来的时候他的脑中就不受控制地浮出画面。
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夜晚,就如现在的本丸生活一样他照常回屋就寝,却发现自己铺好的被褥里躺着由猫化人的主人,全身裹在被中只露出一颗脑袋可怜巴巴看着他,挪动中能看到她不经意间冒出些许的圆润肩头。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但我这回也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没办法了」
莺丸闭了闭眼,将那张因为羞窘烧红颊面完全不同往日更似惑人山鬼的美丽脸庞尽数压下,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对外说得出口
而且,虽说他常将不要在意细节的话挂在嘴边,但梦境里那个与本丸相似又有很多不同的房间和院落结构还是让他很在意。
虽然确实很相似,还能看到很多本丸的熟面孔,但他直觉那里并不是本丸。
可如果不是本丸,那又是哪里
喝茶老刃察觉到疑点,但喝茶老刃同样一个字都不肯说。
反正不管谁问起他都不会说的,大包平也不行。
不过迟早他会从大包平嘴里套出话来的,就算大包平至今对他瞒得死死也一样。
日薄西山,晚膳过后,天色早已入夜。
本丸大多数刀剑都准备就寝。
源氏院里,膝丸抿着唇僵硬地端坐在矮桌前,他的对面坐着髭切。
“兄长”薄绿发的青年轻声唤着对面的哥哥,声音里满是忐忑,“兄长,生气了吗”
“嗯”对面的人抬头,脸上带着笑,“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吗”
认真说来还真没有,但是他当时在茶室的言行明显就和往常不同。或者说,那样的表现已经表明了在他的心里,主公的地位已经超过
“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口”髭切的一句话打断了膝丸逐渐加深频率的思想混乱,金色的竖瞳直视对面弟弟的慌乱的眼睛,“什么时候正式认她为家主”
膝丸本就崩紧的双手下意识揪紧了腿上的衣摆“兄长”
“还没能做决定吗”髭切歪头看他,“我原以为你跟着她去了一趟战国已经下定决心了呢,原来还没有吗”
一瞬间,膝丸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在兄长眼里无所遁形,后背不知不觉汗湿了。
“这可真遗憾啊,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对面的髭切轻轻摇头,拢着肩头的外套十分惋惜,随后又带着不知该说是无奈还是怜惜的笑看过来,“你总这副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越过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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