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来的很早，六点不到，窗外就有鸟儿的清啼。
樱井关掉了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响的闹钟，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昨晚算不上好的睡眠质量给她眼下染上了轻微的黛色，加上樱井低血压的毛病，面色惨白眼下青黑的少女就像是午夜徘徊人间的幽灵。
清晨还依旧在人间停留的幽灵脚步虚浮的下楼，趁着时间还早，她打算利用噩梦带来的富余时间把秃黄油炒制好。
精神恍惚又身处安全的环境，樱井的警戒心和探测力都降至最低，等到织田作之助惊魂未定的喊她的名字时，樱井才反应过来自己糟糕的模样吓到了兄长。
她勉强集中自己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注意力，把视线聚焦到了兄长身上。
“早安，哥哥。”她有气无力的打着招呼。
刚刚被少女吓得下意识掏枪的织田作之助默默又垂下了手。
“花？”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但马上他皱起了眉头，“你的脸色很不好，昨晚没休息好吗？”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樱井很想这样回答。
低血压带来的不仅是惨白的面色还有樱井的起床气，可面对兄长好意的关心，樱井也注意到自己糟糕的状态吓到了兄长，她停在楼梯间，压着自己烦闷的情绪，无精打采的点头回道：“昨晚做噩梦了。”
她梦见自己又被绑在实验台上给那些疯子做些稀奇古怪的实验。
鉴于梦境里实验过程太过真实，樱井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些疯子实验成功的狂喜笑声。
还是杜比音效、立体环绕，中年秃头大叔们聒噪刺耳的声音让樱井的心情直接跌破下限值。
她一副烦闷的样子落在织田作之助眼中就是不想多谈这个梦的意思，织田作之助自然也没有再问。
能打破生死界线的少女身上的秘密想来也不会是普通青春少女心事那样的青涩酸甜，出身里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比任何人都明白秘密对于一些人来说，就是得埋在地下才能让人安心。
织田作之助体贴的把本来打算送到孩子们房间的牛奶递给了精神萎靡的少女。
前杀手单手端着托盘，稳稳的走上楼梯把盘里温热的玻璃杯放到少女手中。他拍了拍妹妹乱糟糟的发顶，像给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安抚似的，那宽厚的手掌顺过妹妹的柔软的发。
清晨的阳光最温柔，它携着清风跃过楼梯间那明净的窗户，亲昵的从红发青年的身边溜过。
樱井慢慢的眨了眨眼。
她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哥哥，”手里捂着玻璃杯的樱井看着站在矮她几阶台阶上织田作之助，“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身份？”
“比如，魔法使之类的？”
“什么？”织田作之助没听懂。
樱井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兄长，“我怀疑你会一些能让人心情变得很好的魔法。”
织田作之助这个时候笑了起来，他有点明白少女的意思了，“这是对我的夸奖吗？”他又揉了揉少女的头。
“算是吧？”
樱井轻轻蹭了蹭织田作之助的手掌，温热的手掌和她手中的杯子舒缓了心中的焦躁不安，她像是个被主人成功安抚的柔软小动物，在主人身边温顺的撒着娇。
“那我收下了。”织田作之助笑着放下了自己的手。
樱井看着兄长在安抚过自己后就继续给孩子们送牛奶去的身影，浅浅的抿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恰到好处的牛奶淌过口腔，坐着滑道滑进空荡荡的胃里。
难道自己还没醒吗？她问自己，如果不是美梦的话，这样温馨的场景她也能拥有吗？
可这一切又的确是真实的，因为即便是美梦，她也想不出这样的好梦。
要是是梦就好——
只要她永不醒来，这场美梦就不会结束。
死在这样的梦境里，也能算是一种圆满吧？
樱井垂眸，端着牛奶下楼了。
*
不管以前的生活有多糟糕，美食总能让人的心情变好点。
樱井品尝着锅里炒好的秃黄油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要是快乐能具象化，那此刻樱井背后一定会有毛茸茸的尾巴兴奋的摇摆。
作为实验品的生活确实让樱井留下了许多不可磨灭的阴影，可它带来的好处也不少——至少她能精确控制每一道食材的用料，只要有菜谱，樱井就能一次成功。
但是因为“事与愿违”，她还是习惯性做事的多留几手，这个习惯也延续到了下厨方面，一般樱井都是有备份菜品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次做秃黄油就大获成功自然也用不上剩下的螃蟹了，樱井打算拿剩下的螃蟹做点别的，她一边盘算着太宰治、兄长和家里小朋友的口味都喜欢些什么菜，一边将锅里的秃黄油往小玻璃罐里面装。
二十只螃蟹也没能炒出太多秃黄油，樱井估摸着太宰治要是好好吃饭，估计没两个星期就能吃完。
不过秃黄油本来就不能久放，他吃完了她再做就是了。
看来得和那家买螃蟹的叔叔好好商量一下长期的订单？樱井决定今天放学就去问问。
“所以秃黄油就拜托哥哥交给太宰啦。”樱井把用牛皮纸袋装好的小玻璃罐交给织田作之助，“今天我值日，得早点到班上。”
织田作之助接过纸袋，看了一眼纸袋里那两罐小小的玻璃罐，“辛苦做出的礼物，不打算亲手送给他吗？”
樱井提起身边另外放好的两个纸袋——一个是给齐木楠雄带的午餐后的甜品，一个是个西野加奈带的早饭和水果。
“我又没有时间去。”当然，时间是个拙劣的借口，根本原因是她和太宰治没那么熟，好吧，她是单方面对太宰治比较熟，可就是这一年多的观察和分析，樱井确定了太宰治并不是她目前遇到过的任何一种人。
没有合适的参考版模也没有可以借鉴的相处模式。
她只能根据他情绪的味道做出反应，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太好——像是碰运气似的，要像明白那些情绪下的真意，樱井只能靠猜，可谁又能精准无误的猜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素未谋面的面容呢？
她是有点害怕和太宰治这样复杂的人相处的。
在没想好怎么和太宰治相处之前，樱井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给太宰治留下不好的印象。
织田作之助没有见过樱井拘束的模样，可这并不妨碍这位在了解他人方面有着奇异天赋的兄长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妹妹在人际交往上的被动。
这一点发现是很矛盾的，织田作之助刚认识樱井的时候她是更积极主动的一方，在和孩子们，还有街坊领居的相处时，少女也表现得非常活泼和热情。
织田作之助并不清楚她和武装侦探社的人是如何相处的，但从少女在他面前接过的那几通电话上来看，她在武装侦探社里也应该是个开朗讨喜的孩子才对。
织田作之助有点困惑，善于发现并不表示他是个善于整理线索并得出结论的人，不过幸好他还有一个十分擅长此事的朋友，也许他可以去问一问太宰治对此的看法。
在目送少女出门，又送了几个孩子去上学后，织田作之助提着纸袋和友人约好了时间去lupin碰面。
*
樱井川花哪里知道今天早上随意找的借口会被兄长放在心上，要是知道她一定会选一个更加有说服力且毫无破绽的借口。
但此时樱井还毫不知情自己暴露给太宰治什么样的信息，和女性友人一起打扫教室卫生的樱井川花正在听友人对昨晚电视剧剧情的吐槽。
没错，正是那部火遍了霓虹的《王与我》。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暴虐的女扮男装的王和她善良的男扮女装的王后的狗血爱情故事。
这部明明走着老套玛丽苏套路的电视剧以其独特的反转性别的毒性迅速收割着各年龄阶层女性的芳心。
樱井每天也都认真定点的收看《王与我》，甚至有时候太忙了还会去网上看回放，以确保自己不会漏掉剧情。
虽说樱井猜也能把剧情猜的七七八八，她完全可以跳着看——
但樱井去看这部对她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的电视剧本就不是因为喜欢。
擦着黑板的少女转头看向自己口中喋喋不休的抱怨男主角不懂事的友人。
阳光在少女温柔的神情中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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