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向安听到了柯曼芸的这话,也失语了一秒, 随即脸上保持微笑, “谢谢你的关心,夏天的情况我已经想好了办法, 到时候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至于南下我的安全问题不用你操心,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样你可就别来了, 小心别牵连了你。”
柯曼芸眼眶一红, 声音哽咽“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俞向安点头“嗯嗯,你说不是就不是,你只是说话不经大脑。”脸上的表情么我说我信你信吗。
柳明月不想场面闹得太难看, 咳嗽了两声,插话“好了,锅里已经滚起来了, 先放几片土豆吧, 我想吃土豆。”
她心里叹气, 看来以后要跟柯曼芸保持距离了。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保持有距离, 但是对方没有这个自觉, 说话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要是故意的, 那没得说,要不是故意的,跟这么个人相处也很累。
她的工作真的很忙,不想再带小妹妹了,人家真的小妹妹王梦都没有她这么不知分寸。
王梦则是恍然大悟,为什么副班长开业没有通知柯曼芸,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要是自己的话,碰到都不想搭理她,副班长脸上还能带着笑,这涵养没得说,副班果然就是副班,她的修养还不到家。
王梦也不想场面闹得不好看,接上话“我要吃这个,我要放油条,我最喜欢在这个时候放油条了。”
王梦多多少少也在大学四年品尝过副班长的手艺,这蘸上酱料放进嘴巴里,就没有多余的空隙去说别的了。
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那个也很好吃
柳明月和王梦吃的一本满足,柯曼芸却有些食不知味,她说的话明明是好心,她怎么能这样想自己
俞向安看着她们两个,心里的那股气就平息了大半,何必跟一个糊涂人计较“好吃你们就多吃点,我还要出去忙,等会儿再过来跟你们说话。”
柳明月“去吧去吧,你去忙吧,我们这什么关系,不用你招呼。”
俞向安就出去了。
看她出去了,柯曼芸跟柳明月、王梦解释“刚刚我是不是惹她不开心了我话说的是这个道理呀,一个女人,她长得又好,去那么远的地方,太危险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柳明月点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不知道你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人家心里有成算,你就别多说了,我也不想听。今天我们是来吃东西的,就专心吃东西好不”
她都有些后悔和她一起来了,王梦也是,她为什么要跟柯曼芸说呢
以后见到了没什么好说的,她什么都不说不就好了
免得随口一说还能出一件是非来。
吃完的时候要去结账了,又发生了些分歧,这里吃火锅账单都很好算,那些碟子都是有规定的,一碟多少钱,一串多少钱,数一数就知道他们吃了多少,锅底的价也是固定的,魏福妮来结帐的时候,道“老板说了,你们是朋友,打八折。”
柯曼芸“不是她请客吗”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大家恰好都能够听到,柳明月掏出钱装作啥都没听到,以前柯曼芸是脑子有些不清楚,但是今天她才知道她的脑子原来这么不清楚,得了得了,这样的人,真的交往不起。
王梦先是吃惊,随即若有所思,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刚刚发生了什么说副班长可能赚到了很多钱,难道这是嫉妒眼红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王梦摇摇头,这样要是羡慕的话,她也可以下海,不过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决心,反正换成她自己她是没有的。
就算知道这能挣很多钱又怎么样,这个决心一般人都没那么容易下。因为不稳定,除非真的能够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赚够一辈子的钱,那才能下决心吧。
柯曼芸说的这话,扭头魏福妮就告诉俞向安,她给老板提醒,“你这同学看上去有些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 不是什么好同志。
俞向安点点头,“你说的我明白,本来就是普通同学,还有,以后要是她来,或者是带朋友来,原价,不打折。”
看到她心里有数,魏福妮这才放心了,“老板你知道就好,有的人啊,看着害羞内向,实际上就是一条毒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窜出来咬上一口。”她摇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起来也有那么一段故事。
转眼间就到了一九八二年的年关,过年了,俞向安这边的生意越发好了。
过年本身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平时再节省的人在这个时候也愿意多花一些钱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给家里多添置一两件新衣裳。
俞向安这里,不管是囊中羞涩,还是荷包丰厚,都能满足口腹之欲。
就连他们店里的职工都打包一些东西带回家里去,他们可是十分节省的人。
哪里舍得花钱买这些吃的回去,平时他们宁愿省下自己的三餐带回家,也就是过年了,他们的兜里也有些钱了,这才狠得下心。
不过生意再好,俞向安和林川柏也要回去秦城一起过年。
这里的生意好,也要断几天,大家都要过年了。
贴了告示说什么时候不开业,生意又迎来高峰,尤其是卤味批发的,在这个时候多多囤货。
俞向安在准备着年礼,回去堵林杜仲、林厚朴的嘴巴,让他们不要不停的劝她回归“正途”的话,所以这年礼就得要讲究一些,有价值,能够体现他们现在的好生活,让他们不用担心。
电视机的话,林厚朴已经买了,收音机缝纫机手表自行车也早就有,俞向安就打算买一台空调回去。
不过空调太紧缺了,俞向安就从她两台预备着夏天在火锅店里安装的空调挪了一台出来,在夏天到来之前补上就可以了。
他们自己也还没有装空调,不过现在距离夏天还有时间,不着急。
林亦泓和林亦宁现在是小学二年级了,小学的孩子大家都比较天真,但做恶事的时候也不会考虑太多,看人交朋友都是看眼缘。
双胞胎他们是凭借着出色的外貌混得开的,不论男女,看到这么可爱的小伙伴,都愿意释放自己的善意。
有的时候俞向安做了好吃的,他们还会带去学校跟大家分享,大家就更喜欢他们了,他们在班级里是明星人物。
现在知道要回去跟爷爷他们过年,放假了,双胞胎要跟小伙伴们暂时告别,另外也要带一些礼物给那边的小伙伴。
家属院有很多小孩子,每次回去双胞胎都很高兴。
看着他们长大,有的时候才有又过去了一年的感觉。
孩子身高长得快。
这两孩子不亏嘴,发育的就好。
带着许多东西到了秦城机械厂家属院,林杜仲看到这两个重孙子,乐呵呵的“孩子快过来,给我看看,又长高了”
他现在是越发过得悠闲自在,平日子自个儿要不出去跟朋友说话,要不研究脉案,偶尔给人看看方子。
要说遗憾吧,就是觉得有的时候家里不够热闹。
张英已经去部队了,小孙子天冬不是那种闹得起来的性子,现在双胞胎来了,那可不就有欢声笑语了。
林天冬也挺喜欢双胞胎的,尤其是侄女,很会说好话,也喜欢粘着他,就是给人介绍的时候,有的人会问,为什么他们的名字不按照传统来这点让人不胜其扰。
他的名字是林杜仲起的,杜仲、厚朴、广白、云岺、川柏、天冬这些名字,全都是药材名。
到了再下一辈,比如林广白的孩子,还有林川柏的这一对双胞胎的取名就交给小夫妻了。
为什么不取药材名
因为取名的人换了呗。
林天冬他要是有空的话,很喜欢去空地上跟大家一起踢足球,今天就是约好了,有人来叫“天冬,去踢球了。”
林亦泓和林亦宁一听就坐不住了,林杜仲摆摆手“跟着你们小叔去玩吧。”
林天冬在这家属院里的地位不用说,他是厂长的儿子,其他的人只要是懂了些事的知道他的身份,无形中就会有些顾手顾脚,现在林亦泓和林亦宁回来了,来到这里同样也很容易成为大家的焦点。
在球场上的林天冬很迷人。
林亦宁看着小叔,眼睛都在发亮。
林天冬踢了一场,在球场冲着双胞胎挥手,随后走过去,擦了擦汗,林亦宁立刻送上保温杯,保温杯里有热水。
林亦泓也跃跃欲试。
林天冬就笑“行不,一起来一场”
林亦泓一点也不怵,“好,我也来。”
这一群小伙子中就林亦泓年纪最小。
大小孩一般不乐意带比自己年纪小的,不过林亦泓想要加入,到是没多少反对的。
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服,跑了跑,就脱衣服,出汗了。
踢了几场足球,林亦泓一下子就跟在场的人熟悉了起来。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林天冬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他的手腕上有一个手表,这是他去部队训练的时候林厚朴给他买的,让他注意时间观念,他很宝贝,戴了这么久了,看上去跟新的一样。
“我们该回去了,你们出了一身汗,回去也要换衣服。”
这衣服湿了以后贴在身上,很容易着凉。
林亦宁嘻嘻哈哈的笑,拉拉他的手,“小叔你踢足球真厉害啊。”
她哥就不大行了,年纪是硬伤,个子也不够,她都能看出来,小叔有放水,不然怎么能玩的势均力敌。
林亦泓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上去了,跑不了半场。”
林亦宁咧咧嘴“我不行我知道,你不行你不知道。”
看着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林天冬笑了笑,这兄妹两个的感情就是这么拌嘴拌出来的吧。
回去,俞向安已经收拾好了,看到他们回来了,让林亦泓先去换衣服。
刚到,坐火车还挺累的,小孩子就是不一样,有精力,还能出去玩的这满头大汗的回来。
林亦宁没出汗,就挽住了俞向安的手“妈,今天吃什么”
“你爷爷买了羊肉,今天吃羊肉煲,想吃肉夹馍吗想吃就做一点。”
林亦宁不用思考“要”不要就是傻子。
吃完了饭,小孩子都去睡了,林厚朴叫了俞向安和林川柏小两口一起说话,对他要说的话,俞向安和林川柏的心里有数,林厚朴没有寒暄,直入正题“之前说你辞职下海,现在怎么样了”
俞向安“很好。”
林厚朴叹了一口气,看到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他就知道了,不过是还想再亲口确认一遍“真不想捧铁饭碗你知道,做个体户不稳定的,指不定这样的好光景每两年就不见了。”
俞向安“如果没有了,我另寻出路也容易。”
林厚朴“行吧,那就这样。”随后他又单独找了林川柏,“你媳妇这样你就不会管管”
林川柏“她喜欢做什么就去做。”
林厚朴瞪眼“夫纲不振”
换成是他媳妇,才不会这样。
林川柏呵呵“这叫互相尊重,做个体户不偷不抢的,哪里不行了,你瞧着,你儿媳妇以后的本事大着呢。”
林厚朴摇头“我等着,你呢,怎么打算的”
林川柏“我毕业就跟我导师一起做实验,先这么着,以后再看。”
以后,指不定能有自己的实验室,那就幸福了。
林厚朴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想回来接我的班。”
林川柏“我来这里也是要靠自己的,现在还能原位接替不成。”
“但是有我,你的路子会好走很多,你爸我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是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没有这个功绩,上面没人,难。”
林川柏明白他的遗憾“小弟呢”
“你弟弟你倒是想得开。”他主动提了林天冬,林厚朴看他的眼神变了变。
林川柏“我不至于跟小孩子计较,人各有志,他要是想走这条路,你帮他顺理成章。”
林厚朴沉默了。
不至于跟小孩子计较,就是会跟大人计较的意思
他们果然还有疙瘩。
林厚朴心里憋屈,算了算了,就跟爸说的一样,他别管太多,管太多,孩子不乐意,那有什么用,他还以为自己这里有点东西,孩子会愿意迁就几分,结果,不知道该说他有志气好,还是清高不懂事好。
他这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孩子,在我这里你们都是一样的。”
林川柏没有说话。
面上这样说,但是养在身边的,跟养在别处的,那肯定跟手指有长短一样。
他们两个说话是避开人的,说完了,恢复如常,笑着过起了年,现在大家伙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不禁止私人买卖之后,想要买些猪肉、家禽之类的方便了很多。
这个年,过得比以往都丰盛。
等到这个年过了,他们回了首都,火锅和卤味店重新开业,她加大了卤味批发,赚的钱更多了,看着自己的存款,俞向安准备收拾东西去南方特区的时候,她收到了噩耗,爷爷俞常有去世了。
匆匆收拾了东西,和俞向晏温如真带了孩子立刻买票回去。
俞满生过完一个让他扬眉吐气的年,重新回到特区没多久,就收到了这个噩耗,把支起的摊子交给其他人照看着,立马买票回去。
他离的近,很快就能回去了。
他没有想到,爷爷会去的这么突然。
出门前,他还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让他有空多回家,怎么一转眼就去世了呢
他去年才开始,今年正准备大干一场,怎么爷爷就走了,这样他就看不到了。
今年有五十多个小伙子跟着他出去闯荡了,有他们大队的,有隔壁大队的,也有他舅舅那山疙瘩里的。
他成了头儿。
俞满生回想自己刚去到特区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他手上有些钱,不多,为了支起花销,他做过不少工作,他去给人刷盘子、搬货、打杂,后来他去建筑工地,起房子,这活他也会啊,又跟着打工身边偷学了点技能。
到了后面,他组织起乡亲,自己组织了一支建筑队,接起了单。
他自己就在砖厂里面干活,他还能不知道这房子该怎么建
那些大的他心里没底,但是这些小的和中不溜秋的没问题,同时红星大队的小伙子多少都会一些,这就成了。
一开始的时候,这生意不容易,没口碑,只能接点小活,后来这边想要建房子的人太多了,人手不够用,从小活就接到了大活。
这一有了机会剩下来的机会就更多了。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家里寄工资、寄信、寄东西,家里的人渐渐的也没有那么反对、没有那么担心了。
人多势众这话不是假的,光是他们红星大队就有十多个小伙子,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就更让人放心了。
后来他表兄弟也来了,他妈那边也对他放心了。
俞满生想起了自己的娘家舅舅,他有七个舅舅
而且不比他们这里有一个造纸厂还有一个砖窑,那边能够种植粮食的地方少,大家只能靠山吃山,很多时候都是用山里的山货来代替主粮,日子过得艰难。
舅舅,表兄弟也多,还都长得人高马大的,打猎是一把好手,干起活来一点也不赖,这么多个壮劳力抱团,这还能被人欺负
俞满生在特区干得如火如荼。
过年的时候大家一起回去,附近的人都轰动了。
为了扬眉吐气,又因为挣到钱了,大家都花了不少钱置办东西。
他买了一台电视机回去。
其他人,有的买收音机,有的买手表,钱攒的不够多的,就买新衣服新鞋子。
为着这个阵仗,这个年过的都不安生,因为很多人找上门来,打听外面的情况,也有很多不甘心在这里一直待着,想跟着自己出去干。
俞满生回忆起来,自己多高兴啊。
只要人品好的,自己来者不拒。
要是人手多了,就更快做好,更快结算,就能去接更多的单,能赚更多的钱。
三个兄弟,大哥会烧砖,二哥考上了大专,没道理就自己一个窝囊。
他不高兴
高兴。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俞满生只觉得后悔。
他这个年过的,根本没多少时间和爷爷奶奶他们相处,都在跟别人说话,说着他的风光。
俞满生想着想着,就在车上泪流满面,随即嚎啕大哭。
旁边的人听到他哭,叫着爷爷,也想到了什么,纷纷叹息。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
只能节哀。
俞常有没了是张菊花发现的,她发现的也晚。
老人上了年纪睡的比较少,张茶花通常很早起来,这一天她跟往常一样,醒了,就起来去厨房烧火,然后儿媳妇也起来了,一起做好了早饭,要吃早饭的时候,还没看到老头子出来,难得睡的晚了,她就叫人,但怎么叫都没反应。
她当时就觉得心里一咯噔,进房间去看,他的身体已经冷了,没了生息。
他在睡梦中没了。
老头子这一辈子前半辈子都在吃苦,后面二儿子出息了,这日就好过了,等到孙子辈的纷纷成材,还过上了享福的好日子,但是他怎么就不继续享福下去
这好日子怎么就不多过几年
俞常有这年纪没了,能说的上喜丧了,七十多岁,而且四世同堂,子孙还都出息,有工人、有干部、有老师,要说起来,他们红星大队哪个不竖起大拇指,羡慕他现如今的好生活。
他没了的消息一传出去,就有那些支得起事的人来帮忙了。
该通知的通知,该准备的准备。
现在比起之前已经讲究一些排场的问题了,俞家的日子过得也好,要是不把牌面支起来,还难免会有闲话,觉得子孙不孝顺,所以对场面很用心,一样样的,都是按照老规矩办,还把张茶花养的一头半大的肥猪给宰了,本来这头猪是预备农忙的时候杀的。
现在就用在了丧事上面。
现在这时候天气还冷,能放几天,俞向晏俞向安他们也没耽误,所以回来的时候,还没出殡。
从火车上下来,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憔悴的很。
双胞胎他们这个年纪,也懵懂的知道不少事。
现在这是他们经历的,第一场来自亲人的死亡。
死亡,就是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听到他说话。
除了俞向安和俞向晏,俞满屋也从上海赶回来了。
独身一人。
这几年了,他和阮晨曦也没掰扯清楚。
不过就从她没跟着回来这点,他们两个,估摸着也没走到那一步。
俞青山一直都是一个比较内敛的人,很少有情绪的剧烈波动,但是在俞常有的丧事上,他没办法再保持以往的形象,和俞青保嚎啕大哭。
加上他的子孙、他的弟妹亲戚后辈,乌泱泱一片,全是哭声。
俞常有他这一辈活下来四个兄弟,两个妹妹,俞常有是大哥。
二弟俞常存,他的大儿子就是大队长俞顺稳。
三弟少年失踪。
四弟壮年夭折,留下一个儿子,也在红星大队,平平稳稳的过日子。
两个妹妹,大妹妹嫁去隔壁生产大队,不过命不好,还没娶媳妇进门,就生了一场病没了,小妹当初日子过不下去,还不满十岁就给了人做童养媳,后来那户人家搬走,就断了音讯。
除了三弟和小妹,都有子,子又生孙。
俞常有他自己是只生了俞青保和俞青山这两个儿子,但是这两个儿子都枝繁叶茂。
老大俞青保,养住了两个女儿,三个儿子,除了小的两个,都结婚生子,至少两个孩子。
老二俞青山养住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最小的俞向居,一家至少也是两个孩子。
这加起来,就能站满一屋子人。
等到俞向安他们回来,人齐了,送殡进山的时候,别人看到这一大串人,都暗暗羡慕。
谁能想到呢。
有些年纪差不多的老人还记得,当初他们这一家,上面的大人没了,就剩下一串孩子,最大的就是俞常有,也才十多岁,被逼无奈带着弟弟出去讨活路,大家都说他们回不来了。
谁想到,他们四兄弟,回来了三个,还都娶妻生子,眨眼间,就成了这个光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初日子过得好的,都败落了。
俞向安很担心张茶花,其他人都哭了,发泄了出来,但是奶奶没有哭,甚至脸上还有笑容。
她是想笑着让大家不要担心吧,但是没有人想让她勉强笑,宁愿她哭出来,把这口气出了。
有人在她跟前还好,没人在她跟前的话,她那种呆呆的表情让人担心,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是一个想不开
俞向安希望能够勾起一些让她记挂的事情,可千万别觉得人生圆满,丧失了求生意志,她就主动提起以前的事。
这回看到了很多亲戚,有些不常往来,她又在县城长大,很多都不怎么了解,说这些人是什么什么亲戚,该怎么怎么称呼,张茶花是乐意的。
上了年纪就爱讲这些,说着说着,她说到了俞常有的遗憾,“你爷爷这一辈子啊,过得值了,到老了,不愁吃不愁穿,在家里舒舒服服的,以前就那些地主家的额老爷子能过这样的生活,他跟我说过很多次,说圆满了。”
她主动提起了爷爷,俞向安担心的看着她,接着话茬“爷爷就没有什么觉得可惜的事”
张茶花愣了下“要说遗憾,也有,你不知道,早早的就跟你爸在县城,回来的不多,你爸他这一辈是有好几个兄弟姐妹的,他有个失踪的三弟,还有个当童养媳的妹妹,三弟十六还是十五岁不见了的,小妹是岁就给人家了,不贪图什么东西,就盼着能给一口饭,养大了,到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在等着他们的消息,他说,要是他先走了,没听到消息,我后走,要是知道了,给他带个话,告诉他,他们去哪了,是生还是死,如果他们客死他乡,孤魂野鬼似的飘在外面,就带回来,葬在爹妈身边,如果他们在外地过的好,那就算了。”
俞向安这还是第一回听这事。
张茶花叹了口气“我刚嫁给他的时候,常说,后来说的少了,等到几十年过去,你们出声了,说的就更少了,这么长时间过去,想要找到人,哪有那么容易。”
俞向安看她很在意这点,忙问“他们叫什么名字要是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遇见,就是遇不上,我登报纸询问,这要是他们看见了,主动联络我们,就能恢复联络了。”
张茶花愣住了,“登报纸这也能登报纸吗”
“能啊,这叫寻人启事,奶奶,你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字,爷爷的爸妈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候把这些信息都写上,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如果他们正巧看到了,就能知道我们在找他们。”
张茶花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好我还记得呢,你爷爷念叨了那么多次,我想忘都忘不掉,那要是能找到,那可就好了,我以后下去找他的时候,能帮他带个口信,你爷爷就是死心眼,长兄如父长兄如父,后来嘴上不说,心里一直记着呢,要是他知道了,他肯定得要在奈何桥那里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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