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尤烤的真的很认真, 但龙焰的温度又岂是凡物能够受得住的,有些直接就烧成灰了。
这一块还是先包在水球里面再烤的,才剩下这么一块焦尸。
凤如青对着这块死无全尸的鱼肉, 扒拉了半天,正要黑乎乎的朝着嘴里送的时候, 被弓尤给阻止了。
主要是她纤瘦瓷白的手指, 捏着这坨焦炭朝嘴里送,总让弓尤觉得她要被自己烧的这玩意给毒死。
“算了别吃了,我再去给你取些别的。”说完他便要走, 凤如青叫住他, “别去了大人, 我这会真的不饿。”
弓尤坐到凤如青对面, 伸手扒了两下那坨焦炭,一时间有些郁闷, “我明天再尝试一下。”
“你干嘛要执着做东西给我吃?”凤如青好笑道,“你不如将你自己给我吃来的更好吃更容易些啊。”
她说得暧昧, 弓尤经不住她的撩拨, 心池摇曳了片刻。
他咳了声, 肃整神色, 说道, “我记得, 人王生前,就会亲手做一道你特别喜欢吃的乳糕, 你每一次去找他, 总是提前不会吃东西。”
弓尤说完之后, 也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过扫兴。
凤如青听了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 说道,“大人,你与他本质不同。他会做乳糕,你也教我良多功法,何必要执着于这个?”
弓尤听凤如青这么宽慰自己,心里好受了许多。确实啊,会做乳糕算什么,他亲手教了她那么多功法,让她变得越来越强,比那人王好多了!
他的表情又恢复了骄傲,侧头亲了下凤如青的脸蛋,然后得意忘形道,“那我这样好,我与他你更喜欢谁?”
凤如青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淡了些,看着弓尤的表情看上去没有变化,弓尤却分明能够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她只是弯着嘴角,却让人莫名地觉得她并没有笑。
片刻后,弓尤后颈的鳞片都要炸立起来的时候,凤如青才说,“大人何故要和一个已经死去转世之人比个高低,这要我如何去衡量?”
凤如青挂上无奈表情,“若是我踩着白礼夸奖大人,那二十年大人看着我与他,是否如同一个笑话。”
凤如青没有继续再说,弓尤却已经懂了。
若是她当真说出个高低,说他比白礼要重上几分,那他曾看到的她对白礼的情真就都变成了笑话。
那么比白礼“重”上几分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笑话?
弓尤知道他把凤如青惹到了,可他不知道如何哄人,见她这样笑着,便手指捏着衣袍,不敢随便亲近了。
只怪他自己为什么非要提起个已死之人,争个什么高低又有什么意义!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昨夜的欢愉与亲密,如今还没散去,交织在这生涩的氛围当中,让弓尤心中十分憋闷。
凤如青也不说话。她越是不说话,弓尤就越是浑身上下都难受。
就在他站起来,马上要围着桌子来回转的时候,这小屋子的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来,“鬼王大人,现下可方便?”
凤如青很快听出,这声音来自于那个自称她二师姐的于风雪。
弓尤还没有应声,于风雪便继续道,“熔岩兽来袭,蓝银叫我来叫鬼王大人。如今时机正好,或可尝试一下鬼王大人所说的水攻。”
弓尤本来就已经不知道怎么好,这救兵简直从天而降。他立刻站起身应声道,“我随后便到,你且先回去共蓝银准备!”
于风雪平时非常的唠叨,但在正事上向来干脆利落从不迟疑。弓尤的话音一落,她人已经扛着重剑原地消失,疾奔着朝蓝银与熔岩兽正在对战的方向而去。
弓尤借此机会对凤如青道,“对不住,是我胡乱说话。你莫要生我的气,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说了。熔岩兽来袭,你与我同去,尝试一下我们之前说的那种方法是否能够奏效。”
弓尤这道歉道得十分潦草,但这已经是他能够拉下来的最大的脸。他来拉凤如青的手,凤如青没有躲开,他心中立刻欢喜起来。
凤如青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如她所说的一样,弓尤与白礼并不一样,也没有任何可以比较的地方。
弓尤性子憨直,能够问出这种话倒也没什么稀奇。凤如青只是稍微冷一冷他,他便好似鳞甲之下生出了刺,不知如何是好了。
凤如青带着点笑意,应了一声,“好,我与你同去。”
说着,她迅速整理自己,同弓尤一起出了小屋子。弓尤原地化身为龙,载着凤如青,朝着人鱼族的栖息地迅速飞去。
这冥海之底最后一片人鱼族的安乐窝,并没有多么大。两个人几乎是瞬间便到达了人鱼族与熔岩兽正交战的地方,正是前些天弓尤带着凤如青去的那一片山崖之上。
而凤如青坐在弓尤的龙脊之上,自高空而来,也是第一次,看清了这熔岩兽的模样。
这熔岩兽周身赤红一片,熔岩附着其上,形态千奇百怪。它们自熔岩之中直接成型站起,朝着山崖之上扑杀而来之时,速度极快;在靠近山崖之时,又大张着口喷射出熔岩,朝着山崖之上的人鱼族攻击。
待到它们口中的熔岩吐尽,便又化为一滩,与其他的熔岩融为一体,而后再生出新的熔岩兽。
热浪滔天,空气中弥漫着火星与不知什么东西焦糊的味道。
凤如青看着人鱼族中已经有人负伤,身上被熔岩大片地腐蚀,却还是手持骨剑,严阵以待,半步不退地站在山崖边上。
他们以鱼尾站立,身着鲛丝战衣,不断地将骨剑刺入企图攀爬到悬崖之上的熔岩兽胸膛中,将其斩杀为一滩熔岩,自山崖之上潺潺流下。
为首的两人,正是蓝银与于风雪。于风雪挥舞着重剑,每每落地之时,便会震落一片熔岩兽。
她护在蓝银的身侧,将他周身试图靠近的熔岩兽尽数斩落,令他置身在一片焦灼炙热中的安全之处,方便他指挥人鱼族迎战。
凤如青与穆良在上空盘旋片刻,凤如青便对着底下蓝银喊道,“我与鬼王去水天之境取冥海之水,要在水天之境上开出一道裂口。我一人恐怕难以维持,需借助你族中战士于风雪协助。”
蓝银看了一眼凤如青,边指挥着人鱼族,边头也不侧一下地对着于风雪说道,“你且随他们去吧。”
“可你站的离崖边这样近,若是不慎被熔岩兽喷到……”于风雪说到一半,蓝银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没来冥海之底前,我也是这样战斗的。”
于风雪被他气个后仰,索性也不废话,直接上手扯着他战袍的后领子,将蓝银从山崖的边缘拖向后面,相对来说熔岩兽难以攻击到的地方。
而后她迅速以重剑,在地上绕着蓝银画了一圈,又以手结印,将这一结界加固。
这才对着蓝银说道,“不要出这个圈!”
蓝银看也不看她,但确确实实没有再跑到山崖边上。于风雪放心地御剑跟着凤如青和弓尤,朝着水天之境的方向飞掠而去。
而当他们的身影在这山坡上几乎消失的时候,蓝银才回头看了一眼。他银白色的长发随着热浪舞动,双眼映照出熔岩的颜色,像是褪去了表面的无波无澜,炙热地活过来一般。
凤如青、弓尤和于风雪三人,很快到了水天之境的前面。
凤如青从弓尤的身上跳下来,手持沉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劈在水天之境之上。
霎时间,镜面出现裂纹,连周遭的地面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于风雪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凤如青的背影。她暗红色的长发,在阳光的映衬下呈现出血一般的色泽,随着她的动作无风自动,美得令人心颤。
而凤如青面容沉肃,很快将沉海从水天之境的裂纹当中拽出,接着猛地朝后跑了几步。弓尤便是这时将龙尾甩了过去。
凤如青腾空而起,一脚蹬在弓尤的龙尾之上,接着原地一个转身,双手持着骤然变大数倍的沉海,直直地朝着水天之境凌空劈下!
这一番无声的配合,没有绝对的默契无法完成。于风雪是知道剧情的,但她所知道的剧情和现在已经完全背道而驰。
女主角跟男配真枪实弹……于风雪甩了甩头,把她看的那些虐恋情深,都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提着重剑,运起灵力,紧随着凤如青的沉海,一同朝着水天之境砸下去――
金石相撞,冰凌破碎之音,不断地自水天之境上响起。
逆流成镜的海水,中间出现了断层,一个足以并排通行两人的巨大裂痕出现在水天之境之上。
“过得去吗?”凤如青手上沉海还在不断地挥起落下。她在问弓尤,龙头能不能过得去。
这其实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水天之境连接冥海大阵,如此强横的阵法,自然是有非常强悍的自我修复能力。
即便是凤如青和于风雪以强悍之力生生地将水天之境打出了一个缺口,能够供弓尤伸出龙头去喝冥海之水,可这水天之境随时随地都在自我修复。
一旦凤如青力量不济,或者是劈砍的速度减慢,跟不上水天之境修复的速度,弓尤很可能会直接被斩断龙头!
但是弓尤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径直将龙头伸出。于风雪修为不低,重剑抡得虎虎生风,但她边抡重剑,心中还是忍不住替弓尤肝儿颤。
男配呀,就是用来为女主角而死的,竟然就这么把头伸出去,和伸到铡刀之下有什么区别?!
竟然这么毫无迟疑,将头直接交于对方,这该是怎样才能生出的信任!
这种信任不应该出现在女主角和男配之间啊!
于风雪脑子和手都没有片刻停过,凤如青更是,不仅没停下片刻,速度甚至越来越快,快到于风雪几乎看不清楚她的动作。
然而,水天之境的自我修复也开始越来越快,好似在和他们较劲一般。
与此同时,冥海之中的那些邪物,察觉到弓尤,也开始发动攻击。弓尤的龙头被撕咬,但他却根本不理,只是一门心思地在吸取冥海之水。
凤如青一手持着沉海,一手持着她本体化出的利刃,击鼓一般地不断朝着水天之境的裂口处劈砍。
虎口被震裂,鲜血横飞,但凤如青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简直像那双手根本不是她的。
而于风雪这边也丝毫没有落后。
七境之上的修为,并非轻易能够达到。她若并非四处野游而是呆在悬云山上,怕是连穆良这大师兄,都要望尘莫及。
但灵力终究是有限的,她远远及不上凤如青本体周而复生的持久。
当于风雪经脉隐隐传来撕裂之感,咬着牙强撑的时候,凤如青那边的动作还在持续加速。
于风雪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弓尤这么毫无迟疑地把头悬在“铡刀”之下。
原来并不是什么男配注定为女主悍然赴死的剧情效应,而是凤如青之强悍,足以让弓尤信任!
于风雪心中也被激起一片战意,咬牙继续将浑厚的灵力贯注于重剑之上,同凤如青一起,配合着吊住水天之境这一把铡刀。
终于,在灵力耗尽之前,凤如青双手上的血已流到手臂的时候,弓尤将腹部吸满了冥海之水,从水天之境当中退出龙头。
他龙头之上,还咬着冥海当中的骨鱼。凤如青飞掠而起,迅速以沉海斩断,帮他清理了龙头之上的邪物,脚蹬着他的鼻子,飞到他的龙脊之上。
弓尤径直腾天而起,迅速朝着熔岩兽袭击的那片山崖之处飞去。
徒留于风雪将重剑杵在地上,伸手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神色复杂地看着天上已经化为蛇影般大小的黑龙。
半晌,她才恢复一些灵力,运起重剑低低地朝着那边飞行。
那山崖边上,激战正酣,几乎整片山头火星四溅。熔岩兽简直像是无穷无尽,不断地从熔岩之中站起,前赴后继。
人鱼族虽然个个悍勇,但也不由得被这群熔岩兽逼得节节败退。多年以来都是这样,每一次战斗,他们都会失去一片地方,化为被熔岩灼烧之后的焦土。
而这一次,熔岩兽的袭击来得尤其猛烈。就连于风雪临走之时给蓝银画的那个结界,也已经被熔岩腐蚀碎裂。
蓝银的银色长发被烫焦了一大片,身上也已经血肉模糊。但他的面容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还在指挥着人鱼族战斗。
凤如青和弓尤到达了那片山崖上空,山崖之下已经趴满了如蜘蛛一般正在攀爬的熔岩兽。
黑龙的阴影笼罩下来,熔岩兽如有神志一般地齐齐抬头,张大嘴朝着上空喷出了熔岩,并伴随着刺耳的尖利叫声。
热浪铺天盖地,凤如青长发被掀起。而弓尤通天彻地的鸣叫,将这群熔岩兽震慑得短暂趴伏在地,但很快又跳起嘶叫,喷发熔岩。
而下一刻,这群大张着嘴的熔岩兽,迎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冥海之水――
火星与热浪,很快都被滋啦蒸腾的水汽所覆盖。
熔岩兽的吼叫之声瞬间被白雾淹没。山崖之上附着的那些熔岩兽在海水中化为焦炭滚落,还未从熔岩里面完全爬出的熔岩兽也直接碳化掉。
凤如青骑在弓尤的龙脊之上,被热气蒸腾得双颊滚烫,手臂上之前不断劈砍撕裂的伤处早就完全恢复,徒留凝固在手臂上的血液,在这蒸汽中再度化为血水滴下。
凤如青第一次知道,原来弓尤能喝这么多的水。
他将自己吞在肚子里的海水全部吐出去的时候,山崖之下成了一片小汪洋。水汽和刺啦的声音不断在远处响起扩大,蒸腾在上空的热气成了浓散不去的云,再也没有熔岩兽从熔岩之中爬起。
这场胜利是空前的,却无人欢呼。人鱼族虽然自我恢复能力也很强悍,但被熔岩腐蚀过的地方,会留下很久的伤疤。
一些雌性人鱼的面部甚至被烧灼了,正在痛苦地小声哀叫,被同伴扶往栖息地的水中。他们在水里才恢复得最快。
而这其中叫得最大声的是于风雪。她嘴角还有凝固的血液,自己的鬓发散乱不管,却捧着蓝银焦掉的长发,心疼地嗷嗷直叫。
蓝银木然地用鱼尾撑着身体,侧头看她嘴角血渍,尖利的指尖勾着自己的鳞片,却始终没有抬起手去帮她抹一抹。
凤如青好歹是个经历过两次情爱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于风雪怕根本不是弓尤说的一厢情愿。
不过她懒得去管这种事,她也并不认这个二师姐,她早就不是悬云山的弟子了。
她扶着化为人形,明显因为吞了冥海的海水,甚至吞了一些腐烂的骨鱼显得有些恶心的弓尤,朝着小屋的方向去。
这时,蓝银却开口道,“我替族人谢谢你们。”
凤如青偏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弓尤按着自己的胃口,只是冲他摆了摆手,便“呕”地干呕了一声。
“怎么样?”凤如青扶着他,“肚子里还有烂鱼?”
“你别提那两个字!”弓尤西子捧心一般地按着自己的心口,半个高大的身子挂在凤如青的身上。
她倒也真是能撑住他,连脊背都没有弯一下,直接将他半托半抱着走了。
半途中弓尤总算好了一点,不呕了。凤如青又幽幽道,“你早上给我烤的鱼,好像那些碳化的熔岩兽啊。”
弓尤想了下那个画面,又扶着一棵小树呕了好一会,呕得肚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才虚弱无力道,“你故意的……”
凤如青架着他的手臂继续走,也不否认,“这不是怕你吐不干净。冥海里那邪物那么多,我可不想晚上的时候同你亲近到一半,你吐出一条烂鱼来。”
弓尤又被她逗笑了,站定之后勾着她的脖子说,“那我吐干净了,来亲一个。”
凤如青惊恐地躲避,“你还没洗漱,你妄想!”
“凭什么我去吞那恶心又苦咸的海水,还要被嫌弃?”弓尤勾着凤如青一个劲地追逐她的嘴唇,“来啊,你也来尝尝。”
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当然这一次打闹的成分多一些。
两个人闹闹笑笑地回到小屋子,弓尤仔仔细细地洗漱过,这才坐在桌边上,如愿以偿地亲到了凤如青。
他抱着凤如青坐在他腿上,拦住她的后背紧紧压进自己怀中,在她绵软的唇瓣和滑腻舌间,总算是治愈了吞那恶心的冥海水的难受。
两个人亲近许久,都没有什么食欲。索性就一同出门,在小屋子附近找了片向阳的草地,晒太阳,贴着彼此亲近,说一些只有爱人之间才会说的荤话。
弓尤不像白礼,在一起许多年,还会时常羞涩,弓尤完全是个野性子。
最开始被她逼着变半龙会那样羞.耻,是因为他实在是没有接触男女之情,却一上来就弄这种非人形态,刺激过头。
但他很快便接受了。现在他同凤如青说起话来,并不会被她臊到。
他也喜欢她的直白和撩拨,更会给她很炙热的回应。随时随地地让凤如青知道,他被她撩到了。
他还会反撩,虽然都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憨直,并没有什么情趣可言,比如他会直接告诉凤如青他的欲望。
但凤如青倒也还挺喜欢他这样子。
用海水浇退了熔岩兽,两个人并没有去人鱼族那边看,偷得浮生半日闲地躺在山坡上。
凤如青听着弓尤跟她说在天界之上的事情,那些老神仙之间的八卦。
“雨神经常玩忽职守,为了讨好那些龙子,就不派他们去施雨,导致人间时常大旱。”
“大旱又会导致流民,流民聚集易生瘟疫,瘟疫导致无数人成批死去,轮回秩序便会因此骤乱。”
“那没有人管吗?你父王呢?”凤如青眯着眼睛,迎着阳光懒洋洋地问。
她枕在弓尤的手臂上,弓尤捏着她的耳垂,爱不释手,目不转睛地看她。
“天帝权力虽大,但天上神仙并非都听他的,”弓尤说,“况且他龙性太重,沉迷纳妾娶妃,天宫之中甚至连妖精都有。他忙得很,哪有功夫管这等小事。”
凤如青嗤了一声,弓尤摸了摸她的脸,继续说,“那群老神仙,整日只知道开仙宴,推杯换盏,醉生梦死。又与天地同寿,尸位素餐,属实该全都贬下凡尘,重新历劫修炼,方知人间疾苦。”
一个罪龙说这样的话,属实狂妄。上界天神成千上万,连天帝都动不得,他一句话还能将天神都贬斥了?
不过凤如青朝着弓尤的怀中滚了点,细白的腕子从鲛丝长袍中伸出,搭在弓尤劲瘦紧实的腰间,指尖勾了勾他的侧腰,说道,“那待你回到天上去,做了天帝,便下令将他们全都贬斥人间。”
弓尤闻言笑起来,捏住了凤如青在他侧腰作乱的手指,“你怎么对我如此大的信心,我还能不能从冥海出去都不知道。再者我血统不纯,我……”
“你为何来冥海之底?为何要冲破水天之境?又为何将那些神仙劣迹,人间浩劫记得清清楚楚?”凤如青贴着弓尤耳边调情一般说。
“是你天生不甘被轻视,你怜惜人间生灵,一身逆骨亦是顺应天道而生。你是天生的战神,天帝之位,除你之外无人适合。”
凤如青没有用任何哄劝吹嘘的语气,她说得理所当然,好似本来就该如此,也只能如此一般。
弓尤被捅了一刀似的坐起来,侧头近乎严肃地看着正躺得惬意,被他突然起身的动作弄得磕到后脑的凤如青,说道,“你真的这么想吗?”
凤如青手臂枕在自己后脑之下,眯眼道,“不然呢,况且血统不纯怎么了,谁规定这世上就非要血统纯净才能做天帝?天帝又为何一定要是龙?”
凤如青哼笑,“因为龙族到处乱搞,繁殖力比较高?”
弓尤也有一半龙族血脉,却极其赞同凤如青说的,“对啊,你不知道,天宫之中我能遇见各个屋中的兄弟姐妹,简直堪比群兽聚会!”
凤如青挑眉笑,弓尤又呸了一声,发现他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他踹了凤如青一脚,“你又诓我自己骂自己。”
凤如青咯咯笑起来,弓尤俯身把她压在草地上,咬住她的侧颈微微用力。
凤如青不躲不避,反倒凑近弓尤的耳边说,“况且谁说血统非要纯才好,我还说混了鱼龙的血才最好,喜情至性,吃起来还格外的味美十足。”
弓尤顿时呼吸乱了下。这还是青天白日,他就不知道被凤如青这样有意无意的撩拨来劲了多少次。
“我总想着跟你说些话,怕你觉得我无趣,”只知蛮干。
弓尤起身,一把抱起凤如青,朝着屋子里面走,哼道,“但我看,你更喜欢我不说话。”
凤如青环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住,她可不是像弓尤那样咬着玩,是真的吃,吃他的龙魂。
龙魂入口,香滑得难以思议。凤如青眯眼搂紧他的脖子,在他肩头上又咬了下,弓尤却抖了下肩,“你别吃得太多,待会若是没了反应睡着了,多无趣。”
小屋的门关上,隔绝了一室的放纵与爱语。
凤如青长发散乱在整个木制床头,弓尤后脊鳞片已经恢复了大半,黑沉沉没入腰际盖着的那一角鲛丝被中,龙尾惬意地拍打在窗扇之上,鳞片相撞,如钢铁般发出铮铮声。
两人坠落在床下的长发,簌簌颤动不止,发丝不停地缠绞撞击在一处,难舍难分。
日落,月又升。
凤如青在明珠发出的温润光亮中,翘着纤纤十指,食用桌上小篮子里面拿出的烤鱼。
这一次味道很是不错,似乎还加了特殊的草木,呛人的辣,凤如青喜欢得紧。
只不过坐在凤如青对面的,却不是弓尤。
弓尤正在床上酣睡,腰中间盖着鲛丝被,背对着床边,尾巴无力地垂落在床下,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坐在凤如青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送了烤鱼过来的于风雪。她是真的不想看弓尤的,她喜欢的是蓝银那样的!
可这是半龙啊!半龙啊!
这副玉.体.横陈的样子,那龙尾和鱼尾差别很大的,任谁看到了不眼直啊。
她第三次偷偷觑弓尤垂落在地的龙尾的时候,凤如青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口水擦擦。”
于风雪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嘴角,而后炸毛道,“我没有流口水!”
凤如青带上了点笑意,伸手朝着后面挥了下,弓尤的龙尾便像是被谁无形地拖起,塞回了鲛丝被中。
连他后背的龙鳞也一并盖起来,盖到了脖子。
当然了,他背对着这边,于风雪看不见龙角,所以便不用盖了。
“你来有什么事,便说吧。”凤如青吃着她带来的食物,也因为白天同她一起并肩作战,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
七境修士果真不同凡响,她重剑更是抡出了飞雪落花的轻飘,确实有着堪当施子真二弟子的天资与功法。
且她似乎同穆良一样,是施子真亲授,颇有些施子真的功法影子。
只是于风雪为人有些跳脱,最开始给她的印象极其不好,若不然凤如青也不至于第一面,就将她给扔了。
白日共同破水天之境,凤如青能感知她的倾尽全力。因此现如今对她还算有好感,才会许她带着小篮子进来,还食她送来的烤鱼,听她说话。
“他怎么了?”于风雪白天还见弓尤以一己之力退了熔岩兽,想着他是不是受了影响,才昏死得连人形都只变了一半。
凤如青侧头看了睡得很沉的弓尤一眼,塞了一口鱼肉在嘴里,咽下去了之后才说,“没怎么,就是失魂过多,昏死过去了。”
见于风雪一脸疑惑,凤如青对着她绽开一个微笑,“不是白天退熔岩兽的原因,是我吃了他太多魂魄,导致他昏死过去了。”
烛光之下,凤如青艳色过甚,犹如厉鬼。
于风雪嗯嗯啊啊了几声,站起来便朝外走,“那什么,我也没有什么事儿,哈哈我就是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先回去了,早睡晚安!”
开玩笑,女主是邪祟就算了,谁来告诉她她还食魂!
她的魂魄不好吃,她还是先撤了――
说完之后她去开门……开门……却没有开开!
于风雪尬笑着慢慢回头,看向凤如青说,“小师妹,你看,我就不打扰你们,春宵苦短,你把门打开吧。”
凤如青笑容扩大,“小师妹?我早说过了,我已经不是悬云山弟子,但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如何变成邪祟的吧。”
“你过来。”凤如青朝着她招手,“怕什么,你也是七境修士,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二师姐?”
于风雪站在门口,贴着门道,“不了。我站这里挺好的,我其实也不好奇你怎么变成邪祟的……”她看的盗版书绝逼是错的!
凤如青收起了笑,神色如常道,“我被师尊亲自斩杀在极寒之渊,所以便不叫你二师姐了。今日白天之时,谢你倾力助我,你来找我想要说什么,便说吧。”
她突然正色起来,于风雪反倒放松了,不过还是靠着门,一副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样子。
凤如青想了想又加一句,“我不食不愿之人的魂,且我只食过人间帝王,与真龙之魂,你紧张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我还真看不上你的魂魄。
凤如青这么说,于风雪便放心了。
她抹了一把额角不存在的汗,走到了桌边坐下,看着凤如青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鱼,半晌才说,“你想不想知道未来之事?”
于风雪看书的时候就是女主角亲妈粉,是所有看着男女主虐恋情深嗷嗷叫的读者当中,唯一一个喊施子真给老子爬的奇葩。
但要命的是,她偏偏穿成了一个恶毒女配,还是和女主抢男主的那种。
于是,趁着剧情还没有开始,她便下山四处游历,想着走剧情是不可能走剧情的,女儿本就命运多舛,她怎么还可能去给她添堵!
但是她没想到,她没有参与的剧情,好似跟她看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女主成了邪祟,于风雪看她变得那么厉害,那么刚毅。不再动不动嘤嘤嘤,双手染血虎口震裂也面不改色,还把真龙太子给搞了,竟然觉得这样也甚好!
所以她实在想要告诉凤如青接下来她看的剧情,想要尽可能地让她规避掉那些惨烈的剧情。虐身虐心不适合现在的女儿!
而且毕竟这是女主视角文,女主过得好,他们这些配角才能狗住。
所以她来了,带着剧情和烤鱼来找她说了,被当成神经病扔出去也没事,反正她这身体修真之后还蛮厉害的。
于是凤如青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一个惨烈无比,和她目前所认知的一切都不同的未来。
她认识的所有人,最终都会死。而她最终之所以逃过天裂浩劫,靠的是她怀了施子真的孩子?
凤如青笑意一直挂在脸上,无论听到什么离奇的说法,例如白礼实际就是利用她,和她在一起还有了别的女人这种事情,也都淡然点头,没有打断。
这是她第二次,通过其他途径,知道所谓的未来。第一次便是在石妖用来欺骗她的窥天石之上。
凤如青听着于风雪说完所有的事情,正好也吃完了所有的烤鱼,夸赞道,“是你做的吧,很好吃。”
于风雪看着凤如青的反应,实在不像是听了自己的未来之后,应该有的样子。
凤如青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于是她有点傻。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避开这些,这些……”
凤如青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对她妖冶无比地笑了下。
“别的都不说,”凤如青笑容里带着荒谬的意味,“白礼死在我怀里,到死他都没有看过别人一眼。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于风雪痴痴呆呆地摇头,凤如青说,“因为你口中的万古暴君,成了我手里的小白兔。他是不想离开我,又因我是邪祟之身,生生耗损寿元而死。”
于风雪张口结舌。
凤如青朝着她耸肩,“这是我第二次知道所谓的未来了。第一次我信了,于是我失去了安逸的人生,成了一个如现在一般的邪祟。”
凤如青手肘拄在桌子上,一手托腮,一手伸出水葱般的一根手指,对着于风雪摇了摇。
“我不信命。”凤如青说,“不信未来,不信轮回……也不信天道。”
“我的命,”凤如青将手指在自己艳色的唇瓣上贴了下,“只有我自己经历过了,才算是真的。”
于风雪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凤如青笑起来,她根本移不开眼,心肝都颤得厉害。
“反倒是你,”凤如青蛊惑一样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或许是被什么给蛊惑蒙骗了吗?”
于风雪:“……这我还真的没想过……有,有那个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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