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鱼锅·上

    仙门集会之上各家仙首难得到的很齐, 凤如青认识的却不太多。她被引着到上首位,就在施子真的身侧。

    既然她今日是因为施子真才来,施子真有心帮她缓和妖魔鬼族与修真界的嫌隙, 她样子自然要做足。

    因此她走到施子真的身侧,连东道主青沅门掌门她都只是淡淡点头, 却甩了阴魂龙袍, 对着施子真见了大礼。

    “见过师尊。”凤如青以他徒弟自称,也是要各家仙门知道她确实还是悬云山弟子,即便如今做了鬼王, 与悬云山依旧同气连枝。

    施子真微微侧目, 将茶盏放下, 他在外人的面前, 从来是高不可攀,灵压不刻意的减弱, 甚至修为稍微低些的都对他不敢直视。

    “入座吧。”施子真甚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似乎像凤如青这样的见礼, 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端的十分像样, 一点也不似私下里碰见她的时候, 唠叨着要她不要受伤, 甚至被她欺负了, 被她一番堪称断绝情谊的话说了, 也不曾不管她的无情模样。

    凤如青半跪在地,微微勾唇笑了笑, 很快收敛起身。施子真就是有这种能耐, 她这辈子连天都未曾跪过, 却屡屡跪他,还跪的颇为心甘情愿。

    荆丰被安排在凤如青身侧, 宿深就扮做她的随身侍女在她身后与其他的侍女们一道站着,不能太过上前。

    凤如青看着施子真腰腹之处,束腰笔挺,她眼珠转了转,起身的时候用十分拙劣的手段假作撞在桌角,稍微倾斜了一下,便径直朝着施子真身侧摔去。

    施子真没有料到她这动作,自然在座各位谁也未曾料到,因此凤如青一只手臂按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臂正好按在他的腰封处。

    施子真手腕一抖,茶水本就没有怎么沾过嘴唇,顿时溅落出来一些,凤如青却已经极快的起身,除了她周围的几个仙首,甚至没有人发现她摸了施子真的肚子。

    她起身之后神情一时间没有崩住,十分难以言喻地笑着说,“抱歉,晨起时喝了点酒,酒气还未散,各位见笑了。”

    这时候谁敢笑话凤如青,若说之前众人都只是忌惮她身为鬼王,却还与妖界魔界往来密切,经历过上一次与熔岩兽对战的事情,现在这屋子里,根本无人敢笑话她。

    凤如青入座之后,没有再朝着施子真那边看,身侧有侍女为她倒了茶水,她捏起来轻挑眉峰送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施子真用了障眼法,凤如青不知道他是用了何种方式瞒过了众家仙首的眼睛,却确确实实的是用了障眼法,他肚子……比上次遇见的时候还大了。

    宴会开始,众家仙首们先是虚情假意的推杯换盏,接着就开始讨论关于对战熔岩兽的事情。

    无论是什么样的地方,天上还是人间,趋利避害都是人最深的劣根性,因此原本仙风道骨的仙首们开始吵的时候,凤如青是丝毫没有意外,径自与荆丰低声说话,一杯接一杯的饮这席间还算滋味不错的琼浆酒。

    总要经历过这个阶段的,等到他们真正的意识到熔岩兽哪怕倾尽天下之力也未必能够击退的时候,有骸骨铺陈在路上的时候,他们才会意识到如今的争执根本就是笑话。

    就连天界也是,现如今还抱着天裂或许不会波及他们的妄想。

    待到人间轮回开始崩乱,生人减少,赖以生存的生气开始消失的时候,才能够真正达到万众一心。

    凤如青早早就看透这一切,她甚至不在乎什么天裂一直得不到解决,世界会不会就此被熔岩淹没,会不会毁灭。

    毁灭就毁灭吧,反正她从极寒之渊爬上来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

    凤如青一口饮尽杯中酒,眯着眼带着笑意看着众家仙首或阴阳怪气,或直接吹鼻子瞪眼毫无形象的争执,反倒是将注意力分到施子真的身上去,看着他不参与这些仙首的争执,而是视线看向……他面前的一盘点心。

    似乎还咽了口口水。

    凤如青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桌上也有,拿起来送入口中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这一场仙门集会,到最后也没有商量出来个什么结果。

    他们问凤如青的意见,凤如青便道,“妖魔界我虽然相熟,却也仅仅只是相熟。你们也知道,我是黄泉鬼王,我无权去干涉妖魔族的决策。”

    众家仙首的面色都不太好,谁人不知妖魔族如今都唯鬼族马首是瞻,谁人不知那妖族的妖王,魔族的魔尊,都曾经去黄泉求娶过她,也早已经在天下的人的面前表态,听凭她的差遣,她腰上挂着的令牌就是证据!

    可凤如青不松口,也没人敢再说出什么,最终她道,“这才是刚刚开始,众家吵谁先谁后,在我看来全无意义,那夜对战不过是熔岩兽的冰山一角,不敌冥海之底人鱼族遭遇的十分之一啊。”

    凤如青眉眼本就明艳过头,又因为饮酒眼尾带红,眉眼扫过众人,无所谓地笑道,“待到熔岩弥漫至人间,仙首们便不会再有闲情逸致商议先后的问题。”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多少修士和妖魔族,都不够填那熔岩的。

    场面一时十分僵持,有老家伙胡子一抖,似乎是十分不满凤如青这么说,开口道,“当初冥海大阵乃是你与天界太子共同开启,如今这局面,你也难辞其咎。”

    他话音一落,凤如青手中酒杯就已经砸到他的脑袋上了,带着厚重的鬼气与刚劲的煞气,像一把猝不及防当头劈下的大斧子,一下子便给那不知何门何派的老头脑袋上开了个大口子。

    血混着酒液在他的脑袋上炸开,他疼的哎呦一声,眼见着便要恼羞成怒,却对上凤如青暗色的眼眸和冰凉笑意,一个屁也不敢放了。

    凤如青站在自己的桌边,提起酒壶直接对着嘴倒了酒,喝干之后,又将酒壶砸在场中空地。

    “海阵是我开的,人鱼族几乎覆灭,也是我放出来的,”凤如青起身一脚踢了桌子,“天界那帮神仙也都是我捅下来的,怎么了?”

    凤如青说,“天道助我,有罪之人就要付出代价,该是整个天下面对的事情,就要整个天下面对,凭什么要一族承担?!”

    “我将话放在这里,来日应对熔岩兽,若有哪一门哪一派,企图龟缩在他人之后,坐享渔翁利,”凤如青轻笑,“上天入地,我必亲自送他全派去熔岩中洗澡。”

    这话说的猖狂至极,但如今天下局势,妖魔族与她连在一起,连悬云山第一仙门也站在她那头,没有人敢与凤如青对呛。

    况且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话,她连天上的神仙都敢杀,杀了也不会受天罚,论起武力,也就施子真能与她全力一战,他们惹不起她。

    凤如青看了施子真一眼,她如此狂妄行事,施子真竟然也没有呵斥她,唱一唱白脸的意思,她不由得心中又对他多一分敬重。

    凤如青忍不住想,他或许也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能够同她一样,看清未来时局,甚至不在乎世界是否毁灭,只求全力以赴无愧于心的人。

    众家仙首面色不一,青沅门掌门出来打圆场,“列位稍安勿躁,天裂之事非同小可,赤焱大人也无需动怒,洪掌门一时心直口快,也是为天下苍生着急。”

    青沅门掌门本来不是这般温和的性子,凤如青不由得看他一眼,六百多年,当初她来青沅门送池诚魂魄之时,跪在大殿之上如何的卑微入骨,如今便是风水轮流转。

    可凤如青早已不将昔日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无心耍什么威风# o m最快-发#找补当年,她只是见这六百多年,青沅门掌门似乎精气神都被磨得没了,当年青沅门何其的风骨刚烈,如今也被岁月搓圆揉扁,不复当年。

    凤如青不喜欢这种转变,就如同天界的神仙们,何尝不是曾经的人间英豪,但最终都在漫长的岁月当中遗失了最初的一切。

    她抬手阻止青沅门掌门再要她坐下的提议,也没有去看那个嗫嚅着和她道歉的洪掌门,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袖口抽出一方锦帕,将被她踹开的矮桌上一盘糕点拿起来,用锦帕包起。

    “不必了,”凤如青说,“今日这集会,我瞧着连这桌上的美味珍馐都是暴殄天物。来日你们自去与妖魔族打交道,恕我黄泉事宜繁杂,不奉陪了。”

    凤如青说着,对着施子真的方向躬身抬手,“师尊慢用。”

    她说完之后,带着宿深直接出了门,荆丰顿了顿也站起追出来。

    众人都看向施子真,期望他说句话,施子真却只是也慢慢起身,冷冷一句,“你们既谈不拢,便自行想办法吧。”

    说完,他便也出了大殿,剩下列位仙首面面相觑,一个个的敢怒不敢言。

    凤如青带着宿深出门,还未等走到大门口,便被荆丰追上,“小师姐,小师姐……”

    荆丰疾行两步,拉住凤如青手臂,“待会别急着走,随我去悬云山吧,近两日山上又出了糕点的新花样。”

    凤如青正欲说什么,便见到施子真也出来,他走到凤如青身边,顿了顿便道,“跟我来。”

    荆丰愣了下,宿深伸手要拉凤如青,凤如青挠了下头,对着宿深道,“你先回妖族,或者先回黄泉也行。”

    宿深拉住凤如青袖子,“姐姐。”

    凤如青回手别了下他的头发,宿深如今作女子装扮,娇俏可爱极了,凤如青捏了捏他的脸蛋后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听话。”

    荆丰看了看等在门口的施子真,对凤如青说,“那小师姐改日来悬云山吧。”

    凤如青点头,荆丰转身又回了大殿的宴会中。总有人要唱白脸,凤如青不唱,施子真不屑,善于处理这种事情的穆良又不在,就只能苦了荆丰。

    凤如青拍了拍荆丰肩膀,她倒也不担心荆丰要受气,毕竟他这些年在外渐渐有了小施子真的称呼,不给任何人脸面。

    于是凤如青和宿深一起出门,宿深御剑而起去往妖族方向,凤如青在青沅门的门口走到施子真身侧,青沅门的掌门也追出来,“赤焱大人留步。”

    凤如青转头看他,他分明是个修仙者,按理说容颜不老,还是昔年见到的样子,可他双眸浑浊,看上去像是苍老的几十岁。

    “赤焱大人,在下还有件私事要劳烦大人。”青沅门掌门池中节对着凤如青道,“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大人莫要计较。”

    他看了眼负手而立的施子真,对凤如青道,“不知大人这段时日可有闲暇来一次青沅门?”

    凤如青看了看大殿之中还未散的众仙首,顿了顿之后对着池中节道,“不知是关于何事,若还是方才讨论的事情,我没空。”

    池中节一噎,连忙摇头,“非也,”他苦笑一下,似乎有无尽的难言和心酸,片刻后又道,“是关于轮回之事,还望赤焱大人改日可以来一次青沅门。”

    轮回之事?家中死人了?

    凤如青眯眼看向青沅门之中,并未察觉一丝死气,不过看着池中节欲言又止,还带着哀求的模样,凤如青便到底点头,“好。改日若是得空,我便亲自走一趟青沅门。”

    池中节闻言神色终于一松,便十分客气地目送凤如青乘上黑泫骨马而去,施子真也很快御剑离开。

    在前往悬云山的一处隐秘山林,凤如青勒马而下,施子真也御剑紧随而至。

    两个人站在山中一处断崖之上,俯瞰崖下苍翠郁郁。

    “你要我来发作他们,我也发作了,”凤如青侧头看施子真,“其实我就算不发作,很快他们也会意识到天裂不是民间两国之战,退便是死。”

    施子真站在凤如青身侧,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在彼此的眼中竟找到了殊途同归的惺惺相惜。

    人生在世间,蝇营狗苟趋利避害,当真能够看透生死轮回,分清大爱小爱,能够办到的并无几人。

    而如今凤如青知道自己是得过且过,是无所谓世界如何。

    但施子真不同,凤如青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心怀天下之人,甚至能够因为看破这人间浩劫,甘愿不飞升。

    山风拂面,温度舒适,阳光不燥。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凤如青也难得的没有和施子真对着呛,好一会被晒得热了,才侧头看他,“师尊,”

    施子真也侧头看过来,山风带起他的长发,阳光在他周身渡了一层暖色的金边,凤如青忍不住想,他这样的,才是真的神仙。

    不过她掏出了怀中的锦帕,将点心摊开在施子真面前的时候,施子真这天神一般的表情便开裂了。

    “吃吗?”凤如青拿起一块塞进自己口中,将帕子朝前递了递,“挺甜的,有花瓣的味道,这个时节也不知是什么花,反正香,灵力也充沛。青沅门做的挺用心的,他们门派就是仙花仙草多。”

    施子真盯着锦帕上的糕点,维持那种表情几息,而后慢慢的恢复如常。

    没动,也没有说话。

    凤如青索性将这锦帕卷了,拉着他衣领塞进去。

    “我见你席间看了四次,”凤如青说,“不是想吃吗?”

    施子真按着怀中鼓起的一块,看向凤如青,凤如青噗嗤一声笑了,“毕竟师尊现在不一样,从前不食五谷,如今……”

    “青儿。”施子真语气沉肃地叫了一声。

    凤如青感觉自己耳朵爬进了虫子一般,侧头在肩头上蹭了下,她一把抓住施子真的手臂,眯眼凑近了问他, “你怎么回事?我有师娘了?”

    施子真呼吸顿了顿,面容泛白,凤如青看着他腰身还是如常,可顺着他身前伸手滑下,却摸到隆起。

    施子真一把按住了凤如青手腕,凤如青收回手,“师尊,你本体不是人吗?怎么可能……”

    施子真皱眉不吭声,阳光下耳根红透,扭头要走,却被凤如青拉住腰封,“你……”

    凤如青绕到他面前,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有女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是……”

    她看了一眼施子真的肚子,声音都有些发颤,“还是男人?”

    施子真以灵力拍开凤如青手臂,没有回头。

    这种事情他无法说,要温养一个能够容纳真神的无魂躯体,确实需要一个暂时的蕴灵体。若无蕴灵体,载体必须强大,必须能够昼夜不停源源不断的供给这躯体灵力,确保躯体不受损伤,不会因为灵力干涸而死。

    他有把握,却也并不打算和凤如青说这个,她发现了也在施子真的意料之外,施子真根本不知要如何应对,不知如何与她说。

    两个人在山上僵持了片刻,凤如青望着施子真一截细白的侧颈红透,微微抿唇之后松开了他,难以启齿般地问道,“您不会是让人给骗了吧?!”

    她走到施子真面前,眼睛泛红,没来由的怒气要冲破天灵盖,眉目堪称狰狞,“是谁!天下何族,还是上界天神,你说出来,我去杀了他!”

    施子真一阵窒息,却抿紧了嘴唇,眼尾都激起了一片红,被阳光一晃,给人错觉简直要哭。

    凤如青感觉自己脑子都沸腾起来,咕嘟嘟的像滚动的熔岩一样烧化了理智,“何时的事情……摸着得有几个月了,是谁?你怎么就被人给骗的……”

    “骗的连孩子都给生了?!”凤如青抓着施子真手臂,“你本体不是人吧,否则如何孕育子嗣,对方是男是女家住何处,为何不曾出现,难道是跑了,跑去哪了,你倒是说话啊!”

    施子真没料到她情绪如此激动,还有如此误会,咬的嘴唇都红了一片,可这事情他如何说?他只说,“没有的事!”

    “没有?”凤如青伸手去圈施子真的肚子,轻拍道,“没有这是什么?!这么大了你能用障眼法遮住,就能当成没有吗?!”

    施子真扭开身子,整张脸都红透,垂头咬牙道,“没有人,不用你管。”

    凤如青都要骂人了,施子真又瞪着她说,“反正跟你没关系!”

    凤如青张了张嘴,瞬间哑了,片刻后嗤笑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您还真是……”凤如青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可除了他让人骗了,她想不到任何的理由,总不能是真气走岔吧?!

    可她看着施子真这锯嘴葫芦一样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跟她说,气得眼圈都红了。

    “确实跟我没有关系。”凤如青冷着脸甩袖欲走。

    施子真却又拉住她手腕,探脉片刻道,“你体内为何如此冰寒,近日食谱可有改动?”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凤如青直接吵他道,“你管好你自己吧施子真,你都要……”

    他娘的。

    他娘的!

    凤如青都不能看施子真那张脸,窝囊的要死,他虽然修为高深,可他在情爱之上就是一张白纸,这幅表情像极了被人卖了还为人家数银子的傻女人!

    两个人又相对良久不曾说话,最后凤如青泄气一样道,“你就别管我了,也别管那么多,你先想想你自己肚子里的怎么办,现在你能用障眼法,来日还能一辈子用障眼法么。”

    施子真憋了半晌才说,“我自有办法。”

    “你有办法……”你有个屁的办法!

    凤如青心口像被塞了大石头,有种自家孩子被糟蹋的心酸和憋闷,她说的话,说的再绝情,悬云山上的人对她始终都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我是觉得体内冰寒,越加严重,”凤如青说,“但是你也不必为我费心,天下如今都已经这样,黄泉能不能久待有何重要。反正我从未想过长生不死,都死过一次了,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要紧,我只愿活的畅快。”

    凤如青说完,便压抑起心中想法,对着施子真道,“师尊,妖魔与修真界来日如何合作的事情,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知道。”

    “我这便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凤如青说完转身,施子真却追了她一步,道,“你身体不能耗损过多,不能受伤,也……也最好禁欲。”

    “你肚子都大了还管我禁欲不禁欲!”凤如青简直想掐死他,“我现在就回去娶一堆的艳鬼夜夜春宵,不用你管!”

    她话音落下,黑泫骨马已经越出老远,施子真站在断崖边上,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了凤如青塞给他的锦帕,打开,捻起一片糕点放进口中,津液疯狂分泌,他吃得眼睛微眯,唇色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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