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鱼锅·上

    天柱倒塌, 半边天宫跟着轰然震动,落神河自天幕倾泻而下,河水撞散了罡风, 直直的朝着人间飞落。

    凤如青鬼气卷着凌吉裹在这落神河水中,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 罡风被水幕阻隔, 他们离去的路比来时容易了百倍。

    总算得了喘息的时间,凤如青却来不及休息。

    她以鬼气做束缚,将自己与凌吉捆在一处, 又以鬼气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拿出在于风雪那里抢来的人鱼族秘药, 打开小瓶子, 试图朝着凌吉的嘴里灌去。

    他失血太多,身上多处伤恢复的极其缓慢, 连体温都开始变得冰凉,和包裹着他们的河水相差无几。

    若是不尽快治疗, 怕是要活不成了。

    凤如青心绪复杂得很, 凌吉是真的疯子, 他甚至不顾强闯天界能不能活下来, 便这样跟着她义无反顾的来了。

    若是不在于风雪那里摸来秘药, 她砸完落神河便必须带他去找弓尤帮忙, 那时候会很麻烦,弓尤身为未来天帝, 若是窝藏蓄意损毁天宫之人, 被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这种无比珍贵的救命药, 于风雪居然带身上两瓶,可见蓝银对她多么的用心了。

    不过凤如青试图给凌吉喂的时候, 凌吉却并没张嘴,他连嘴都张不开了,气息弱得几不可闻。

    凤如青心中叹息,随着漫天的河水朝着人间坠落,刺目的阳光穿透水幕五光十色,映在凌吉泛青的脸上却触目惊心。

    凤如青试图捏开他的下颚,手指捏了下他的舌头,他舌尖都不躲了。

    无奈,她将小瓶子送到自己唇边,喝了些进去,以鬼气拉近凌吉,低头捏开他的下颚,将唇贴上去,撬开齿关,将药硬渡进去。

    人鱼族秘药可活死人肉白骨,凌吉本就是护住了心脉,虽然看着像是要死了,但真的不至于死,顶多是扒掉一层骨肉,他是天界神鹿,其实没有那么容易死。

    他也是料到了强闯天界的后果,但他没有料到凤如青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救命的伤药,入喉入心脉,瞬间便修复了他的耗损,他的内府在几息之间肉眼可见的恢复了活力。

    凌吉如同溺水之人呛醒,猛地睁开眼,近在咫尺便是凤如青微垂的眼睫,还有她抵在自己的舌根,压着他强迫他咽下津液的舌尖。

    凌吉有那么片刻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凤如青。

    凤如青发现他醒了,确认他都乖乖将药咽下去了,这才退开,伸手摸了下嘴角,放松了束缚着凌吉的鬼气。

    凌吉很快在倾落的河水中稳住身形,还是盯着凤如青看,凤如青看着他断掉的那一侧重新生出了一些的细嫩鹿角,对他道,“你快死了,嘴捏不开,给你喂药而已,盯着我看什么。”

    凌吉错开了视线,包裹着两个人的水幕梦幻且迷离,但凤如青却无心欣赏什么美景,也没有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她只是满脸沉肃地对凌吉道,“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准备好了,我们要引这水流到正确的地方去。”

    凌吉点头,“谢大人救命之恩,我恢复好了。”

    凤如青视线有些奇异地看着他,“你为我送命,我救你是寻常,有什么好感谢,真的要感谢,接下来帮我将这河水引入熔岩才是正事。”

    “自然。”凌吉短暂的失神已经彻底恢复,他头顶的鹿角肉眼可见的恢复如初,新生的比旧的看上去还要尖锐。

    他对着凤如青道,“大人,接下来便交给我。”

    天河倾泻的速度越来越快,凌吉话音一落,便原地重新化身为巨鹿,他低头对着凤如青示意要她上来,凤如青丝毫不迟疑,翻身便重新坐上了他的背。

    银光随着凌吉的鹿角开始浮动,五彩斑斓的水幕竟被这银光穿针引线一般的束缚住,变成了自天幕铺陈开的透明彩绸,随着鹿角在半空中生生的转了弯,极速朝着天幕之下撒去。

    阳光炽烈,万里无云,这一天所有人本如常的在对战了熔岩兽之后,设下结界休整,却突然间感觉到熔岩兽的再度躁动。

    嘶鸣声和自熔岩中躁动而起的熔岩兽,几乎令整片山震动起来,这简直像个不详的预兆。

    但是很快,修为最高的修士便见到了自天幕倾泻而下的天河,巨鹿引着盛满阳光的河水正朝着熔岩的方向飞来,熔岩兽察觉到了危机,这才会躁动不安。

    而阳光下呈现艳丽血色的一抹身影坐在巨鹿之上,离的越来越近,很快有人惊呼,“是鬼王!”

    “天啊,鬼王引了天河来对付熔岩兽了!”

    “那头鹿是魔尊!”

    “天界之水,能够熄灭熔岩吗?!”

    惊叹和欢呼声不断响起,宿深本在修炼,闻声走出了屋子,看到了天幕之上极速朝着熔岩而来的两个人,眼眸骤然泛起了红光,心中撞翻了五味瓶,一时间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昨日试图和凤如青亲近,她破天荒的拒绝了,其实这些天宿深一直都能够察觉到她不对,她似乎正在计划什么,时常出神,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他也问不出。

    宿深苦笑,原来她是去了天界?

    和凌吉一起吗。却又为什么不告诉他,是觉得他去不了吗。

    苦涩在内府弥漫,宿深看着天幕之中已经将河水引入了熔岩,在骤然腾起的白雾当中乘着巨鹿腾天而起的凤如青,心中开始生出了无限的恐慌。

    她最开始不过是一个无魂邪祟,为了自己的凡人情郎,还需借用他的妖丹续命,他骗她订下婚契,却从未能够束缚住她,这似乎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宿深仰着头,伸出手也再够不到她,他想起她说的风雨飘摇,无意许谁一生,她确实不属于任何人。

    可怎么能甘心呢?

    他不甘心,他分明已经很努力了,他分明拥有了她。

    河水肆虐灌入熔岩,整片山头到处蒸腾白雾,熔岩兽的嘶叫淹没在水中,这简直是一场屠杀盛宴。

    修士们并不畏惧水,欢呼声不断在各处响起,他们御剑腾空而起,注视着这天河不断的倾泻,一寸寸一片片的吞没熔岩,将腾空而起试图逃脱的熔岩兽浇成焦炭,再粉身碎骨的跌落进水中。

    荆丰组织着众家仙门后退,派了一些人去驻守在人族退守的位置,以免这天河之水,波及到人族的安危。

    穆良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神色微愕,很快便开始布置龙族接住天河之水施雨,加速也加强这场屠杀的效果,他不知凤如青如何引来这天河倾泻,但这竟然也没有令他惊讶。

    他的小师妹,从成为无魂邪祟的那天开始,从功德塑身成为半神鬼王开始,从杀上天界弑神开始,便似乎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情,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九龙同腾,急雨骤来,天昏地暗乌云叠重,绵延数月的燥热在这一刻被无限的压制。

    凤如青离群独自站在雨幕之下,并未撑开结界,任由天河之水,任由疾风骤雨打在脸上身上,湿漉了她的长发长袍,还有她纤长的睫羽。

    下面是熔岩兽葬身的炼狱,而她不许任何人靠近,独自立在天幕之上,一直在等。

    等天罚降下,等天道对她私毁天界神柱的惩戒。

    但一直到雨幕渐息,一直到天河水止,熔岩大面积熄灭,甚至退回了一年前天裂才现世的范围,几座城被淹没在这河水之中,等到了日落月升,天罚也没有来。

    凤如青淋得浑身冰凉,面色苍白,连一贯艳色的唇,都浅淡了不少,她摸了一把脸,慢慢露出一点笑意,很快笑容越来越大,她抑制不住的笑出了犬齿。

    天道不罚她。

    而不同于凡间河海引来只能延缓熔岩弥漫速度,天河之水果真能够熄灭熔岩,就算天裂还在,但她在这一场疯狂的冒险当中,至少找到了能够对付熔岩的办法。

    四海之内无人能够置身事外,天界自然也不能。

    凤如青身上冰凉,心中却火一般的烧起来,说真的,她喜欢这种万众齐心,哪怕是面对灾难。

    无论如何,人族妖族魔族修真界,乃至昔日的神族,都在这天裂的面前,前所未有的和谐共存。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万古以来,第一次出现众生平等的趋势。

    凤如青自天上下来,才一落地,凌吉便送上了温好的鹿血酒。

    天河倾落,淹没熔岩周边五座空城,他们后退三百里,再度在人族边界之前驻扎,凤如青看着已经恢复如常的凌吉,难得心情愉悦地对他微微勾了下唇,几乎是炫耀般的说,“天罚未至。”

    “大人顺应天命,自然不罚。”凌吉说,“人间百姓都在传言鬼王乃是神仙下界拯救苍生之人,大人,你在人间,已经封神了,他们甚至要为你设立庙宇,万世叩拜香火供奉。”

    凤如青笑了笑,她根本不在意那个,不过凌吉这样顺着她说话,她自己也高兴,没人不喜欢听好话。

    他带着鹿血酒迎她,还一起去了天界,凤如青对他已经不复之前的忌惮,将他化为并肩作战的同伴行列,因此对他不吝善意。

    她正欲伸手接过,她确实也冷得厉害,却才伸出手,便听到宿深的声音,“姐姐!”

    凤如青动作一顿,宿深便迅速冲过来,径直把凤如青紧紧抱住,凤如青被撞得后退了一步,接着便无奈道,“我身上都湿的。”

    “姐姐,”宿深将身上的衣袍解下来,系在凤如青身上,凤如青脸上带着笑意,虽然这并没有用,但她明白宿深,也珍惜宿深对她的感情。

    “姐姐,我让人备了热水,快随我回去泡个澡吧。”宿深抓着凤如青的手搓了搓。

    凤如青点头,但她又看向了一直站在两个人身侧,安静地端着鹿血酒的凌吉。

    他在宿深抱着凤如青,故意给他看他们多亲近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如瓷器般的静静立在原地,不见半点波动。

    只是他杯中的鹿血酒还冒着热气,缭绕的烟雾与不远处还在蒸腾白雾的熔岩一般的炙热,凌吉知道,这才是凤如青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酒是她最爱的,能够驱散寒冷的辛辣,热气便是这一遭熔岩兽碳化在天河之中蒸腾的人间希望。

    因此他自信满满,静静地站着,宿深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嗤之以鼻。可在他拉着凤如青路过凌吉的时候,凤如青却站定了。

    宿深愕然地看着凤如青接过凌吉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将杯子还给他,“你此行虚耗也不少,尽快休息调整,这一次我们小胜,但这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凌吉微微躬身低头,姿态优雅矜贵,他身上灵光环绕,在天界濒死的狼狈只有凤如青见过。

    “大人亦是。”凌吉说完之后,转身便缓步离开,从头到尾,连(醋溜文学发最快-)看都没有看宿深一眼。

    宿深心中不断的下沉,拉着凤如青的手僵硬不已,他看着凤如青,面上想要如凌吉一样维持优雅的神色,却根本做不到,他勉强笑了一下问,“姐姐你为什么要喝他给的酒,你不是……”不是答应了我不喝了吗?

    但他笑的比哭还难看,后面的话也没有问出口。

    凤如青感觉到鹿血入喉,滚入胃袋,驱散了无尽的寒气,惬意地眯眼片刻道,“他带我去天界,我答应他的。”

    宿深垂眼不敢抬,怕抬起眼泪就落下来,凤如青捏了捏他的手,对他道,“宿深,我需要鹿血,你不知我若没了鹿血酒,要冷得夜里惊醒,你心疼我,不要在意这种事好不好?”

    这堪称哄孩子的语气,却让宿深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下来,他其实并不想这样,不想这么难看,他想要表现得成熟自信。

    可他心中怕极了,怕的是凤如青早晚要不需要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需要过,一直是他强求,而她不舍他难过。

    宿深点头,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他扭开头,捏着凤如青的手湿漉漉的,拉着她说,“姐姐,我们回去洗澡吧。”

    凤如青也不知怎么哄流泪的小情人,便只好应声,“好啊。”

    回到驻扎地,两个人先后洗漱,凤如青本来洗澡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哄一哄宿深,毕竟答应他的事情,最后是她没有做到。

    可她洗好了出去之后,宿深却已经恢复如常,正坐在床上,衣衫半敞,狐耳粉嫩,身后狐尾占据了整个床铺,正抖着蓬松雪白的绒毛,可爱极了。

    凤如青瞬间就热血沸腾,哄人的话都忘了,笑着扑进他怀中。

    一夜春宵恨夜短。

    第二日晨起,凤如青醒过来的时候,宿深已经去修炼了。

    她自驻扎地洗漱好,和宿深打了招呼就回到了黄泉,处理近日来积压的事宜。

    天河倾泻,大面积的熄灭了熔岩,各族不必再日夜紧绷的苦战,整个人间都得到了喘息的空隙。

    天罚未降,但天界却动荡不小,落神河倾泻非同小可,天柱崩塌导致那一侧的宫殿全部变为了废墟。

    而闯入天界,堂而皇之的损坏天宫的鬼王,却顺利逃走,甚至还打伤了许多神兵,驻守落神河的神君于风雪也因此负伤,昏迷不醒。

    仙界多家神族震怒,在金光殿中上奏天界未来的帝君,如今的代政太子,讨伐鬼王。

    弓尤到处打太极,以落神河无用和那处宫殿也没有住神君为由,推三阻四,还言明天道都未曾罚鬼王,他们出兵才是逆天而行,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气得上奏神君个个面色青黑。

    “天裂现世,本就不止是人间的事情,”弓尤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宝座之上,头戴金冠,开始学着他昔日父王说话,威严厚重。

    “人间若沦陷,四海生机必断,届时天界焉能存在?”弓尤说,“列位神君,可低头看看。连坠落之神都已经找回了昔日本心,守护人间安逸,难道真的要等到四海陨落,天界崩塌,众位才能懂得吗!”

    大殿之上久久的回荡着弓尤的低吼,无人再敢出声质疑,但不服的心中还是不服,弓尤也知道,毕竟天界的腐朽烂得太深了,挖也挖不干净。

    不过凤如青还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他马上便要继位,可如今天宫破碎天河倾泻,不修复好了,他这天帝也做不成。

    弓尤想到凤如青,又开始牙痒痒,恨不得啃她的骨头吃她的肉,把她吞进肚子里消化算了!

    可他又真心为她高兴。如此一遭,人间有了喘息的时间,她必定积威更重。

    天道不曾降下天罚,便是认可她的行为,拯救人间功德厚重,若是百姓们当真为她立了神祠,她便是旷古第一未飞升便封神的人。来日功德圆满,他就能力排众议,直接将她封入上天庭的神君之列!

    凤如青不知道自己坏了弓尤天大的好事,也不知她都坏了弓尤的登基典,他却还在为她打算。

    她处理了几日黄泉积压的事情,在四海巡逻过,几次想要去悬云山,却最终都没有去。

    施子真不要她管,她自己也发誓再管他就是狗,她才不管!

    凤如青琢磨着施子真这时候是不是已经生了,心中到底还是担忧,可她也没有去。

    她只恨自己这次上天界时间太赶了,不然她便挨着个的神殿问过去,倒要看看哪个神女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害得施子真如此痴心不改。

    不过最终她在焚心崖转了好几圈,也没去,就又下了山。

    她不知自己下山之后,焚心崖上的两个人反倒说起她。

    “你这好徒弟,胆子大得我看掏出来能直接把天裂塞上,”泰安神君和施子真对弈,“她把天河砸漏了,灌了好几座城,倒是暂时逼退了熔岩弥漫的趋势。”

    施子真闻言面色丝毫未动,低头落下一子,声音清冷如常,“她性子确实跳脱难辨。”

    “跳脱难辨?”泰安神君道,“她这是桀骜不驯吧!”

    “你当初捡她的时候,她就是个血糊糊的小可怜,你想到过今日吗,池生?”泰安神君未曾遮面,模样与施子真一样,却无论如何看上去,都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来日她若当真得了你塑的仙身,飞升成神,这般性子,天上人间还有能够制住她的人吗?”

    施子真轻抬眉眼看他,“为何要治她,她心性纯善,一切皆为天下苍生所想,被穆良教得很好。”

    泰安神君一噎,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昔日不堪回首的记忆,嗤笑道,“心性纯善,便欺师灭祖给救命恩师灌醉仙欲,还落下神魂烙印?”

    施子真手中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本来尚且带着一丝温度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周身冰寒刺骨,“她当日是受了石妖侵染蛊惑,如何能够归结到心性之上。”

    泰安神君一脸看着执迷不悟的傻子一样看着他,“她心魔何来,若对你没有半点觊觎,如何能做出那种事。我知她心系天下,是难得的大义之人,可你为何不想想,若来日无人能够压制,她与新任帝君一般肆意妄为的性子,会否闯出大祸?”

    “池生,你糊涂了,你明明只需在塑身之时加入些许本体,便能够一直牵制她。”泰安神君说,“你为她做到如此,即便是问她意愿,她也会同意的。”

    施子真不说话,垂目落在棋盘之上。

    “本来她当年坠落极寒之渊,便是吸取你指尖心头血才得以保存神智,再生大恩,她不该记念吗?”泰安神君苦口婆心,“如今身将塑成,你为何还想不清楚。”

    施子真开始收棋子,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

    泰安神君要被他气死,他们两个人根生并蒂,却是一红一白两色莲花,他属红承接世间罪恶,池生属纯澈无杂的白,生于天池受天道温养,本该生来便是神君,池生却偏生要下界历练。

    本来泰安很羡慕池生纯澈,灵力也纯净强横,但现在他真的烦死了他脑子也像本体色泽一样一片纯澈,说白了就是白痴。

    如今他不仅被人间牵绊,学人家收什么徒弟,为徒弟牵累至此,还执迷不悟。

    “她本该有自己的道,你做到如此地步仁至义尽,”泰安神君道,“池生,我问你,你如此为她,当真是因为师徒之情,还是你根本就对她动……”

    “你不要胡说,你走吧。”施子真起身,面色覆着冰霜,若不是过于大的肚子连衣袍也遮盖不住损坏了他的威严,他这张脸随便谁看了都是一样的膝盖发软。

    泰安神君不同,自从施子真登入极境恢复记忆以来,两个人便经常见面,他也经常劝他。

    泰安知他心怀天下,见他为人间奔波,实属不理解,分明他飞升之后成为上神,才容易为人间做事。

    可他就是辗转困于尘世,为几个情谊浅薄的徒弟殚精竭力,甚至被害得有了神魂标记也未曾生出过怨恨。

    反倒是他与他并蒂而生,被他害得好苦,见着鬼王那莽女,宛如生在天池之时害怕天蜂一般,小腿都要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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