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超市不是已经被她封死了么?这人怎么进来的?
他衣服呢?
裸男的视线往下移,扫过湿润的脸庞,修长的脖颈,单薄的肩膀。
眼神可谓放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仿佛在看一块不中意的木头。
“你真瘦,风都能吹跑。”
他又挑剔。
周云轻吸了口气,“你是谁?”
“我是……”
他正要回答,忽听耳边嘎吱嘎吱响,几面冰墙在他身边凝聚成形,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大笼子,将他牢牢困住。
超市里刮起一阵风,饮料零食油盐酱醋被吹得漫天飞舞。
冰笼被卷上半空,仿佛有一只举手托着它,送去不知何时打开的大门边,哐当一下丢了出去。
卷帘门随后关上,狂风停歇,杂物落地。
周云轻冷冷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方。
管他是谁,这个超市,除了她不允许有第二个人进来。
她转身走向服装区,随便拿了套睡衣套上,打算睡觉,却发现少了个东西。
狗呢???
周云轻点燃了一团火,将其丢到半空。
超市顿时亮如白昼,每一处都清清楚楚。
她仔细寻找,可是一无所获。
莫非被那人抓走了?
周云轻看着窗外,犹豫要不要把人弄回来问问。
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嘤嘤叫,赶紧跑过去一看,小狗赫然就站在窗户外面,正仰着小脑袋看她呢。
不远处有几个丧尸,似乎闻到了小狗的味道,快速靠近。
她没有多想,直接打开窗户,把狗弄了进来。
“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外面多危险,以后不许乱跑知不知道?”
周云轻蹲在它面前,颇为严厉地叮嘱。
小狗目光闪躲,看起来很心虚。
周云轻还要说话,它干脆走到她身边软软一趴,趴在她脚背上不动了。
陌生的重量和热度让周云轻愣了片刻,回过神,弯腰抱起它,朝床铺走过去。
时间很晚了,她也要尽快睡觉,明天还得干活呢。
不过当周云轻躺在被子上,想起这儿刚刚被一个陌生的裸男躺过,心里还是很别扭。
尤其是上面留下了一股味儿,挥之不去,隐约有点像动物。
打地铺还是不太舒服,明天干脆把这些扔了,弄一张床,再找些床头柜书桌衣柜之类的,收拾出一个像样的房间来。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当然得有家的样子。
周云轻定下目标,准备熄火。
抬头时瞥了眼小狗。
对方趴在大约二十公分远的位置,已经睡着了。
她抿唇笑了笑,熄了火。
超市陷入黑暗中。
翌日早上,周云轻被雨点敲击窗户的声音吵醒。
又在下雨。
滂沱的大雨遮住视线,天地一片白茫茫,啥也看不见。
没有丧尸、没有幸存者、没有末世。
仿佛只剩下她和这个超市。
“汪汪!”
对了,还有条狗。
周云轻趴在床上,冲它招手。
小狗溜溜达达地跑过来,似乎伤势已经没多大影响了。
都说狗骨头硬,看来是真的。
周云轻摸摸它的脑袋,心想着要起来做早饭,可听着哗啦啦的雨声,浑身下上的骨头就像灌了醋似的,酸得不想动。
上辈子她散漫了十九年,之后没松懈过一天,时时刻刻都在危险中度过。
那几十年的疲乏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恨不得睡它个三天三夜才好。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活儿不着急。
不如……偷一天懒?
她有种藏作业般的紧张,看了看四周,想起现在没有人能管得了她,更没人能伤害得了她,顿时理直气壮起来,收回手闭着眼睛继续睡。
没过多久,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凑过来,不停拱她的手。
她睁眼一看,看见个小黑鼻子。
周云轻打着哈欠摆摆手。
“听话,别吵我,自己玩去。”
小狗无动于衷,拱得更用力了,非要她起来。
她半眯着眼睛想了想,问:“你饿了?”
不等对方反应,她手一抬,疾风送来一袋火腿肠,落在两者面前。
“吃去吧,乖。”
周云轻说完,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接着偷懒。
小狗没理会火腿肠,看着拱起的“小山包”,一脸恨铁不成钢。
周云轻一觉睡到中午,被尿憋得不行了,不得不起床去一楼卫生间上厕所。
下水道还没堵,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上辈子她可没这么好的运气,有时前脚才打完丧尸,后脚就得找个角落偷偷解决生理问题。
上完厕所,她一身清爽地走出来,看着超市,有种皇帝俯瞰江山的豪迈感,简直想作首诗。
这么多东西,全是她的。
真棒!
不过……中午吃什么?
食材很多,可做饭麻烦。
不如先吃桶泡面,晚上再做好吃的。
她下了决定,去货架上拿泡面,不料熟悉的身影从旁边跑过去,嘴里还叼着东西。
周云轻定睛一看,小狗拖着一袋卫生纸,奋力地往大门处跑。
她好奇地跟过去,发现门后已经堆着不少东西。
卫生纸、枕头、食用油,以及许多打火机。
这是在干吗?玩游戏?
小狗放下纸巾,转身要走,好像还准备拿东西。
她往前跨了一步,挡住它的去路。
“你要做什么?不愿在这儿待了,携纸巾枕头跑路啊?”
对方鸟都不鸟她,绕开又要走。
周云轻一把将它捞了起来,单手抓着。
“瞧瞧你身上这脏样儿,下午给你洗个澡吧。”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养它了,可对方满身跳蚤,搞不好连她都要传染。
反正现在伤已经没大碍,得赶快清理干净。
小狗不知听没听懂,在她手中奋力挣扎。
她轻轻松松控制它,一手拎着狗,一手端着泡面,回到二楼。
吃完加鸡蛋生菜大虾的高配版泡面,周云轻找来一个塑料大澡盆,毛巾,宠物沐浴露,摆放在窗边,准备对小脏狗下手了。
对方大概预料到自己即将遭遇的事情,满脸写着抗拒,趁她不注意就往楼下跑。
周云轻卷起袖子,三两下追上它,揪着后颈皮抓回来,用一张防水大创可贴遮住它的伤口。
然后一只手按住它,另一只手抬起来。
窗外的雨突然转弯,顺着她手势的指引,哗啦啦注满澡盆。
小狗惊奇又抗拒,四只爪子用力抵着盆底,像根柱子一样僵硬地杵着。
周云轻失笑。
“我又不打算宰你,怕什么?放松点。”
她拍拍小狗的肩膀,往手里挤了一大坨沐浴露,要往它毛上涂。
对方立刻往后缩,还是不愿意。
她耐着性子循循善诱。
“等洗完澡,给你烤只鸡腿吃怎么样?”
小狗蹲在澡盆最角落,目光幽怨地望着外面。
周云轻顺着它的眼神望过去,问:
“你想出去?”
它连忙点头。
周云轻张大了嘴,“……不是吧,真的能听懂啊?不去上大学可惜了。”
惊叹完毕,她又想到了正事,一口否决。
“不行不行,外面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出去。”
小狗眼中期待的小火苗登时灭了,但是不肯放弃,抬起爪子搭在她膝盖上,嘤嘤叫了几声。
周云轻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被它用这样的眼神一看,改了主意。
“这样……等天气好,丧尸不多的时候,我带你出去遛遛?不过不能待太久,转两圈就得回来。”
她是不怕丧尸,架不住小狗柔弱。
要是一不小心,它被丧尸或者幸存者抓走吃了,她得后悔死。
小狗收回爪子,姿势乖巧地坐在澡盆正中间,显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她狡黠地说:
“不过我同意带你出去玩,你也得同意洗澡,这样才公平。”
对方看了她几秒,突然一脸决绝地往后倒去,靠在澡盆上摊开四肢,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仿佛在说——来吧,不要怜惜。
周云轻噗嗤笑出了声,掬水打湿它的毛,涂沐浴露。
搓洗、冲干净、换水。
再搓洗、再冲干净、再换水。
如此循环了好几遍,换到第四盆时,水终于清澈了些。
然而无论她怎么搓,狗毛始终黑乎乎的,应该本就是一条黑狗。
是什么品种呢?
周云轻看了半天,分别看出了田园犬、德牧、金毛、杜宾的影子。
四种都像,又四种都不太像。
幸好没有柯基。
“给你取个名字吧,方便称呼。”
该取什么好?
哈比?
她很希望哈比能继续陪着自己,但没兴趣用别的狗来替代它。
哈比是独一无二的哈比。
眼前这条狗,也是独一无二的。
最好取个新名字。
她摸了把它身上黑乎乎的杂毛,想到了一个很合适的。
“就叫小煤球吧,特别适合你。”
小狗好像不喜欢,冲她翻出个白眼。
拒绝在她这里是无效的。
她用浴巾裹住它,抱小孩似的搂在怀里。
“小煤球?小煤球?你应我一声呀。”
小煤球被她勒得喘不上气,不咬她一口都算好的了。
挣扎了几下,她突然低呼。
“呀!怎么还有跳蚤?”
一个小黑点从浴巾里爬出来,跳到她脖子上。
她眼疾手快,直接掐死了。
可是打开浴巾拨开狗毛仔细一看,仍然有很多小虫在里面爬来爬去。
沐浴露都用光一整瓶了,居然洗不掉,这怎么办?
去宠物医院找点驱虫药?
周云轻望着窗外完全没有停歇之意的大雨,不由得皱起眉。
思索片刻,她有了新办法。
“你别动,我马上回来。”
把小煤球放在地上,她转身便走,很快回来,手上多了个东西。
剃须刀。
把毛全部剃掉,再洗一遍澡,之后每天检查,跳蚤总没有藏身之处了吧。
以前小区里有条哈士奇得皮肤病,主人就是这么给它治好的。
她对这个办法很有信心,走到小煤球前面,即将下手。
对方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看了两眼,突然蹿出去,一口气跑出十多米。
周云轻忙喊:“回来!”
小煤球飞奔下楼,躲在货架底下。
她追过去,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不剃毛跳蚤治不好的。它们会吸你的血,害得你营养不良,永远长不高。你不想长大吗?出来吧,我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小煤球瞥了她一眼,默默往里缩。
周云轻等了一会儿,不见它回心转意,只好扔掉剃须刀。
“算了,不剃就不剃吧,反正咬的不是我。”
说完她就往楼上走。
小煤球这才钻出来,要去叼剃须刀。
已经走出三四米的女人突然回来,抓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举起剃须刀,笑声堪称猖狂。
“哈哈哈,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小煤球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上当了。
周云轻的手往下落,刀刃一寸寸逼近。
就在即将刮下第一缕狗毛时,白光暴涨,手底下的身体迅速涨大。
她条件反射地退开,在身前凝出一块坚硬的冰盾。
白光迅速亮到顶峰,又迅速变弱,光团里逐渐显露出手脚的轮廓。
只过了几秒的功夫,光芒完全消失。
小煤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昨晚的裸男。
他皮肤湿润,发梢滴落水珠。
单手撑地站起来,弯腰拾起被周云轻丢到地上的剃须刀,然后走到她面前。
冰盾隔在两人中间,他随手推开,眉心蹙出一个“川”字。
两根手指轻轻捏着剃须刀,手指长得过分,衬托的那像个小玩意儿。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他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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