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冰块

    比起门外没进来的异能力者,店老板明显还是更怕面无表情的三花。

    他战战兢兢的给三花带路,两人沉默又迅速的穿过后厨——即将抵达后门时,三花眉头一皱拽住了店老板。

    店老板不解的看着三花,三花看着敞开的后门,语气凝重:“你的后门一直都是开着的吗?”

    夜风带着丝丝寒意从敞开的后门吹进来,店老板打了个寒战,惊恐的反应过来:“不对啊!平时...平时这个后门,都是关着的!”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温度便陡然降了好几个度!三花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深吸口气,赤着脚走向后门。

    她小心翼翼的扔了只鞋子出去——坡跟鞋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发出清脆的声音。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三花心跳快得厉害,她捏着手里剩下的一只鞋,慢吞吞的伸出一只脚。白皙绷直的脚背探入月色里,三花踩实了这一脚,额头上因为紧张而微微冒汗。

    “那个,警官?”店老板咽了咽口水,问:“没事了吧?”

    三花没回头,声音压低:“闭嘴。”

    店老板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我不说话就是了.......”

    三花借着月光看向外面,外面寂静极了,没有那个危险的男人,甚至听不见树叶被夜风吹动的声音。她心知肚明这种安静是不正常的,但明显跟在三花身后的店老板并没有察觉。

    三花不打算和店老板细说——这种事情就算说开了也只会徒增恐慌,还不如不说。

    她回头问店老板:“你确定.......”

    她的话没有说完,猛然瞪大了眼:有着白橡色长发的男人正站在店老板身后。

    他歪了歪头,冲三花露出一个天真又可爱的笑容。月亮偏移了位置,朦胧的月光洒了进来;店老板浑然不觉自己身后站着人,还纳闷的问:“警官,你怎么了?你脸色好差啊,你没事吧?”

    三花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陷进了肉里,她的呼吸比平时更急促一些,开口却依旧是沉着冷静:“我没事。”

    “你不要动。”

    “我马上过来。”

    说话的时候,她死死盯着童磨,缓缓的抬脚,迈出第一步。童磨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脸颊上泛起病态的红晕——他可以嗅到空气中女人鲜甜的味道,就和人类的甜甜圈一样。

    童磨已经成为鬼太久了。味觉上的变化让他对人类的食物失去了兴趣。他吃过很多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但是味道鲜甜的女性很少,对他而言是难得的美味。

    他知道三花的那句‘我马上过来’并不是对店老板说的。她在告诉自己:我会过来,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两人的距离很快只剩下两三步,三花抬眸,神色镇定的向店老板伸出手:“过来。”

    店老板无论有多么的迟钝,此刻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但他也不敢回头,哭丧着脸:“警官,我、我身后是不是站着........”

    就在他几乎要哭出声来的时候,三花一把拽住店老板手腕将他拉过来——别看三花长得清瘦而娇小,力气却很大。

    店老板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差点脸先着地。他扑腾了几步,麻利的躲到三花身后,用见鬼似的眼神盯着对面的童磨。

    那个青年他并不陌生的——这半个月来,他经常带着各色的女孩子来买吃的。刚开始自己还打趣他:又带了新的女孩子来?

    年轻人有一头白橡色的长发,头顶经常戴着帽子。眼下他的帽子没了,露出头顶一捧血似的艳红。

    那双圆圆的七彩色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周围的空气温度也跟着降了下去,冷气越发的明显,冻得人手脚冰冷。消瘦而娇小的三花便拦在店老板和童磨中间,眉眼淡漠。

    “好漂亮的表情啊,”童磨晃着手里的扇子,脸颊绯红,神态就像是饿鬼看见了喜欢的食物那样:“真可爱。”

    他从骨子里感到这样的女人确实是可爱的。在童磨眼里,这些脆弱又炽烈的感情都是他无法体会又深感向往的。

    就像火焰天生吸引飞蛾一样。

    此时远处响起了警笛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深受惊吓的店老板像是被这声警笛声唤醒,勇气又重新鼓了起来。

    他跌跌撞撞的转过身朝外跑去,脚下踩碎冰霜,发出“咔咔”的声音。

    三花心口一紧,厉声喝道:“回来!”

    但是店老板求生的欲望和对异能力者的恐慌压过了三花的声音,他依旧不管不顾的往外跑。

    三花想去把他拽回来,才迈开腿,腰上就横了一条冷硬的胳膊。男人白橡色的长发落到她肩膀和脸颊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小肚腿发软。童磨按着三花的肩膀,弯下腰在她耳边说话:“他不会听你的。”

    “真是可怜啊——你们听到警笛声,便觉得自己得救了吗?”

    他的声音里含着无可挑剔的悲伤和怜悯,仿佛真的在可怜三花和那个店老板。

    黑暗里冰柱从空中悬挂,险险的坠在店老板的头上。他跑得越快,那紧追着他头顶的冰锥也垂得越低。

    三花不自觉的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她脸上常年不变的冷静自持全都碎掉了。

    童磨亲昵的贴着她的脸颊,笑吟吟的:“你在害怕吗?”

    “不要害怕。你不会和那个男人一样悲惨的死掉。我会带你去极乐世界……”

    他说话时嘴里呼出冰冷的气息,和他温柔缱绻的声音仿佛来自两个人。三花能感觉到他的尖牙和嘴唇蹭过自己脖颈。

    没有任何羞涩或者情动,她只觉得自己脖颈仿佛被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三花发着抖,惨白的指甲陷进肉里——她想起自己前两天在路上遇见的怪物。

    那只怪物给她的感觉和这个男人是如此相似。

    此刻冰锥距离店老板的头已经不到半米,下一秒就要刺穿这个男人的脑袋——

    三花猛然曲肘撞向童磨小腹!这一击结结实实的落在男人小腹上,他歪着头,笑眯眯的表情:“哇哦~”

    童磨尾音未落,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他只抓住了三花撞向自己小腹的胳膊,冷不防她的另外一只胳膊挣脱了出去——重点是,刚刚这一撞并不重,童磨没想到一个消瘦的人类女人能有这样的力气。

    她几乎是瞬间挣脱了童磨的手,掌心握着某种尖锐的东西,飞快的划在脖颈上。

    三花的脖颈距离童磨那么近,娇嫩的皮肉被割开时,他仿佛都能听见那美妙的声音——三花用他的冰隔开了脖颈。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掰下来了一块尖锐的冰,现在那块冰被浸成通透的红色。

    稀血的味道香香甜甜的飘洋在空气里,让童磨几乎忘记了那个逃跑的男人。

    冰锥停止了追踪,终于没有再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高悬在店老板头顶。

    猝然失血让三花有点头晕,她紧紧握着冰块,靠着痛觉的刺激保持着清醒。

    童磨用食指沾了点三花的血液,舔了一口,露出嗜足的表情:“果然是稀血,难怪比其他人更甜一点啊,小姐。”

    “不过靠自己的血来吸引我的注意力,把生的希望换给别人,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他怜悯的注视着三花,露出悲伤的表情:“你看那个被你所救的男人,他明明是个男人,而你只是个娇弱的小姐。可他却丝毫没有回来救你的打算。”

    “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苍白冰冷的指尖反复摩挲着三花脖颈上的伤口,每一次都要拨弄开那翻卷脆弱的皮肉,给三花带来新的痛苦。

    三花浑身都发软,恨不得立刻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她本来就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小宝贝,没有任何人要求三花必须要坚强温柔包容。只是三花的理智告诉她:还不是时候。

    还没有到绝望得只剩下眼泪的时候。

    她发着抖,声音没有了平时的不急不缓:“你是……食人列车的…凶手?”

    “当然不是啊!”童磨故作夸张难过的表情:“我只吃可爱的女孩子——才没有那么饥不择食!”

    说话的时候,他抱紧了三花。月光洒落下来,落到两人身上,使得他们看起来好像一对相拥的恋人。

    如果没有周围环绕的冰柱和浓郁的血腥味的话。

    三花被童磨紧紧的抱在怀里,她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和后背传来火烧火燎的痛——好像在被无数张细密的嘴啃食。

    童磨贴着她的耳廓,声音温柔缱绻:“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死在虚妄之中。”

    “像小姐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应当前往极乐……”

    他喃喃自语着,脸上浮露出满足的红潮。娇小的女人散发着香甜的血味,这样上好的食物不应该破破烂烂的被吃掉;就把她完整的送去极乐…

    三花痛得厉害,但失血又让那些痛觉变得迟钝起来。她仰起头,看着童磨弧度精致的下巴,还有他脸颊侧垂下的长发。

    那白橡色的长发是冷冰冰的,像雪一样。

    随着吞噬逐渐开始,三花缓缓陷进童磨的身体里。她吃力的抬起手:那只手颤颤巍巍的虚握着,血顺着苍白手腕滑下来。

    童磨握住她的手,把她掌心碎掉融化的冰块抠出来:“还真是不死心啊小姐。你这么努力的想要杀死我的决心,甚至都让我有点动容了。”

    已经到临界点的人类女子是那样脆弱,童磨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夺走了她的武器。

    童磨低下头看了一眼三花,看见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忽然间童磨的心脏一紧,传达出危险的讯息!

    几乎在童磨察觉到微妙杀气的同时,三花另外一只手紧握着块尖锐的冰砸在童磨眼睛上!

    他的左眼瞬间被穿透,冰块带着三花的血扎进了七彩的眼眸里。

    脸上沾满血迹和冰霜的三花扯了扯嘴角,声音不急不缓,透着镇定:“看来你…一点也没有…吸取教训啊…”

    同样声东击西的把戏,童磨上当了两次。

    童磨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危险。他没有管自己淌着血的眼睛,只是轻轻抚摸三花的脸蛋,惊奇道:“你居然这么恨我的吗?”

    “我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你却对我抱有如此纯粹强烈的恨意…这么浓烈的感情。”

    他同样沾满血的脸颊上展露笑颜,浑然不觉自己瞎了只眼睛的模样,笑得天真可爱:“糟糕,这么强烈的感情,我好像心动了啊?”

    面对童磨潮红兴奋的脸,三花的回应是咬着牙把冰块更往里退了一些。

    血肉被钝器割开的声音胜过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童磨无比温柔的抱着三花,任凭她用冰块扎进自己眼睛里。

    他的温柔让近乎濒死的三花头一次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三花咬着牙,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恶狠狠的骂道:“心动你妈呢!死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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