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风尘仆仆地赶来, 眼睛里的疲惫很明显。
宁修说:“张秘书。”
张秘书指了指身后的病房, 说:“顾总就在里面。他等您很久了。”
宁修点点头,说:“麻烦您了。”
然后推门进去。
顾承泽原本闭着眼睛, 听到声响的一瞬间,就把眼睛睁开了,望着宁修说:“你来了。”
顾承泽在输液, 宁修看见了说:“您好些了吗?输完这一瓶, 还要换药吗?”
顾承泽单单是看着宁修, 没有说话。
宁修像是很怕冷的样子,围着围巾,小巧的脸扎在蓬松的围巾里,只能看到眼睛和鼻子。他的眼睛很好看,很亮,这个时候却有些疲惫,还有些冷。
顾承泽从未看见过宁修这样冷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放在被子里的指尖都有些冷了。
但顾承泽想,应该是外面风太大, 宁修还没有缓过来。
想到这里顾承泽才有一些懊恼,但他当时痛得太厉害,只想见到宁修,别的什么都想不到了。
顾承泽说:“辛苦了。”
宁修却看见了那个保温壶,说:“这个保温壶是尚泉的?他来过了?”
宁修打开保温壶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却完全没有笑意。
宁修说:“啊, 鸡汤。”
煮鸡汤需要时间,从找钥匙到现在,尚泉来不及做完鸡汤再送过来。更何况,尚泉怎么可能知道顾承泽胃病住院了呢。
只有可能是顾承泽自己要求的。
顾承泽离不开人,离不开鸡汤。自己不在,他就会找别人。是宁修还是尚泉不重要,尚修或者宁泉也不是不行。
哪怕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半夜被叫到医院,要直面这一点……感受是很刻骨铭心的。
宁修的声音跟平常不太一样,混杂着一些失望、一些难过、一些疲惫,还有一些无奈。
但顾承泽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他盯着宁修问:“尚泉的保温壶你都认识?你们私底下有多少交流?”
顾承泽眯着眼睛,已经在考虑怎么跟电视台里沟通,把尚泉调出京城了。
宁修说:“我教他做鸡汤,阿泽你那么喜欢喝鸡汤,等以后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呢?我只能先把尚泉教出来。”
听到这句话,顾承泽眼皮一跳,说:“不在了?你要去哪里?”
宁修转过头看着顾承泽,安安静静地说:“世界这么大,去哪里都好。阿泽没有想去四处看看的时候么?”
顾承泽隐隐想起,宁修是说过环游世界之类的话。他喜欢旅游吗?
看着宁修的表情,本来并不喜欢四处奔波的顾承泽忽然觉得,旅行说不定也不错。
顾承泽问:“你想去哪里?”
宁修说:“先去冰岛吧,我还没有见过极光。”
顾承泽算了算时间,说:“等忙完这阵,我或许就闲下来了。”
顾承泽在暗示宁修,他可以带宁修去旅行。他等着宁修兴致勃勃地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去。
没想到宁修只是敷衍地说:“嗯嗯。”
顾承泽说:“如果你喜欢冰岛,我可以在冰岛买一套房子。以后再去,就不需要住酒店了。”
宁修脸上的向往之情忽然消散了,他看着顾承泽,有点诧异地说:“你也要去?”
顾承泽说:“你不想让我去?”
宁修这才意识到顾承泽那句“忙完这阵”是什么意思。
夜太深了,他从床上爬起来赶过来,脑子可能都不太清醒了,才会连这点意思都没听出来。
宁修慢吞吞地说:“还是……算了吧。”
环游世界是他为数不多的心愿,在他在构想里,并没有顾承泽的存在。
顾承泽是另外一个梦,一个已经实现了一半的梦。
顾承泽说:“你不跟我去,那你想跟谁去?想跟卢医生和他儿子一起去?”
顾承泽都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但话一出口,他就想象到了这三个人笑着散步的场景,感到格外不能忍受。
顾承泽说:“他儿子上小学,是通过不那么合规的手段择校的。如果你执意跟他们一起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宁修转过头,看着顾承泽,说:“你为什么一定要竖个靶子呢?这件事情跟卢医生无关,跟卢医生的儿子无关,也跟你无关。只不过是在幻想旅行而已。”
顾承泽忽然有些语塞,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宁修又说:“我很累了,我今天不想跟您争论。顾总,您让我休息一下,可以么?”
顾承泽永远是这样,他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折手段地得到,一旦有任何潜在竞争者,他就进入了猛兽护食的模式,虎视眈眈地提防着所有人。
其实他不必这样的,他已经是顾氏集团的一把手了,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呢?他又害怕失去什么呢?
因为宁修并不觉得,顾承泽是真心“护”着他的,只不过是独占欲作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罢了。
如果是平时,宁修或许还有精力跟顾承泽掰扯,说几句软话,把注意力从这件事上引开。
但今天他打了官司,还跟万奇奇的辩护律师讨论了很久。刚上床躺着,就接到了张秘书电话,急匆匆地赶过来……宁修是真的累了。
宁修脸色苍白,语气疲惫……顾承泽就算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忽然坐起来,伸手去抓宁修的手,说:“累了吗?累了就在这里睡一下——”
宁修的手很凉,还带着一些水汽。顾承泽忍不住想:外面下雨了吗?
宁修慢慢抽走,手指头在顾承泽的掌心拂过,带起一阵痒意之后又很快消失。
宁修说:“您还在输液,医院病床也小,下次吧。可以吗?”
顾承泽才反应过来,宁修以为自己想跟他做那事。
难道自己在对方心里,就是一个色/欲熏心的黑心老板吗?
顾承泽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可宁修用软软的语调问他:可以吗?
顾承泽盯着宁修不断颤动的眼睫毛看,说:“旁边有陪护病房,你就在那里睡吧。”
宁修说:“好的。”
然后转身往外走。
顾承泽看着宁修的背影,忽然觉得心脏空落落地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出去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刚刚坐得太急,针头滑出来了。血液从针孔里倒流出来,把床单都弄脏了。
.
顾承泽叫了护士来处理这些,宁修一直没出现。
顾承泽问:“刚刚去陪护病房的那个人呢?”
护士说:“他?他好像睡着了,他很累的样子。”
顾承泽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重新扎针之后,还要再滴一瓶药水。那药水冰冰凉凉的,通过透明胶管输进身体里,顾承泽觉得身体都凉了一些。
后半夜终于睡着了,但顾承泽睡得并不好。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宁修站在全世界最高的建筑物上,纵身一跃,向下跳去。他就站在宁修旁边,想拉没有拉住。他想去救宁修,所以也要翻身跳下去,却没想到有一个人拉住了他。
顾承泽一转身,发现拉住他的人是林可。林可脸上带着美丽而诡异的微笑,说:“宁修死了!”
说完之后,林可的脸逐渐变模糊,最终血肉淋漓。
顾承泽吓了一跳,说不清是因为宁修的死讯,还是林可的恐怖变脸。他挣脱林可的束缚,也跳了下去。
巨大的失重感传来,顾承泽浑身一震,然后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感到巨大的空虚与害怕,他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宁修没死。
宁修怎么可能死呢?
胃又痛了起来,这一次比先前要来得更剧烈,更突然。
顾承泽想按铃叫护士,但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床头柜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顾承泽再想伸手,就已经痛到不行,只有捂住肚子的精力了。
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滑落,顾承泽痛到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正在这时,宁修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响了起来。
“不痛不痛,别怕,我已经叫护士了……”宁修半跪在床上,身上穿着单薄的卫衣,肩膀上还披着一件外套。
宁修抱着顾承泽的上半身,轻轻揉捏顾承泽的肚子,说:“不痛,不痛……”
宁修的手柔软极了,温度比顾承泽的体温略低。奇怪的是,被这样照料着,顾承泽竟然觉得疼痛真的缓解了一些。
护士急步小跑过来,说:“这是止痛药。”
宁修接到手里,说:“我喂他。”
顾承泽拽着宁修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宁修皱了皱眉。
护士说:“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宁修说:“不用了,剩下的我来就可以,谢谢你。”
护士离开了。
宁修倒了一杯水,手心里摊着几颗止痛药,要给顾承泽吃。
顾承泽相当狼狈地吃下,疼痛又缓解了一些,终于能够看得清宁修的脸了。
顾承泽松了一口气,说:“宁宁,你还在这里。”
宁修表情关切,说:“你现在好些了吗?”
宁修要把手里的止痛药和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因此稍稍起身,像是打算离开的样子。
顾承泽连忙抓住宁修的手腕,说:“不要走。”
宁修愣了一下,说:“我不走,我就在隔壁房间。”
顾承泽却还觉得不够,他把宁修抓得更紧,说:“别离开我,我有钱。”
不知道为什么,顾承泽竟然会觉得,他只有用钱可以留住宁修了。
宁修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顾总,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到的。”
顾承泽心脏一痛,以为宁修要离开自己了。
没想到下一秒,宁修掀开了被子,竟然就这么躺了进来。
窄窄的床上睡了两个人,为了不掉下去,两个人都只能侧身睡着。
宁修窝在顾承泽怀里,双手覆盖在顾承泽的腹部,一下又一下地缓缓揉着。
顾承泽担心宁修悬空,因此一只手抱住宁修的背,像是要把他“兜”着一样。
“我梦到你死了。”顾承泽说。
宁修说:“嗯,人都是要死的。”
宁修语气太平静了……平静里带着某种超然。
顾承泽还沉浸在刚刚那个噩梦里,对这种语气很敏感。他不想听宁修说这种话,于是用吻堵住了宁修的嘴。
这是一个急迫的吻,顾承泽像是极度地不安,通过这种方式索取着什么。
宁修予取予求,敞开了自己。
顾承泽吻得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但还觉得不够。
顾承泽说:“你不能死,听到没有!”
宁修嘴唇红艳艳的,喘着气,表情也有些迷离。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慢点儿死。”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文必备情节:预知梦2333333
明天中午开400人/5000币的抽奖,34、35、36、37章任意一章留言都可以。运气这种东西真的很玄妙……上次开10块钱70个评论,有个欧皇抽中了174币!羡慕这手气555555
那么,祝大家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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