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到底是不信命, 带着宁修又去医院里检查了一次。
宁修说疼, 他就全程陪同, 看看到底有多疼。
做检查的时候家属不能进去, 顾承泽隔着一层玻璃, 看见奇怪的仪器进入宁修的身体。宁修没叫痛, 手指却把床单都抓破了,脸色也格外苍白, 汗珠直往下掉。
不知道为什么,顾承泽忽然想起他误服了宁修的药之后, 那股钻心的疼痛。
做检查这么疼, 那宁修吃药的时候呢?
下一项检查没那么严格,顾承泽睨了医生一眼,医生便放他进去了。
先前怎么也不叫痛的人, 一看到顾承泽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说:“真的很疼,下次不要检查了……”
顾承泽现在也有些后悔,要不是他执意要复查结果, 宁修怎么会多受一遍苦?人生不是做题,复查一次不会让得分更高。
顾承泽抱着宁修,说:“没有下次了,下次不检查了。”
他把胳膊放在宁修嘴边,说:“痛了就咬。”
宁修躺在病床上,抬头看他一眼,当真叼住了顾承泽的胳膊。
疼痛袭来的时候, 宁修不要命地咬了下去。顾承泽也觉得疼,胳膊上渗出血迹,心里却想:宁修比他更疼。
所有检查做完,宁修显得十分虚弱,看向顾承泽,说:“你现在可以放了尚泉和卢医生了吧。”
顾承泽低头查看胳膊上的咬痕,护士要给他包扎,他摆摆手拒绝,然后看向宁修,说:“你是为了卢医生,才愿意来检查的?”
宁修愣了愣,说:“这是你提出来的交易。”
顾承泽多此一问,是什么意思呢?
听到宁修这么说,顾承泽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交易。
顾承泽逼近宁修,说:“你把我跟你说的话,当作是交易?”
他眼神瘆人,宁修却只觉得无力。
宁修拨开顾承泽的手,说:“我好痛啊,阿泽。”
这句话配上宁修此刻情态,让人不自觉想要怜惜。
顾承泽说:“我送你回家休息。”
宁修却摇了摇头,说:“你先把尚泉和卢医生放了。”
明明在喊痛,这个人却还惦记着那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对自己撒娇,也都是有目的的?
顾承泽咬牙挤出一句话:“放,我现在就放。”
顾承泽在宁修面前掏出手机,给张秘书打了个电话,说:“把尚泉和卢医生放了,不是他们。”
张秘书愣了一下,说:“这样吗?那这件事情还要查吗?”
顾承泽盯着宁修,说:“不查了。”
挂掉电话之后,顾承泽对宁修说:“现在满意了?”
宁修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收到了尚泉和卢医生的微信,两个人都表示自己自由了。
尚泉很别扭,一边骂他连累了自己,一边又含含糊糊地说谢谢。卢医生则是很关心宁修的情况。
宁修低着头打字,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跃动,像是一支舞蹈。
顾承泽看他全神贯注的样子,一阵无名火起,大手遮住了宁修的屏幕,说:“不准回复。”
宁修略有茫然,说:“可是……”
顾承泽把手机从宁修手里拿出来,锁屏,然后塞到宁修的口袋里,说:“我放了他们,你也该听我的了。”
宁修感到很不可思议,说:“你说只要我做检查,就放了他们的——”
现在派生出附加条件,又是为什么呢?
但他看着顾承泽的眉眼,忽然觉得无力,塌了肩膀,说:“我本来就听阿泽的。”
这样低眉顺眼的样子,是顾承泽喜欢的。顾承泽满意地笑了笑,说:“我送你回家。”
说是“送”,其实也只是找了司机。
顾承泽忙得不行,抽出这点时间来陪小情人看病,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宁修一回到公寓,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父。
顾父身后带着两个保镖,保镖人高马大,看着就不是善类。
宁修表情没什么改变,从电梯里走出来,然后说:“顾总不在家。”
顾父看他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恨意,说:“你倒是不怕我。”
宁修挑挑眉,反问:“你是来找我的?”
顾父说:“是不是有人派你来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宁修停在了门口,没有开门进去。
顾父来势汹汹,看着是冲自己来的,那就不必开门迎客来。
宁修双手插袋,气定神闲地反问:“我住在这里,为什么不能来?您来这儿,又是受谁指使?您想干什么呢?”
他在医院里见识过顾父找顾承泽要权利的样子,自然知道顾父跟顾承泽之间有些嫌隙。
宁修么,不说跟顾承泽一条心,但也绝对不会站在顾承泽对立面。所以他没给顾父留面子。
顾父气吼吼地说:“就是你让承泽中毒进医院,他不追究你责任,我是要管的。他把人放了,你知道其他人怎么说我们顾氏吗?”
宁修皱皱眉,说:“我不姓顾。”
所以别人怎么说顾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若是别人说顾承泽本人,他或许还会有点反应。
顾父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宁修竟然笑了笑,说:“谢谢夸奖。”
这些人骂人都不会骂,他是不要脸的狐狸精,那顾承泽岂不是昏庸无度的商纣王?有本事在顾承泽面前说这话,看顾承泽会怎样反应。
顾父:“……”
顾父说:“我是顾承泽的爹,你都不让我进去坐坐?”
宁修说:“我跟您没什么可聊的,如果您想等顾先生回来,我可以现在给他打电话。”
说着,宁修掏出了手机。
正当他作势要拨号的时候,顾父旁边的保镖突然动了。他一把抓过宁修的手机,扔在了地上。
宁修脸色一变,说:“这是我的私人财物,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顾父说:“不就一个手机而已?我还要把你赶出这里!”
说着,顾父做了个手势,保镖得令,竟然架着宁修,从他身上找到了钥匙。
宁修刚刚做完检查,又没怎么吃饭,力气不大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打开了大门,然后把屋子里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都粗暴地摘了出来,扔在地上。
宁修也不跟他们争执,只是站在房子一角,静静地看着。
猫知道主人被人欺负了,挡在那几个保镖面前,张牙舞爪地“喵”,好像这样就能吓到对方似的。
宁修担心猫受伤,赶紧唤它:“过来,到爸爸这里来!”
保镖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一脚飞起,把猫踢向宁修。
猫在空中画出了条抛物线,正好摔在宁修面前。
宁修脸色一变,说:“你们这是强闯民宅!”
顾父冷冷地看他,说:“我知道你是个律师,可律师又有什么用?你以为承泽宠你,就会让你告我了吗?”
顾父走到宁修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今天发生肢体冲突,你‘不小心’受了伤,承泽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你不是要钱吗?医药费你要不要?”
顾父格外趾高气昂,看着他丑恶的嘴脸,宁修忽然觉得奇怪,这个人是怎么能把顾氏做到这么大的?
这个疑问刚一出现,宁修就恍然大悟地想起来:在顾承泽接手之前,顾氏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商贾之家,有些政界的亲戚做人脉,但也在京城里排不上名号。是顾承泽带着顾氏转型,把控了好几个新型产业,才让顾氏集团变成如今这样如雷贯耳的大企业。
宁修说:“你一直拿血脉说事,是因为你知道顾承泽不在乎这个。我是顾承泽的人,你不是。”
宁修护着小猫,眼里是决不妥协的倔强。
这是顾承泽的原话,也是顾父的痛点。
顾父脸色一变,重重地打了宁修一巴掌。
宁修的头偏向一边,再转回来时,眼神依旧是亮着的。
有那么一一瞬间,顾父看着宁修的眼神,竟然想到了顾承泽。
顾父又气又怕,好在这是宁修,只是一个替身而已。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怎么,还想让我等着,还想让顾承泽来教训我?你不过是长得像林可,才会被顾承泽这样捧着。顾承泽对你的宠爱,都是你从林可那里偷来的。怎么,大律师这么有法律意识,要不要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啊?”
说完,顾父也不看宁修,而是转头看向一旁奄奄一息的小猫,又踢了一脚。
说:“你就跟这猫一样,活着的时候可人,死了也没多可惜。顾承泽怎么对这猫,就会怎么对你。”
猫痛苦地叫了一声。
宁修担心小猫,也不再跟顾父纠缠。他抱着小猫走出去,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保镖还在砸他的电脑、踩他的衣服。
宁修的车钥匙被顾承泽收走了,只能走到保安那里,要求出去。
保安还是那两个,一看见他就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顾总说了,不让您出去……”
宁修说:“我手机坏了,你给顾总打电话,说猫快死了,我要送它去就医。”
保安见他神情严肃,又看了看猫,于是给顾承泽的助理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宁先生说他要出去,因为猫快死了。”
助理不知道顾承泽养了猫,看了会议室一眼,说:“猫?顾总什么时候养了猫?他现在在开会,等会议结束,我再通知,可以吗?”
电话那头传来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保安传话,说:“这猫好像挺重要的……宁先生希望您赶紧通传一下。”
助理被张秘书耳提面命,知道顾承泽很看中宁修,于是顶着巨大的压力,敲响了会议室的门。
张秘书也在开会,看了助理一眼,就知道是宁修打来的电话。工作上的事情条分缕析,权责分明,助理不会这样为难;其他情人都不怎么重要,助理更不会为此打断会议。
只有宁修,位于暧昧的边界,进一步是家人,退一步是情人。有时候就连张秘书也拿不准宁修的定位。
顾承泽皱着眉,不快道:“怎么?”
助理凑近顾承泽,低声说:“宁先生打电话过来,说猫病了,申请外出。”
顾承泽说:“不准。”
他自己还生着病,又总往外跑,不担心病情恶化么。
顾承泽刚知道宁修的病不久,还对宁修无限怜惜,因此思维都颇为温情了些。
但这并不是宁修需要的温情。
末了,顾承泽又觉得不对味,说:“我叫他以后自己联系我,他忘了?”
顾承泽语气不好,是发怒的前兆。助理心惊胆战地退下,给保安回话:“顾总不许宁先生离开小区。还有,顾总让宁先生自己联络他。”
宁修看着保安的表情,就知道顾承泽是什么反应了。
偏偏顾父打砸完毕,这时候带着保镖大摇大摆地离开,看着宁修无助,还带着一张得意洋洋的脸孔。
宁修看着怀里的小猫,身心都冷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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