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虽然老太太已经退居二线多年，但是身为上位者的威严，还是逼得明珠忍不住发抖。
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有如泰山一般，沉甸甸地压在自己的脊梁骨上，明珠连肩膀都抬不起来，整个人伏在地上，哭道：“老太太……老太太恕罪！奴婢、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老太太点拨！”
“你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老太太目光森冷地盯着明珠的后背，盯得她毛骨悚然，“你是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你和谢兰舟搞的那些小动作吗？！”
说着，老太太的手在椅背上狠狠地一拍：“啪——！”
“明珠！之前都是我太过相信你了！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怀疑！可是你拿我对你的信任去做什么了？！谢兰舟那些凭空冒出来的首饰都是方皓私下送她的罢？！金发晶珠串、红珊瑚珠串、蓝田玉镯子……我一开始是有所怀疑，但是最后还是信了你的话，相信那些都是你外出采买的时候给谢兰舟捎回来的小物件！你如此愚弄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明珠完全没想到老太太快七十岁的人了，记忆力还是这么好，连谢兰舟多出来的饰品有哪些都一清二楚地记得，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明珠想为自己辩解，但是来自老太太的压力太过沉重，她光是顶住已经花光了全身的力气，更何论开口说话？！
老太太将明珠和谢兰舟串通一事想明白了，其他的许多细节便都对得上了。
“谢兰舟是和方皓幽会去了，是不是？！除开这次，前几次我带她出来上香，你也帮着她和方皓见面了，是不是？！还有她日常收到的那些来自乡下亲戚写来的信，也全都是方皓写来的，是不是？！”
“好啊！好你个段明珠！竟敢将我愚弄至此！是仗着我宠你不会收拾你吗？！你以为我年纪大了，手段和心都软了？！”
“呵——！我能扶你，自然也能灭你！”
“来人！马上把段明珠给我拖回谢府去！杖责五十！打完了丢到马厩去，任她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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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后，谢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祖母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如此严肃？平日里她可不是这样的。”
谢陌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脑袋。
知晓其中真相的文曦笑而不言，直接略过了谢陌的疑问，转身面向王森，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礼：“这一个多月里来收了世子爷不少东西，还没得正式地亲自向世子爷道谢。正好今日碰上了，在此，谢家谢暮霭，谢过世子爷赠与的时蔬水果、字画珠宝，我都很喜欢。”
听到文曦的感谢，王森弯了眉眼，唇边带笑，拱手还了文曦一礼：“谢姑娘客气了。得知你不嫌弃，是我之荣幸。”
王森话音一落，两人相视而笑。
一旁的谢陌耐着性子等这两个人走完过场，上前来一把勾住了王森的肩膀，再同他一道儿看向文曦，道：“你们两个，一个是我亲妹妹，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少来这些腻腻歪歪的了！走！我知道红螺寺里有个喝茶的好去处，我带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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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陌带着王森和文曦喝茶去了。
没有长辈在身旁，三位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聊起天来，十分自在。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在闲谈当中，王森惊喜地发现，谢家这位二姑娘同他印象中的那些京城贵女们完全不一样！
她的视野开阔、见识广博，各地各处的风土人情她都能信手拈来，各种怪力乱神的杂谈更是娓娓道来，说得绘声绘色。
就算王森和谢陌聊到国计民生，文曦也能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针砭时弊、纤细必具，不输任何同龄男儿！
甚至，见解比他们更加深刻！
————
一开始，是三人闲聊。
可慢慢地到后面，就变成王森和文曦两个人的交流了。
谢陌插不进话，也不恼怒，就在一旁帮他二人泡茶续杯，做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而在和王森不断深入了解的过程中，文曦很惊喜地发现——这个王森并不仅仅是长得帅而已，他谈吐风趣，见多识广，博闻强识，是个非常有趣的聊天对象！
和这样的王森聊天，文曦生出了倾盖如故、相见恨晚之感。
文曦从现代而来。因为现代科技的发达，所以她掌握着海量的知识和信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思维的深度和广度，都应该比身在消息闭塞的古代的王森、谢陌更深广才对。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王森思维之敏捷、洞察力之敏锐，绝非海量的知识所能提供的。这是他天生的本领。
钟灵毓秀，天纵之才，说得就是他这样的人罢？
文曦心中如是想着，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王森，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种陌生的情感在萌芽。
这种陌生让文曦有些害怕。
可比之害怕，更多的，是莫名的期待。
————
王森和文曦正聊得投机，突然间谢陌“哎呀”了一声，指向远处：“那边的人，是不是兰舟和方皓？”
听到谢陌这一声，王森和文曦都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
果然，是谢兰舟和方皓。
方皓一脸的焦怒，疾步前行。谢兰舟则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惊惶地看着他，手里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像是想要拦住他一般，嘴里不知道在劝说着什么。
跟在二人身边的，是彩玉和六七个谢家的家仆。
距离有些远，文曦只隐约听到谢兰舟在和方皓说“不要。”
怎么回事？
文曦同谢陌面面相窥。
王森略一凝眉，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道：“走，我们回去看看。”
————
方皓和谢兰舟走得很快。
文曦三人从喝茶的禅院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因为看到了彩玉，所以文曦不用猜想也知道，方皓和谢兰舟是去老太太那边。
于是三人直奔老太太休息的禅房而去。
年轻人体力好，走得快，文曦三人赶到老太太那儿的时候，正赶上现场。
远远地，文曦就看到谢兰舟在老太太面前跪下了；一进门，又看到方皓“砰！”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在了谢兰舟的身旁：“老太太，我很喜欢兰儿，请您把她许配给我！”
方皓这惊天震地的一跪，那膝盖磕在青板石地板上的声音，听得文曦后脑勺一震酸麻。
她觉得自己的膝盖好痛。
而在方皓跪下的那一刹那，谢老太太的脸“唰”地一下青了。
“方家小世子！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像你这般儿戏？！”谢老太太寒声道，一双眼睛锐利如鹰眼，看着跪在自己的眼前的方皓，“你若是真心想娶我们家兰舟，就让你的父母请保山，上我们谢家提亲！”
谢老太太这话一下子击中了方皓的死穴。
他要是能获得家中父母的同意，还用得着来这一出？
谢兰舟深知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自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便咬了咬牙，冲着老太太磕了两个响头，哀切道：“祖母！我同方皓是真心相爱的，请您一定要成全我们！”
谢兰舟话音方落，谢老太太便冷声唤了一声屋里伺候的丫鬟：“彩玉！”
彩玉得令，上前来对着谢兰舟就是一巴掌抽过去。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听得文曦腮帮子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一个丫鬟这般当众打脸，文曦整个人都懵了！
亲眼目睹心爱的女人被打，方皓直接红了眼睛，扑过来将文曦一把护在了怀中，然后冲着谢老太太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打兰儿？！兰儿是个好女孩！我不许你打她！”
冲着老太太吼完了这一句，方皓便低下头来，细声询问谢兰舟：“她打得你疼不疼？要不要紧？”
谢兰舟眼中含泪，满面委屈地对方皓摇了摇头。
方皓哪里受得了心爱的女人这幅模样，当场就搂着谢兰舟要站起来：“走！我马上就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个冷血的家庭！”
身为谢家最为尊贵的长辈，老太太如何能忍受方皓这般放肆？！
当即就怒拍椅背，喝令：“把谢兰舟给我拦下来！”
屋里伺候着的奴仆们得令，当即便冲上来拦人。
文曦见状心中一急，只怕方皓要同谢家人起冲突，忙伸手推了王森和谢陌一人一把，急道：“你俩快去拉开他们！”
王森和谢陌飞身上前，王森拉方皓，谢陌扯谢兰舟，抢在奴仆们得手之前，将这一对爱侣分拆散开了。
被好友强行同情人拉开，方皓先是一怔，继而暴怒：“你放开我！”
与此同时，被谢陌抱着双臂往后扯的谢兰舟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要”，眼中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落下。
大丈夫看到心爱的女人哭泣，如何能忍？！
方皓顿时失去了理智，低吼一声，挥起拳头，就要往王森脸上挥去！
说时迟那时快，王森语气森冷且快速地说了一句“你敢打我？！”，直接将方皓的拳头冻结在了半空中。
方皓的拳头刹住了下落的势头，紧紧地握着，皮肤紧绷，绷得手背和手臂上的血管一一暴起，青筋毕露。
愤怒的拳头在半空之中微微地颤抖着。
过了好半晌，方皓终于忍不住，怒吼了一声，拳头狠狠地锤在了地板上！
“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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